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185 更新時間：20-07-21 10:16
話說皇甫青林和白虞又有幾個弟子按照約定辰時來到山中村寨的寨門處，此時寨門已有村人在等著了。遠遠的便看到了昨日引路的村夫，那村夫快走幾步迎了上來，抱拳行禮，先問了他們昨夜休息的好不好，又問米糧醃菜可盡夠。皇甫青林代表眾人一一答過，又特別謝了那農夫一通。農夫連聲不敢，道：“耆老們在村中等候多時，請諸位隨我來吧。”
皇甫青林自是應了，他們麵前正是高高的寨門，那寨門昨日雖然也開了，卻隻讓裏麵的人出來了，沒讓他們進去。今日既然把人請進去了，必然是這借道一時半刻談不好，得耽擱些時間。
寨門四扇，合起來能跑兩個四輪馬車，屬實夠寬了。皆是粗細相近的圓木紮成一排而成，上有簡單滑輪，每一扇起時都需五六個漢子一齊用力，看起來很重。裏麵圍牆上也是以泥土山石夯平了，越一人可走的寬度，若遇兩人則有一人需側身方可通過。此時正有人巡邏，看起來是今日才新增的，昨日還沒有這麼多人。
就一個山中寨子來說，這個配置，已經可以抵抗成夥的山賊了，可以說很是易守難攻。既在山中隱居，這其實有些沒必要，尋常賊寇未必找得到路進山，而修士卻又防不住。屬實怪哉。
倒是本來打外麵看這村寨就隻露一角出來，內裏不知道有多大，現下走到了這裏不知道裏麵還有多少玄機，讓人更想一探究竟了。村夫在前麵引路，皇甫青林跟白虞在他後頭，北天派幾名弟子緊隨其後。一行人穿過吊起的寨門，終於進了村寨。
在外麵山上時候他們就看過了，這寨子兩山環抱，正是易守難攻之地，進到了裏麵才知道，果然不止如此，當真是另有乾坤。
皇甫青林一眼望去，便見寨內呈中間坡狀兩側逐漸低下之形狀，其背兩山交融處乃是最高點。奇的是，那兩座山竟然也不是簡單的交在了一起，而是中間空出來一個大洞，那洞自是天然形成，洞口約有兩丈高，四丈寬，呈扁型，一眼望不到頭，不知多深。
這村中之人在洞口兩側架起了橫梁，想是為防止洞口坍塌之用。橫梁取得是山中樹木，皆是一抱粗細，整根鋸下來又推上去頂在洞口上壁，這種沒有吊車的年代能做到如此，也是很不容易了。
更加讓皇甫青林覺得有意思的地方是，那斜坡整個是從洞口伸展出來的，不知道是天然如此，還是有意為之，遠遠的看去竟然像一張大口內吐出來的舌頭一樣，十分有場景感。
白虞見此，連連表示有趣有趣，又道：“我在修界也遊曆過許久了，還是第一次見這種天然大洞，本來修界山川地貌各處有各處的不同，但論起來山洞地穴之流，我們南海上的許多島最多。今日見了這洞，真真開了眼界，如此鬼斧神工之作，南海也沒有的。”
農夫聽了，麵上亦有得色，道：“祖上找到的地方，想必也是因為什麼機緣。”
白虞奇道：“這麼個驚奇所在，這麼了不得的機緣，你們竟然後代也不知道嗎？”
農夫便笑了：“客人不必驚奇，那時候我還沒出生呢，我家先前也在外麵的，祖父帶著母親逃到了這裏，便連他老人家也不知這洞的來曆。”
白虞歎氣：“可惜，可惜，說不定是什麼神仙留下的洞府呢。”
農夫笑著搖搖頭：“卻不是。”
如此白虞再跟他問這洞之事，他來回重複那幾句，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還是不願意說，反正白虞沒問出什麼話來。皇甫青林本覺得這洞神奇，聽了半日白虞套話，他突然就沒興趣了。再神奇人家不說，也沒有意思。他觀這村中最大一條路便是伸到大洞之中的那條，隨即心中有了主意。
既然要穿村而過，那洞想必是有兩個出口，一個在村中，一個定然在山外。顯然，小春道人說的出山路，就在這洞裏了。
