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083 更新時間:08-07-25 21:34
千歲之前……
——九天之內,八天宮殿環繞中央——
——鈞天殿——
月欽靠在欄杆上,向下望著遙遠的人間。
“這是怎麼了?”一邊路過的仙子悄悄問身邊的同伴。
“還不是天帝陛下又溜去人間了,那麼一大堆奏折都丟在殿裏,月欽殿下可不高興了。”
“天帝陛下也真是,月欽殿下還那麼小……”
“殿下不小了,你不記得了,你當年剛升上天界的時候殿下就是那樣了。”
“對哦。龍族的生長速度比較慢。可是殿下好可愛……”
可愛……
月欽不是沒有聽到她們的議論,而是沒有心情去和她們討論這個“可愛”的問題。
父王又被那堆小山一樣的奏折“嚇”跑了。
雖說身為長生不老的神仙的代表是肯定有那種“長不大”的心態的,可是也沒有像他那麼徹底,那麼懶散的吧。
為什麼自己還明顯沒有到可以單獨處理事務的年齡就要代替父王處理這些呢?
下凡去玩就下凡去玩了,還美其名曰巡視。
全體神仙都知道,這位天帝陛下的巡視就等於遊玩。
月欽現在依照人類的記年方法已經有一百多歲了,按照龍族的計算方法,他不過一歲多。這個年紀的孩子,在龍族裏還應該是被嗬護的。
他心裏有些不開心也就很能理解了。
父王這次出去的時間有些長了,不知道他又在下界找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
天帝陛下這愛湊熱鬧的性子,還真是讓神仙們頭痛的問題。
麻煩解決他不會,惹回麻煩的功力那是一等一。
就好像這次——
“月欽殿下,天帝陛下回來了……”仙子看看月欽,突然停下不說了。
“父王回來了?在哪裏?”
“在鈞天殿……月欽殿下,陛下他……帶回來一個孩子……”
“啊?”月欽詫異地看著前來通報的仙子。
“陛下還說……要認那個孩子當義子……”仙子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消失。
義子?
月欽有些惱怒,這個天帝,這又是哪裏來的古怪想法。
惱火的月欽來到鈞天殿的時候,眼前人影一閃,險些和裏麵奔出來的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是的,一個凡人。
“你是誰?”小孩子黑色的大大的眼睛張大了看著他。
比起外表來,月欽還要比這個孩子大上一些,略帶嬰兒肥的四肢和白嫩嫩的臉龐。看上去還是個很可愛的小孩子。
“我是月欽。”天帝陛下的嫡子輕輕的回答他聽上去很是無禮的問題,到現在為止都是在天界和龍族中渡過成長歲月的月欽從來沒有和同齡的——至少看上去在外表處於同齡的——孩子接觸過。
“你就是月欽啊。”小孩子上上下下看看他,好像很滿意似地點點頭,“真的很漂亮啊。”
他該有什麼樣的反應?月欽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做。
“比我小嘛。”小孩子又這樣說,“那我就是哥哥了。”
哥哥?
天帝陛下好像、似乎、也許、看起來是忘了教導月欽關於人類親友間的常識了,以至於實際上年齡可以當那小孩子曾祖輩的月欽幾乎是一口答應了下來。
“好。你就是哥哥了。”既然父王認了,他也就認了,“那麼,你叫什麼呢?”
