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111 更新時間：20-01-12 15:05
“黑瓴的警察分為兩種，一種是從外部調來的刑警，另一種是像你我一樣的犯罪者。”
“砰！”吳鍾圖一拳頭砸在車上，細碎的劉海遮住他泛紅的雙眼，一幕幕不堪回首的畫麵浮現在眼前，記憶如同狂風驟雨將那些畫麵撕裂成無數的碎片，碎片又仿佛特效玻璃般紛紛消散，待他回過神來，額上已布滿細密的汗珠。他喘著氣，心跳劇烈，“沒關係的，誰都不會知道的，我已經不會犯過去的錯了……”
“這位警察，你心情不好就去砸自己車啊！”車中，一個抽煙的女人抱著雙臂瞪著他，麵上帶著明顯的不悅。
“對……對不起！”吳鍾圖立馬後退，臉上臊得慌。
“新人，換崗了。”安愁走過來，拍了一下他的肩，“那個中二病已經把一切告訴你了吧，到旁邊去冷靜，我勸你，別和他說太多話，咱們親愛的治安隊長根本不把人當人看。”
吳鍾圖抿著嘴一語不發，他坐上警車，將頭靠在車窗上，冰冷的玻璃為他燥熱的腦袋帶來些許清涼，他突然想到那個被綁架的女孩。
女孩之後會何去何從呢，被殺掉還是被賣掉，也許會更慘也說不定……吳鍾圖驀地睜大雙眼。如果那兩人不是人販子的話這隻是一場單純的綁架嗎？受人之托，拿錢辦事，這是生意，有人想要那女孩，那勢必會有交貨的地點和時間，按理來說這種人肉生意的地點一般不會安排在人多口雜的地方，但難保那兩個綁架犯不會反其道而行之，從盡臨大道出發任何地點都有可能性，選擇太多了…………
如果能調動道路的監視器就好了，可惜現在的他還沒有那個權限，隻有樂隊長……
吳鍾圖狠狠地唾棄了自己。
黑瓴的道路四通八達，按照他繪製的那張圖紙，在此區域內最有可能成為交貨地點的有兩個，一個是西南方兩公裏外位於貝弗街附近的廢棄倉庫，另一個是……
吳鍾圖縮了縮手指，神色陰暗，“康恩銀行那邊的人造園林。”
他緊咬著牙閉上雙眼，現在根本沒有糾結的意義！他已經不是搶劫犯了！
現在也隻能碰碰運氣，誰也不能保證綁架犯會停留在這個區域，他們也不一定會將交貨地點定在他預測的地方……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吳鍾圖並未多想自己要去救女孩的原因，隻是單純的不想變成樂宓靈那樣的人，他發動警車踩下油門，直接從安愁身邊呼嘯而過。
安愁：“喂！”
吳鍾圖：“別管我！”
安愁咋舌，“……叛逆期？”
…………
樂宓靈拔出釘入牆中的斧頭，瞥見上麵一圈圈幹涸的血跡，他滿含興味說：“你從哪兒找來的小哈巴狗？護主人護得這麼緊。”
宋初酒跑到迦百羅身後，雙手攀住他的肩膀，“他叫迦百羅，我在南硯河畔找到的天使，可愛吧。”
迦百羅站在原地難得沒有回頭給對方一肘擊，隻是雙眼一瞬不瞬盯著樂宓靈。
警察啊……
樂宓靈上下甩動著斧頭，聽完，他用手指沿著斧鋒輕輕滑動，笑得不懷好意，“南硯河啊…那一帶挺危險的，聽說盤踞著一個喜歡用斧頭分屍的變態sha人狂。”
迦百羅眼神一變，宋初酒安撫性地摸摸他的頭，“你想查就能查到，怎麼樣，幫幫我們？”
“幫你我有什麼好處？”
“你要是不幫我，我就把古池闌叫………”
“知道了！”樂宓靈一甩手，手中的斧頭瞬間劃過一道寒光旋轉著飛向宋初酒，迦百羅抬手，穩穩地接住那把斧頭。
“哦？”樂宓靈壓低身體，輕佻地看著對方，“不錯嘛。”
眼見著迦百羅的手臂開始小幅度地顫抖，宋初酒眼中的笑意消失，“你認真的？我根本躲不開這一擊，這你知道吧。”
“我不喜歡從別人的嘴裏聽到他的名字，已經兩次了。”
“……你會幫我吧？”
“會。”
宋初酒拉起迦百羅的手，“走吧。”
