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907 更新時間：08-12-09 12:52
君當作磐石
妾當作蒲葦
蒲葦韌如絲
磐石無轉移
――――摘自《孔雀東南飛》徐陵
清怡出發紅螺寺的時候，尚不知道盼竹已經清醒。這些天來，她與烏拉納喇氏都是在約定的時辰裏交替著。當然，是瞞著府裏的人，隻是鈕鑽祿氏容易矇混，但年氏卻心眼多一早就察覺不對勁。所以當這天清怡準備出發時，年氏把她截住了。
“姐姐，這幾天好像忙得很，福晉也是天天一早就不見人了，是不是府裏雜務太多了。妹妹我雖然入府遲，但畢竟是一家子人，我很想為姐姐和福晉分擔的，姐姐把我也帶上吧，兩個人辦事總比一個人快的，姐姐你說是嘛？”
清怡怔了怔，當然不能讓年氏跟著去，她努力的想找個借口推卻年氏，恰巧這時嬤嬤帶著弘晝出現了，她便靈機一動強笑道：“看妹妹說的，哪有什麼事，姐姐隻是常帶晝兒回娘家探望生病的額娘罷了。”說完便向嬤嬤丟眼色。嬤嬤倒機靈，帶著弘晝上前口稱道把小阿哥帶來了。
年氏雙眉一挑，熱情地拉著清怡的手道：“既然這樣，妹妹更應該隨姐姐到府上探望令堂的。走吧，晚了可不好。”
清怡可急了，顧不得年氏是否懷疑，她掙脫年氏的手，陪笑道：“謝謝妹妹好意，隻是額娘的病，姐姐怕傳染給妹妹，妹妹自小體質贏弱，假若因此病到了，妾身怕王爺心疼，妹妹還是免了吧。姐姐先行一步了。”說完也不看年氏的反應，帶著嬤嬤和弘晝急急的走了。
這樣清怡隻好帶著弘晝到了紅螺寺，剛剛抵達便聽聞盼竹已經清醒過來，高興的帶著弘晝衝進了盼竹的房內。待烏拉納喇氏一走，清怡便緊緊抱著盼竹哭了起來。這倒讓盼竹沒有時間為大夫的話而煩惱，她反過來輕輕撫慰著清怡，過了好一會才輕輕道：
“姐姐，我沒事了，應該高興才對，再哭你會嚇壞晝兒的。”
清怡不好意思的抹去眼淚，轉身抱起弘晝對著她笑道：“我是太高興了，你啊，可把我們都嚇壞了。以後可不許這樣，知道嗎？”
盼竹用耳語般的聲音低歎道：“不會了，沒有以後了。”
“你說什麼？”清怡疑惑的看向她。
“沒什麼，來讓我看看晝兒，差不多兩歲了吧。”盼竹伸出雙手要抱弘晝，清怡把弘晝送到她懷裏，弘晝也不認生，雙手在她臉上摸索，並發出嘎嘎笑聲。盼竹被他那純真的笑顏感染了，邊逗著他玩邊對清怡道：“看他長得虎頭虎腦，一副聰明相，胤禛一定十分喜愛。”
清怡滿足的笑著：“嗯，王爺是很疼愛晝兒的，而且晝兒長得較像王爺。福晉也是疼愛晝兒多一點。”
清怡一臉的幸福讓盼竹感到迷惘，她不由自主的說道：“姐姐，看來年氏的入府對你毫無影響。”
清怡坐到她身旁溫婉的說道：“妹妹，我知道王爺從來沒有愛過我們，嫡福晉於王爺來說如親人，我和鈕鑽祿氏於王爺隻是皇室多子多孫的需要，我以前說過，這是我從小就知道的將來。王爺現時因為晝兒對我也如親人一樣，我已經很滿足。”
清怡說著從盼竹手中抱過弘晝，將他放到地上任意走動，看著兒子由衷的說：“世人常說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郞。我愛胤禛，其中一個原因是他的專一，雖然他愛的是你。可是年氏卻把這個破壞掉，我是難過的，為你為胤禛。可是，誰叫他是皇子，生下來就注定豔福無邊，假如將來他如你所願登上皇位，三宮六院還少得了嗎？我們又能為多少個年氏傷心難過呢？我一直以為你是不在意其他女子的存在，為什麼今次就……？”