小孩子搖頭,“爹娘都死掉了,沒有給我起過名字,叔叔給我起了一個,不過義父說不好,要你重新幫我起一個。”
要他起?月欽思索了一下,響亮地說出了一個名字。
“無射。”
……
……千歲之後
朗妃的葬禮花費了兩天的時間,算是半公開的,起來參加的,除了皇家的人以外,就隻有一些頂尖的官員。
沒有多餘的言語,沒有多餘的波瀾。沉默是這個葬禮上最大的特點。
琉節麵無表情地關注著全過程,棺材裏的,是一具骷髏,他不能從白骨上看出自己母妃以前的模樣,也不能去責問母妃為什麼要拋下自己。
琉漓陪在他身邊寸步不離,擔憂的目光不時從五弟身上掃過。
朗妃離開的時候他還年幼,有好多事,是孩子不能理解的。
簡單,但是不失隆重的葬禮結束之後,作為朗妃唯一的兒子,琉節仍然是要戴孝過七日的。琉漓把他送回了斂妃的殿裏,看著斂妃小心地擁著五弟回裏麵去,整整操勞了兩天的琉漓回到了兩晚上都沒有回的寢宮。
“昔桃,你也累了,去休息吧。”他揮揮手,讓一直陪著他的女官趕緊去休息。
“那麼您也早點休息。”女官行了個禮,退下去了。
琉漓都累得不想說話了。勉強提起手來解麻衣上的扣子。
“太子殿下。”
突然的說話聲要讓琉漓混沌的腦子進入狀態還要過上片刻。
心魔的麵容在他麵前放大了。
“我不知道您有孝在身。”
“你就是知道了也還是會來的。”他來早了一天。
心魔大笑起來,“您真了解我,太子殿下。”
琉漓扯動了一下嘴角,“說吧,你來這麼早有什麼事。”
“您可不太認真啊,太子殿下。”心魔把手裏攥著的東西遞到了琉漓麵前,“您覺得這是什麼呢?太子殿下。”
琉漓眼光一閃。
那是他寫給師傅詢問的信件,居然被心魔截下來了。
要想再給師傅寫信求助恐怕來不及了,不光時間來不及,心魔也不會讓他成功。
那麼……
“你可沒說我不能向先去問問別人啊。”裝傻他可會。
“嗬嗬。太子殿下您真有趣呢。”心魔笑得眼睛彎彎的,“您不知道,我對您的興趣都快超過對那個鮫人孩子的了。”
“多謝讚美。”琉漓越來越沒精打采。
他可不是某魔,不用睡覺隻用考慮陰謀詭計就能過活。他需要休息,尤其是連續忙了兩天兩夜之後。
“你到底想怎麼樣,快說。”等不到某魔走人的琉漓太子臉色不善起來。
不愧是當太子的,心魔心裏一驚,隱約地有一種壓迫感。
他收起了笑臉,冷冷地望著琉漓,“我是來聽太子殿下的回複的。”
琉漓擺正了姿勢,回望他,“我沒有記錯的話,你答應的是明天。”
“太子殿下,您做的事催促了我啊。”他揚手,手裏卷成條狀的信落在了琉漓坐著的床上。
琉漓看也不看,“我的信沒有送到,你也沒有必要提前來等回複。”
太子的態度居然比上一次強硬了。心魔反而有些吃不準了。
“您確定明天能給我答複?”
“我確定。”琉漓的語氣不耐煩起來,“你現在可以離開了嗎。我要休息了。”
第一次,心魔有被人趕出去的感覺。
“那就告辭了!”他轉身就走,居然也忘了自己是魔,不需要用走的。
琉漓倒到了床上,這下連外衣也不脫,直接見周公去了。
睡覺最大,誰也別來煩他……
陽光照到了眼皮上,隱隱地在眼前映照出一片血紅。
很溫暖的血紅,讓琉漓醒了過來。
“太子殿下醒了?”模糊的人影發出了昔桃女官的聲音。
“什麼時候了?”琉漓可沒有忘記自己睡覺之前發生了什麼事。
“快午時了。”女官輕輕地笑出聲來,幫坐起來的琉漓換下孝服,“您也真是,這衣服怎麼也說著睡了。”
“那有什麼關係。要知道,朗妃也算是我的母妃。”戴一夜的孝有何妨。
“五弟……”他說了兩個字,又停了下來。
“放心吧,我先前去看過,睡得可香了。”昔桃做了這麼多年太子女侍,自然知道琉漓想問什麼。
“嗯。”把素袍穿好,琉漓把平常用的絲巾紮起了頭發,“昔桃,等會兒我要接待一位客人,你讓殿裏的人都退下去,沒有我的吩咐不要進來。”
“是。”以前由於太子的師傅的關係,時常有一些各界的異士前來,昔桃也不是沒有見過,見過一次就知道絕對有讓眾人退避的緣由了。
這次又是哪個要來?
