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378 更新時間：08-08-06 19:59
“……
我將前往的地方在何方？
在這蒼穹之下，
展開雙翼去尋訪。
飛翔、飛翔，
天空是我永恒的夢想。
飛翔，飛翔
在蒼穹深處
是自由的篇章
飛翔，飛翔
在碧空盡頭
是光明的長廊
高揚，高揚
拋下低矮的雲霞
我聽到神明的低唱
高揚，高揚
跨越無極的長空
我發現未知的景況
高揚，高揚
將那藏於地平線下的真實
用自己的雙眼去了望
……”
歌聲似乎是從遙遠的天際飄來，即使原本嘹亮，也在距離的作用下帶上了一絲縹緲的幽美，慢慢地，浮起了安靜的夢。漸漸清明的神誌，似乎依舊眷戀著夢境，混沌之中，一個身影開始清晰地占據了視線。
那個人安靜地坐在那裏，以手支額，聆聽著窗外的歌聲，碧綠的眼睛如同深潭之水，而夜空一般深藍的發色同樣深邃而寧靜。
雷支起身體，看見自己的恩人轉過頭來向著自己微微一笑，卻沒有說什麼“你起來了？”之類的話，隻是輕輕地說道：
“正好，一起來聽吧，這首歌我很喜歡，有天空的感覺……”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靜靜地聽著，寬大的窗子上的窗簾完全被拉起了，隨著和暖的風一起進入房間的陽光，勾勒出他沉醉的輪廓，這景象，又何嚐不令人沉醉？
女子的歌聲漸漸止息在一聲悠長的琴聲之中，茫茫的天空的感覺消失了，聽見窗外鳥兒的呢喃，反而有一種浮在空中的空蕩感。
“謝謝你。”
雷慢慢地對阿斯蘭說。
“要謝的人不隻是我。還有真、基拉……”
“但是，是你決定要幫我的。”
雷固執地說。
“那麼，接下來，你打算去哪裏？”
“……”
“我想你已經知道了，你現在的身體是和守護者一樣的，而且我已經化解了罪印，也就是說，你和真一樣，也是守護者之一了。但是，作為聖子的我，不對你有任何的要求，你可以去做你自己喜歡的事情。”
“這種話，你也對其他守護者說過嗎？”
“沒有，因為他們都是作為下任守護者來從小培養的，在他們心中，聖子是最重要的，真也堅定地表示過他要和我們在一起。而你的心中，最重要的人並不是我，所以，我給你選擇的權利。”
雷沉默著。
“另外，既然已經相當於重生了，就應該享受生命，至少，我希望你能更加相信別人。”
“我之前做的那些事，你真的不在乎嗎？”
“這些日子，我也聽了不少PLANT的事情，畢竟，那裏是我的祖國。我相信吉爾伯特是個出色的君主，他讓你做的事情，雖然說不上光明正大，但是也是為了國家的利益，因此，我並不很在意。隻是有一點，我知道讓一個國王慈悲一點是可笑的廢話，但是我希望你能勸他，做事不要做得太絕了，否則，長久的統治，依然還是危險的。”
雷微微地皺起眉頭來，他不喜歡別人批評吉爾，但是他不得不承認，有的時候，麵對著一些事情，自己也是難以超然的。
“既然你已經醒了，那麼我也回去休息了。選擇的事情，如果決定好了，就去做吧。在那之前，你可以在這裏自如地生活，順便說一句，真住在你的隔壁。”
雷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心裏不知道是喜悅還是煩惱。
他呆呆地坐了一會兒，下意識地撫摸著胸口的地方，那裏沒有了灼燒的痛苦，隻感到溫熱的皮膚之下，心髒有力地跳動著。
他究竟想要什麼？
他站起身來，決定去找真。
他想，他需要一個理由。
“到底什麼是‘調弦’？”
真問出了大多數人心中的疑問。
“‘調弦’隻是一個比喻而已。大家都知道，我從封印之中脫出，並不是原本預定的自然狀態下——”
大家皆以目刺真，真開始茫然未覺，然後恨不得躲到椅子下麵去。
