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327 更新時間：08-09-26 22:37
“櫻井先生，是山岡先生派閣下來的嗎？”清河略帶些沙啞的聲音隱隱傳來，我把耳朵往牆邊又貼近一點兒，凝著神聽著裏麵的對話。為了安全起見，左手擱在劍柄之上，做好隨時隨地都要拔刀的準備。
“是的。山岡先生現在正帶領浪士組上京，如無意外，今天晚上應該會到達中津川。
因為不方便，如以才會派在下到來，山岡先生還在下替他向你道歉。”櫻井低低地回答道，聲音聽起來謙卑而有禮。
聽到他們的對話後，我不禁輕皺眉頭。他們客套話太多，說起話來也不清不楚的，讓人難以明白。說起這位山岡先生，應該便是浪士組取締役之一的山岡鐵舟吧？清河似乎在拉攏著這個人想要幹什麼，不過似乎此人對該事的態度尚有些含糊……不安的感覺越發重了起來，看來土方先生說的話很有可能會應驗。
“山岡先生太多禮了，無妨無妨。”裏麵傳來清河的笑聲，隻聽他有些試探式的道，“那個，請恕在下的無禮，但在下也實在覺得無急……請問山岡先生對於在下的建議，態度如何？”
“事實上在下今天就是為此事而來的。”櫻井道，“說實話，山岡先生對於此事仍然下不定主意，他希望清河先生到達京都以後能夠跟他見一次麵，他十分希望能夠跟清河先生你當麵談一次！說到底，這件事一旦成功後便不止是你我之事了，而是關係到整個國家的存亡，所以山岡先生希望能夠謹慎一點，請清河先生莫要見怪。”
清河一拍大腿，也不生氣，隻是笑了幾聲，說話也帶著幾分豪爽，“在下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在下也不希望有人會輕率行事，山岡先生的想法沒有錯，反而是在下過於心急了。”頓了頓，續道，“反正此事也不急著實行，如果到了京都再談應該也不會太影響到計劃，不過就要麻煩櫻井先生下次再來通知了。”
“清河先生太客氣了，在下自然樂意幫忙。”
我翻了翻白眼，聽了這一晚上竟然什麼也沒有聽到出來！不過如此說來，隻要現在一路跟著清河到京都去跟山岡會麵，真相自然便會浮出水麵——如果土方猜得沒有錯，這個人真的打算背叛幕府的話，我就直接把他給殺了便是。
忽地，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遠遠傳來，夜裏寂靜，聲音顯得格外清脆突兀。我的心猛地一跳，連忙站直身子，裝作是路過的樣子，隻見前方走來一個穿著粉色和服的女子端著盤子迎麵走來，我平靜地迎著她而走，向她微微地點了個頭。
才剛與她擦身而過，正鬆了口氣，冷不防那個女子忽地叫了一聲，手上的盤子掉在地上。我一驚，快速地轉頭一看，隻見盤子上盛著的酒壺也隨之掉在地上，碎片清酒落了一地。隻聽那女孩尖聲道，“不對，你不是我們這裏的住客，今晚住進來的隻有兩個人！”
我恨恨地咬了咬牙，剛想讓她閉嘴，卻聽到裏麵也隱隱約約地傳來腳步聲，似乎想要出來看看。手下意識地握著劍柄，冷不防有人在暗處拉了我一把，把我拖進角落處，我轉頭一看，不禁脫口低呼，“山崎？”
山崎朝我搖了搖頭，示意我不要說話。我點了點頭，斜眼看向那個女孩，隻見她跌坐在地上，瑟縮在我的不遠處，一雙大眼睛怯怯地瞪著我們兩個，似乎很是害怕。我心一軟，剛剛萌起的殺機便又淡去了一點兒，忽地聽到那障子被推開，地上忽然出現了一個高大的影子，女孩驚慌地轉過頭去，又往這邊退後了一點兒。
“喂，我說你是怎麼回事，剛才在嚷嚷些什麼！”這把應該是剛才那位櫻井的聲音，此刻那橫蠻的態度跟剛才那謙卑有禮成了強烈的對比，我聽後不禁輕攏起眉頭。