昔桃整理妥了琉漓的衣物,行了個禮就退下了,順手還幫琉漓帶上了門。
宮殿裏,就安靜下來了。
琉漓微不可覺地歎息了一下,向著看似無人的角落招呼,“你出來吧,沒有人了。”
心魔拉長了臉從角落的黑暗裏浮現出來。
他的心情就是不好了。
不為什麼,大概就是為了琉漓。
說不清楚的不好。
他是魔,還是相當強大的魔,天地間本該沒有束縛,可就是在琉漓這裏,在這個人類的太子麵前不自在。
心魔有心,而心不自在何以可稱心魔。
“你知道我在?”
琉漓搖頭,“不知道。”
“考慮得如何?”魔不想就這個問題糾纏,盡管他不知道琉漓是怎麼知道他在的。
“我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兩害相權取其輕,琉漓還不打算便宜了這魔。
心魔挑眉,“什麼條件?”
一字一頓地,琉漓說了出來,“我要悅兒一生不因他的血統而早夭。”
人類和鮫人的混血兒,兩種種族的壽命不同,違背了天地間規則出生的孩子,注定無法在這個世界上留得長久。
心魔冷笑,“太子殿下好貪心哪。”
“那好。”琉漓早已想到了魔可能有的反應,也早已有了應對的方法,“你不是想要我七十年陽壽嗎,我要你保證悅兒七十年的健康壽命總可以吧。”
思考了一下,心魔看來有了些心動,琉漓作為太子,在意義上就有一層“特殊”,這一種特殊要比不純的鮫人的血更吸引他。
琉漓輕輕握住了拳頭,手心略微有些潮濕。
他要的,是三年的鬆動期限。
有了這個約定,有了三年的期限,他應該可以找到解決的辦法。
跟魔交易,不精著點都不行。
靜默了片刻,心魔懶洋洋的話語傳了過來,“要是我不答應呢?”
“那——可是你的損失了。”琉漓慢悠悠地說著,“慢走,不送。”轉身就要離開。
心魔頗為詫異,“你不怕我用武力?”這個宮殿裏他早就探查過了,沒有布下過任何的術。
“隨便你。”琉漓打了個哈欠,“你要去悅兒那裏的話就請注意安全,要是想和我過招的話——隻要你不怕你在凡間犯戒的消息傳出去的話我倒樂意奉陪。”
“你——”心魔被嗆得說不出話來,悔不該當初給了他三天時間,三天之內琉漓就能找到暫時對付他的方法。
“怎麼?你決定了沒有?”琉漓回過頭來,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
“我……”心魔猶豫了片刻,咬牙答應了,“照你說的。”
這還是他有史以來第一次不是獲得全勝的交易。
讓他好不甘心。
“那可就說定了。”琉漓應道,他們之間的交易就這麼完成了。他用七十年的陽壽換取悅兒七十年的平安壽命。
究竟誰是贏家,還沒有定呢……
“三年後見!”心魔的身形化作一陣旋風,消失了。
這個難應付的客人,總算是送走了。
琉漓擦擦額頭上不甚明顯的冷汗,舒出了一口氣。
九十年的陽壽去掉七十,就算按照心魔到時來收取的可能來算,他還能活到二十歲。
要是讓師傅知道了,是會驚訝歎息還是大笑呢。
琉漓有的時候想想,自己的師傅真的是有點——
沒心沒肝的……
讓他替自己出主意……
還是自己先想想辦法吧。
還有巡天禮,他要去做的事好多啊……
每次的巡天禮一開始,各司各卿就像是在打仗一樣,準備巡天禮所需要的一切就能讓那些長久沒有這麼辛苦的官員們累趴下,好不容易等他們把所有的準備都弄妥了送了巡天的隊伍除京城之後,就輪到各郡州的官員們忙碌了,巡天禮雖然不是實際上巡視全天下,可是各郡州的主城肯定是排在行程上的,出巡的皇帝也可以順便了解一下當地的民生人情,在返回京城之後作出一些官員的生免等。