“而且原本封印的作用也隻是壓製以期其自然調整，所以，自然之力並沒有得到完全的疏導，衝突和撞擊依然存在。這樣下去，最終會恢複千年之前的那個混亂的狀態，所以，拉克絲希望，我能現在進行調理，如同琴新裝弦，仍需調音。”
“這可不是簡單的事啊！那個女人說得倒是輕巧，又不要她費力氣！”
真忍不住大叫起來。
“真，拉克絲是對的，這是防患於未然啊！”
伊紮克低聲地嘀咕了一句：
“就算是對的，也依然讓人不舒服。”
“你真的能做到？”
米婭忍不住擔心地問。
“盡力吧，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隻是有一點……”
“什麼？”
“隻是一個小問題。‘調弦’之後，我恐怕會暫時地隻剩下回到地麵的力氣了，但是我擔心，因為‘調弦’之中巨大自然之力的衝擊，我可能無法回到原本的地方，而那個時候我的靈力又無法定位……”
“簡單點說，就是回不來咯？”
真忍不住瞪大眼睛。
“所以，我想米婭應該能幫我的忙。”
“我？”
“沒錯。但是這樣一來，因為米婭必須保存力量，所以原本就很緊張的動力源就會變得不足……”
“既然缺乏，補上就可以了吧？”
淡定的少年的聲音，來自金發少年的口中。雷回身關上門後，麵對著房間裏的眾人。
“你說過，我也是守護者之一。”
他依舊冷淡，但是正視著阿斯蘭的蔚藍的眼睛中，微微閃爍著光芒。
“這是你的選擇嗎？”
“是為了報恩。”
“如果我說不用呢？”
“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海涅笑了起來：
“這孩子說話倒是很有趣呢！”
雷漠然而犀利地看著海涅：
“你們為這個房間設下了隻有守護者才能進入的結界，可是你們忽略了我的存在。如果我把你們交談的內容透露給敵人，或者我自己本身，在‘調弦’的時候襲擊你們的話，即使是你們也會傷亡慘重。難以想象你們這樣的人也會犯這種錯誤。”
“雷！”
真覺得頭皮發麻！他不覺得自己還能罩得住雷。
“哎呀，被教訓了呢……”
尼高爾露出純真的笑容。真突然想起什麼人對他說過的話，原話不記得了，大概意思是：
若尼高爾在不該笑的時候笑，那麼肯定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所謂死亡微笑，就是這個意思……
“調弦”的地點，依然選在了卡特帕斯山。
重回學校，本應該感慨萬分的真卻緊張地沒時間感慨。這次自己要做的事情又難又複雜，要劃的靈文字母可以用無數來形容，而且要求絕對的準確，他實在沒什麼信心能夠做好，好在雷的加入，使得緊張的狀況稍微鬆緩了一些。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看了看身邊的雷，卻發現他已經幾乎快完成了。鬱悶之餘忍不住問道：
“為什麼雷你重構了身體之後還是那麼強？”
“因為重構的身體不是靈力。”
“……”
嗚……本來以為自己終於不是最弱的了……
終於一切都準備好，大家能做的就隻要盡全力保持著這個特殊動力源的持久了，其他的，就是阿斯蘭——聖子才能做的事。
阿斯蘭穿著和封印的時候一樣的長袍，這種長袍不僅僅是一種象征，也能夠提供類似於聖地的作用，讓阿斯蘭能夠更好地和自然融合。
他張開雙臂，寬大舒展的袖子在風中飄拂起來，銀色的紋路，在陽光下如同水波一般蕩漾。
伊紮克好像被那光刺痛了眼睛。
上一次，也是在卡特帕斯山上……
上一次，阿斯蘭也是穿著這樣的衣服，消失在無數的靈晶石之中……
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阿斯蘭深深吸了口氣，調動起身邊的屬於“風”之屬性的靈力因子。
他緩緩離開了地麵，微微停頓之後，如同純白的山鷹，迅疾地飛向天空之中。直至消失在那片藍得仿佛透明的蒼穹之中。
神把人類束縛在地麵上，而神之族的聖子，繼承著神的血統，擁有獨一無二的能力——
