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11 更新時間:20-04-11 17:03
“晏承浚!”牧之爆喝,他從未這樣氣過,從未這樣恨過。
之前晏承浚的所作所為,隻是傷了他,沒關係,誰讓他真的愛這個男人?可現在,發瘋的晏承浚開始傷害更多的人,因為自己的優柔寡斷,給了晏承浚傷害無辜性命的機會。他不能饒恕自己的這份猶豫,害慘了這麼多人。
牧之拔出腰間的匕首,傾身對著晏承浚的心口刺了過去。
晏承浚看著那道鋒利的光芒逼近,輕輕笑了一下,抬眼看著越來越近的牧之,張開了雙臂。牧之手腕一抖,在刺進他心髒前,硬是逼著自己抬高手臂,利刃入體,匕首傷了晏承浚的肩膀。下一秒,牧之便被抱了滿懷。
耳邊是晏承浚的歎息,他說:“阿曌,讓我抱抱你。”
“別動!”牧之喊著,忙用手帕去堵他流血的傷口,蔓延的猩紅那麼熟悉,曾經他也這樣渾身是血的躺在晏承浚的懷裏,那時的晏承浚抱著自己,心裏也如自己一般這樣痛、這樣難嗎?
“阿曌,你會理解我的。”晏承浚鬆開他,因為疼痛,飛揚的眉緊緊皺著。
“我不懂我不懂!”牧之一邊按住傷口,一邊搖頭,眼前的世界模糊一片,隻有流著血的晏承浚那麼清晰,“你做這些事到底是為什麼?晏承浚,你不要發傻了好不好?我不趕你走了,你收手好不好?你讓我出去,我來護著你!我是皇帝,還能護不住你平安嗎?他們再恨你,也不敢忤逆我的意思!晏承浚你收手吧!”
“傻阿曌,你才發傻。我手握兵權,你把邊關交給誰能放心?況且這一年多,朝中被我打壓的那些人,沒有一日不等著我登高跌重的那一天,我退了,你能護住我嗎?到時他們聯名上書,要你處死我這個亂臣賊子,你是顧著朝廷百官,還是顧我?”因為太疼,晏承浚唇角的笑非常勉強,但他還是用完好的那隻手臂把牧之環在胸前,“阿曌,你現在不理解我,但以後你總會明白的。你比我果斷,當我知道我的父兄含冤而死的時候,竟沒有勇氣去對付你。你剛才毫不猶豫地刺過來的時候我就在想,真不愧是阿曌啊,一瞬間就下了殺心。”
牧之咬著牙,把匕首仍在地上:“我沒有!我沒想殺了你!我隻是……我隻是……隻是太難過了,我一無所有,孤身一人……”
“誰說你一無所有?你是一國之主,天下財富皆是你的,你怎會孤身一人?天下萬民皆是你的子民。”晏承浚一字一句,把當日他說過的話,又還給了他。
“不!”牧之胸口像被打了一記重拳,憋得他喘不上氣,眼淚順著臉頰淌下來,呼吸間是淡淡的腥氣,“你閉嘴!你怎麼能這麼報複我!”
晏承浚鬆開他,眼睛緊緊地盯著牧之,像要一寸一寸地把牧之刻進心裏:“因為我想讓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牧之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他反手抱住晏承浚,抽噎道:“我隻知道我們不能再這樣互相折磨了!”