自去年開始,列帝就改由太子出巡,麵對琉漓,那些官員們反而更加緊張,這位太子在出巡期間的奇招層出不窮,讓有心想要隱瞞的貪汙官員疲於應付,落馬了一大批。
北琉王朝的官員體製表麵上看並不臃腫,九司三卿加上外遣的郡州官員,等級分明,但是國家畢竟存在了百年以上,和周邊各勢力和平共處之下休養生息得過了頭,這弊病就得一點一點地露出來,到了琉漓當太子的時候,非編製中的官員已經形成了一股讓他都有所顧忌的勢力。
這是件棘手的事。慢慢消減恐怕是最好的辦法,琉漓在巡天禮出發之前的一個晚上,又是一夜未眠。
說也奇怪,他有時候精力好到出奇,就算睡得很少也能保證白天精神充足。
如果三年後他要把精力轉到和心魔的約定上,那麼這件消除官場弊病的事就不得不提前去思考了。
大規模地罷黜一些無用隻會拖累朝政的官員勢必會受到很大的反彈,而且造成人人自危,不利於朝廷的發展。要從內部著手又暫時無法找到一個突破口。消除臃腫機構的奏折不是沒有官員提過,新入朝廷者年輕無畏,卻不知長時間存在的默認製度和某些官員的利益不是那麼容易就被打破的,當年的琉漓對他的奏折同意之至,也隻能暫時把他左遷到遠一些的郡州,那人祖上也曾經是皇族的一員,那些害怕被侵害了利益的官員還不敢有什麼大動作,要不然,琉漓敢打賭,這人在上任途中就得因一些“被盜匪”殺害之內的理由而死。
好像姓左,叫什麼還真不記得了。
琉漓的腦子記什麼都好用,就是對人名和人臉不管用,一個人的名字和臉要不在他麵前連續晃上一個月別想他能記得住。
昔桃笑話他說這是貴人多忘事,他可是有苦自己知,剛開始當政的時候為了記住那些九司三卿主要的官員他敖了多少個不眠之夜啊。
好在,他一旦記住了,也不太會忘記。
要不然他花在記人名和人臉上的時間都夠他批完比現在還多三倍的奏折了。
“我的太子,您怎麼還在這兒啊。”昔桃四處找了也沒人,推開他的寢宮門一看,這位太子殿下還在自己房裏磨蹭呢。
琉漓指指書案上還擱著的奏折,“還有五本呢,再給我一點時間。都是緊要的事,必須得在出發前批完。”
“好好好,你批,你批。”她打開門招呼那些拿著托盤的宮人們,抓過托盤上的東西就往琉漓身上招呼。
太子連忙拿著朱砂筆狼狽地閃開,“你這是幹嘛?”
“幹嘛?!”昔桃抓著佩飾一把揪住琉漓的肩頭把他按在椅子上,“等你批完就得馬上出發了,外麵的儀仗都奇了,太子難道就穿著這素袍給他們看,我不抓緊點能行嗎?”她都趕得頭上冒青煙了,這位太子殿下還這麼悠哉。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琉漓舉著手投降,“你弄吧,我趕緊批就是了。”
兩邊的宮人們竊笑的聲音讓琉漓泄氣。
穿著上,衣服上,打扮上,昔桃說了算。
太子寢宮裏忙得天翻地覆,一場大戰之後,巡天的隊伍終於在萬眾的期盼中出發了。浩浩蕩蕩的儀仗整齊地自皇宮正門口步出,要在京城的主街上環繞一周,然後開始真正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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