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12 更新時間：18-03-23 08:09
赫舍裏回房，怔怔的對著窗外出神，翠墨揣其心意道：姑娘，別說宮裏，單說這府裏為了姑娘的大事，那件不是操碎了心，樣樣想的周全，姑娘萬沒有什麼擔憂的。
赫舍裏道：我並非憂心，隻是若入宮定事事受人約束，帝王之家最是無情。
翠墨道：隻怕姑娘多慮了，天下誰不知道太皇太後獨獨對你有心，外麵又有老爺老太太的扶持。小姐去了必當如魚得水。
赫舍裏道：你哪裏知道這其中滋味。那宮裏放眼望去那裏缺得了才貌雙全之人。咱們隻不過是太皇太後手裏的棋子罷了。
翠墨見赫舍裏說的悲苦，便陪笑道：姑娘快別這樣說，以姑娘的才智，即便有個不如意的，也必是能逢凶化吉的，姑娘可切莫看輕了自個。
赫舍裏道：罷了，不說這個。抬眼瞧著翠墨，笑道：我已經回稟過母親，等我去了後，你便過去母親那邊，她自會與你做主，要嫁要留，隨你主張，也算是我們情誼一場。
翠墨忙跪下流淚道：姑娘又在說左話了，姑娘去了我必是要跟去的。我明天就去求老太太，無論如何一並帶我入宮。
赫舍裏道：縱你有這個心，我也不能這樣害你，那是不得見人的地方，我怎能叫你和我受苦。
翠墨道：既然是個苦地方，我在一日就與姑娘消遣一日，姑娘就少苦一日。這也是我的心。
赫舍裏道：我怎能不知你的心意，這也是皇家規矩，你我不得不從，你且快些起來罷。
一時夜已深，二人又敘了一回，方才安歇了。
赫舍裏回到房中，由著翠墨帶著小丫頭脫了大衣裳，便依舊倚在竹塌上，隨手翻起一冊書，細細讀了。翠墨拾掇好，端了盞茶過來，看到赫舍裏又在看書，便忍不住說的：姑娘！你不疼我。赫舍裏笑著問道：怎麼了？
翠墨忿忿說道：姑娘，老太太為著你這看書，幾次要剝我的皮，這會子你又拿起就看，老太太再看見，我就活不成了。
赫舍裏笑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說罷放下書，還合掌一拜，道：拿茶來。
翠墨側身一躲正色說道：姑娘潤潤嘴，還是歪著睡會子吧，我給你拿個蓋的
赫舍裏便歪在竹榻上，搭條鵝黃色的薄被，竟這般沉沉睡去。不知睡了多久，喀布拉夫人來了，翠墨忙上前行禮，喀布拉夫人搖搖手，叫眾人都下去了。自己慢慢走到竹榻前，細細的看。赫舍裏沉沉的不知睡了多久，待轉醒已是日頭西曬，睜眼正待坐起，便看見母親就站在眼前，眼裏似乎含著淚，手裏的帕子也攥成一團，忙起身相迎，說道：額娘來了，怎麼不坐，這翠墨真真當的好差，額娘前來竟不叫我起身，我失禮了。
喀布拉夫人忙上前，坐在竹榻上，按住赫舍裏不叫她起身，笑道：是我方才進來，見你睡的正好，我尋思著，你這般睡法，醒來必定口渴，便叫她出去了燒好茶去了，額娘來照顧你。
赫舍裏臉紅了一紅，笑道：額娘就慣愛打趣我，我又不是那三歲孩童，
喀布拉夫人笑道：額娘看你睡夢中寧靜安詳，雙眉平平，就知額娘多慮了。
赫舍裏羞道：額娘說什麼呢，定是被妹妹歪理帶壞了，改日我也教唆著額娘去瞧妹妹睡覺，看她口水一大攤，被老麽麽們笑才罷。
喀布拉夫人笑道：你啊，這樣才好，額娘總想著你這麼個精怪的姑娘，這幾日一本正經起來愁死人，現在看來還是和以前一樣。
赫舍裏忙道：額娘，女兒心裏無事的。
喀布拉夫人撫著赫舍裏的背，歎道：咱們滿州貴女，誰家姑娘沒這一坎呢？原本咱家沒這個念想，可是太皇太後起意了，誰也推脫不得阿。
赫舍裏強笑道：女兒知道。
喀布拉夫人又道：咱們家不是領兵出身，雖大卻不盛，你父親本分持重，後麵幾個叔叔還小，但額娘冷眼瞧了這麼多年也能看出來，咱們家估計他還能有所作為了。說完用拿帕子的手，比了個“三”。
