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807 更新時間:20-02-23 15:46
我被陶若殤似笑非笑的目光盯得發毛,遂假意朗笑數聲,說道:“哈哈哈,那攬星閣的少東家既然是來找我的,那我前去瞧瞧便是了。”
陶若殤冷哼一聲,沒說什麼,隻是隨著侍從阿坤一起往屋外走去。好在還有小天使月影上前來扶我,此刻我雙腿已經無甚大礙,除了行走間會隱隱作痛外並不影響正常動作。跨過廂房的門檻時,拂月影特地溫聲提醒:
“姑娘小心。”
我感激地望了她一眼,心中更堅定了要同她結交的決心。
《玉生煙》中的女主角與我曾經最要好的閨蜜容貌相似,不論這其中是巧合還是別的什麼,都吸引著我去觸碰,去親近。
我在拂月影的攙扶下剛剛走到內院,便瞧見從影壁外閃進一抹身影,少年模樣,豐神俊朗,卻在望見我的同時蹙眉斂容,滿目的焦急頃刻間化作擔憂:
“莞齡,我總算是見著你了。昨夜聽聞送你回去的馬車出了事,我便即刻派人去尋你,擔心你或許遭遇不測。”
“我沒事啦木一。”我露出一個寬慰的笑。我明白雖然自己是受害者,但也造成了攬星閣損失一名仆役,內心頗為歉疚,正想說句什麼,忽然察覺斜刺裏有一道鋒利的目光投射過來,噙著三分譏誚,其餘便是我不理解的幽深。我莫名的有些心虛,“不過昨晚幸得太子殿下所救,我才能安然無恙。”
“安然無恙?”管木一的視線落在我的手腕上,雖然被衣袖遮住一部分,也可見腕部包紮的痕跡,更何況我這一副被人攙扶的“殘疾人”模樣,怎麼看都與這四個字挨不著邊。他看了我須臾,又將目光移向陶若殤,我生怕他會對這位以“暴戾”著稱的太子殿下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來,不過還好,他望著陶若殤,隻是淡淡地說,“如此,倒是謝過太子殿下出手相救了。”
“本宮也不過是順手罷了,但倘若再下一次,謝姑娘恐怕沒有這樣的運氣了。”陶若殤笑容不驚,但卻仿若浸著寒意,藍碧色的眸子微微閃動,他分明是看著管木一,可話語卻像是對我說的,“既然少東家同謝姑娘交情匪淺,那不若勞請少東家送謝姑娘回南風府吧。”
陶若殤有意無意將“南風府”三個字加重了,我頓時心虛地偷瞄管木一,此人畢竟與我往日的男神長得一樣,總不能給他留下壞的印象。但見他神色如常,似乎並不覺得此乃如何不合禮數之舉。不過我轉念一想,覺得他既然能找到此處來,那麼我借住在南風府一事,必然也早已心知肚明,此般一想,我算是釋懷了大半。
可惜了,好不容易才重新遇到拂月影,現在這陶若殤居然攆我回去——按照小說裏的慣常套路而言,至少得等我把手腳的傷養好吧!這哥們簡直直男到一種六親不認的境界,更遑論知曉“憐香惜玉”四個字了。
也是奇了怪了,究竟是謝莞齡的美貌動搖不了他,還是這老哥壓根兒不喜歡女人?
後者令我差點兒跳起來——對呀,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呢。瞧著那晏離雪、南風醉和雲青這三人之間詭異的關係,再聯想《玉生煙》中所說,幻朝顏不過名義上的太子妃,與太子並無夫妻之實……嘖嘖嘖,該不會陶若殤其實……也是彎的?!
“莞齡,莞齡……”聽到管木一輕輕喚我,我才愣愣怔怔地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然坐在馬車車廂內,他正在我的旁側,一臉擔憂地打量我,“你在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啊,沒、沒什麼……”我才不會告訴他我是在懷疑太子殿下的性取向呢,雖然這一點在許多人看來或許並非奇聞異事。我側過臉,對上他黑白分明的目眸,揚起唇角,“話說你還挺厲害呀,怎麼找到這裏來的?”
管木一笑了起來,眸中有一抹得意之色:“但凡我想打聽的事情,還沒有不清楚的呢。”
“噢喲,真的假的。”我猜想他此言必然有誇大其詞的成分,哪曉得他居然一本正經地對我說道:
“風都的各大豪紳、皇族出入攬星閣,不僅交換奇珍異寶,更流通了各路的消息與情報。更何況,攬星閣並非僅存於風都,管氏一族的勢力實則遍布了整個中州。”原來如此,搞了半天北笙著名的攬星閣居然是一處情報局,還是連鎖的那種。那麼以管氏一族為中心的情報網代代相傳,維持百年,其強大之處,我雖從未深入了解,但也能窺見一二。
不過話說回來,管木一為何將這些告訴我呢?
