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6324 更新時間:09-01-01 11:59
第八章如此諾重君須記
【鴻佑六年(天和曆725年)】
【孟夏(4月),東州覽郡】
“‘家主’?”柳清煙站在一邊斟茶,方吟風神情比當日初見時還要抑鬱陰森,一句話也不肯多說。
這裏不是方府,隻是方家的一處別院,方吟風當日將柳清煙暫時安置其中。
方吟風隻看見那日她獻舞的濃妝,心裏原本還有些擔心她的妝容不合家中的規矩,要趁這在別院的機會跟她說清楚;不過他倒是不知道,她從前在玉鳳樓的打扮便沒有勾欄女子的風騷,是極其清淡素雅的,更何況她未入風塵之前,受到的教育雖然不合正統,卻也大家風範,不會做出什麼貽笑大方的傻事。
她今日穿了一件鴛鴦錦月牙的長裙,外罩一件雙蝶戲花的水粉紗衫,腰間束著一根雪白的織錦攢珠緞帶,烏雲長發綰了雲英未嫁的女子應當用的發式,發間斜斜的插著一根寶藍吐翠孔雀吊釵,華麗細密的珍珠流蘇隨著她的步子,珠光盈盈,而另一支發釵卻是極其素淡的白玉材質,晶瑩圓潤,紅絲宛然。
“是啊,我已經把咱們的婚事奏報給家主。”方吟風從清煙手裏接過茶杯,抿了一口,“我們方家,在外人看起來好像是閑雲野鶴,懸壺濟世,但是……其實我們隻是東方家的家臣,隻是,沒有什麼人知道罷了。”
“東方家?”清煙的鳳眼在沒有人注意到的時候,微微地眯了起來,瞳孔微微收緊,“朗城雲軒門的門主?”
“你知道就好。”方吟風顯得心事重重,不經意間卻忽然捕捉到了身邊女子身上驀然騰起的殺意,眉頭一皺,“煙兒!”
“我沒事。”殺氣在一刹那忽然收斂,空氣裏再找不到半分痕跡。
“你怎麼了,你認識東方門主?”方吟風端正了神色,“你跟他有過節?是你跟鳳姬有過節?”
“鳳姬是什麼人?”清煙長眉一收,唇邊已經端住了一抹淡漠微笑。
“看來你確實沒事,”方吟風點了點頭,“你對現在的朗城了解多少?”
“吟風,你對我講這些事情,可以麼?”清煙自然是欲迎還拒、欲擒故縱,但聽在方吟風耳中,卻隻覺得她體貼大方,識得大體,於是微微展顏:“煙兒,你是我的妻子,這些事情,自然應該知道。半個月之後鳳姬的兒子,雲軒的少主,可就要十歲了,咱們還要準備賀禮的。”
十二年前,早在那個幾乎沒有人知道存在的清黎逃出雲軒的兩年之前,前任坤芳樓主的女兒,不過十五歲的小姑娘清鳳悅,就在已經快要五十歲的東方門主的床上,有了自己的位置。
藕臂上殷紅的守宮砂消退了,化作錦緞裏一小灘眩目的猩紅,她在他身下宛轉承歡,縱使他已經那樣的歲數,足可以做她的父親,可是她別無選擇,隻能按照母親教過的法子,順從而溫柔,忍受著身體撕裂般的疼痛。
他絲毫不溫柔,似乎是太久沒有人告慰他的渴望,那樣冷酷森嚴的人,在那一天的床笫間,他顯得強硬而瘋狂。
她接受他強橫的吻和赤裸的欲望,盡管害怕,卻隻能用她帶著青澀的魅惑,誘惑他翻轉於欲望的羅帳。
不久之後,她被查出喜脈,十月懷胎,生下一個兒子。
