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11 更新時間：09-03-08 17:32
我的心忽然輕輕抽疼起來。
我裝著要更衣起身離席而去，來到後花園裏站在一株桃樹下，凝視著前麵蓮池裏盛開的荷花。
我的心裏盛滿了莫名的憂傷。我不知道我怎麼了，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我見過太多比他更為英俊儒雅的男子，可是偏偏這個貴為欽王的男人帶著淡淡的憂傷和脆弱，觸到了我心底最柔軟的部分。可是我和他，早已注定了不可能。
旁邊有人問“：你在想什麼？”
“：在想為什麼我會在錯的時間錯的地點，遇到對的人。”
“：什麼意思？”
我猛然驚醒，回過頭去，看到的是承佑那雙訝異的眼。
“：呃~”我有些狼狽，“：我的意思是，我喝多了些，現在有點頭暈出來散散酒。四皇兄怎麼也出來了？”我急忙支吾過去。
“：裏麵繁華太過，不是我所喜愛的，不如在這花園裏賞花評草來得舒心自在。”
在見麵之前，我從未想過齊妃的兒子竟會是一個自甘淡泊的皇子。也沒有想過他竟然會對我如此坦白。他應該防備我的，即使並不知道他的母妃對華妃母女做過什麼也應該看得出來齊妃並不喜歡我，她最近的失態都與我有關。
我微微歎了口氣，佑承，如果可以，我真不想與你為敵。
“：皇兄，不如我們一同進去吧。你這樣逃席雖不是什麼大事，被有心人看見了在父皇麵前學舌總不大好。”
他溫柔地看著我，眼神裏有著驚喜“：七皇妹是在關心我嗎？”
“：皇兄可以叫我初蕊的。”
“：好。初蕊妹妹，我們進去。”
這天晚上，我平生第一次失眠，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一閉上眼就想起佑承亦驚亦喜的微笑“：七皇妹是在關心我嗎？”這些年他過的是什麼日子啊？為什麼我一句關心的話都能讓他興奮如此？我的心又開始疼起來。
睡在外床值夜的綠蘇小心地喚道“：公主可是要喝水？”被我不耐煩地喝斥了一句，嚇得不敢再出聲。
我本來已經想好要挑撥恒皇和欽王的關係，我本已經準備好今天就開始這麼做了。隻要欽王皇太子之位無望，齊家必反，到那時便可一舉鏟除齊家，齊貴妃自然跑不了。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對如同謫仙一般的佑承，我不忍心傷害他啊，更別提在他身上施展陰謀詭計了。
既然是這樣，好吧，齊秋雲，請你自認倒黴。
在這個無眠之夜，我迅速調整了滅齊大計。我相信一定會有辦法不傷害佑承而扳倒齊家。
由於恒皇對我寵愛無雙，我的地位已經是今非昔比，人人都想在我麵前奉承，我的賞錢又給得大方，很快的，這宮中已經有了一批我的耳目。人數雖然不多，但都是能幹得用之人，於是‘恒皇今日寵幸楊美人’‘齊妃娘娘將彩雲攆到了下服院’這類的消息源源不斷地第一時間傳到我這裏。
我隨口說了一句‘要專人打理思華齋的花木’，第二天一大早，采鳴院的小路子便被撥到了我的寢宮名下。當然，這人選麼，是巫婆暗示總管太監的結果。我要所有人都退了下去，當大廳裏隻剩他、巫婆和我時，我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小路子大驚，急忙手忙腳亂地扶我起來，口裏隻說道“：公主這是做什麼？可是折煞奴才了！”我卻依舊恭恭敬敬地向他磕了三個響頭。
“：這禮，是感謝公子對初蕊多次出手相救的。公子雪中送炭義薄雲天，初蕊又怎能隻用金銀珠寶這等俗物回報。請公子安心在思華齋住著，過幾天我便會安排送您出宮去！”
“：奴才一個廢物閹人，怎麼當得起‘公子’之稱！公主不要折煞奴才了！公主原本便是奴才的主子，奴才不能隨身侍候，已經是罪過，些微功勞亦不足以補償。請公主再勿提過去之事。如今奴才已歸思華齋，必當竭心盡力，為公主效犬馬之勞。”他說著說著早已跪了下來。
我大喜過望。這樣一個人才，我說要放他走無非是想以退為進，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快就投誠歸順了。倒是省了我好一篇口舌！
我連忙雙手扶他起來，歎一口氣，說道“：你萬萬不可妄自菲薄。小路子，你不知道我多佩服你。巫婆婆把你的事都和我說了。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可是你必有苦衷，而且我敢斷定是為了一個偉大的目的。你知道嗎古時候有一個人，被人牽連受了宮刑，他沒有自盡更沒有消沉，而是用餘生寫出了一部偉大的史書。於是他名垂青史，後人提起他都會豎起大拇指，稱他為真正的英雄。小路子，你也是真正的英雄！從此以後無人之時，你不要在我麵前自稱奴才，我隻當你是我的哥哥般尊敬！”
他顯然激動萬分，臉開始不停的抽動，眼睛裏也有淚花閃啊閃。半晌才說道“：您竟如此看得起我，您竟會把我當英雄、當哥哥。可是我怎麼配？罷了，以後我便是豁出命來也保公主平安便是！”
