章節字數:4705 更新時間:08-07-03 16:52
司馬嚴優哉遊哉地喝了一口清茶,捋了捋胡須,愜意地說道:“哎呀呀,果然是宮中的好酒,老夫已經多少年沒有嚐過了呢。”
半夏狐疑地拿過酒杯,透過紗帳下的燭光,細細端詳,又嗅了嗅,蹩眉:“切,老頭子,你不要亂說話好不好,這種酒也叫好酒?”
司馬嚴眼睛眯了眯,一點精光閃過:“酒不醉人人自醉,醉翁之意不在酒。”
靠,說話還是這麼拐彎抹角!
半夏別有深意地瞟了一眼正饒有興味打量外麵的含詩,輕笑出聲:“死老頭,你是說秀色可餐?哦嗬嗬……”
司馬嚴伸手摸了摸半夏的頭發,三尺青絲卻帶著微微的卷曲,摸上去滑順的手感不真實,卻總是在發絲間有那麼一兩根倔強的,紮得手痛,他悠長歎氣:“知我者,半夏也。”
“老夫不欲含詩繳入宮廷爭鬥,可惜啊,必須。”
半夏不以為是地白了他一眼。人間說長安雙絕的不就是左相府和尚書府嘛,尚書府有三位小姐,各個是色藝雙絕的美人,皇帝這番安排說白了也是赤裸裸的PK賽,給皇子選妃而已,拉攏人心,還能有什麼。
她尚未及笄,才十四歲,應該不會這麼早,但是含詩已經十五,本應出閣了,這次夜宴皇帝不把含詩嫁了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司馬嚴縱然是權傾一國,司馬嚴縱然是有先帝號令,司馬嚴縱使威嚴無人可當,亦無能為力。
在這光景下,他已不是一國丞相,他隻能眼睜睜把自己的孫女送入那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中去。
半夏眨著眼睛,問道:“死老頭,你到底為何還要居住在長安,即使皇帝不願意也可以歸隱的啊。”
司馬嚴默默地飲酒,不語。最後終於說了一句:“若是要施展才華,盡力而為,不可隱藏實力。”
燭光映上他的白發長須,平添幾分落寞。
君臣一夢,今古空名。
皇帝已令各位朝臣們卸去了紗帳,茫茫夜色中衣香鬢影,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本宮聽說這左相府的兩位千金和尚書府的千金們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今日一見,果然都是絕色的女子,隻是不知才藝如何,不知本宮是否有這個榮幸聽得幾位千金一曲?”
得,目的來了,不就是要給你的皇兒們選妃麼?
唉唉,和現代的超級女聲有得一拚,赤裸裸啊,也不懂得做人要低調的道理。半夏有些鄙夷地瞟了一眼皇後,切,帶著羅紗,你如何看得到長得什麼樣子,莫非你有傳說中的千裏眼?透視眼?
尚書府的三位小姐盈盈下拜,摘了臉上羅紗,果然是絕色的美人,乖乖,中間那個長得有點像大S,是個美人胚子。尚書府的三位小姐一個柔弱,一個有幾分剛烈,一個嫵媚,當真是人間百態,都有了。
卻見那一身素白色羅裙的女子眼眸微抬,沒有直視鳳袍加身的皇後,聲音好似黃鶯啼鳴,讓人骨頭都酥了:“小女子瑩玉,以及妹妹瑩心,瑩麗願意以一曲《秋水》相贈。”
《秋水》一曲哀婉無限,的確是好曲,單單是從這選曲上,便是有才學了。獨出心裁,果然是色藝雙絕。
皇後微微頜首,三人便坐下,周圍本來在談笑的眾人一時間也沒有任何聲音,天空中除了鳥叫聲連金針落地都清晰可聞。
指尖劃過琴弦,琴聲淙淙,極盡哀婉淒涼有天馬行空般的豪氣奔雲,三位女子,各懷心事,各盡其能,把一曲《秋水》彈出了最美的意境,三位一體,不得不讚。
“吉日兮辰良,吾輩愉兮瓊芳。桃夭夭兮灼灼,華采衣兮若英。秋水漫漫兮無窮,吾心高昂兮逍遙……”
遙遙歌聲傳來,更是讓人心頭一亮。
私下裏讚歎紛紛,果然是尚書府的千金,了不得的才女子。
皇後臉上漸漸有了得意之色,皇後是尚書府的遠房親戚,為自己的親戚打下基礎也是應該的,而太後臉上的笑容漸漸變的僵硬了,太後和皇後不和!