盼竹默不作聲的聽著清怡說話，心裏在想她能像清怡一樣不在意嗎？所以當清怡這樣問時，她脫口而出：“因為他愛年氏，並且是在愛上我之後。”說完後，她怔住了。是的，這就是她不能接愛的原因。清怡她們一早就存在於她與他相愛之前，而且胤禛根本不愛她們，但年氏卻存在胤禛心中。對於她與胤禛的愛，雖然她知道是不會有結果，但至少還是一對一的愛，是這個信念支撐著她，讓她堅韌地處在險境中，讓她忘記胤禛的侮辱和猜忌。可能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在知道胤禛愛上了年氏後，她才絕望到如斯地步。
清怡深深的歎了口氣，幽幽道：“可是我們愛上的男子，是注定不能讓一個人獨占的。隻要他也愛你，將來你為他生兒育女，你在他心中永遠也是第一位。”
生兒育女！老天爺，這多麼的諷刺，忽然間盼竹覺得一切可笑極了，她的被救到底是幸還是不幸。恍惚中她忽然笑了，清怡嚇了一跳連忙問什麼事，可是盼竹卻搖搖頭，幹脆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捧腹大笑，雖然笑著眼淚卻不停的流出來。
清怡看著，驚慌起來轉過身要去找大夫，卻看見胤禛風風火火的走進來，清怡急忙道：“王爺，你快來看看妹妹，她……。”
盼竹卻像瘋了一樣坐起身，死死的望著清怡道：“不，我不要見他。”
“王爺……。”清怡為難的看看盼竹再看看胤禛。
“你帶晝兒回府。”胤禛也死死的盯著盼竹看，雖然盼竹沒有接觸他的目光，卻感到室內忽然缺少空氣，她隻覺心髒狂跳，喉嚨緊縮。她忽地轉過身子，用背對著胤禛。清怡見狀，便悄悄的抱起弘晝走出門外並關上門。
胤禛大步走到盼竹背後，雙手用力的抱著她並拉到自己的懷抱，他深情的低喚：“盼兒！”
本來在掙紮的盼竹，因為這聲深情得讓人心碎的呼喚停住了，淚水再度奪眶而出，紛紛滴落到胤禛的手背上。這些眼淚讓胤禛體會到盼竹心裏的怨恨、委屈、憤怒、絕望……，他更緊緊的擁著盼竹，輕吻著她的發稍，溫柔的低語：“盼兒，我愛你！”
盼竹哭喊著：“不，不要褻瀆這個字。”
胤禛驚慌的板轉她的身體，迎上了盼竹淚汪汪的大眼睛。他忽然間想起多年前，在紅螺寺的竹林裏深吻她的那個晚上，那晚上她的目光讓他感到焚身似火，如今卻讓他感到馬上就要溺斃，那麼哀怨、悲憤、含愁卻又含情的目光！他已經淹沒在這注視中，忘形的握著她的手低叫：“原諒我，盼兒！”
“原諒你什麼？你的侮辱？猜疑？冷嘲熱諷……？還是你愛上了年氏？”她的聲音輕飄飄的，整個人顯得又疲憊又楚楚動人。
一直以來，胤禛對盼竹的是折服、渴望、欣賞、感到與她靈魂一致，所以對她熱愛得異常強烈，這份愛於他簡直是震撼和摧毀的。但裏麵沒有憐愛和惋惜的，隻是這一刻，他對她充滿憐惜，亦在此刻明白到自己不能失去她，就算失去了皇位，也不能失去她。所以，他很誠懇的坦白回答：“我的確被年氏吸引，她性格溫婉柔媚且弱質纖纖。她經常顯得那麼柔弱無助美麗哀戚，這勾引出我的憐愛、惋惜，我有種要保護她的強烈感覺。我是曾經為她動心，但我知道這不是愛。因為沒有她我可以好好的生活下去，但沒有你我卻會死去。”
盼竹若有所思的看著胤禛，她很難把‘柔弱無助’和年氏聯係在一起。胤禛隻看到這一麵，看不到聰明有心計那一麵，足以證明年氏對他的影響。胤禛，他很有機會繼承大統，到時真的三宮六院，她能像和妃、烏拉納喇氏、清怡她們那樣嗎？那時候，又會有多少個年氏或者盼竹出現？她能放棄自己一直追求的愛情嗎？