我心裏不安起來。我的話裏隻有一半是發自內心，而另一半，是為了安撫他特意說的。士為知己者死，我要的效果已經達到了。可是他的真誠令我不得不汗顏，我越發覺得我像隻藏起尾巴的大灰狼，正在欺騙真誠善良的古人小白兔，可是我別無選擇啊！
小路子的事解決了，我叫人把綠若綠疊叫來，跪在我麵前。
除了巫婆和小路子外，所有人都聽話地退了出去。
我自顧自地喝著茶，好似沒看見兩個嚇得瑟瑟發抖的俏姑娘。
當看到她們額頭都冒出黃豆大小的汗珠時，我知道火候差不多了，於是把茶杯重重一放，喝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欺瞞本宮！”
她們嚇得話都說不齊全了“：奴婢……奴婢即使長了十個膽子也不敢做欺瞞公主的事啊！定是有人造謠陷害我們，公主明鑒啊！”說完又不斷地把頭磕得碰碰直響。
我心裏其實老大不忍，但是不這樣給她們施加心理壓力，我不能保證她們說出的都是實話。
“：既是如此，你們和齊家到底是什麼關係？”
“：冤枉啊！我們和那齊妖女並無任何瓜葛，就算整個後宮都是她的人我們也不是啊！”綠若連聲喊冤，綠疊連忙狠狠地撞了她一下，那綠若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不禁立刻用手捂住了嘴。
“：齊妖女？那麼是我看錯了，原來你們和她竟有深仇大恨不成？”
她們已經嚇呆了，並不敢開口答話。
“：那麼，你們還是在欺騙本宮嘍？你們根本就是齊妃派來監視本宮的，對不對？”
綠若嚇了一大跳，不得不大著膽子喊冤，然而綠疊卻平靜下來了。
“：公主放心，我們絕不是齊娘娘的人，反而是她的大仇人！”
綠若瞪大了雙眼，直想撲過去捂住她的嘴，被巫婆厲聲喝住了。
於是綠疊繼續說道“：我和綠若本是慧妃娘娘的宮女。娘娘待我們這些下人極好，對我們都有大恩。我們隻想著一輩子服侍娘娘以報恩典，可是和妃娘娘卻把我們要了過去，我們正遺憾，沒想卻因此死裏逃生。不久慧妃娘娘就被齊妖女害死了，死之後還要被人罵做不貞不潔，實在是冤枉之至。娘娘死不瞑目啊！”綠疊說著放聲大哭，綠若一把抱住她，兩人哭成一團。
我抬眼向小路子看去，隻見他點點頭，我清了清嗓子，說道“：如此是本宮錯怪你們了！既然如此，你們安心服侍本宮，本宮也不會虧待你們的。你們下去歇著吧。”
哪知綠疊擦了擦眼睛，說道“：公主亦是待婢子們恩重如山，有件事婢子不得不說！隻怕公主的母妃華妃娘娘，也是被齊妖女害死的！”
我們三個齊齊巨驚。我冷喝道“：綠疊，你好大的膽子！說這樣的話你可有憑據？”
“：沒有，但是奴婢一定不會錯的。慧妃娘娘隻不過在華妃娘娘薨後較為受寵，亦為齊妖女所不容。當初華妃娘娘集三千寵愛於一身，又怎麼能逃得過她的毒手！公主是娘娘的第一胎，尚且母女平安，怎麼可能會在再生小皇子的時候難產呢？而且產婆、太醫、均在娘娘薨後暴斃，死因不明，在場的宮女太監亦是當場殉主，不是很奇怪嗎？”確實，一般宮奴殉主都是在主子下葬之日。
“：你知道得還真不少啊。”我盯著她，似笑非笑。
然而這時的綠疊卻是出忽意料地勇敢和機敏。她痛哭著說“：當時慧妃娘娘，就是因為想替華妃娘娘申冤才去徹查此事。不想被那妖女查覺，反倒被汙蔑與侍衛私通，才被賜了毒酒！”
“：要為我母妃申冤是假，要借機扳倒齊妃獨尊後宮才是真的吧？知道那慧妃是怎麼死的嗎？笨死的。自不量力，還想把別人當傻瓜來利用。遭遇如此下場，雖然悲慘，又何嚐不是她咎由自取？如今你也想重蹈覆轍是不是？”
綠疊見心思被我看破，頓時嚇得渾身發抖“：奴婢知罪了！請公主開恩！”
“：這次的事就這麼算了，我隻當你忠心事主。你可得記著，你現在的主子，是我！拿出你對慧妃的忠心來對我，你會活得更好！這宮裏，什麼話說得，什麼話說不得，你已經是宮裏的老人了，總是可以分得清楚的！”
“：是，是！謝公主開恩！”
“：下去吧！好好睡一覺，把那些該忘的都忘了！”
“：是！”她和綠若趕忙磕了幾個頭，就要退下去，又被我叫住了。
“：小勝子以前也是侍候慧妃的？”
“：那倒不是，他是三年前才進的宮呢。”
我點了一下頭表示知道了，揮手讓她們退下去了。
看著她們消失在門前，我問小路子“：那慧妃是什麼樣的人？”
“：她是公主走後第二年進的宮。由於長得有三分像公主，很得皇上寵愛了一陣。為人倒也是極聰明的，就是過了頭，失了本份。入宮的第二年就封了妃，第三年就被傳與崇衛門侍衛有染，因而被打入冷宮，賜了鳩酒。”很多時候，他和巫婆口中的公主指的都是華妃。
原來如此！這就難怪拿到賞銀時綠疊綠若會麵露不屑了。在這慧妃手下當過差的，那些收買人心的手段肯定是司空見慣。當時我的行為和賞銀在她們眼裏看來，怕是和東施效顰無異呢。
這件事也大大地提醒了我，在沒有十足的把握前，千萬不能輕舉妄動。
我微笑著對巫婆說“：這事兒怕是有趣了。你去叫人來幫我梳洗妝扮，我要去給母——後，還有這齊妃娘娘請安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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