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64 更新時間：20-08-01 23:03
兩人趁著下課時間回了教室，剛坐下，魏嘉寧就轉過頭狠狠盯著穆西梵，他不敢和傅南弦對峙，於是隻能挑了穆西梵這個軟柿子，“你們去哪了？”
穆西梵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你幫我們請假了嗎？”
“廢話，我是那麼不講義氣的人嗎？”魏嘉寧看了看傅南弦，又看了看穆西梵，給他們分別使了個眼神，傅南弦和穆西梵懂了，兩人往中間湊了點，魏嘉寧和他們兩人靠近，說：“我跟老師說傅南弦不舒服，你陪他去醫院了。別露餡了！”
“知道。”穆西梵回答道。
三個人剛剛說完話，英語楊老師就走進了教室，緊接著，上課鈴聲就打響了。
“好，我們繼續上課。”楊老師一抬眼，就看見了後排突然冒出來的兩個人，她隻是在那兩個人身上多看了看，但也沒有多說什麼，繼續開始講課。
今天的課程過得很快，周一一直是穆西梵比較喜歡的一天，因為隻有今天的理科課程是最少的，所以今天也是穆西梵聽課最認真的一天，也就過得很快。
而且今天對於穆西梵也不太一樣，他今天心情不錯，一方麵是因為他和傅南弦終於將各自家裏的事攤開說了，另一方麵，是因為今天穆雲啟和杜釉琪就要回家了，今天下午放學回家，穆西梵應該就會見到他們了。
下午放學的時候，穆西梵還是和傅南弦一起走回去的，同樣也是在小區門口分開，和平時不同的是，今天的穆西梵比以往顯得慌張，他隻是在分別時，匆匆說了一句“再見”，就跑進了小區大門。
一個月沒見，說實話還是很想念的。每次穆雲啟和杜釉琪出差，不管他們走多久，穆西梵都會很想他們。畢竟在這個世界上，他們才是穆西梵真正的親人，穆西梵將他們視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還在樓下的時候，穆西梵就已經聞到了一股食物的香味，順著香味的源頭找去，就是杜釉琪在廚房裏忙活的身影。穆西梵一開門就能看見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穆雲啟，聞見濃濃的炒菜香味。
“爸媽。”開了門往裏一瞥，就知道杜釉琪是剛剛打掃了衛生，穆西梵換上拖鞋，走到沙發邊上，將書包甩在了沙發上，然後衝到穆雲啟身邊，抱了抱他，又趕忙到廚房，從後麵抱了抱還在炒菜的杜釉琪。這是他的習慣，在他們出差回來之後抱一抱他們。不是他矯情，這是在他記事起就有的習慣，就一直沿襲到了現在。
杜釉琪拍了拍穆西梵放在自己腰間的雙手，她說出的話看起來很輕鬆，但是穆西梵卻能聽出，杜釉琪的聲音並不俏皮，“多大了？”
“3歲了。”在父母麵前，每個人都可以肆無忌憚地撒嬌，可以永遠做個孩子。
“準備吃飯吧。”杜釉琪說道。
穆西梵將碗從碗櫃裏拿了出來，盛飯端飯拿筷子一氣嗬成，“爸，你要喝酒嗎？”
這是穆雲啟的習慣，在放鬆下來之後，總想喝一兩杯小酒，家裏也有他自己泡的梅子酒，“給我倒一杯。”穆雲啟一邊說，一邊關了電視起身，到廚房洗手，端菜。
穆西梵給穆雲啟倒了酒，三個人也差不多落座了。
今天杜釉琪做了穆西梵最愛吃的糖醋排骨，這也是杜釉琪的拿手菜，因為穆西梵愛吃，杜釉琪也經常做給他吃，就連這道菜，也是直接敗在了穆西梵麵前。
杜釉琪和穆西梵吃完了飯，穆西梵卻還在吃著菜，此時穆雲啟的酒也喝得差不多了，看樣子，應該是處於微醺的狀態。
“我今天收到了你們學校發來的通知，說要開家長會，還將你們的成績單也發過來了。”杜釉琪坐在餐桌邊，說道，她呆呆看著盤子裏的糖醋排骨，說出的話也很淡然，聽不出情緒。
穆西梵突然聽到“家長會”、“成績單”，嚇了一跳，他放下了筷子，訕訕地轉頭看著杜釉琪。
“從小到大，我們沒怎麼管過你的學習，但是現在你已經高中了，我也希望你可以為今後的高考做打算。”杜釉琪的眼神還是很渙散，“我和你爸忙，缺席了你的成長，也幸好，你還算聽話，沒有什麼讓我們操心的，隻是你這個成績……”
杜釉琪淺淺地歎了氣，“我們也知道，成績並不代表什麼，以前我和你爸也總是覺得隻要你活得開心自由就好了，但是現在，你也長大了，你以後也會有你自己的生活，爸媽也不能護你一輩子，所以你自己也必須有能生活下去的本事。現在這個社會和我們之前的不一樣了，文憑和證書才是敲門磚，所以你也要好好想想，你是不是應該努力一點？”
杜釉琪很少這樣和穆西梵說話，她一這樣說，穆西梵心裏就很不是滋味。
穆雲啟聽到了杜釉琪的一番話，也漸漸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你之前說，你想要考清華美院，當時我和你媽還覺得挺高興的，我們兒子有了自己的目標，但是現在看來，你並沒有想盡全力去實現它。我和你媽知道，你沒有盡全力，如果你盡了全力，不可能會是現在的結果。”