“我……那個……”女孩怯怯地低著頭，渾身顫抖著，害怕得說不出話來。看這女孩也不大，估計也是剛剛出來工作，不知道人心險惡，所以剛才才會這樣子無意識地脫口而出，到了現在知道事態嚴重。
我怕她一害怕便把我們的藏身之處告訴他們，於是便用柄輕抵在她的腰間，低聲嚇唬著她，道，“你若是敢說出剛才的事，我也不會殺你，而是把你的雙手雙腳統統都給砍下來！”女孩下意識地抓住自己的手，雙眸盈滿了淚水，“不……”
“閉嘴！”我低吼一聲，斜眼看了旁邊的山崎一眼，隻見山崎指著地上的碎成幾片的酒壺。我馬上便明白過來，低聲地提醒那個女孩道，“酒壺，告訴她你不小心把酒壺給弄倒了。”
“我，那個，我不小心把酒壺給弄倒了……”女孩結結巴巴地朝櫻井道，帶著濃濃的哭腔，“對……對不起！我、我會馬上收拾幹淨的！我馬上給你再打過一些酒過來……對不起！對不起！”
“你！”櫻井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震怒，然後便聽到刀鞘相交“錚錚”聲，似乎想要拔刀。我正想站起來，卻聽到清河沙啞的聲音在裏麵傳來，“櫻井先生，我看她也不是故意的，今天就算是給個麵子在下，不要殺她了吧？”然後又聽到他壓低了聲音道，“今天我們的見麵必須保密，如果為了這種事而引起其它人的注意就糟了。”
櫻井沉默片刻，忽地冷哼一聲，似乎在壓抑著胸中的怒氣，啞聲道，“自然聽清河先生你的，是在下魯莽了。”然後又粗聲粗氣地朝那個女孩子道，“快點再去打些酒過來，哼，坐在這裏做什麼，還需要大爺我來教你嗎！”
“是！是！我……我馬上去！”那女孩忙不迭唯唯諾諾地應道，快速地站了起來。我趕忙把劍收起，把它抱在懷裏麵，眸子冷冷地盯向那個女孩子，示意她不許說話。那個女孩臉色有些發白，但卻強咬著唇，沒讓眼淚流下來。
障子重新關上，我不急不慢地站了起來，看了她一眼，沉聲道，“今天的事情，我不許你跟任何一個人說，不然小心你的命。”女孩忙不迭地點頭答應。我看了她一眼，輕歎了口氣，又從懷裏一個小包出來，那是土方臨行前給我的錢，不過因為試衛館也是窮得緊，所以數目並不多。我把錢放在手裏麵掂量著，想了想，出於愧疚，終於是拿了一塊給她，道，“這裏錢也不多，不過你拿去吧，明天就馬上離開這裏，免得再生事非。”
“這個……我……”那個女孩看了我一眼，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伸出手來接過，低聲地說了一聲，“謝謝，我……我什麼也不會說的。”然後便抱著一盤子碎片匆匆離去。
“幹嘛給她那麼多？說起來，我剛才還以為你會殺了她呢。”山崎的聲音在背後傳來，帶著幾分調侃的味道。我翻了翻白眼，轉過頭來瞪著他，啐道，“你管我那麼多，我有錢沒處花不行嗎？哼。”話未說完，便折回原路，從牆邊攀出外麵去，山崎也緊跟在後，不過身法比我輕盈快捷多了。
“不見得吧？你身上也不見得有多少錢，我看你現在連住旅館的錢也沒有。”山崎涼涼地說道，一臉悠閑地躍上樹上，穩穩地在樹幹上坐好，兩條腿隨意地晃著，“明明就是心軟不想殺人家，裝什麼壞人呢？真是的。”
我的動作猛地一頓，但很快便恢複過來，順手把係在樹上的疆繩給解了下來，低聲道，“我沒有裝，本來就是壞人，還用得著說個‘裝’字麼？”靈巧地翻身上馬，睨了一眼樹上的山崎，喊道，“喂，山崎，我剛才不是叫你走了嗎，幹什麼又回頭？找不著路？”
“誰找不著路了……”山崎這句話明顯地有些底氣不足，接著又不滿地嚷著，“喂，齋藤，這便是你對救命恩人的態度嗎？剛才我可是救了你哦！”