“等等。”樂宓靈叫住他，“那些追殺你的人絕非等閑之輩，你要小心，還有……我沒查到，他們所有的痕跡都被消除了，沒留下任何線索。”
“連你都查不到？這已經不是來頭不小的問題了……怎麼辦呢？”
迦百羅眉頭皺起，在他不可思議的視線中，宋初酒微仰下巴，一種隱忍的情緒在他眯起的眼中肆意蔓延，幾秒後，他終於忍不住勾起嘴角，在這種狀況下，這一抹顫抖的笑帶著失張冒勢的荒唐感，那是一種明顯被取悅的笑容。
迦百羅心下轟然一聲，一個殘忍的想法浮現在腦海，宋初酒對自己被追殺隨時可能死去的這件事實……
真心地愉悅著。
令人痛心也令人歎惋，迦百羅低頭掩飾自己的情緒，指甲在斧柄上摳出幾道印記。
樂宓靈自然也明白宋初酒的狀態，他嘖一聲，轉身打算離去，卻見離他幾米處站著一個披著毯子的少年，“你是……宋初酒車上那個……嗯？”
在因風吹動而微晃的毯子下，樂宓靈勉強能看清少年的下半張臉，就是這一眼讓他腦袋一激靈。他上前猛扯下對方身上的薄毯，那張臉完全暴露出來後，他開始失去自己的表情管理能力。
樂宓靈扯出一個要笑不笑的難看表情望著宋初酒，“你還真是……撿回來個不得了的玩意兒啊。”
一張堪比夢魘的麵容也曾讓宋初酒一時驚嚇，在那張十六歲的臉上，一條黑色的刀痕從嘴角延伸到右眼瞼，周圍縫著細密的白色線口，如蜈蚣般猙獰醜陋，這導致他的右臉如拚湊起的屍塊，極盡扭曲，不成人形，連樂宓靈都被嚇了一跳，好在看久了就逐漸習慣……了吧。
在他身上唯一能入眼的大概隻有那一頭純白柔軟的短發和黑曜石般的眼睛。
少年撿起薄毯重新披在身上，那雙黑眼仍然是一片死水。
樂宓靈：“你不會不知道他是誰吧。”
“當然知道。”
“那你還把他撿回來，這小子搶手的很，全黑瓴都在找他，把這個災星帶在身邊說不定你明天就會曝屍荒野。”
“那也不錯啊！”宋初酒招手，少年愣了一秒後立馬跑到他身邊攥緊他的衣擺，“是生是死對我來說都沒差，我可是特別期待和罹吟澤小朋友一起會遇到什麼激動人心的事，正因為這份未知的風險我才更不能丟下他啊。”
“僅僅是為了找樂子嗎……你果然還是快去死吧。”樂宓靈像想到什麼向前一步，眼中光芒迸現，“既然被我看見了，你也該知道，以我的性格對“鑰匙”不可能不感興趣。”
宋初酒無言以對，這種事他當然知道，如果樂宓靈非要現在爭可就麻煩了。
“當然我不會現在下手，畢竟……”對方坦然一笑，“我得找你幫個忙。”
…………
眾所周知，黑瓴的三角平衡雖牢不可破，卻也無可避免一個角內那微妙的偏差。
幾乎與黑瓴在同一時間建立的罹家算得上這座城市資曆最深的家族，在城市最混亂的時候他們便以fan毒為生，至此罹家壟斷了黑瓴所有的du品買賣，光靠這份權力與財富便足以讓他們躋身於黑瓴的第一大家族，但就是這樣一個資產與軍事力量極其龐大的家族，兩個月前遭受了一場毀滅性的打擊。
那一天，一夥不明勢力闖入罹家主宅，以壓倒性的力量、偷襲為前提加上裏應外合的可能性對主宅內的幾百口人進行了強製肅清，主宅內無人幸免，包括罹家家主，最後，那夥勢力放火燒宅毀滅了所有證據。
與此同時，罹家底下的產業被各個黑bang與眾家族強行掠奪，損失過半不說，還被迫分出了毒pin生意。
這個風光無限的家族一落千丈，然而他們最大的威脅不是外來的壓迫，而是內部的混亂。罹家旁支眾多，他們急需一個領頭羊，可本家的人隻剩家主的孫女罹恬歌，一個年僅十歲的……啞巴。沒人願意擁護一個先天殘疾的女孩，可罹家長久以來被血緣所束縛，要做家主就必須擁有直係的血脈，這就陷入了一個巨大的矛盾中，直至分裂成兩派，罹恬歌派和罹哲派。
罹哲是罹恬歌的表叔，也是家族產業的二把手，他在危急時刻用強硬的手段穩住家族內部，打理家族產業，幾乎已經將實權攬下，隻差一個光明正大的家主名位。
