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729 更新時間:09-02-03 21:59
六
從此以後檀櫻便住在安瀟凝家。安瀟凝的父母並沒有反對,倒是很熱情地說,既然檀櫻是這種情況,那我們很歡迎啊。
安瀟凝的父母平時都很忙,回家的時間晚於她們放學,有時候會更晚些。多虧安瀟凝會做飯,這才能解決兩個貪吃鬼的吃飯問題。檀櫻總是笨手笨腳地把糖當作鹽放進安瀟凝好不容易炒好的菜裏。最後安瀟凝忍無可忍地說,你還是去蒸飯吧。可是蒸飯對於檀櫻來說似乎也難了些,她根本無法判斷應該放多少水,因此她們總是會喝粥或者吃鍋巴,不是因為不想吃白米飯,可是檀櫻蒸的飯實在不爭氣。
安瀟凝的家境比檀櫻要好很多,從住的房子就可以看出來。安瀟凝的家寬敞而明亮,處處充滿陽光。
檀櫻每周六回舅舅家呆一天,因為安瀟凝說畢竟是舅舅,回去看看也是好的。舅舅對於檀櫻住在同學家這件事感到很舒心,因為那樣的話他們可以省下一筆租房子的錢。所以舅舅總對檀櫻說,好好在同學家住啊,挺好的,挺好的。
每到這個時候,檀櫻就會成心氣氣舅舅說,是啊,多好啊,這樣您家就又寬敞了。她看見舅舅的臉都綠了,便及時收了口。
自從檀櫻和安瀟凝成了朋友之後,她就很能克製自己的壞脾氣,對其他同學的態度也好了許多。一旦安瀟凝看出檀櫻的怒氣值快滿的時候,她就在檀櫻的耳邊提醒她說,注意點注意點。檀櫻就真的會在心裏數上十下,讓自己冷靜下來。
檀櫻會冷靜地考慮問題,這還真是個不小的進步呢。現在的檀櫻漸漸相信友情的力量,她和安瀟凝形影不離,她們都堅信她們能永遠在一起。
隨著檀櫻住在安瀟凝家裏時間的增加,她們都加深了對對方的了解。她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在晚上躺在床上黑著燈說些悄悄話。在黑暗中什麼也看不見,隻有兩顆真誠的心在撲通撲通地跳動,是那麼有節奏,那麼有力量。她們相約好了要做一輩子的朋友。
檀櫻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充實。心裏滿滿的再也塞不下任何東西。
可是再親密的朋友也會有摩擦。
一次放假她們去公園賞荷花。她們並排走著,引來無數回頭張望。檀櫻知道他們在看什麼,無非就是她倆一個黑一個白而已。她聽見旁邊有個男人說,簡直就是白加黑。檀櫻狠狠地盯著男人看,最後把他看得發毛,走開了。
檀櫻本來想去追那個男人,卻被安瀟凝攔住了。
今天高高興興的,別為他傷了雅興。安瀟凝摟著她的肩膀朝前走去。
檀櫻想想也是,就又和安瀟凝說笑著向湖邊進發。兩旁的柳樹柔軟的枝條自然地垂下,如發絲般不時觸碰到她們的臉上。到處充滿祥和的氣氛。
她們買了冰棒,檀櫻光顧著說話,不一會冰棒漸漸融化,開始往下滴奶油。
哎,檀櫻,你的冰棒流汗了!安瀟凝提高音調說。
你說什麼?檀櫻歪著腦袋咧開嘴問。她顯然是沒明白安瀟凝如此文鄒鄒的說法。
安瀟凝眼睜睜地看著奶油流到檀櫻的衣服上。安瀟凝故意把頭轉過去說,今天天氣還不錯……
檀櫻感覺自己的手粘到了粘粘的東西,低頭一看才知道,自己的奶油冰棒已經不剩什麼了。在自己的衣服上已然出現一幅中國地圖。
安瀟凝同學,檀櫻苦著臉說,你學習學瘋了吧,什麼“冰棒流汗了”你以為是語文課啊,還用了擬人的修辭方法。都怪你,回家以後幫我洗衣服。
啊,天氣真不錯。安瀟凝重複這句話。當她偷瞟檀櫻的時候,檀櫻正在衝著她壞笑。
突然地,檀櫻就朝她撲過來,儼然一副想把她生吞活剝的樣子。還好安瀟凝躲得及時,才避免被檀櫻吃掉。檀櫻在後麵緊追不舍,安瀟凝就玩了命地往前跑,手臂擺動的頻率和專業運動員有得一拚。
別跑啦,我可跑不動了。檀櫻喊道。
安瀟凝慢慢停下來,用手撐著膝蓋彎下腰喘著粗氣。她這才發現她們已經到了湖邊。
這湖不是很大,裏麵卻開滿了荷花,真的像是國畫中所畫出的顏色。綠的綠,紅的紅,色彩鮮明卻又不突兀,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顏色如浸了水和顏料的毛筆在宣紙上一樣,慢慢暈染開,漸漸傳遞著同樣的顏色,柔和得好似朦朧的月光。
她們坐在湖邊的石頭上,心也慢慢靜下來。
毫無預兆地安瀟凝問檀櫻,你去過你父母的墳前嗎?
