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00 更新時間:20-03-12 19:17
作為九道山莊板上釘釘的下一任莊主,林江城在九道山莊的地位無異是極尊崇的,而他也確實繼承了曆代莊主的精明,退可心平氣和,進可殺伐果斷。若有意見相左時,便連幾位長老他也敢針鋒相對的理論一番。
可桀驁如他,也有著兩個著實畏懼的人。其一便是林雲,其二便是站在他身邊的戲妝女子。
“閣下是著意要與奴家為敵?”
帶著戲腔的話音傳入耳中的瞬間,林江城便生生的打了個激靈。
米羅鎮上的人幾乎都知道在九道山莊的浴火塔中有一名常年不出的塔主坐鎮,卻鮮有人知那塔主是一名女子,更鮮有人知那女子名為商徵。
說起商徵此人極為孤僻神秘。
自十八年前被林雲從南都帶回之後,商徵便一直住在浴火塔中。無論白天黑夜,她總是著一身桃色戲服,畫一臉濃豔的戲妝。以致時至今日,林江城仍不知她真容如何。
林雲亦從未與他說起過南都的經曆,隻叮囑他萬不可招惹商徵,更不可在其麵前提起“嬰孩兒”、“孩子”或者“醜陋”等字眼。
對父親的叮囑,林江城自是應的恭敬,但少年自有少年的狂傲。所以最初的時候,他其實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直到有一次他擅自闖入了商徵的房間。
回憶起那日的遭遇,林江城總覺得像是蒙了一層霧,模模糊糊又支離破碎。便是被父親從浴火塔中帶出又在床上昏迷了足有月餘的事,都是他從下人們的口中聽說的。
後來他竭盡所能的想了又想,能想起來的也隻有自己似乎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可最詭異的是,明明他什麼都不記得了,但從那以後卻對商徵產生了一種莫名又刻骨的畏懼。
那種畏懼不同於他對父親的敬畏,更像是在經曆過什麼刻骨銘心的大恐怖後,對加害者產生的一種本能的畏懼。
可他畏懼不代表魏燃也會畏懼。
“嗯,沒錯,你能奈我何?”
用最純真的表情說著最欠揍的話,便是連白染聞之都忍不住皺眉腹誹:這家夥遲早有一天會被人打死的吧。
商徵更像是受了刺激,戲腔愈漸顫抖。
“能奈你何,能奈你何,妾能奈你如何……妾將一切都給了郎君,豈料郎君薄情寡義竟無半點良心,欲害妾身性命也就罷了,卻為何連你我的孩兒都不放過?
妾亦實在懦弱。
兒喪那日,妾明明痛徹心扉,卻仍舍不得奈你如何。”
淚水漣漣,花了紅妝,也讓商徵的神情逐漸瘋狂。
“所以妾將靈魂給了惡鬼,換與郎君長相守;妾將靈魂給了惡鬼,換你與我的孩兒重歸來。
郎君你聽,聽我們的孩兒笑的多開心。”
伴著商徵的話音,四周驟然響起了一片淒厲的“笑聲”。
白染駭然環顧,見場外的少年無論清醒還是昏迷,皆捧著腦袋在拚命掙紮,更有好些發瘋似的撞向了牆壁地麵。
撞出血腥蔓延。
白染驚怒:“你做了什麼!”
商徵卻隻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便又將目光移向了魏燃:“郎君可歡喜?”
“還行吧。”魏燃舔了舔嘴唇,似是品味了一番:“不過我對你這種二手的老女人實在沒什麼興趣,所以你也沒必要在我麵前裝瘋賣傻。直說吧,你打算怎樣才肯放過他們?”
“……”商徵沉默的看著魏燃,神色卻一點一點起了變化。
不同於在盯著她的白染,麵對著魏燃的她並沒有錯過魏燃嘴角閃過的那抹透著遺憾的享受笑意。
那種笑意她很熟悉,就像是狼正吃著肉、蛇正飲著血,卻為了某種原因而甘願選擇了舍棄。
那笑意更代表了一種極致的冷漠,若無那令他選擇了舍棄的因緣存在,便是對這世間一切的全不在乎。
商徵不由得看向了白染:這個破了她幻箭陣的男子便是讓他甘願選擇了舍棄的因緣吧。
“隻要你們退出浴火塔並許諾絕不再犯,我便放過他們。”
沉默許久,再次開口,商徵卻沒再使用戲腔,略帶沙啞的嗓音雖不似少女般輕靈,卻帶著說不盡的滄桑歲月。
魏燃意料之中的勾了勾嘴角,轉身看向白染時卻又換上了一臉純良:“小郎君你怎麼看?”