從此,他們夜夜歡好之前,她總要喝下藏紅花水,而雲雨之後,他總會讓人為她推拿,防止她再一次受孕。
她是他名義上的家臣,卻也是一個沒有名分而掌握著某些胡作非為的權力的侍妾,或者,她是他發泄欲望、延續血脈的工具。
他們很會做戲。
他給她權力,卻把她束縛在掌心,沒有任何的名分;他給她的兒子“少主”的名分,卻不給他相匹配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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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方吟風,參見家主。”方吟風銀冠束發,一襲樸素的翠色長衫,恭恭敬敬,行的是臣拜君的稽首大禮。
“民女柳清煙,拜見門主。”同樣換了一身碧色長裙的柳清煙盈盈下拜,她雖然不懂得未嫁女子要守的規矩,卻也帶著長長的麵紗遮住的麵容。
方家一間密室,燭火搖曳,方吟風和柳清煙跪在下首,上首一片陰影之中則是一個披著鬥篷的男子,正襟危坐。
“你是柳清煙?”低沉的語聲,略帶森冷。
柳清煙戴著麵紗,這實在是正確的明智的選擇。長長的羽睫垂下,她幸虧是極其擅長精神控製,這才攝定心神:“回老爺的話,民女柳清煙,墮入風塵,承蒙方少爺搭救,才贖身脫了賤籍,一切不敢有瞞老爺,請老爺明鑒。”雖然溫文柔和、平靜無波,聲音卻究竟是有些嘶啞。
驀然揚手,那上首的男子將手中茶盞一推,茶水四濺,白瓷粉碎。方吟風一驚,卻不好開口,隻是下意識地挺得有些僵硬,而他身邊的柳清煙卻沒有絲毫的動作。
“走上來,煙丫頭。”堅決的強硬的命令。
柳清煙攬起衣裙,長身而起,神色如一潭靜水,驚不起波瀾。
從容走來,步伐雖然沉穩,卻似乎沒有武功根基。
不閃不避,她踩在碎瓷片和茶水中間,依然風範自若。
“好,你下去吧。”漫不經心地一揮手,柳清煙站定,垂下眼簾,略一遲疑,在外人看來雖然沒有什麼不妥,甚至連這種遲疑也不能被察覺,可是東方門主是什麼樣的人,怎麼可能沒有任何反應?雖然麵上還是冷冷的兒沒有絲毫變化,但是袖中輕輕一籠,一道淡淡的光芒從指尖盤旋而出,他在虛空之中探向那女子。
他凝神分析,她的記憶,重重疊疊,似乎並沒有絲毫的不妥。
但是,似乎越完美的東西越有可能有陰謀——習慣了權謀算計的人,總是習慣這樣的思考方式。
不錯,她柳清煙確實是偷天換日,精心設計了紛繁的記憶痕跡。如果不是這樣,她,又怎麼可能站在他麵前?
柳清煙已經退下,掩上了門扉,整個房間彌漫著一種沉寂中醞釀著爆發的森然。
“不行,在這個女人的來曆還沒有被查清楚之前,你不可以娶她。”那被稱為家主的男子沉聲,毫無猶疑,不給人絲毫轉圜餘地。
“門第真的有那麼重要嗎,家主?”方吟風雖然年輕,神情卻很冷,“我們方家早就不是朝堂中人了,一個鄉野郎中娶個女人進門也這麼複雜?”