檀櫻搖搖頭回答說,我沒去過,我也不想去。她順手拿起一塊石頭丟進湖裏。
你應該去看看的,安瀟凝建議到,不管怎麼樣他們給了你生命,他們是你的父母。
檀櫻語氣很固執地說,我不想去,別說這個了,我不喜歡。
哪有人不喜歡自己的父母的?安瀟凝說。
好了,別說了!檀櫻嚷起來。
檀櫻,你不要太任性了,你老是這麼固執可不好。安瀟凝看著檀櫻的眼睛說。
檀櫻的怒氣一直從腳底衝到頭頂,她幾乎是嘶吼地喊,你少來管我,我就是這樣了,改不了了!
安瀟凝非常了解檀櫻的脾氣,絕對是火爆的,但是她不怕。
安瀟凝義正言辭地說,你一定要去,這樣才對得起他們。
檀櫻竭力壓住心中的火。如果這時站在對麵的是別人,檀櫻早就狠狠地揍他一頓了。檀櫻隻是咬牙切齒地說,安瀟凝,我告訴你吧,你別來管我,我從來就不需要什麼朋友!你走開!
安瀟凝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她怎麼也沒想到檀櫻會說出這樣的話,這話確實太傷人了。安瀟凝隻感到心是冰涼,停止了跳動。
檀櫻看見安瀟凝的眼裏含滿淚水地跑走,頭也不回。她開始有些後悔,但又覺得自己沒有說錯。是啊,她在相信什麼呢?相信友情嗎?那隻是美得虛幻的事物,隻是一句空話。她不能給朋友一切溫暖和關懷,她以前從沒有過朋友,因此還有很多要學習的啊。
檀櫻呆呆站在那,她頓時覺得“做一輩子朋友”這樣的話竟是這麼可笑,隻是一個上午,這夢想就被打碎了,玻璃背後竟是一片黑暗。
她無心再欣賞風景,她覺得所有人都在嘲笑她,她仿佛又看到那些人對她指指點點。
烏雲黑壓壓地飄過來,遮住太陽的光芒。起風了,檀櫻的腳步卻還移動地緩慢。
終於雨點打到檀櫻臉上,生疼生疼。她沒有去躲雨,而是朝出口的方向走過去,消失在漸大的雨中。
檀櫻不知道,安瀟凝一直在她的身後。
檀櫻回安瀟凝家的時候衣服沒有一出幹燥的地方,正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門是鎖著的,她用鑰匙開了門,發現安瀟凝還沒回來。
沒過幾分鍾安瀟凝也濕著身進了門,看上去像是洗過澡。
兩人對視了一眼又馬上岔開眼神,心裏都在發虛。之後她們沒說過一句話,氣氛冷得足以凍死一兩隻北極熊。
今天安瀟凝的爸爸不回來,因此由她媽媽做飯。安瀟凝的媽媽在飯桌上也明顯地感覺到兩人之間出了問題。但她不動聲色,依舊像以前那樣給檀櫻夾菜。
晚上趁安瀟凝洗澡的功夫,安瀟凝的媽媽把檀櫻叫到屋裏說,倆人鬧別扭了?