這山洞被村人好生打理了，又有人站崗，對他們來說定然不是一條路那麼簡單。是了，那村中耆老昨日便說了，他們近期有族祭，族祭需要占道，所為的占道，應該指的就是在這個洞中進行族祭。皇甫青林環顧四周，雖然不盡然都在眼內，卻實打實的沒看到什麼祭祀相關的事物。既然不在眼前，想必猜的不錯，就在洞中了。
這洞內裏有多大，還真是包藏萬千啊。
他一壁想著，一壁聽著白虞跟農夫扯皮。那農夫被他東問西問，一會兒村中多少人，一會兒山中可寂寞，零零散散事無巨細，他隻得應付一二，應付不來的閉口不說。如此這般，農夫領著眾人在坡上大路走了一小段路，便朝坡下拐去了。
這村寨確實很大，單以皇甫青林見過的屋舍數量推測，應有寨民四百餘戶，每戶若四人左右，竟有千六百人之多。他們一路走來亦有寨民跟農夫打招呼，說的都是他們聽不懂的外語，打招呼的人男女老少皆有，長相也差別巨大，倒不像一個地方生了幾代的人。
皇甫青林問道：“兄台從前是在外麵呆過吧，會說官話，你們寨中說的不知是哪裏的話，竟然一絲聽不懂。”
農夫道：“寨中說的我也不知哪裏的話，我家是後來的，外公與母親都不會說這裏的話，隻有我因為生長於此，兩樣都會些。我也聽耆老們說，我們祖先很久之前就因霍亂避世於此，也不知經曆了多少歲月，外麵的話都變了好幾回，我們卻還說著古話，故而客人們聽不懂也是尋常事。”
“哦？那你們先民是從哪時候來此避難的呢？”
農夫搖頭：“這我哪知道，又與吃飯種田無關的，便當不要緊的事情略知一些也還罷了，從不曾追根問底過。”
皇甫青林道：“原來如此，待一會兒見了貴村耆老，在下請教一二便是。”
農夫忙說：“是極是極，大事問耆老便可，我隻是給客人們引路的，哪裏知道那許多。”
幾人又走過了一片雞舍羊圈，聽到叮叮當當聲響不斷，原來這村中竟然還有鐵匠鋪子。這可了不得，難道這處附近還有鐵礦石？皇甫青林驚歎於其齊全，待走得近了才發現，那鐵匠正在修補鋤頭，身側並無融鐵礦石的爐子，想是取的熟鐵。倒是那鐵匠遠遠的見了眾人走過來，立即進了後麵的屋子。
農夫解釋道：“村人沒見過外頭來的客人，有些怯意，客人們別見怪。”
皇甫青林一笑：“嚴重了，叨擾的是我們，倒叫鐵匠兄弟耽誤了活計。”
然，剛才他雖然隻看了一眼，便看出了古怪之處，這鐵匠身材高大，皮膚黝黑，赤著上半身打鐵，脖子上掛了一條汗巾子。這本是極為尋常的鐵匠打扮，皇甫青林會多看一眼也隻是因為覺得這人想必是昨日村口攔阻或者傍晚送細軟米糧的，可他卻看到了些不同，這人大約發際線的位置沒頭發，卻不是禿的，那裏長了個一指寬的肉瘤。
說肉瘤也不恰當，錐子形狀，下頭是膚色，上頭有些淺，大概是小麥色。支在額頭處實在想不叫人看到也難。他仍記得這些身材高大皮膚黝黑的漢子各個都包著頭巾，原來他還以為是此地風俗，今日見了這個肉瘤卻覺得大約他誤解了，這分明是為了遮住這處肉瘤的。
而出現在他們麵前的黑漢子幾乎都包了頭巾，隻露出臉，難不成所有黑漢子都有這畸形？這若是普通的古代，尚且能當做遺傳畸形來看，可這裏是仙俠小說，並沒有科學這回事兒，難不成這是書中從來沒有提過的一個種族？
這麼一想，他立即將自己說服了，大有可能，畢竟書中沒說他們南下春園路過了一個山中村寨。事實上，書中當時帶路的是元諶男神，而元諶在楓橋鎮後直接把澄江帶到了春園，都沒提怎麼走的這段路。
你不能太跟原著一般見識，否則會把自己愁死。皇甫青林本著這個原則，自行補充上了這個設定。
那領路的農夫並不知道他怎麼想的，隻將他們快速帶離了鐵匠處，又走過三四個院子，來到一處開闊之地。卻此時，皇甫青林耳中一動，突然聽到有人快速跑過來的聲音。他本就小心，一直運氣於耳，村內有什麼異常他自聽得清楚，本來這一路走的順遂，實在沒什麼特別的地方，沒想到此時竟突然發作了。