“誰跟你說你們家是鄉野郎中的了?”厲聲質問,陰影中的男子語氣有些陰沉的威脅,“隻要你還是方家的人,隻要你還稱我一聲家主,你就必須和你父親一樣,接受我,接受一切。”
“煙兒她雖然出身青樓……”依然跪著,方吟風深深歎了口氣。
“跟她是不是青樓女子沒關係。”折扇冷冷一敲,“重要的是我們青鸞支的人,可以不是身份顯赫,但全部要來龍去脈清晰無餘。”
“家主。”
“你起吧,”青鸞支家主仿佛剛發現他跪在下首。
“家主,我隻想娶了煙兒。”
長長的鬥篷曳地,那男子漠然走過,腰間青玉印鑒上碧色的絛子晃蕩開來,一張薄薄的宣紙飄落,映出空氣裏飄搖的微塵。
“煙兒,縱使家主不讓我娶你,我也要在四日之後,開始履行迎親的六禮。我要你堂堂正正,做我愛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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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夏(6月)】
【東州覽郡】
“雙花荷葉南星綻。作半夏、忘憂歎。赤芍從容銀翹亂。澤蘭蒼術,守宮雪膽。水久人深淺。”
一周之後,方吟風不顧家主東方氏的阻攔,向整個方家宣布了迎娶前青樓花魁柳清煙為他正妻的決定。
納采、問名、納吉、納征、告期、親迎。
他對整個方家隱瞞了這位“家主”的意思,利用了青鸞支家主隻能直接指揮方家掌權人的古老規定,操辦了這場婚禮。
“風兒,你放手去做。”方家其時唯一的長者,方吟風的二叔方啟濟在在方家荒廢已久的籬菊別苑裏曾親手扶起這對男女。沉默了很久,方啟濟終於說出這句話。
柳清煙麵紗後的目光裏,有一切的了然。
這個男人,是在玉鳳樓見過她的,那麼,這位喪妻已久沒有續弦的男人心裏的無奈,她自然看清,然而她暫時不能夠攀附他的情意,一個水性楊花的女子,得不到方家真正的承認。
但是,他方啟濟是一個很好的工具,對於她將在方家麵對的一切。方家的上一輩,隻剩下他一個人,得到他的感情,那麼整個方家,也就能夠在她的掌握之中。
方家不是全部。
如果他方吟風把她柳清煙當作挑戰東方門主,他們的所謂家主的一顆棋子,那麼很遺憾的,方吟風,你和你的叔父,和整個方家,都隻是我複仇的工具和跳板。
一切,在於你的選擇。我並不是不能成為賢妻良母,或者傾國禍水。
一個月之後,已經進入了方家的清煙一邊挑揀著藥材,一邊跟站在身後的方吟風玩笑。方吟風驀然聽見這幾句詞,一愣,一時竟然答不上來。
翩然轉身,清煙略一思忖,纖指輕點,低聲對出下闋:“披霜枯草沉香便。木筆因陳曲蓮幻。竹葉腰黃催雁淺。白術青黛,葛花續斷。隻是鬆脂倦。”①
你大概不知道,如鴻,我是懂得醫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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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州郎郡】
“家主。”一個碧衫的年輕少年跪下來,奉上一張薄薄的雪箋。
那站在窗前的老者垂下眼簾,緩緩轉身接過素箋,冷峻的麵容上,淡淡浮起疏離而莫測的笑容。
“疏影,做得好。你比你父親,做得更好。”一揮手,他就手把素箋在燭火裏燒了,“從今天開始,你黎景鴻黎疏影,正式接管鑒天樓主之位吧。”
“臣黎景鴻,謝主隆恩。”默默退出,那少年神色沉鬱。
那老者倦色正濃,緩緩地陷入那張扶手椅之中,那有些倦怠的眼神忽然間綻放出刀鋒的光芒。
季夏,東覽方吟風迎前玉鳳魁柳氏,身佚,與之雲蔓。
——季夏六月,東州覽郡方吟風,迎娶前玉鳳樓花魁柳清煙,柳氏身世,至今不詳,而方吟風已經把方家女主人的標誌,雲蔓鐲,戴在了她的手上。
方吟風,你這孩子果然是太年輕。
你賭錯了局,走錯了棋,算錯了自己的命數,也看低了旁人的心計。
當然,這種錯誤,犯了也就犯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年輕得很,看不清楚是自然的,至少是可以原諒的——對於一個平常的家庭來說。
對,對於你,方家大少爺方吟風而言,這就是不可饒恕的罪過。
你小看,太過小看了東方家的力量。就算本座不直接指揮整個方家上下,這也不能成為你挑戰東方家權威的理由和砝碼。你隻是一個郎中,你說的沒錯,隻是一個大夫罷了。可是你如此聰慧的人,難道真的從來沒有想過,你們方家是靠什麼聞名遐邇,聲名日盛?
醫術,好吧,你們引以為傲的醫術。
但是,這夠嗎?這難道就足夠讓你們脫穎而出,鶴立雞群?