喀布拉夫人又道：我的兒，你要切記，與人做媳婦和在家做姑娘不一樣，你父親待我情誼綿長，你祖父祖母待我情如親女。但你要去的地方，卻是那天下一等一的地方，全天下的臣民都會仰慕著你，你的一舉一動隨時都會被人所注視，兒阿，你要處處小心謹慎，且又要放寬心，你祖父疼你憐你，你身負一家榮耀。太皇太後愛你知書守禮，且出身高貴，與皇上十分相配，定是皇上一大良助。說到最後聲音越說越小。
赫舍裏默然良久，抬頭笑道：額娘說的是，女兒去了自當謹守規矩，侍奉好太皇太後和皇太後。主子們一切安好順心了，這才是女兒的本分。
喀布拉夫人微紅了眼眶，笑著拍了拍赫舍裏的手：好孩子，額娘瞧著你心疼，又心裏歡喜，但終究心疼多些，這些話也就悄悄的跟你一說，你注定是要當主子的人，額娘心裏歡喜。說罷眼淚落了下來。
赫舍裏也落下淚來，拿著帕子給咖布拉夫人輕輕擦淚：額娘說什麼呢，我都是額娘的孩兒。說罷鑽進喀布拉夫人的懷裏，再也忍不住，淚珠子連串般掉了下來。
翠墨端著茶盤躡手躡腳站在外麵不敢進來，聽著屋裏的動靜，抬頭看了眼咖布拉夫人身邊的柳兒，兩個人看了眼對方，不由都歎了口氣，垂下頭。倒是柳兒身邊的桃兒年紀小，張嘴就問：柳兒姐姐，老夫人那裏該擺晚飯了。柳兒刷的扭身別了她一眼，桃兒嚇了一跳，後半句話喏喏的嘟囔著：再不喊夫人，怕是要遲了。說罷縮著脖子耷拉著腦袋再不敢抬頭看人了。
柳兒聽了這話，也是心裏歎口氣，歪頭瞧了瞧正房老夫人那裏確實已經有了要擺飯的樣子了，急的一雙手把帕子擰來擰去。翠墨心裏也是急得不行：我的姑娘哎，老夫人那裏吃飯可少不得你，您這兩隻眼睛，老夫人見了，大夫人是您親額娘倒還好，我們第一個跑不掉。正急著，老夫人房裏簾子一掀，索尼夫人身邊的桂麽麽出來了，一路笑眯眯走到這邊，柳兒翠墨等人忙行禮問好，桂媽媽好！
桂麽麽滿臉掛著笑：好，好。大姑娘呢。這會子可得閑。老夫人說，若大姑娘得閑，過去屋裏一趟。
才說完，就聽見屋裏赫舍裏說道：是桂麽麽麼，快請屋裏坐罷。
桂麽麽忙道：謝大姑娘，老夫人那裏就要擺飯了，這會子離不得人，老奴還得回去伺候著呢。老奴替老夫人傳了這句話就得回去了。說罷笑眯眯的跟翠墨囑咐道：好好伺候大姑娘。說罷回正屋去了。
屋裏喀布拉夫人淡淡的喚道：來人，端茶，伺候姑娘更衣。
翠墨等人忙急急進來，翠墨講赫舍裏請至妝台，一點點拾掇，悄悄抬眼打量自家姑娘，見赫舍裏麵色淡淡，眼眶微微有些泛紅而已，倒像是春困才起的樣子，心裏納罕。柳兒將喀布拉夫人迎上座，奉上茶，便招呼著小丫頭拿大姑娘要換得衣服給夫人看。
一時收拾完畢，索尼夫人那裏也來傳索額圖夫人也來了，芳儀便攜著喀布拉夫人往索尼夫人房中來。進了屋，跟老夫人和索額圖夫人行了禮。索尼夫人笑眯眯把芳儀叫到跟前，拉著手叫她坐到自己身邊，笑道：今日，南麵來人送了些稀罕物，我瞧來瞧去，都不太遂意，唯獨一匣子玉簪子做的精巧，和咱們這邊的樣子不一樣，想著你們這樣的小姑娘應該喜歡。說罷接過桂麽麽遞過來的匣子，接著說道：以後出閣，成了大姑娘，就不興戴這些個了，趁著現在合適，有機會帶著玩玩罷，自己樂和下也是好的。說完就把匣子放在赫舍裏手中。
赫舍裏起身十分推讓，索尼夫人又拉她坐下，笑道：這些個小物件，不算什麼，你若覺得稀罕，待你出閣時，留給那些個妹妹們便是。一番話說的赫舍裏漲紅了麵龐，不在推辭。
這時候索額圖夫人上前來湊趣：大姑娘何不打開來看看，是什麼樣得稀罕物件才好。索尼夫人也淡笑點頭。
赫舍裏依言打開匣子，見匣子裏並排放了六根白玉簪子，有白玉嵌紅珊瑚珠雙結如意簪，白玉蘭翡翠簪，白玉響鈴簪，白玉孔雀簪，白玉鸞步搖簪，合菱玉纏絲曲簪，一一拿出來仔細把玩，各個都是極其精巧之物，令人愛不釋手。