胤禛仔細的觀察著盼竹的反應，看著她的目光慢慢變得像冰塊，一塊堅硬而有棱角的冰塊，這目光讓他感到她在遠離他，像一艘黑暗中的小船，正無聲無息的從他身邊飄開。他焦灼的握起她的手，把自己炙熱的嘴唇貼在她的手背上，顫抖的低喊：“求你，說點什麼。”
盼竹的嘴唇輕輕的嚅動了一下，困難的發出聲音：“你不會死去，在你認為我楊花處處飛時，你……。”她咽住了，然後振作道：“為年氏心動。”
胤禛聞言臉色大變，心隱隱作痛。他望著她憔瘁而哀痛的臉龐，心想這些日子是夠她受的了。為迫出胤礽真麵目的割脈，屢犯險境為他製造有利局麵，為阻止八爺黨而失去貞潔，到最後還要看著心愛的他，為另一個女子心動。
他雙手捧起她的臉，讓兩人的目光糾纏在一起，然後虔誠、真摯而懇切的說：“你聽我解釋，讓我告訴你……。”
“不，別找借口，你的確為她動過心。”她打斷他，並用力的掙開他的手，退到床裏麵去，冷漠的看著他：“對不起，王爺，奴婢想休息。”
這一聲王爺和奴婢，讓胤禛怒火中燒，他沉重地呼吸著，胸腔劇烈地起伏，他壓抑而忍耐著：“叫我胤禛，你也不是什麼奴婢，你是我的女人，是我永遠愛著的人。”
“不！你還有年氏，我一直愛的就隻有你！”盼竹捂著雙耳搖頭喊道，喊得猛烈又悲切，頭發散亂的披到臉上，與淚水粘在一起，然後她覺得自己太軟弱了，於是便死命的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胤禛看得五髒六腑都在抽痛，他崩潰了，撲過去，抓開她的雙手，挫敗而急切地低吼：“在以為你心甘情願獻身胤禩，愛的是他時，我真的瘋了，為什麼偏偏是他！我的尊嚴被傷害，我受不了這口氣，於是故意寵幸妾室。更故意在你麵前裝出一副，很寵愛年氏的樣子，還有千叟宴那晚，我知道年氏的美貌很容易吸引目光，所以故意把那條紫水晶項鏈給她佩戴。這些孩子氣的行為，為的是試圖顯示個假像，我沒有妒忌胤禩，沒有為你傷心，我不愛你，因為我輸不起，我腦羞成怒，我小氣，我要維護那可笑的尊嚴。盼兒，我向你招認了，我不是你心中的大英雄，我懦弱、自私。就因為妒忌和該死的自尊心，我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你傷害你。我可惡極了，可是你可以為我被年氏吸引而生我氣，可以打我罵我，但不要懷疑我，我隻愛你！我愛的就隻有你！”
說到最後，胤禛抓著盼竹的手，用力的往自己的臉上打去。胤禛這番坦白又深情的表白，和這舉動讓盼竹招架不住，她心裏剛築起的城牆被摧毀了。但是一想到年氏，一想到兩人的身份，她不知道該給他一個怎樣的答案，於是她逃避了，扯回雙手輕聲道：“胤禛，我真的累了。而且天色已暗，你先行回府，明天再來吧。”
胤禛深切的注視她，以一副君臨天下的氣勢命令道：“說你愛我，說你會與我永遠在一起。”
“假如我能少愛你一點，我會很快樂。”盼竹的唇邊浮起一個可憐兮兮的微笑。
“哦，盼兒！”猝然間，他俯下頭去，用灼熱的唇吻住她的，舌頭小心翼翼的輾轉於她唇間，她隻是稍微的抗拒了一下，便微微張開雙唇邀請他，於是本來打算溫柔的胤禛，變得焦渴並急切起來。
盼竹被他的熱情融化，胤禛在唇舌的糾纏間，再次強烈的感受到盼竹那不顧一切的熱情，不知為什麼，這讓胤禛忽然打了個冷顫，怎麼刮風了嗎？天要變了嗎？
後注：本人病了幾天，今天稍為好點，才可以上來更文。各位，天氣冷了，注意身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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