飛翔！
伊紮克很久都沒有把目光從那片已經看不出任何痕跡的天空上移開。
腳下傳來微微的震動。
“調弦”，已經開始了。
一邊努力地注入靈力，一邊感覺著靈力的衝撞程度，卻無法得知，在肉眼不及的那片屬於神的天空之上，究竟是怎樣的情景。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直到那橫衝直撞的靈力開始變得穩定，大家才微微喘了口氣。
“米婭！”伊紮克轉過身來，正視著米婭，“開始吧！”
抬起頭來仰望蒼穹，伊紮克沒有停繼續說了下去：“請使出你全部的靈力！”
米婭鄭重地躬身行禮：
“遵命！”
“需要幫助嗎？”
“不用，隻是請尼高爾加強結界力量。”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守護者的力量究竟有多大嗎？那麼，就努力睜大眼睛吧！”
海涅抓緊了真的肩膀，在他耳邊低沉著聲音說。
真的心怦怦跳了起來！同行了這麼久，從沒有見過他們發揮自己真正的實力，在賽蘭的那次，隻知道後果很大，卻沒能親眼目睹，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居然可以一睹守護者的風采。
僅次於聖子的守護者的力量，究竟有多大呢？
“看來，花三百年的時間來做一把琴並不是無用的啊！”
米婭笑道，她將手中的舞帶丟給海涅，向著空中伸出了雙手。
肉眼不可見的東西在她手中如同細小的流星一般彙聚了，然後在刹那間聚集、凝縮，然後釋放出奪目的光芒！
純白色的琴身，銀色的弦，黑色的簡單而奇妙的紋路——從來沒有見過的，無比美麗的琴！
米婭握住了懸浮在她手中的琴身，輕快地旋轉了一圈坐在一塊巨石上，淺色的長裙在空氣中浮動飄舞起來，然後隨著她的身體慢慢落下，綻放出一朵淺色的花朵。輕劃過琴弦，水波一樣清澈的聲音開始回蕩。
“那是……”
真發現，在他們麵前，突然平地湧起的霧氣正在消散，一把一摸一樣的琴浮在大氣之中，隻是，它比四周的小山，還要高出許多！
“好大的琴啊！”
隨著米婭開始舞動的手指，銀色的琴弦如同海上的波濤一般波動著，在大氣之中震顫，發出了同樣清澈但是響徹天地的聲音。
“吟唱吧！”
米婭仿佛恍惚著歎息一般吐出了簡單的命令。
但是並沒有什麼發生。
“洪荒之始，遠神降臨……”
從米婭的口中，仿佛來自遠古洪荒時代的歌謠流逝了出來。真從來沒有聽過她這樣歌唱。那似乎不是她的聲音，而是宇宙的聲音：蒼涼而高亢，清亮而又厚重，每一個字都綿延不盡，和下一個字相承相接，但每一個字都都是獨立的，自如地翱翔；各種不同的聲音和諧地混合著，但又似乎隻是一個人的聲音；明明不覺得吵鬧，卻可以傳遍大地……心髒被震撼地幾乎要跳出胸膛，卻不願捂住耳朵，隻因這歌聲是如此之美，若說最好的歌聲是靈魂的舒放，那麼今日才知，一個人的靈魂是多麼渺小和無趣……
無數肉眼可見的和不可見的精靈隨之歌起，他們半透明的身體懸浮在空氣中，隨著歌聲而飄搖著，充盈了天地的歌聲如同史前的洪水一般席卷著天地間的空間。
“洪荒之始，遠神降臨。
聖明魍魎，屬行安明。
遂古之初，傳道興營。
……”
伊紮克一躍而起，跳到半空之中，但是眾人依然可以聽見他高昂的聲音。
“蒼穹下的馳騁之風，奔馳吧！”
讓風將這歌聲，帶得更高更遠一些！
阿斯蘭，你一定要聽到這歌聲！我在這裏！回到這裏來！
天上突然下起了雪。
紛紛揚揚飄落的雪花，在天地之間飄搖，很快就將山上的草木覆蓋了，在冬季不正常地回春的卡特帕斯山，在冬天的最後一個月裏，恢複到了它應有的樣子。
這是冬季的最後的雪了吧。
而這世界，也將回到它原本的軌道上去吧……
在茫茫的雪片之中，一片羽毛悠悠地落下。
不，那不是一片羽毛……
伊紮克憑借著“翔”，飛向了那個方向。
