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262 更新時間：08-07-09 17:08
晚上，蜷在男友的床上把他當作抱枕一起看《喜劇之王》。劇情裏的某間，柳飄飄的頭發被風舞動得妖嬈，裙擺翻動時她在喊：“不工作你養我啊。”喊的人神情落寞讓人憐惜，看的人則心驚膽戰不是滋味，我偷偷瞄男友的臉，他仍是表情毫無變化地在情節中徘徊，先舒了口氣卻又失落起來。將手伸過他的項後輕輕的摸他冰涼光滑的肌膚，他轉過頭來看我，笑嘻嘻的，我也笑，吻住他的唇，就肆無忌憚地上下其手起來。
極少在男友家過夜，一夕歡好後，便攔不住地摸著夜色啟程，他這時候就總躺在床上看我，初時還會問問難道我的擁抱真得不夠溫暖不能讓你逗留，現在則是懶笑著看我在夜幕中蹦來跳去得去找剛剛散落的東西，順便指揮著我拿東拿西，一幅就此活在床上永不起床的神情。可是每每在下樓時找車的等待中，他總會跟下來，說一句天這麼黑偷情的人都不會這麼早回家，然後送我回家看著燈亮了再走。
二十八歲的女人了，不是沒有恨嫁過。不過千難萬難，總難不過一個太過獨立的人要嫁給一個家庭，另一種生活。彼時開始經營這段感情的時候就已是心心念念地提醒，不要太愛我，會難受因為我總是太過舍得，一個人的床雖然很冰冷，但是勝在自在，永遠不會有兩個人的氣悶，又問過有無過後悔，被他一幅救苦救難地神情打敗，已經遇上了，則再苦隻能當作福氣，愛我，已變成了生命的一部分的時候，便沒有什麼不對等地苦惱，隻是想見我承歡，想見我撒嬌，可那又是另一番的心境了。
有時候工作無聊就親自下廚洗手做羹湯，總愛他雙手環著我的腰在耳邊親昵，熟練地遞上每次炒菜時需要的配料，然後氣定神閑地看著我忙進忙出汗如雨下。端菜上桌時在那黃黃的燈下看著他的神情，有一種昏沉沉的喜悅，仿如全世界的滿足都可以得到了，安靜康寧仿若永恒。可時間並不總停留在那一秒，光陰嘩啦啦的淌著，感動就隻能成為感動，尋不到一次就此終了的結局。
我也曾以為這樣就好了，就算生病時沒有一雙溫柔的手摟著我的寂寞。可是那天借著感冒的理由，放縱自己窩在他的床上，看他由著我撒嬌，端茶遞水，噓寒問暖，千依百順，突然惶惶地覺得自己殘忍。心裏萌動，想問，親愛的，你生病的時候我卻不在身邊的時候又是如何，感到冷時又有誰能幫你蓋被子，卻是不敢問出口。向自己這些年憑著他的愛縱著自己的生活，拒絕改變，卻不敢去想其實他也是為著我的愛在改變著自己。看著月亮的時候，他問我，這麼愛月亮，可是為著它的高潔，又說著，其實，並不是比翼就無法高飛，你又願不願去理解。看著他的手抓著我的肩，那個熟悉讓我心痛的臉，我張張口，卻發不出聲音，隻能越過他的肩望那無盡的夜色。害怕這份激動，往往轉眼變成空夢，原來，還是，不敢去試。
最近總是失魂落魄的，用冷水來衝麵，設計又老是被返工，晚上一個人趴在寫字台上寫寫畫畫，看著那些疏朗的線，詫異，那種曾經拿著筆隨意塗抹就覺得快樂的日子怎麼就一下沒有了。不停地看手機，或是掛在線上等待留言的聲音，總是隻有寂靜，想念，卻不敢太靠近。有時候又會傻傻地對著空氣笑起來，前幾日快下班的時候，無意在盥洗室裏聽見幾個新進公司的社會新鮮小妹妹的對話，有關於自己的調侃。原來在她們的眼裏，我也早成了一把年紀打壓著她們妨礙著她們發揮創作熱情的老人家了。但是，又隻能哀傷地承認，自己的設計就像我已用理智規劃好的生活，早沒有了跳動的活力。看著桌上貼著的自己銘文，那還是穿著牛仔褲運動鞋時說的話，“我要做的，僅僅是以傳統為理性，以我自己獨立的意識，來描繪完全意義上的感性認識”。不知什麼時候，衣櫃裏卻隻剩下高跟與a裙了呢。
五一放假的時候曾經陪著他一起回家，他笑著說，也許你遇見他們後會迫不及待的嫁給我，因難得見那樣可愛的老人家。我當時隻是笑，卻是相信的，不然怎麼有這麼迷人銷魂的孩子。那滿眼綠色的庭院裏，和著他的父母一起，在樹蔭下一起把酒談笑，多久了，沒過過這樣恣意的生活。那種單純簡單的快樂，仿如湖底最深處平靜的幸福，遊手好閑的隻顧吃喝，將一切煩惱的事全丟與他去操勞。這是否是每個女人都渴望的幸福？我知道是，可總覺得卻是不現實。
也許隻有這樣的小鎮才能有這樣的幸福了，在月老廟裏求簽，穿著現代的衣服，做出與古人同樣的虔誠。聽見他的笑聲傳來，喜歡小孩子的，兜兜轉轉老小一起撒嬌。是幸福呢，相識。問月老可否到老，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就憑著那樣的一刻的感動畫出很久沒有的激情來，拿獎回來的路上一直在想，總要證明自己獨立可以做得很好，沒想到連突如其來的成功裏都全是他帶來的觸動。卻沒有煩躁，隻是讓人不斷的低回，不斷的，在心裏，那刻才發現，竟然為了這份共有吟唱。一下飛機就開始打電話，沒有什麼考量的，心裏卻隱隱是按捺不住的興奮，耳機裏傳來的卻是不停地正在通話中。到了家的樓下，看那夜燈，突然想衝上去問問是否是為我的守候。腳步卻在下一秒停住，看著那樓上，熟悉的窗後，一張年輕的麵孔，披著長發，懶散地拉上窗簾。原來，上天竟給我的是這樣的答案，這樣的不可說。被拒絕的苦澀，現在感受到了才能夠明白，彼時的心情，也許，衝上去，那個興奮竟是，你養我，可好。可緣份遲到了，就隻能錯過。不悔的，總該大家都有選擇的權利。
天卻給我另一個結局。回家的轉角時，竟一下被一種熟悉的味道摟住，他冰涼的手攬著我的腰，呼吸緊貼著我的脖子。他的聲音那樣讓我溫暖，“嘿嘿，妹妹約了傷心的同學一起在我那過夜，想來投奔你，才發現你慣常藏著鑰匙的花盆竟然不在了。還以為要流浪了，沒想到你這麼早就回來。”一下子眼淚突然就湧出來。笨，怎麼可以這時哭呢，最起碼讓我把嫁人的條約說定再流淚。
於是就笑笑地轉身，看著他的錯愕，狡猾地道一聲，“親愛的……不如，你養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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