晏承浚拍了拍他,站起身:“好了,你是皇帝,這樣太有失身份,快點整理好自己,該出去了。”他說著替牧之擦幹淨眼淚,又擦幹淨他手上的血。
“你的傷……”牧之看了一眼那個傷口,他出手時就後悔了,根本沒用力氣,現在傷口已經凝血,隻是晏承浚的衣服上斑斑血跡不好處理。
晏承浚搖頭:“沒事。”便出了踏春館。
牧之看著他挺拔的背影,心裏的悲傷無奈如月夕的潮水,漸漸漫過他的軀體,墮入深淵。
他很快等來了薑舒的回信。他實在對鬱鬱寡歡的風隼沒有辦法,隻好寫信向薑舒討教,薑舒回信隻說了兩句話:“天空之主是割舍不了自由的。我很快會再去順國。”
風隼沒有等到薑舒來的那天,新年第一場雪飄落的時候,它永遠睡在了瑩白的世界裏。牧之抱著它,感受到它僵硬冰冷的軀體不複往日柔軟,有力的雙翅再也無法展開,油亮的羽毛也黯淡無光。
天空之主是不能被困在方寸間的。
牧之擦幹眼淚,覺得心裏有一個東西和風隼一起遠去了。這隻獵鷹象征著的自由,同它凋落的生命一般,成為牧之可望而不可得的東西。
冬日的雪一場又一場,被冰封住的除了大地萬物,還有牧之的心。他不再在心裏反複糾結,反複提問,那些日日夜夜攪得他不得安寧的思緒,刺得他疼痛難忍的往事,在這一場紛飛的雪中,慢慢慢慢成了他心裏結疤的傷口,摸起來坑窪不平,但終於不再潰爛流膿。他不再出去,春秋殿成了他活著的墳,困住他的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
他握著手爐站在殿前癡癡看著銀裝素裹的巍巍宮牆,柔軟蓬鬆的毛領裹住他越發瘦削的下巴,稱得他如風雪裏快要被壓垮的翠竹。
“牧之牧之!”有人快活地喊他。
牧之回過頭,眼前一花,突然從房梁上跳下來一個人,還沒看清楚是誰,就被那人迎麵撲了滿懷。帶著風雪寒氣的懷抱意外的熱切,牧之嚇了一跳,細細看了,才發現是薑舒。
“你怎麼……”
“凍死我啦!”薑舒毫不見外地把殿門關上,一溜小跑衝到火爐旁,給自己倒了杯茶,咕嘟咕嘟灌下去,搓著手衝牧之笑,“怎麼樣?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意外是挺意外的。牧之在心裏嘀咕。
“你又是偷偷跑來的?”梁上君子,怎麼想都不是正大光明來的。
“我收了你的信,實在放心不下,就來看看。”
牧之心下黯然,幹巴巴地說:“真是抱歉了,風隼……”
薑舒愣了一下,看著牧之許久,笑意也漸漸淡了:“你瘦了好多。”
牧之給他重新到了熱茶,春秋殿現在沒多少宮人,他趕出去了不少,隻留了三五個做些粗活兒。此時內殿就他和薑舒,燒水、泡茶,他自己做著也不覺得無聊。
“我聽說你前陣子病了,現在可大好了?”
“你消息挺靈通。”牧之透過嫋嫋熱氣,抬眼看他,“暗探放了不少啊。”
薑舒嘿嘿笑了一下,有些尷尬:“這不是……放心不下嘛……”
“我挺好的。”牧之沒再糾纏羌國暗探的事,淡淡點頭。
“我還特地給你帶了好些藥材,不過我是偷偷來的,帶不了太多,東西都在客棧裏,明兒給你拿來。”
“真的好了。”牧之無奈,他還是會偶爾咳嗽一下,不過比起嚴重的時候已經好了許多,他不樂意喝那些苦澀的藥水,每次喝了都反胃作嘔,連帶著胃口也差。所以自從晏承浚不再盯著他喝藥之後,他就停了藥。好在他還年輕,停藥了也沒有複發。
薑舒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和眼下的青黑,心裏默默歎口氣。這人比他父皇還固執,難道天底下當皇帝的人都這麼強?
“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是為鹿泜國的戰事憂心?”
牧之手裏的動作一頓,傾倒出的熱茶撒了出來:“什麼戰事?”
薑舒不由捂住嘴巴,下意識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牧之緊緊盯著他:“順國和鹿泜國開戰了?”
他已經沒有自己人去打探消息,和前朝斷聯許久了。近日晏承浚也不怎麼過來,即使來了,也絕對不會跟牧之談國事,現在外麵的一切事情他都一無所知。
“薑舒,你如果不想讓我徹夜難眠,就老實告訴我。”牧之歎氣。
薑舒在心裏抽了自己兩巴掌,才說:“從去年十月份開始的,已經斷續打了三四個月了,不過你放心,晏承浚是刀尖裏滾過的人,你們至今沒吃什麼虧。”
牧之沒被他安慰到,先皇在位時,也同鹿泜國交戰過,那次是晏承浚的大哥領兵去殷州禦敵,打了兩年多,因為鹿泜國國內突然爆發了蝗災,輜重受損,才退了兵。鹿泜國有一個非常神勇的武將,名叫陸燃,他不但武藝高強,且熟讀兵法,這麼多年,能和順國晏家抗衡的男人,隻有一個陸燃。
牧之霍然起身,打開殿門,讓守在門口的宮人傳話給晏承浚,他要見他。
“牧之……”薑舒打量他,“你沒事吧?”
牧之搖頭,他腦子很清明,隻是覺得特別累。累得一個字都不想多說,可又不得不強撐起精神繼續做他的行屍走肉。
晏承浚直到天色黑透才到春秋殿,牧之已經睡下,聽見腳步聲,起身披了外袍點亮了內殿的銅燈。晏承浚脫下大氅遞給一旁的宮女,眉眼間滿是疲憊,烏黑的發上落下的雪在溫暖的室內化成了水,浸濕了他的發梢。
作者閑話:
故意拖更五天居然沒人催我
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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