他倒是看出了我的疑慮:“往後,你若是有什麼想要知曉的,不妨來問我,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竟有這種好事?”我笑得眯起了眼,“你小子老實交代,是不是有求於我?”
話音剛落,管木一居然伸出一根手指在我的腦門上點了一下,盈盈笑道:“你這小丫頭瞎說什麼呢,論年紀,你分明比我還小上幾歲。”
我吐了吐舌頭,心道這倒不假,雖然上一輩子和”男神”是同班同學同齡人,可眼下的謝莞齡確實是個年方二八的韶華少女。
“再者,我同莞齡一見如故,大有相見恨晚之感,既然莞齡願意同我分享你見識過的新奇事物,些許小事,我又何必藏著掖著。”他說得坦蕩磊落,令我不禁心生欽佩之意。說起來,原本的我也無親無故,唯一割舍不下的隻不過一個摯友傅玥,而意外重生至此,不僅有了親人,還遇見了這麼多朋友,某些時刻,我真難免有“樂不思蜀”的感覺。
像是達成了某種默契,管木一沒有向我詢問分毫關於昨晚的艱險,關於幻烈甚至是陶若殤的事情,隻是與我發散性地談天說地,奈何這一段路實在不長,我正說到興頭上,馬車就停了下來。
“少東家,南風府到了。”小廝揭開簾幕對管木一道。
管木一點點頭,躍下馬車,又仔細攙扶著我走下來。我忽然回想起上一次李清明策馬將我送回南風府的情景,隻這一回,無人在門口迎接我了。
我心中微動,隱隱有種感覺,南風府大約有什麼事即將要發生了。而這件事,興許與晏離雪和南風醉直接相關。
會是什麼事呢?
我驚異於自己天馬行空的想象之力,卻又忍不住去細細探究這捕風捉影的所謂“第六感”。
“莞齡。”思量間,我又聽到管木一在身側輕輕喚我,我偏過頭,見他目眸清亮,笑意溫暖,“經過昨晚一事,未曾想你還能談笑若常。”
“呃……”我愣了片刻,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說實在的,起先確實怕得要命,不過在被陶若殤解救以後就宛如滿血複活一般。究竟是我心太大了,還是我太過信任他了?我挑起一邊的眉梢,作出一副古怪的表情,“對嘛,既然活得好好的,就應該開開心心啦。”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擁有“重生”機會的。
“謝姑娘!”南風府的門忽然從內打開,阿綾匆匆跑過來,緊跟著的是月桂姑姑,她看了看我,又瞥了一眼身旁的管木一,瞳中有一種合乎禮數的克製的詫異。
“我回來了,讓你們擔憂真的抱歉。”我被阿綾攙著,扭頭同管木一道了別。
輾轉這一遭,我終於又回到了南風府。
我現在很慶幸自己當初“離家出走”了,若是此番我還呆在將軍府內,惹出這麼多事端來,我老爹的臉色我真的不敢瞧。雖然昨晚的一番遭際,謝淩未必不知曉。
奇怪的是,南風府冷冷清清,令我一度以為南風醉和晏離雪都不在府中,哪知剛剛穿過回廊,便瞅見一抹修長雪白的身形倚在廊柱旁,似笑非笑地打量我:“你回來了?”
我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你看看,如果不是昨天你丟下我一人先走了,我也不會整得這麼狼狽。”
晏離雪頗為同情地望著我,倒也沒有落井下石,隻是一直跟著我走進西廂房,這才對阿綾道:“你先出去吧,我有幾句話同謝姑娘說。”
“這……”阿綾目光偏向我,我朝她點點頭,她便躬身退了出去,“是。”
我一屁股坐在一張榆木圈椅上,阿綾早已鋪好坐墊,我舒服地將兩隻胳膊擱在弧形的把手上,這才抬起臉,對上晏離雪百看不厭的絕美麵容,調侃道:“怎麼啦,你總不會特地來找我賠不是吧?”
晏離雪輕笑了一下,開口卻是說的另外一件事:“聽說昨夜安國侯府上走水了。”
“What?!”乍聽之下我竟冒出一句英文,出口以後方覺不妥,也顧不得糾正,“昨天夜裏?”
這可真是巧了……我驀地有種強烈的預感。
“不錯。”晏離雪澄淨的桃花眼略微眯起,竟仿佛透著幾許幽深,“更有意思的事情是,聽聞火源乃是在安國侯的大公子幻烈的臥房,雖然下人們救火及時,可那幻烈仍然逃脫不了皮肉之苦,估計一時半會兒恐難痊愈——你的眼前之憂,也暫時可解了。”
我知道他話中所指乃是幻山河會在壽宴上請順帝給我與幻烈賜婚一事。眼下幻烈受傷,此事一時半刻必然不會提起。
可一股莫名的情愫糾纏成氣流在胸腔裏翻湧,我好不容易才使自己平靜下來,假意笑了兩下:“嗬嗬,這可真是大快人心啊,幻烈這廝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可清楚是因何緣故走水的?”