方家的醫術確實精湛,但是,旁人家的醫術,未必是“雞”,而你們也就未必是“鶴”了。這天下醫術說得過去的人不少,是不是本座讓你們高枕無憂得太久,需要一點波瀾才能讓你明白呢?
是不是你那個爹從來沒有告訴過你,或者,這隻是你一個人異想天開的螳臂當車?
主憂臣辱,主辱臣死,做主子的要臣子去死,那為臣的,就該心甘情願,引頸就戮。
你的那個來曆不明的柳氏,我看了,樣貌不錯,心思也深,你這樣的人,配不上她啊。
既然配不上,你就盡早讓賢。
我得不到的,就毀了它。如果我得不到你方家的臣服,那我不想多費口舌。
你最好留著那丫頭的清白身子,我自有用處。然後,你們就可以灰飛煙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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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州覽郡】
紅燭熄滅,年輕的男女躺在床上,錦緞掩映下,半裸的肌膚,映著淡淡的月光。
“如鴻。”朱唇間淡淡地飄忽出的聲音。
“輕揚,對麼?”方吟風低低地問身邊的女子。
“是啊,這是我的字。”
“我不想強迫你。”恍若歎息。
“而我擅長,曲意逢迎。”似乎冷了三分,毫無感情。
“你懂醫術,對麼?”
“那是自然。”她並不樂於隱瞞,或者說,她要隱藏的真相太多,這一點點,隻似乎是一個讓人安心的誘餌。
“你隱瞞了我?”聲音略略拔高。
“你沒問過,談何隱瞞?”她抬起手腕,一隻精致細膩的銀釧子在皓腕間悠悠顫動,上麵繁複的靈芝與蘭草花紋,交纏綻放,“要我退下來?”
“開什麼玩笑,煙兒。”方吟風正色,抓住了她的手腕,“雲蔓鐲是方家女主人的標記和權威,號令王朝杏林,不可兒戲。”
“號令天下嗎?”合起的眼簾遮住了藍紫的眸子裏莫測的光芒,長長的睫毛垂下,安靜,優雅,甚至魅惑,和她的聲音一樣地讓人意醉神迷。
“煙兒,我隻想跟你說,你既然懂得醫術的,唉,也是,你那日說出那樣的話來,自然是懂的……煙兒,我不知道為什麼,看不透你的命運,這讓我,好吧,承認這一點確實太瘋狂,但是我無法感受到很多東西,真的,煙兒,你心裏有恨,一定有,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那是針對什麼人的,但是,你一定要記住,醫術是救人的,如果你沒有決定是救人還是害人,那就永遠不要涉足咱們家的藥鋪,真的,這……”
“你是在限製我嗎?”淡淡的反問。
“不是。”方吟風答得極快,“煙兒,我隻希望你做一件事的時候,永遠不要後悔。”
“你的意思我懂,可是我們好像說的不是一回事情,你叫我要深思熟慮,而我,縱使意氣,也絕不後悔。”
“煙兒。”方吟風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這是你的自由。”
同床異夢,我們還要走多久?