眼睛被水汽所迷蒙，看不清楚地上的景象，阿斯蘭隻是循著那歌聲的方向極力控製著自己下落的速度。雪花在他身邊飛舞，卻並不感到寒冷。
在一片朦朧之中，一個銀色的影子越來越近……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潔白的羽翼。
他張開雙臂，迎向那個身影……
張開手臂抱緊對方，伊紮克忍不住模糊了雙眼。
“這次，這次，你這家夥真的回來了……”
阿斯蘭將頭靠在他的身上，疲憊地笑道：
“我答應你的……”
他們在空中緩緩地下降。
阿斯蘭完全靠在伊紮克的身上，他仰起頭來，望著那看起來依舊觸手可及的蒼穹：
“這次，我可以好好地休息了……”
然後他對著伊紮克微微笑了：
“我已經沒有靈力了。”
伊紮克似乎呆了呆，喃喃道：
“……沒想到後果這麼嚴重……”
“不過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不是壞事，至少，我覺得現在很輕鬆啊……”
伊紮克低下頭，含混地說：
“和我一起，沒有靈力也不要緊……”
“這個世界，我已經做了我能做的事，接下來，我要去過一個普通人的生活……”
“不會再有，新的聖子或者聖女了……”
“這個世界，不再有背負它的人，自然的規律將主宰一切。這樣，人類在災難的教訓之中，就能學到自然的法則了吧……”
“這個孩子命運之符是“黎明”，他將引導這個世界走出黑暗，他將改變並創造生命，他將打開一個新的時代的大門，他將是我們最偉大的聖子！”
“那麼，這孩子就叫阿斯蘭吧，他也是我的黎明啊！”
被長老們環繞的蕾諾亞，親吻著孩子的額頭時，即使聰明如她，也沒有想到，這是怎樣的一次變革……
千年之後，大陸進入了新的時代。
不再有聖子聖女，不再有背負世界之人，人類將為自己的錯誤而負責。神的時代結束了，而人的時代，終於完全開始……
尾聲
幾年之後，ZAFT的一名學生在邊走邊讀著一本古舊的大書，這是她無意中從圖書館的舊書中挖出來的：
“……神之子封印自我於大陸之‘核’，以製自然之力，這是什麼啊……哇……”
感覺到自己撞到了人，正慌張地想道歉，卻見到那人接住了掉落的書本，在一瞥之下居然開始若有所思的樣子。
美玲呆滯地望著那個人。初夏的陽光下，深藍的發色和碧綠的眼睛給人以沉靜的感覺，然而當他微微一笑的時候，即便是這周圍絢爛的夏花也無法與之媲美。而那難以言喻的氣質，更是讓她幾乎忘記了心跳。她甚至開始猜測他的身份：會不會是什麼王子、公爵之類的人物呢，不，不，與這個人比，都似乎俗氣了……
“小姐？”
直至他出聲詢問，美玲才拾回自己的魂魄，意識到自己是多麼失態，慌張地接過他遞來的書，微躬身施禮：
“實在是對不起！”
“不要緊。嗯，你喜歡這本書？”
清朗的聲音如同山野的清風，微涼的感覺沁入心裏。
“啊，嗯，是的！”
“喂，阿斯蘭，尼高爾還在等我們！”
遠遠地傳來一個高亢的聲音，美玲一驚之下回頭，隻見一個銀發的青年站在那裏，頎長的身軀透出淩厲的感覺，卻是俊朗非凡。
啊啊啊，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突然出現這麼帥的人，還一下子就兩個！
小女生的心中在呼號……
“那麼，告辭了。走路的時候，還是不要看書比較好。”
見那人要走，美玲也不知道怎麼脫口而出一句：
“你聽說過這書上說的事嗎？”
那人回頭微微一笑：
“那隻是傳說而已……”
看著那人和銀發的人消失在視線中，小女孩不由得喃喃自語：
“傳說嗎？不過，我好喜歡那個‘神之子’啊……不過，算了，還是趕緊去告訴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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