這一點,從剛剛半夏就看出來了,兩個天下間最尊貴的女人,都想要得到第一尊的位子,自然免不了相互排擠,太後是先帝的愛妃,看好左相,而皇後偏向自己的親屬,這兩者的PK就相對於太後和皇後的交鋒。
半夏不由得莞爾。眼神中的殷紅漸漸褪去,變的如同童稚孩兒般的清澈無邪,怎麼看也看不出是什麼有心機的樣子。身上的殺意消去,她既然已經見到了那不共戴天的仇人,自然是要一步步來過。
對麵的雪戮和蟬羽鬆了一口氣,那殺意散去,身上的毛孔不那麼緊繃,可見那人應該已經離去。
太後象征性地讚了兩聲,皇後卻是讚不絕口,皇帝也開口道:“果然是色藝雙絕的美人,尚書府果然是金屋藏嬌啊。”
太後頜首,蒼邁的聲音傳了過來:“左相府的小姐是否願意獻曲一首?司馬丞相,可莫告訴哀家你要認輸了。”
司馬嚴大笑:“哈哈……老夫會認輸麼?含詩,半夏,你們便為太後獻上一曲吧。”
半夏錯愕了一下,仔細想來,司馬老頭肯定是和太後是同一條船上的人物,怕是和先帝還有關係,這當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含詩低頭附耳說上兩句,半夏先是愣了一下,繼而點頭同意,兩人去了麵紗,傾國容顏比尚書府小姐更勝許多,眾人一時是癡了。
含詩山澗溪水般青靈的聲音響起:“願以《千裏之外》映和。”
半夏不語,彎腰俯首,青絲垂落,她撿起一片綠葉,輕輕撣去上麵的塵土,示意含詩可以了。
含詩早已準備好了古琴,上古好琴,琴弦一動便是絕妙佳音。
《千裏之外》是現代歌曲,曾經半夏和含詩玩耍時合奏過,不想在這裏派上用場了。
指尖動,琴弦動。
一時間,手指按下,琴聲戛然而止。
正當眾人疑惑之時,綠葉湊到櫻唇邊,眼神迷茫空洞又浩翰無邊,手指微動,泠泠之音自綠葉間傳出。
似是銅鈴在響,大氣磅礴不失柔婉。
琴聲起,葉聲伴。
含詩的歌聲也適時響起:
屋簷如懸崖風鈴如滄海我等燕歸來
時間被安排演一場意外你悄然走開
故事在城外濃霧散不開看不清對白
你聽不出來風聲不存在是我在感慨
……
吹奏著葉子,吹著吹著,她的眼神漸漸變的更加難以捉摸,紅衣似血,衣訣翩飛若流雲,迷蒙夜色中顯現出絕望的美豔。
夢醒來是誰在窗台把結局打開
那薄如蟬翼的未來經不起誰來拆
我送你離開千裏之外你無聲黑白
沉默年代或許不該太遙遠的相愛
我送你離開天涯之外你是否還在
琴聲何來生死難猜用一生去等待
……
司馬嚴不語飲下一杯酒,閉上蒼老的眼眸。
情孽,國恨,終究要被挖開,一切都要被挖開。
隻是不知,他是對是錯。
聞淚聲入林尋梨花白隻得一行青苔
天在山之外雨落花台我兩鬢斑白
聞淚聲入林尋梨花白隻得一行青苔
天在山之外雨落花台我等你來
……
琴聲幾多哀婉,葉聲幾多磅礴,完美的協調在一起,相輔相成,融合於夜色中。
樂曲中的悔恨,哀怨更是讓人心怦然一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滋生發芽般,看到了遠古開天時的一聲龍吟,亦或者是蒙古狼圖騰的一聲長嘯,再者是赴死之際的悲鳴……