孰強孰弱，一目了然。
罹家一百多年來積累的財富數目之龐大令人根本無法望其項背，想挽回失去的權力綽綽有餘，可一夜之間，那些財富隨家主的死而不明所蹤，就在此時，罹家放出一個重磅消息，那筆財富被家主藏了起來，他留下一把鑰匙，隻要拿到鑰匙便可知財產的方位然後一舉奪下，這把鑰匙家主在死前交給了罹家的暗殺部隊隊長罹北桀，可罹北桀的屍體也出現在罹家主宅中，身上根本沒有所謂的鑰匙。
也就是說，鑰匙最有可能在他最親近的人身上，所有人將矛頭一並指向罹北桀的學生罹吟澤。
當然，放出這種消息的罹家相當於自取滅亡，眾多人無法理解其真假和用意，卻也仍然心動不已，那些錢足夠打造出第二個全盛時期的罹家了。
…………
聽完來龍去脈的迦百羅瞬間看罹吟澤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宋初酒湊過去，“你也想要那些錢？”
迦百羅熟稔地推開他，“我隻是在想，如果所有人都在抓他，那他肯定過得很辛苦吧……”
罹吟澤長得太……具有標誌性，右半張臉連成年人都會被嚇到，就算用麵具遮起來還有那一頭顯眼的白毛，不拿東西裹住腦袋都不敢上街。
還記得宋初酒問他為什麼自殺，對方維持著那副頹廢的麵容答道：“不知道活著要幹嘛，就去死一死。”
……………
宋初酒看著垂頭不語的罹吟澤，問：“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可以。”
“為什麼不肯用麵具把臉遮起來？”
罹吟澤裹緊身上禦寒用的毯子，眼角微動，“老師說過，如果一個人因我的相貌逃離我、辱罵我，這樣的人是不值得深交的，相反，如果有人接受我的缺陷，願意包容我將我放在心裏，那時就是我付出真心的時候。”
“如果是裝出來的呢？為了目的而接近你。”
“那也是彌足珍貴的，就算目的不純，一個人在另一個人身上付出時間就必定會傾注情感，微乎其乎那也是生命的一部分。老師說了，人擁有可控的行為模式，但看不見的東西是無法控製的，如果有人懷著心思接近我，他對我的那一部分不可控的感情就藏在看不見的、被稱為”心”的東西裏，所以相對的我也會付出同等的”心”。我不想因自己的相貌逃避，老師說這是上天賦予的一部分，對於接受我…甚至說不會丟下我的人，我不會忽視，會去思考、明辨，所以……”
罹吟澤唇抿了一瞬，似是猶豫，他緩緩抬頭，眼眸中帶著柔軟的色澤，連麵色都顯得幾分溫柔。罹吟澤小心翼翼牽起宋初酒和迦百羅的手，露出他們相見後的第一個笑容，“我喜歡迦百羅，也喜歡你，這就是結果。”
轉瞬即逝的笑容歸於平淡，兩人睜大眼睛看著麵前毫不遮掩吐露真心的人，接著宋初酒放軟了神情，回以一個不含任何雜質的笑容，還記得有人和他說過，這世上最致命的武器有兩個，一個是真刀真槍，另一個則是毫無保留的溫柔……或許真的是這樣呢。
他撫上罹吟澤的頭，“罹北桀這輩子幹的最驚天動地的一件事大概就是培養出了你，在黑瓴這個烏煙瘴氣的城市，能重視他人的情感予以自己的內心，這個……是可以被稱為”光”的存在。”宋初酒手指輕輕劃過他的眼角，“雖然我鍾情於藍色，但是……你的眼睛也很漂亮。”
沒等罹吟澤有所反應，樂宓靈開著警車來到三人身旁，“一句話就撩了兩個人，你沒救了，上車。”
宋初酒：“去哪兒？”
“嗯……去拯救被綁架的白雪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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