索尼夫人瞧著芳儀問道：你喜歡那一個，叫人給你戴上看看才好。這一日比一日熱，入了夏，正是戴玉的好日子。
眾人均點頭稱是。芳儀笑道：祖母愛惜我，疼我，大老遠給我弄了這些好東西，孫女各個都喜歡。一時看花了眼，竟不知道那個最好了。依孫女看，這些簪子各有各的寓意，各個都好，都是極好的。
索尼夫人奇道：怎麼今日你竟如此貧嘴了。
正說著，外麵報姑娘們到了。一撩簾子，依次走進來諸位姑娘，芳儀起身輕輕避過，諸位姑娘跟索尼夫人，諸位夫人依次行了禮，又對著立在一邊的芳儀互相行禮：大姐姐好。芳儀與眾妹妹行了平禮，起身笑道：妹妹們好，今日越發熱了，妹妹們瞧著精神倒好。
芳惠笑道：今日園子裏花都開了，日頭正好呢，老夫人真該去瞧瞧才是呢。
喀布拉夫人忙喚道：惠兒，你又貧嘴起來，這幾日不曾管你，越發胡鬧起來。
芳惠笑道：額娘，我日日有跟著麽麽做些功課，很是刻苦呢，麽麽都說我學的極好，不比當年的姐姐差，不信您問妹妹們。
說罷一左一右拉著兩位妹妹的手邀寵似得走上前來。喀布拉夫人忙道：你到越發上頭了，，你姐姐像你這麼大時候已經把書房的書念了個熟爛，你到說說你呢。說罷虛點一下芳惠。
芳惠一撇嘴，鬆開兩位妹妹，徑直歪到索尼夫人身邊，悶聲說道：老祖母說了，我們又不考那狀元，女子閑暇時候認些字就好，不做那睜眼瞎也就罷了。
索額圖夫人含笑瞧了咖布拉夫人一眼，笑道：二姑娘真是天真浪漫，難怪這些妹妹們往日架滿嘴離不開二姐姐呢。
索尼夫人原本是微閉著眼睛聽著大家在說笑，這時卻睜開來問道：姑娘們的功課平日裏是個怎麼個章程？
喀布拉夫人忙起身回道：往日裏每日都有請的識字的麽麽當的供奉，也帶著念些《女則》之類的。
索尼夫人點點頭，笑著跟芳惠笑道：知道你是個閑不住的，去看看你姐姐新得的好玩意罷。隻一樣，不準弄壞了。
芳儀聞言，忙笑著示意翠墨講新得的簪子匣子送到芳惠跟前，又親自偕了兩位妹妹一同上前觀賞。
芳惠將匣子打開一看，登時笑道：這是姐姐新得的稀罕物，真是與我們的不同。說罷拿起一隻白玉響鈴簪就要往頭上簪。索尼夫人身邊的大丫頭燕兒忙接過去笑道：二姑娘可小心些，仔細弄疼了頭皮。
索尼夫人笑道：我就知道什麼東西入了她的眼必然要給她搶了去，不過這次我可不依，這是你姐姐的。
芳儀笑道：妹妹還小呢，戴戴玩罷了。說罷接過燕兒手裏的簪子，親自給芳惠帶上。芳惠帶上後，俏生生走了幾步，玉簪子裏麵的響珠隨著步子傳來似有若無的聲音，很是精妙，眾人連連稱讚。芳惠歪著頭又歪在索尼夫人身邊嬌道；老祖母這個簪子孫女著實喜愛。
芳儀笑道：你多大的人了，還帶這些小孩子物件。說罷走上前來，輕輕摘了簪子，又來到索額圖夫人所出的倆個女兒麵前，給年紀最小的芳容帶上了，芳容才七歲，一團稚氣，猛一下得了這個物件，臉漲得通紅，兩隻眼睛隻管瞧著自己的額娘。
索額圖夫人也忙起身推辭道：大姑娘這可使不得，容兒還小呢。芳儀笑道：容兒雖小，卻也到了拾掇這些東西的時候了，這根簪子容兒帶極好，嬸子快別推脫了。又端詳著容兒，撫弄著芳容的頭發說道：四妹妹一日大似一日了，該叫打些壓發戴戴才是。
索額圖夫人也沒了主意，隻得拿眼睛來回的看咖布拉夫人和索尼夫人，索尼夫人這才說話：也好，芳兒的東西，她既做主許人了，就依她吧。這樣才和睦。說罷笑嗬嗬摟著芳惠。
芳惠缺不依不饒道：姐姐，你既給四妹妹了，再給我一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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