檀櫻低著頭“嗯”了一聲,然後把經過詳細地說了一遍。
安瀟凝的媽媽聽後摸著檀櫻的手說,其實瀟凝不是我和你叔叔的孩子,我們隻是抱養了她,所以今天她那麼跟你說話我一點都不意外。
抱養的?檀櫻壓低聲音問。
對,這件事安瀟凝也知道,我們告訴過她,因為你叔叔覺得總瞞著孩子也不好,總有一天她會扯著你的衣角問你為什麼別人說她長得既不像爸爸,也不像媽媽。所以,檀櫻你體諒她一下好嗎?她其實也很難過。安瀟凝的媽媽懇切地說。
檀櫻隻為安瀟凝惋惜,他們這樣好的一家人,孩子卻不是親生的。在回房間的路上檀櫻覺得自己比安瀟凝要好,因為她還知道自己父母的姓名和模糊麵孔的記憶,但安瀟凝她連這樣的問題都不知道。
檀櫻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瞧瞧今天你說的都是些什麼話,檀櫻想。
等到安瀟凝洗完澡回房間的時候,檀櫻假裝躺在床上看書。她很想主動道歉,可是卻不知道怎麼開口,她更怕安瀟凝不會原諒她,畢竟她傷她傷得那麼深。
等到關了燈,屋裏一改往日的熱鬧,今天死一般地沉寂。平時這個時候晚間夜話早就開播了。
我……
我……
兩個人同時說話,然後就都笑了。一個晚上她們什麼都沒說,隻是在傻笑。她們沒再提起白天的事,檀櫻也沒有說安瀟凝媽媽告訴她的事情。她們就以這樣奇妙的方式和解了,不留一絲痕跡。
七
檀櫻在安瀟凝家一住就是六年。兩人本以為到高中就要分道揚鑣,可誰知老天實在夠意思,她們考進了同一所高中的同一個班。她們拍手叫好,又說著“做一輩子朋友”的話。檀櫻覺得說這樣的話特別有氣勢,因此她總把這句話掛在嘴邊。
六年來安瀟凝的爸爸媽媽從來沒有覺得檀櫻麻煩,倒是認為添了個“女兒”是件熱鬧的事。檀櫻則認為自己跟叔叔阿姨比跟舅舅還要親,因此幹脆檀櫻管安瀟凝的爸爸叫幹爸,管安瀟凝的媽媽叫幹媽。他們開心地應著,臉上笑出了皺紋。
檀櫻和安瀟凝熟悉得簡直不能再熟悉,隻要檀櫻一個眼神安瀟凝就知道她到底要可樂還是果汁。檀櫻對安瀟凝家也太熟悉了。有一次幹媽的存折找不到了,檀櫻就搭了句話說,壓在大衣櫃右側第二個抽屜第五件衣服和第六件衣服之間了。結果安瀟凝的媽媽真的在那找到了存折。檀櫻則說,上次您和幹爸說的時候恰巧被我聽到了。
於是以後家裏要是再丟什麼東西大家就先詢問檀櫻。
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她們知道兩人報的誌願完全不同,注定要分開。特別是檀櫻,她在安瀟凝家住了六年,她舍不得這裏,舍不得幹爸幹媽,更舍不得安瀟凝。
想想自己和安瀟凝做朋友的經曆檀櫻覺得簡直如同夢一般。她們在一起是那麼快樂,無法割舍。檀櫻來收拾自己東西搬走的那天安瀟凝找了個借口離開了,她能理解安瀟凝的心情。那天她和幹媽抱頭痛哭,幹爸也在一旁傷心。最後檀櫻還是走了,回憶留不住她。她沒有回頭,徑直地走上電梯。
檀櫻留在本市上大學,安瀟凝則考去了外地。她的爸爸媽媽當然也隨之搬家。此後就再沒見過。
剛開始的那段日子檀櫻感覺怪怪的。她的心裏原本是沉甸甸的,現在卻全部被抽空,空得陣陣心痛。
偶爾地安瀟凝會給檀櫻打電話,檀櫻欣喜若狂,抓著電話就不放。她不知道自己還會依賴檀櫻多久。
大一的生活忙碌而充實,有太多以前沒見過的新鮮東西。檀櫻漸漸被埋在各種工作和作業中。安瀟凝的電話也慢慢少了,檀櫻想,安瀟凝也應該是很忙的吧。
檀櫻又有了一群新的朋友。她的脾氣好了許多,因此人緣比起以前有了很大改善。大家對檀櫻也都不錯,常常叫上檀櫻去玩。
人總是很奇怪,檀櫻還沒注意到的時候,安瀟凝在她心裏就隻是個名字而已了。像是一個失去靈魂的空殼,不具有任何力量。
也許不見就真的不想了。檀櫻也找不到“想”與“不想”的界限究竟在哪,她也沒有這個閑心去找了。而當時那句“做一輩子的朋友”檀櫻也早就忘記。
檀櫻想起那年她們在房頂看煙火。而她們真的像煙火,絢爛過後就一無所有了。這是她能記起來為數不多的事情之一了,而黑白的界限到底在哪呢?
