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695 更新時間：08-07-29 17:30
縈夜之月》第六夜
他的腳步輕盈，空氣中有飄逸的花香濃鬱，水聲濕潤了草莖延伸的軌跡，高空的雲朵一回又一回的造訪。
微微半眯著輝煌的眸，紅蓮凜冽佇立湖邊的身影如刺目的傷痕。
風卷過竹林，他似感應到人類的到來快速回頭，淒厲的神氣驚起林中一群棲息的候鳥，倉皇的逃離。
修篁搖曳出細密的聲音，似飛揚起來的綠葉在風中飄搖的昭現出孩子小小的容顏。
白皙的肌膚在陽光下似被鋪蓋上淺薄的色澤，烏黑的大眼睛明亮似剔透的琉璃，倒影出周遭的世界一片初生的希望與光明，仿佛漫天華光皆融入他純粹的眸，漆黑的發絲柔順的垂落著。
他凶狠的眯眼，難以忘記當年那些小小的孩子在自己凜冽的神氣麵前尖聲哭泣，似被死神扼住咽喉的恐懼。
他以為，這孩子，也一樣。
××××××
孩子纖細的手在空中用力的揮舞著，劃出一個個小小的不規則的圓圈，口中發出孩子特有的嬌嫩稚氣傻乎乎的叫聲，烏黑閃亮的眼珠注視著紅蓮那一頭絕美的緋色發絲，執著的想要把那絲絲細絹的發絲捉到手裏。
紅蓮有些愣住，記憶中似乎還沒有過遇到這種事情，這……這該怎麼辦？
孩子不滿的張開雙手，從高高的桌麵上朝著紅蓮搖晃著走來，似乎輕巧得如在風中曳動的精靈，白皙細嫩的腳丫在桌麵上留下一個個細微的印，模糊著誰人曾經冰封的心。
紅蓮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一向鎮靜的臉色也慌張了起來，“這……喂！你還真的過來啊！！喂！”
他連退後都不敢，看著那個洋娃娃似的孩子幾乎要撲出桌麵的邊緣，紅蓮隻好走過去把那隻小小而異常可愛的小妖精似的孩子抱進壞裏。
然而孩子卻忽然猛的衝進他的懷抱，帶著淺淡的乳香，孩子就那樣將司恐懼的騰蛇嚇得呆住並且第一次的被孩子撞跌在地上。
孩子歡快的笑了起來，輕聲的笑語是比風鈴更清脆的樂章，那種笑容在他眼中竟是柔媚到及至的純澈，那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溫柔。
他是神，卻是掌管著恐懼，憤怒的凶將。纏繞在身的，是糾葛永世的地獄之火，飛揚起絕望的火焰。
除了晴明，還沒有人能給予他一絲溫暖。
這個孩子，真的可以接受自己嗎？
已經不想再承受了啊，那種被恐懼著的奇異的眼光……
扶持著身上的孩子，紅蓮的手不著痕跡的顫抖起來。
然而孩子卻咿呀的笑了起來，風來了又去，雲散了又聚，紅蓮隻愣愣地看那孩子溫情的目光，明媚的笑容透過班駁交錯的黑暗迷夢，溫柔的傾瀉下來，如煙，如霧，如塵的落在臉上。
孩子緊緊地拽住了他的發，身子輕盈地靠過去。紅蓮隻好苦笑，寬大的手微微托起孩子纖細的腰，任著孩子胡鬧。
“波。”的一聲，孩子吻住了紅蓮額上的金環。
紅蓮先是啞然地看著他，漸漸的，眸色褪去了數千萬年的枯澀絕望，從霞輝煙暈的金眸中，淡出了寧靜安詳的溫柔。
沒有欲望的時間流淌著寧靜，屋外的花草彌漫出清新的香，有花瓣不時的落下來，就像千千年輪中的歲月抖落下來的碎片，似乎所有的一切，都還在黎明的鳥聲中做著夢。
孩子笑得心滿意足，細小的手往那如火焰般溫暖的發絲探進去，還沒有長齊牙齒的小嘴不依地啃了啃那堅固的金屬，隨後隻好退了下來，圓潤卻微顯單薄的唇嘟得高高的。
紅蓮無奈的笑笑，輕柔地將孩子拉進自己的懷裏，再由著這個小妖精亂來的話，等一下又不知要如何收拾殘局了。孩子不滿地窩在他寬闊的懷抱裏，左扭扭右轉轉，終於找定了一個舒適的位置，趴在紅蓮的胸口睡去了。
紅蓮看著懷裏的孩子，忽然就聽到了心裏蓮花盛開的聲音。
欣喜而溫柔的。
他卻不曾看見，隱在門邊的身影，那青碧的神氣彌漫著陌生的氛圍，木門在他身後的陽光映照下顯出清晰的花紋，紊亂卻透著清冽。
青龍的眸隱在氤氳的光芒之中，輕盈的消失離開。
××××××
隨後的那些日子，漫長如河流平靜的流淌。
那孩子在時光中逐漸被拉長了手腳，顯現出隱約的輪廓，但他依舊固執的在歲月洪流中踩下班駁的腳印。
穿著長長的衣服，孩子在林子裏跟著泉水一起奔跑，太陽從樹隙間降下來，他便在如星的光點中起舞，赤足旋轉。玩累了，就躺在鋪滿落葉的地上，奶聲奶氣的叫著紅蓮紅蓮紅蓮紅蓮，直到所有的鳥兒都此起彼伏的答應。
天那麼高那麼藍，雲那麼遠那麼白，天與地那麼空曠。
孩子便渾然不覺的睡了，等紅蓮尋來的時候已熟睡如一個嬰兒，他隻好哭笑不得的把孩子抱起，衣款摩挲聲低了又低，惟恐孩子被他驚醒。
孩子在他臂彎裏沉睡，風習習的揚落了剪羽似的葉，吹散了溫柔的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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