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379 更新時間：20-01-23 19:40
14
祁艾軍的婚禮也是在自己家的院子裏舉行了，院子裏、兩間正屋裏、前麵的小房裏，全都擺滿了酒桌，人來人往，一拔接一拔地吃，亂七八糟，叫人頭腦發昏的熱鬧。
新娘的臉抹得鬼似的白，嘴唇塗得鮮紅，再搭上一身兒大紅裙子，紅皮鞋，真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新郎穿了一身新的藍色西裝，新白襯衫紅領帶，頭幹臉淨的，瞅著比新娘能好看點兒。祁艾軍強顏歡笑，跟新娘東轉西轉地在各處敬酒點煙。
忽然的祁艾軍就在院子的一個不起眼兒地小角落裏看著了正在望著自己的小白岩，他不知道怎麼忽的心裏一熱，忙過來，蹲下，看著他，“你咋沒上學呀？”
小白岩瞅著因為打扮而顯得有些陌生的祁艾軍，“今兒星期天，不上學。”
祁就笑了，“對了，今天可不星期天咋地。”然後就看著小白岩的眼睛，“今天叔兒結婚，你能來叔兒很高興。”祁說著，莫名地眼睛就紅了，“你怎麼知道叔兒今兒結婚？”
“我去攤兒上找你，康叔叔說你今天結婚，我就來了，想看看。”小白岩清澈見底的眼睛與祁艾軍的對視著，神色也有些落寞，大概是他也知道這個對自己那麼好的叔叔一但結了婚就不屬於自己了，而是屬於那個和他結婚的女人了。
“怎麼來的？”
“走來的。”
祁艾軍右手拎著酒瓶子，就用空著的左手撫了撫小白岩的脖子，“傻孩子，這多遠啊。來，過來吃飯，歇歇，一會兒叔讓人送你回去。你爸我剛才看著他了，沒吃飯就走了。”
小白岩仰著脖子看著已經站了起來的祁艾軍，“不，我不吃飯，我就來看看。”
祁眼睛向下望著小白岩，心裏越發的傷感脆弱下去，眼睛更紅了，強忍著，“聽話，一會兒叔叔還有東西給你呢，一起拿回去。”
正說著，隻聽那麵有人喊，“小祁子！幹啥呢！快過來敬酒啊！”
祁忙揚聲應了一聲，然後強拉著小白岩，“快來，一會兒完事了叔叔跟你說話。”
說著，強拉著小白岩坐在正屋裏東屋的一張桌子上，囑了人讓他照顧著小白岩吃飯，自己忙著又敬酒去了。
可轉眼小白岩又泥鰍一樣滑走了。當時祁正在院子裏敬酒，他看見小白岩在人群裏穿出去了，容不得自己喊他就出了院子了；而且他還看見小白岩在出院子前還回頭看了自己一眼——同他落寞孤獨的眼神，腳也停了停，然後才翻身出了大門的。
此時祁艾軍的心越發淒涼下去，他強忍著，扯著笑容，招呼著眼前來參加自己婚禮的人們——今天無論如何他沒有任性的權利。
至晚間客人散盡，新娘也洗臉卸了妝，對著梳妝台梳自己長長的黑發。祁艾軍因為敬了大半天的酒早醉醺醺的了，這會兒脫了西裝，被母親生推到新房裏，並暗裏施壓道，“你給我好好的！不然我和你爸都一起死你前頭！”
見丈夫進來了新娘就起身過來了，望著丈夫，“累了一天了，你又喝了那麼多酒，早點兒睡吧，家裏明天再收拾也趕趟兒。”然後親自去床邊展開了自己陪嫁過來的大紅鍛麵兒的新被子。
等到新娘鋪完被子過來時，曾經那樣天不怕地不怕的祁艾軍一步步向後退去——卻到底沒趕上新娘前進的速度。就在新娘逼到麵前伸手幫他解衣服紐扣的時候，他一把緊緊護住自己的衣襟，“不不不，你先睡，我還有事，得出去一趟……”於是，祁艾軍一翻身，落荒而逃。
在祁艾軍二十四年的人生裏，他沒碰過女人，嚴格點兒說，他連女人的手都沒碰過——他不討厭女人，但他害怕女人。
隻是這一次祁艾軍的逃跑並不成功，還沒出大門就被父親連同母親合力抓了回來，倒沒再把他硬送回新房裏去，隻有前麵小房他舊日的屋子裏安頓了他。
第二天一早天沒亮祁艾軍就逃跑了——能跑哪兒去呢？母親在肉攤上很容易地就又找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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