我抬頭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隨口的應道，“哦，那謝謝了。”我拉了拉手裏的疆繩，忍不住又向他說了一句，“山崎，我現在要去京都，以後……以後如果是沒地方去的話，就來京都找我吧……如果那個時候我還在京都的話。”末了，又笑著補充了一句，“啊，對了，京都裏麵屋子很多，肯定不會迷路的。”
“京都嗎……”山崎喃喃地說著，眼神隱約有些微妙的變化，隨即又似是想要掩飾一般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淡淡的道，“京都啊，現在還不想去呢，以後再說吧！日本有那麼多地方我還沒有去過，何必一定要去那裏，每天晚上都有一大群人在喊著‘天誅’什麼的，煩都煩死了。”
“是嗎？”我狐疑地應了一聲，雖然明知道他不想去京都肯定有些問題，但也沒有多問，對於探人私隱這種事我從來都不熱衷，除非是迫不得已。我再也沒有多說，隻是輕輕一笑，朝他揮了揮手，道，“那就算了，等你想去的時候再來找我吧！我先走了，有緣再見吧，山崎。”
山崎沒有答話，隻是靜靜地仰首看著夜空，月亮被隨風飄來的雲朵給掩去。風輕輕地吹著，溫柔地輕拂著臉龐，每當掃過葉間，便會發出“沙沙”聲的自然交響樂——一切都是這樣的美好，可是他的側臉看起來是如斯寂寞。
在這個年代中，錯的事情太多，多得令人無法再憤怒，隻懂得獨自悲傷。
※※※※
二月二十三日，浪士組抵達京都壬生村，二百餘人被分配在村中不同的地方寄住。
同年，長州藩高杉晉作將藩士以外的武士及庶民集合在一起，編成“奇兵隊”。
京都，島原龜屋。
鶯歌細語，馨香滿屋，太夫塗得白白的臉上掛著嫵媚的笑意，修長而白淨的手指彈著三味線。山岡與清河坐於前席之上，靜靜地欣賞著歌舞，不時小聲的說著些什麼，可是因為那些遊女太夫們的聲音蓋過了他們的聲音。雖然慢慢地渾進了房裏的房梁之上，可是根本什麼也聽不到，也是白搭。
我的心裏不由得是一陣焦躁，浪士組今天就已經到達京都了，可是仍然什麼也沒有查到。好不容易等到山岡鐵舟跟清河八郎會麵了，可是又偏偏選在這種地方！根本什麼也聽不清楚嘛……眼角間忽然看到坐在他們旁邊的太夫遊女，忽然心中一動，我記得以前宮野也曾經誤會過我是藝伎所的太夫吧——難不成要我裝成太夫來探聽他們的秘密？
想到這兒，我不禁心裏一寒，果然為了脫離土方的茶而拋棄眾人獨自行動這種事情，終究是會有報應的。雖然不想要穿女裝，可是不這樣子就聽不到這兩個人到底在說些什麼啊……正在苦苦掙紮之中，忽然樂聲停止了，眾女魚貫而行，整齊有秩地走了出去。我微微一愣，小心翼翼地重新坐好，凝神細聽。
“清河先生，在下聽說……閣下今天打算在新德寺中見浪士組……”山岡有些試探式地問道，欲言又止，似乎在斟酌著言詞。
“不錯。”相比起山岡的扭捏，清河則顯得大方多了，毫不掩飾地笑道，“是時候說了，我準備讓那兩百多名浪士簽署上交予學習院的建白書！山岡，那二百三十名浪人並不是為了將軍警衛而集合起來的，他們將會是‘尊王攘夷’的先頭軍！浪士組將會為朝廷而流血，這樣子全都是為了拯救日本！”
“可是……那兩百多名浪士都是為了保護將軍而來的……”
“哼，真正是為了將軍而來的又有幾個呢？他們大部分不都是為了生計而加入的嗎，山岡你應該也是清楚得很。”清河看起來一副盡在掌握之中的自信樣子，侃侃而談，“攘夷的時機已經漸漸地變得成熟，隻要把他們帶回江戶，這群浪士便不再是幕府的手下了，而會成為我方攘夷的籌碼……”
我大驚，這個清河果然是有野心的，土方猜的竟然一點兒也沒有錯！看來清河他今晚便打算行動了，之所以拖到現在，完全是為了等山岡鐵舟與他會麵。不過……就算山岡今天不答應也罷，看來清河都已經有了萬全的計劃。
山岡點了點頭，攏著眉道，“你說得也有道理，可是這也得朝廷同意讓浪士組回江戶才可以啊！清河先生，你有什麼辦法嗎？”