一身琉璃白透明著塵埃你無瑕的愛
你從雨中來詩化了悲哀我淋濕現在
芙蓉水麵采船行影猶在你卻不回來
被歲月覆蓋你說的花開過去成空白
……
夢醒來是誰在窗台把結局打開
那薄如蟬翼的未來經不起誰來拆
我送你離開千裏之外你無聲黑白
沉默年代或許不該太遙遠的相愛
我送你離開天涯之外你是否還在
琴聲何來生死難猜用一生。。。
……
我送你離開千裏之外你無聲黑白
沉默年代或許不該太遙遠的相愛
我送你離開天涯之外你是否還在
琴聲何來生死難猜用一生去等待
……
葉聲停,琴音止。
含詩眉眼彎彎,淺笑盈盈,纖纖素手收回。
半夏將手中葉子隨手扔下,唇間一抹血色更加奪目,剛剛在吹奏時太過於壓製內心恨意,葉如尖刀,劃破唇。
她對著所有人微笑,笑容如同撕裂的朝陽般燦爛。
她也坐下,長發覆下,蓋住絕色容顏,更蓋住眼神中那殺意殷紅。
許久,但聞太後一聲大笑:“果然是相府的千金,非同凡響!”
而後便是那假惺惺卻又必不可少的寒暄,演一出君臣之戲。
半夏有些嘲弄地勾起唇角,白茫茫爬上她的肩頭,蹭著她的脖頸,人生本來就是一場戲,戲裏戲外,演完這出演出拿出,終不會有終點。
而有些人,就是天生的演員。
但是接下來的事情還真的是料事如神若半夏也沒有想到的,六皇子蟬羽的母後,當今聖上的愛妃蓮妃居然請旨要求將含詩嫁給六皇子作皇妃,皇上一向看好太子和四皇子,有些躊躇,但是太後卻毫不猶豫地下了懿旨,將含詩許給了六皇子蟬羽,三個月後大婚。
這麼快,就開始爭了。
半夏有些憐憫的眼神瞥了一眼含詩,卻是不知那六皇子是何人物,也不知道含詩會不會變的如同其他女人般,紅顏為老恩先斷。
接下來的事情更是讓她笑不出來,尚書府的三位千金中兩位許給了四皇子,剩下那個更是配給了太子。
好一個皇後,果然是處處為自己娘家著想,日後不論誰登基,都要坐收漁翁之利。
而後——
“這四位王妃就從明日起來宮中接受宮廷禮儀的培訓吧,那個半夏,也陪著姐姐進來吧,日後就是六皇妃的妹妹了,禮儀是不可少的。”
“Dang”有如被天雷砸到,半夏是暈乎乎的半天沒有緩過來。
是夜。
寂寞起來褰繡幌,月明正在犁花上。
一身似血紅衣,唇角一抹血色,瞳仁中一點鮮紅。
她立於長安街頭,身形一頓,竟然消失於這茫茫夜色中。
說是消失,也不對,隻不過是閃身進入了旁邊的一家歌舞坊中罷了。
“恭候樓主多時。”
歌舞坊中一間密室下,幾位玄衣男子單膝跪地,兩旁還有幾位帶著沒有五官的麵具的人在。
半夏微微擺手,幾人便站了起來。
這便是天下第一殺手情報組織,碧落樓。
碧落,本是陰間一小鬼之名,這碧落樓,本是她前世組建,發展的很大,但是大部分人沒有出山,這番重生,本以為再也見不到白茫茫和碧落樓了,不曾想到碧落樓尚存,而且更加紅火。
碧落樓具備其他情報組織的一切優點,最大的優點莫過於是忠心了,絕對沒有內奸,絕對沒有二心,一心為主。
白茫茫認得主人,當日白茫茫直奔她而去,再加上她容貌同前世一般,周圍人便是認定她是前朝公主了,更認為公主此番重生是天降聖命,自然是更加效忠。