“這一點我知曉的不大真切,聽說是屋內的燭台倒了……”晏離雪像是洞悉了我莫名的心虛,笑意愈深,“怎麼,難道你清楚其中緣由?”
“你這麼大的本事都不知道,我從哪裏知道去?”我避開他的目光,耍賴一般地說道,“不過這也算是老天開眼,為民除害的好事一樁。”想到那無辜枉死的車夫,我隻恨得咬牙。
待到晏離雪離開西廂房,我複又仔細思索這件事,覺得此事興許並非巧合。我從衣袖中抽出短刀——我倉皇逃離之間丟在了幻烈派來綁架我的馬車上,卻不知因何經由陶若殤之手轉交給我,在這個過程中必然是發生了什麼。
難道說,安國侯府走水並非意外,而是陶若殤有意為之?
我心中頓時五味雜陳。他能夠在幻山河眼皮子底下搞這麼大的動靜固然說明他手段高明,可此番行徑若是叫幻山河洞悉了,他必然會受到牽連影響。
這家夥,究竟為何要這麼做?
不過眼下我唯恐晏離雪會讀取我的想法,所以不敢往深入思索,隻盼著他趕緊離開:“你來我屋裏就是為了同我說這個?”
而晏離雪似乎並沒有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他款步走到我的麵前,示意我抬起手臂。我莫名其妙地伸出手,隻見他的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輕輕撩起我的衣袖,露出了我受傷的手腕。
他的手指冰涼,觸碰到的我腕部,叫我微微發顫,他卻好似有點驚訝地看我一眼,旋即輕輕說道:“莫怕,我不過是想瞧瞧你的傷勢如何。”
我愣了一下,猛地意識到晏離雪恐怕是以為我在害羞,剛想辯駁兩句,卻聽他說道:“終歸是我的過失,沒能將你毫發無傷地帶回來,隻能替你處理這些傷口了。”
“……”我瞧著他仔細地解開包紮的布條,露出一道道並不算深但略顯猙獰的傷口,不覺有些好笑,“喲嗬,看不出來晏公子作為一名縱靈師,還懂醫術?”
晏離雪被我陰陽怪氣的話逗笑了,眯了眯眼:“你與旁人不同,治療皮肉之傷除了醫術之外,還有一種方法。”
“什麼方法?”我話音剛落,便感到腕上滋生出陣陣暖意,一團淺金色的光芒包圍在我皮膚的周圍,光束儼然一條條靈巧的錦鯉,悄無聲息地從傷口處鑽進去,旋即在肌膚上漫開一片溫暖的金光。
“法術。”晏離雪說著鬆開了我的手,金光消散,我的視線落在手腕上,震驚地發現那些傷口居然全部愈合了,絲毫看不出受傷的痕跡。
“哇……厲害呀!”我活動著手腕,由衷地感歎。可我抬眸再次望向晏離雪的時候,卻發現他麵色蒼白,似乎體力不支,“你不要緊吧?”
“我沒事。”他勉強笑了一下,遂緩緩在我麵前蹲下,想要觸碰我的腳踝。我知道他的意思,可實在不忍心看他如此病弱的模樣,忙按住他的手,“好啦,我腳踝上的扭傷早已好的差不多啦,天氣寒涼,瞧你氣色不好,趕緊回去歇著吧。”
“無妨,既然是幫你,自然應當幫到底。”他執拗地說著,仿佛不容置喙,我隻好彎下腰去,主動脫下皮靴,抬起小腿。晏離雪此人平日裏清絕孤傲,鮮少會同旁人如此親近,即便是我。此番他執意要為我治傷,肯定會有下文,我感受著腳踝處的溫暖氣流,用一種演小品一般的腔調說道:“既然你這麼仗義,倘若有需要我幫你的地方,我一定全力以赴,萬死不辭!”
“謝姑娘,”晏離雪將我的腳輕輕放下,抬起臉來,清美的臉上卻全無笑意,而是遍布著一種我不能理解的肅穆與鄭重,“幻山河的壽宴之後,我恐怕暫時無法回到南風府,在一切結束之前,勞請你替我照看好豆豆。”
“這個好說,豆豆跟著我,肯定成天吃香的喝辣的。”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隻那時候我豪氣萬丈的應答也是過口不過心,待到後來方有些明白,豆豆於他,也許已是某種親人一般無法割舍的、厚重的存在。
就像傅玥於我而言,亦然。
他離去以後,我又懵懵然地揣摩最後的幾句話,他所說的“一切結束之前”,到底指的是什麼?而他與南風醉之間似乎刻意隱瞞的某個秘密,又是什麼?我良久思索,直到阿綾走進來,遞給我一封信劄,發現是攬星閣送來的。
我小心攤開信箋,看到上麵流暢飄逸的字體書寫的兩行字:
昨夜十一名幻氏仆役,今日午後發現悉數暴斃於城西後巷內。
“……”我恍然想起,昨晚綁架我的幻烈手下,大約攏共是十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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