穆西梵的眼圈又紅了，他真的不是能藏住眼淚的人，他在心裏無數次將自己定位成一個哭包。從小到大，穆雲啟和杜釉琪總是很相信他的，他們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我覺得你可以”，也正是因為這樣，穆西梵才可以天不怕地不怕地去試一試，他才能自信地也以為“自己可以”。
“當你長大了你就會明白，很多東西隻有自己有了，才真的是你的。”杜釉琪的眼神慢慢暗下去了，穆雲啟坐在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肩。
穆西梵對杜釉琪突如其來的一段話和兩個突然的動作怔住了，他正想問點什麼的時候，杜釉琪又說了話。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東西，其他人的東西和你沒有任何關係。”杜釉琪將穆雲啟酒杯裏還剩下的一口酒喝幹了，她的手指還撚著杯子，一邊轉著，一邊說，“以前你外婆還在，她也還沒有二婚的時候，我們還能稱之為一家人，現在……”
穆西梵知道她說的是姨媽，他沒有插話，就連穆雲啟，也一直低著頭，一言不發。
“她之前花了你外婆多少錢？那些錢，至少有一部分是你外婆留給你的吧，她在用之前，給我說她是借的，之後掙了錢就會還，結果她現在有了錢，我們找她拿點錢買車，她都說沒有，還說她可以借點給我們，寫欠條，有利息。嗬。”杜釉琪的聲音依舊是淡然的，就連她的冷哼，也是輕輕的，“你表姐在你暑假的時候，說帶你出去玩，結果呢，她連一個電話都沒打過。”
“我和你爸這輩子就是這樣了，沒有很多的積蓄，也沒有很大的出息，但是我們卻將所有希望都給了你。”杜釉琪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能看見她好看的桃花眼裏噙滿了淚水。
穆雲啟起身端著酒杯到了酒櫃邊，又給自己倒了半杯酒，他重新坐回來，一口將杯子裏的酒喝了個幹淨，“也是我沒用，沒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穆西梵以為自己能忍，能將眼淚憋回去，但是在聽到穆雲啟的這句話時，眼淚卻不爭氣地落了下來。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過得不好，但是他知道，這個家並不十分輕鬆。他無憂無慮，但是父母卻總在奔波。
他大概知道今天白天發生了什麼，想來今天杜釉琪應該到杜釉英家裏找過她吧，所以氣氛一直有點悶悶的。
“我和你爸隻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想，為以後你自己想要的東西好好努努力，我們不想你今後又後悔的地方。你現在才高一，現在努力應該也來得及，我們也相信你可以。”杜釉琪偷偷抹去了自己眼角的淚，然後抓住了穆西梵的手，兩個人的手都是冰涼的，因此在這時，誰也沒有溫暖到誰。
僅僅過了幾分鍾，穆西梵就已經回過了神，他知道了父母今天和他說這段話的原因，也想到了白天和唐老師宋老師的對話，也在心裏暗暗有了想法。
他不知道是不是每個家長都是這樣的，他們喜歡打感情牌，喜歡用這樣的方式去鼓勵孩子成長，但是不得不承認，這一招，對稍微懂事一點的孩子很有效果。
“吃好了就回房間吧。”杜釉琪拍了拍穆西梵的手，順手也擦去了穆西梵還殘留在臉上的眼淚，“我和你爸洗碗。”
穆西梵知道這個時候，夫妻倆要單獨說說話，於是他很知趣地回了房間關了門。
一扇門將門前門後發生的事隔開了，穆西梵不知道他們在外麵說什麼，他隻是坐在床邊，沒開燈，靜靜坐著在思考剛剛他們說的話。他不由得想到了很多事情，從小時候和表姐的玩耍場麵，到後來姨媽經常到他們家找外婆拿錢，再到姨媽帶著表姐二婚，生下了表弟，然後是每年過年，廚房裏隻有母親一個人從早忙到晚做年夜飯，接著是外婆去世，最後是三年前的那條狗……
杜釉琪不是一個愛抱怨的人，所以關於姨媽那些不當的舉止都是他從外婆說笑或者是他自己發現的，他沒想到母親有一天也能將這些事說給自己聽。
穆西梵的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滾落在衣服上，殘留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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