“宮中有人吧?”她斜挑柳眉,眼神變為嗜血的紅色,竟然再無半點黑色影子。
一身紅衣,紅瞳,說不出的詭異絕豔。
一個白衫女子說道:“回樓主的話,已經安排好了。”
碧落樓什麼顏色的衣服都有,但是絕對沒有紅色,紅色,是禁忌,除了樓主無人敢穿。
她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敲擊了一下桌子,“血咒,你到嶽山去,請碧落樓四尊出山。”
那名叫血咒的男子有些驚訝,四尊人雖然不是什特別了不起的人物,但自從十七年前就沒有出山……
“把烈焰馬帶回。”馬之烈焰,一日萬裏,是馬中之王者。
“這幾個月碧落樓就交給你們打理了,我要進宮去,沒有大事不要找到我,雖然不怕泄露身份,但是宮中高手也不少,莫漏了行蹤。”說完,隻覺得眼前一閃,那抹豔色已經不見了蹤影。
第二天,一頂八人抬的大轎,抬著這長安城最有芳名的五個女子,進入了那讓人望而生畏的高牆大院中。
煙斂雲收,依約是湘靈。欲待曲終尋問取,人不見,數峰青。
轎子一路行的還算穩當,就是速度太慢了,好不容易進了宮門,又走得更加緩慢,實在是讓人惱怒。
正心中暗惱這抬轎子的人效率太低,突然轎子幹脆停下,不走了!
“何事?”含詩微微蹩眉,道。
外麵傳來宮中女官的聲音:“回小姐的話,是蘭妃娘娘和蓮妃,這兩位都是宮裏麵的寵妃,還是下來拜見一下才合禮數。”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若是不下來拜見一下,還真的是目中無人了,既然是寵妃,必定是有些地位的,在宮中還要呆上兩三月,若是和這等人物結下了梁子,也不好過罷。
這麼想著,布簾已經掀開,含詩聘婷的影子已經下來,半夏也跟著走下來,走下來後,因為低著頭,隻看到地上一角華美裙裾。
“哦,這想必就是豔冠天下的六皇妃和左相孫女了,不必如此拘謹,抬起頭來,讓我看看。”有些傲慢的女聲。
頭抬起,映入眼簾的便是兩個風姿雕琢的女人了。
錦衣華服,酥胸半露,輕紗附身,膚白勝雪。
半夏暗地裏麵乍舌,後宮果然是臥虎藏美之地啊!
同時更加鄙夷君清老賊,別人家破人亡,他還豔福不淺,實乃是蒼天無眼。
那一身緋紅色羅裙的女人有些微微的詫異和驚豔,繼而輕輕一笑,笑不露齒,“不愧是傳聞中的‘滄海明月獨有淚,相府藏嬌詩長花’,我也開了眼了。看來我還真是給羽兒找了個好妻子啊。”
這個女子說話的聲音倒是沒有那麼刻薄尖酸,相反的,聽起來溫溫和和,卻見她小腹有些微微隆起,想必是懷了孩子了。
含詩淺淺一笑,眉眼間盈盈笑意,“謝謝蓮妃誇獎。”
半夏在心底無奈長歎,皇宮是何等浪費腦細胞的地方,連含詩這般天真的女子也要開始趨炎附勢了。
這麼想著,眼神就情不自禁地往蓮妃那裏瞟了一下。
驚鴻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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