夜半,我一個人披衣而起,望著月光裏略帶蒼白的,你倦怠的容顏。
就著那一縷慘淡的月光,在妝台之前,我抬起左手,再一次在虛空之中,寫下我的誓言。
看那圓轉從容的運筆,我隻有,落寞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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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掌櫃,方先生在麼?”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婦摸索著蹣跚走了進來。
“李嬸,方先生說是要親自去采買些藥材,您要不先坐一坐?”葛衫的江掌櫃正在忙著抓藥,卻也抬頭看了一眼,不無遺憾地抱歉道。
“老江,”一個淡淡的女子聲音飄然而入,“李大娘這病是耽擱不得的……”
話音未落,一個女子已經出現在了眾人麵前,隻見她身著一件素淡的菊紋上裳,碧霞雲紋的長裙曳地,素白的發釵綰起雍容間略顯淡漠的垂雲髻,腕間毫無妝飾,隻有一隻樸素卻依然華麗的銀鐲折射出淡淡的銀輝。
“方夫人。”江掌櫃看著那女子手上的鐲子,自然認出身份,包好了手中的藥,隨即就迎了出來,雖然聽說這位方夫人的出身微賤,但看她從容風範,沒有絲毫不妥,竟讓人懷疑之前的傳聞是否屬實。不管怎麼樣,掌握著雲蔓鐲的女子就是方家的當家主母,禮數不可有絲毫輕慢,江掌櫃行過禮,方夫人柳氏微微頷首致意,二人便一道走到那白發老婦麵前。江掌櫃正要引見,方夫人卻是對那老婦淡淡一笑:“妾身方婦柳氏,也算略通醫術,不如,您叫妾身來看一下吧?”話語間,她修長的手指已經搭上了老婦的脈搏,秀眉微微一擰,卻很快釋然,“這方子裏再加一味藥吧。”
“加什麼?”江掌櫃問道。
方夫人隻是氣定神閑地收回了手,沉默不語。
“方夫人?”江掌櫃有些按捺不住。
“李嬸,”方夫人緩緩開口,隻是笑得忽然間有些詭異,“如果妾身沒說錯,那麼,您年輕時候曾經闖蕩江湖,是也不是?”
李嬸點頭:“這是盡人皆知的事情。”
“那麼,那個時候為了練功,李嬸您是如何增長功力的?”
李嬸眼神一黯,並不說什麼,方夫人卻是了如指掌的樣子:“二十幾年了,就是這二十餘年的積累,以至於您如今的症候,包括您目力的急劇下降,皆是此事引起。”
“那麼,夫人您看,應當如何……”
“砒霜。”
“夫人!”兩人同時驚叫。
“我又沒用鶴頂紅這等民間禁止持有的藥物,不過是點砒霜,你們緊張什麼?”方夫人倒是沉得住氣,“李嬸,我扶您進內室去。”
內室之中,方夫人扶李嬸坐下。閉目凝神,一隻白瓷細頸瓶出現在手中,幾支銀針扣在指尖,探入瓷瓶之中,拔出時淡淡光芒,看不清楚。
她眉間騰起一道淡淡碧色,那銀針已然在指尖飛走,力道輕重緩急,雖然走穴有些怪異之處,手法卻極為嫻熟,讓人看不真切。左手無名指上一道暗芒,她忽地一抬手,牽起一道灰暗的遊絲,指尖一道明火,火舌吞吐,妖豔無方。
李嬸看著麵前這位方夫人,衣飾雍容,卻是未施脂粉,本是讓人覺得很溫和的容貌,雖美,卻是淡淡的,冷冷的,眉宇間高傲而冷漠,似是拒人於千裏之外。
“煙兒!”門口一聲呼喚,一道光影交錯,方吟風疾步而入。
麵前方夫人雙手一挽,從容收針,翩然而起:“如鴻。”
麵容上平靜無波,她的眼神鎮定而沉默。
“李嬸。”方吟風驀然轉向坐在旁邊的老婦人,五指一探,便扣住了腕脈,神色肅然地切了一刻,他眉宇一展,勉強笑道,“李嬸,您這病根子總算消了,我再給你開一劑方子調理著也就無礙了。”
二人走出內室,方夫人淡淡揚眉,在他們的背影後麵。
“煙兒。”再回轉,他望向自己的妻子。
“如果不能決斷,那麼,就置之死地而後生。”她直視他的眼睛,藍紫重瞳的鳳眼中,有一抹隱隱的刀光。
“這就是你的決定嗎?縱使,會把自己推入痛苦的深淵?”方吟風望向麵前女子,淡淡回應,神色肅穆。
她站在門口,半明半暗之中,淡然抬頭。打下了淡淡陰影的麵容上,淡漠的笑容如同天邊輕雲,模糊得幾乎看不真切,卻浸透了蒼白的淒楚:“天下萬事,我不信定數。方老爺子玄門之術精通,想來夫君也是不差,但妾身倒要問那麼一句,世間萬物,你難道讓我信這一切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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