“朝廷現在也隻有浪士組的名錄而已，他們還是巴不得浪士組離開江戶以免節外生枝。”清河輕抿了一口酒，微微一笑，“而且……自從生麥事件以後，江戶的人民一直都覺得非常害怕，怕英國隨時隨地都會舉兵日本，如果我們以防止異國襲來的理由把浪士組調回江戶，肯定會得到同意的。”
“到時候……浪士組便不會再是為幕府而工作，而是作為我‘攘夷’的手足……”
“說得對呢……”
原來清河果然是想把浪士組騙來京都，然後再用計把他們騙走……如果如他所說的話，浪士組真的是上了清河的大當了！近藤他們加入浪士組，是為了保護將軍，是效忠於幕府而非朝廷，可是現在這樣子完全就是跟他的想法背道而馳！我下意識地把手握在劍柄之上，想要了斷了他，可是仔細一想，他現在的野心尚未露於外界，如果我現在殺了他的話肯定會很麻煩的，如果光是我一人也就算了，如果連試衛館一行人也……
思想掙紮了好一會兒，還是放棄暗殺這一條路，繼續靜靜地觀察著他們的行動，準備找機會出去通知土方他們——土方他們千萬不能夠簽那份建白書，不然事情可能會變得很複雜！不過，如果不簽，恐怕正麵與其發生衝突也並非好辦法。
“算了，還是先去找土方先生再說。”我低聲地喃喃自語。
看來，近藤的路，並不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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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生村：浪士組初抵達京都時所住的地方。
新德寺：位於京都壬生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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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一開始的時候沒有想過現在就發這章的，因為已經決定了暫時兩天一章（遲一點會更加久，這是後話）。不過考慮到大家後天要上學，有些住宿學校的親們可能明天就要出發去學校，或者更早出去了，所以才想要今天晚上把文章發了出來，明天就不發文了，這章就當時開學禮物吧。
說起這章，說的完全是曆史的鋪墊，話說我恨這個清河啊，不是說曆史上的他，而是文裏麵的他，因為他差點就把我們小薰……啊，劇透了，請自行YY。（眾：這也叫作劇透？！）雖然我本人非常的明白，也非常的清楚，這文的作者是我啊啊啊～小薰，我對不起你，請你趕快收起手裏麵的鬼神丸國重！
廢話完畢。緊接下來是交待曆史的時間，話說新撰組的建立，說它是“一波三折”也不算誇張：加入浪士組後－＞清河另有野心，想要讓浪士組成為攘夷的先鋒－＞近藤派、芹澤派不願意，留在京都－＞因為大家都很窮，維持不了生計－＞投靠會津藩－＞隨將軍上阪，又跟力士發生爭執，當中少不了XXYY什麼的－＞八一八事變－＞改名“新撰組”（這個有異說，一說朝廷賜名，一說容保賜名）－＞新見錦切腹－＞肅清芹澤派
中間戰爭啊合體論啊什麼的這裏也不寫了，不過就這樣看還是相當的一波三折，看來我寫完這裏文都可以完了。（自PIA三千裏）當然，文會依然按照曆史進行，希望大家仍然能夠多多支持，一直覺得這段曆史挺難寫的，因為中間有還有XXOO的曆史事件，相當的頭疼啊，我指的是時間排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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