於是他放慢了步子，想看看來者何人，其餘人見他停了也紛紛停了，隻那村夫十分不解，忙問：“客人，還請與我這邊走，耆老們還在等諸位。”
皇甫青林伸出手指噓了一聲，這噓聲剛停，果見一團黑影咻得奔向了他們這行人，北天派一位弟子見了，立即手按上了劍鞘，皇甫青林卻早已看清楚了那黑影，笑道：“勿要輕舉妄動，想是誤會。”
他才說罷，那黑影徑直的撲進了農夫懷裏，農夫被他撞得險些跌倒在地，待看清了來人，也是又氣又好笑，直道：“你要撞死你二叔？你二叔哪裏對不住你了？”
那團黑影嘀嘀咕咕的說了幾句討好的話，抬起頭偷看了一眼北天派眾人，哼了一聲，像是很不待見他們。皇甫青林笑著搖了搖頭，有些無奈，這黑影估計六七歲大，還是個熊孩子，哪能跟他一般見識。
那孩子見這些人不僅沒有當回事，還有幾人低聲調笑了幾聲他頑皮有趣，頓時不開心了，小聲湊在農夫耳邊說：“都是一樣的討厭鬼！我以為那二人又來了，他們是壞人，害了咱們的……”
農夫聽到這裏臉色一變，伸手捂住孩子的嘴，喝道：“住口，快些家去！”
那孩子睜大了眼睛狠狠掙紮一番，又見農夫是真怒了，敗下陣來，狠狠的瞪了一眼北天派眾人這才一溜煙兒的跑了。
農夫見他跑遠，鬆了口氣，趕忙給皇甫青林等人賠不是，說這孩子教養的鬆了，不懂事雲雲。皇甫青林道無礙，又道：“你們裏來了二個外人，還害了你們什麼？”
農夫聞言深深歎氣：“確有此事，便在不久前。隻這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跟我那侄兒一般，隻知道那二人心懷歹意，卻不知怎麼進的山找上了村子。”
“喔？”皇甫青林才不信呢，這村子如此封閉，好容易發生了一件大事，不可能還瞞得住的。
農夫垂目道：“我確實知道的少，不好與客人談此事。待會兒可能便能見到耆老，客人若好奇，耆老自然會告訴客人。”
皇甫青林也不糾結，該知道了早晚能知道，他覺得這村子既然叫他們進來談，誠意也還有一些，他真的想知道，料想他們也不敢為難。於是他道：
“既如此，你快些帶路吧。”
農夫連忙應聲，走在前頭帶路。眾人走出這片開闊之處便已經離山腳很近了，周遭屋舍不多，大概是在那天然山洞的側麵，皇甫青林仔細看過，有一條小路蜿蜒出去，正是到那洞口的。
那農夫道：“客人們，我們到了。耆老邊在前頭了。”說罷他又帶著眾人直走到山腳下，朝洞外方向再一轉身，果然見幾棵大樹下頭坐了三個老者，另有三四個空位，像是給他們留的。
農夫又道：“那三位便是村中耆老，兩位客人過去便是。隻是那處坐不下許多人，其他客人需留在這裏，待我再去拿桌凳給諸位客人休息之用。”
皇甫青林搖頭笑道：“自是不必了，我叫他們回去便是。”
原先他之所以想另外帶人，是因為他以為還是像昨日一樣兩方對峙，那自然要多些弟子，不然豈不是輸了氣勢。今天人家卻隻有三個老人，他再帶這麼一大群弟子，倒是像踢館的，沒必要。真的動手，他們和白虞加起來也足夠了。
不過是把人再送出去，農夫沒有不應的，當即答允了。皇甫青林又吩咐了幾句弟子們，叫他們回去把今日所見仔細說了，其餘無礙。弟子應了，一貫人等便又隨農夫原路返回了。
皇甫青林整理衣冠，低聲對白虞說道：“一會兒可要仰仗白先生了。”白虞抿嘴：“可別指望我了，那洞我都沒問出來。”
皇甫青林一笑，抬腳朝著三個老者而去。誰叫他問這些，他要的是盡快借道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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