安瀟凝一直沒有來電話,這也是檀櫻加速忘記的催化劑。她想,可能安瀟凝也有了新的朋友,早把自己忘記了。
八
現在檀櫻已經工作。這麼多年安瀟凝沒打過電話,沒發過短信,沒有和她聯係過。連過節過年的祝福短信中也沒有安瀟凝的名字。
檀櫻有幾次想撥通安瀟凝的電話,心中卻又有幾分氣。她對自己說,人家早就把你忘了,你又何必打電話呢?也許她換手機了。
不止一次地檀櫻想找出那條界限究竟在哪?究竟她是怎樣就把安瀟凝忘記了?那可是她中學時最好的朋友,可是每一次都沒有答案。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很脆弱,稍一不注意就會斷掉,又怎麼會經得起這麼長時間的離別。檀櫻越來越不相信友情。果然還是像她最初想的那樣,不堪一擊。檀櫻覺得一切都是這麼虛假,都是做作。
直到一天的一通電話。
那是安瀟凝的媽媽打來的。
喂?檀櫻嗎?我是安瀟凝的媽媽。
哦,幹媽。檀櫻脫口而出,之後她才發現這個稱呼已經多少年都沒有叫過了,既熟悉又陌生。
你能來我家一趟嗎?安瀟凝想見見你。幹媽說。
好,還在原來的地方嗎?檀櫻問。
嗯,快來吧。
檀櫻沒有想太多,隻是想著也許是安瀟凝心血來潮想起她了吧,她也正想去看看安瀟凝呢。
檀櫻走到安瀟凝家門口的時候幹媽就站在門外等著,檀櫻客氣地說了聲“幹媽好”,這才發現原本年輕漂亮的幹媽現在已經滿頭白發,蒼老了不少。
幹媽沒有多說什麼,隻是紅著眼睛說,檀櫻啊,瀟凝她沒幾天活了,你進去陪陪她吧。
檀櫻笑著說,幹媽您別開玩笑。
說到一半看見幹媽竟然掩麵哭起來,檀櫻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檀櫻,你聽幹媽說,我們去了外地沒幾天瀟凝就一直高燒不退,後來檢查說是白血病。我們就回到市裏看病,也可憐了瀟凝一直堅持治療,可是沒有起色。這一段醫生說病情惡化,已經沒有希望了,醫生說隻有幾天可活……
那中間為什麼不告訴我呢!檀櫻有些急。
幹媽擦了擦眼淚說,我們也問過她要不要告訴檀櫻,可是瀟凝說怕影響你學習,她怕你傷心啊。
檀櫻終於明白打來的電話越來越少,最後徹底斷了線的原因。
瀟凝也知道她撐不過這幾天了,所以趕緊讓我把你叫來,她這些年一直在掛念你。幹媽說。
“一直在掛念你,掛念你,掛念你……”這句話一直回響在檀櫻耳邊,清晰而洪亮。
檀櫻沒有哭,她知道一會進去見安瀟凝的時候她要笑著,一直笑著。
檀櫻踏進了這個她曾經生活過的地方,記憶的閘門打開,那些碎片拚湊在一起組成了完整的一幅畫。檀櫻想起了許多,想起了上學時候的日子。
屋子裏的擺設還和原來一樣,不曾變化。
檀櫻悄悄地推開安瀟凝的房門,發出“吱呀”的一聲。她愣住了,她看見當時她睡的那張床居然還在。那張床好像在質問她說,你把我忘記了嗎?
忘記了。檀櫻的心在回答。
旁邊的床上躺著骨瘦如柴的安瀟凝,她依然那麼白,隻不過是慘白。安瀟凝瘦得如同八十幾歲的老太太,每塊骨骼能清楚地看到,臉也深陷下去,憔悴無比。
檀櫻沒臉見安瀟凝。安瀟凝虛弱得已經說不出來話,她指指桌子上的盒子。意思是讓檀櫻拿起來看。
檀櫻迫不及待地打開,裏麵全都是檀櫻曾經送給安瀟凝的小禮物,已經有一大盒子,其中還包括那次去公園賞荷花的門票,不過被雨水泡過,皺巴巴的。
檀櫻蹲在她身邊。安瀟凝隻能用氣聲說道,我一直收著呢……聲音小極了,不過檀櫻聽得清清楚楚。
還有……還有這床……也一直給你留著……
檀櫻再也控製不住,眼淚由慢到快地落下,滴到安瀟凝瘦骨嶙峋的胳膊上。
不要哭……安瀟凝說道,我不想看見你哭……
檀櫻立馬用袖子擦幹眼淚。可一會臉上就又濕了。
檀櫻不想讓虛弱的安瀟凝再多說話,於是主動說起這些年的事。安瀟凝就閉著眼睛聽著,頻頻點頭。
然後她們開始回憶過去,點點滴滴,原本已經忘記的事情檀櫻卻出人意料地記得很清楚。安瀟凝也說著。檀櫻說不要說話了,可是安瀟凝說,讓我說吧……
安瀟凝越說越起勁,聲音也越來越大。檀櫻第一次感到回憶居然有這麼大的力量。她以前全都錯了。
這天安瀟凝很開心。晚上的時候檀櫻又睡在那張床上,和安瀟凝聊到很晚才睡著。
第二天檀櫻醒來,她推推安瀟凝,卻沒有反應。她知道,安瀟凝走了。
檀櫻知道了,她找到了一個丟失多年的老朋友,它的名字叫友情。她和安瀟凝會帶著友情一起做一輩子的好朋友,還有下輩子。
此時檀櫻沒有傷心的淚,而是感動的淚水。
她又何必去尋找什麼界限呢?煙火綻放時和消失後一樣美,根本沒什麼界限。
煙火過後,仍是燦爛。回憶的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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