“沒問題。”
白染幾乎是不假思索的點了點頭,他雖知在這浴火塔中定能找到解藥,卻不忍看那些少年再多受煎熬。
“但我還有個條件,你要放他們自由,並且許諾從今以後再不強擄孩童。”
商徵點了點頭:“成交。”
……
十日後,雲和鎮。
當白染和魏燃帶著七十四名少年浩浩蕩蕩的行至此地時,著實是引起了好一番側目。
其實浴火塔的少年還遠不止這七十四人,隻是選擇離開的大部分都是初入浴火塔的人字號殺手。至於地字號和天字號,或許是已經習慣了那樣的生活,就隻有極少數才選擇了離開。
白染亦未強求,待孩子們解毒之後,便和魏燃一起帶著他們離開了米羅鎮,並一路向北來到了雲和鎮。
至此已是徹底脫離了九道山莊的勢力範圍。
白染安了心,稍作休整後,便在雲和鎮尋了鏢師分批送走了所有知道家在何方的孩子。
隻是一場分別過後,除了嵐明月和熊潮生外,竟還剩下二十一人無家可歸。
白染犯了難。
他此次出穀畢竟是身負救世使命,而救世之路注定不會平坦。
眼前這些孩子好不容易才從苦海中掙脫,他又如何忍心再帶著他們進入另一片苦海?
嵐明月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扶著熊潮生主動提議:“白大哥,我和潮生哥哥已經說好要找片山林隱居下來,所以先前在來的路上便曾留意。
雲和鎮郊外有片山林地勢比較隱蔽也比較平坦,我們可以在那裏搭幾間木屋先住下來,等過幾年他們長大了再自行出外闖蕩,你覺得如何?”
經曆過浴火塔那險些經曆的生死離別後,嵐明月已是徹底絕了複仇的心。如今的她卻隻盼著能與潮生哥哥再多相處些日子,畢竟人生苦短,何必還要眼看著心愛的人浴血慘死?
一眾少年聞言無不露出了期待和向往。
白染見狀便也欣然應允:“也好,那我們先去鎮上買點東西。”
等大包小包的采購完,買足了柴米油鹽、瓜果肉菜,眾人便隨著嵐明月來到了她所說的那片林地。
那是一片夾在林木之間的平坦草地,伐掉周邊幾棵大樹後,便可搭建出一棟不小的房子。
眾人也未浪費時間,放下手裏的東西便各自分工忙活了起來。
重活累活自然是被白染主動擔下,魏燃則全程圍著白染鞍前馬後,將助手的工作完成的極為合格。
孩子們雖還年幼,可到底在浴火塔裏磨煉了有些年頭,各個不怕苦不怕累,幹起活來也都是有模有樣。
二十五人合力,不出一日,房子便已有了雛形。雖還簡陋,可好在這幾天天氣不錯,無風無雨。孩子們在浴火塔時又已習慣了席地而睡,如今蓋著白染新買的被褥已是覺得無比滿足。
翌日再合力搭上茅草,開墾菜地。
等到第三日,白染用搭建好的灶台做出香噴噴的飯菜時,所有孩子包括嵐明月和熊潮生都露出了幸福而滿足的笑——被奴被役多年,曾經透過浴火塔大門遙望外界的陽光時,他們心中最奢望的生活也不過如此吧。
可彼時隻有魏燃知道:濁世不幸,這樣幸福的日子又怎可能長久。
如此過了小半個月。
由於人口眾多,所以隔三岔五,白染和魏燃就得去鎮上采買些食材,今日又到了買菜的日子。
一早兒,白染和魏燃便告別了眾人,隻帶著廿七來到了雲和鎮。
廿七是那二十一個孩子中的一員,他今年雖然才剛剛八歲,卻已在浴火塔中呆了五年之久。
與其他大部分孩子不同的是,廿七並非孤兒,他確切的記得自己是有爹娘的。
可被擄走那年他才隻有三歲,除了記得家裏有一個大大的院子,記得娘親總是喚他“廿七”外,其它記憶全都已經模糊了。
白染不忍看他流浪,也曾讓魏燃暗中抽取過他的記憶。
可在那杯由他的過往回憶釀造而成的清酒中,白染看到的確也隻有一片大大的院子和一個笑容溫婉的婦人。
魏燃說之所以會這樣,很可能是他那時年歲太小,從不曾離家外出過,自然也就沒有關於家以外的記憶存在。
白染確也因此而對他多有憐憫,可今日之所以會單獨帶他去雲和鎮,倒不是白染厚此薄彼,隻是按照年齡大小的先後順序,剛好輪到了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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