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44 更新時間：11-06-27 01:27
陳墨隻在旁邊守著，難得的沒說一句話。寒雅就這麼呆坐了一整夜，手裏握著被削落的頭發。
終於抬頭，昨夜已經不見，原來隻要有了開頭，隻一夜，便足夠他想明白這三年。一直就知道自己隻是某人的替身，是誰呢？曾經想過？但是卻沒想要真的知道。這個容身之所，寒雅不是不眷戀的。還有齊落，讓他掛心的齊落，他當成了朋友的齊落。齊落看他的幽怨的目光，齊落的絕望，他都明白了。尤大哥，於他隻能是莊主，原來，莊主是姓尤的，自己想問卻終究沒能問出的問題。他錯過了問出來的時機，而莊主，是忘了告訴他吧。
“小墨兒……”
“是！”陳墨連忙應了走上前去。這一夜，他連眼都不敢眨，公子一定很傷心，因為公子那麼喜歡齊落那個混蛋。啊，不對不對，才不是喜歡！
“你累了，去睡吧。”
“啊，不用！”陳墨使勁的揉了揉眼，“我不累！”
“還不累，昨夜都沒睡，平日裏都是我叫你起床！”寒雅輕輕笑了，沒必要讓小墨兒陪著他。
“公子……”
“去吧，好好睡一覺，我也累了。”
“我……”
“不會有事的，你醒了就叫醒我，這次，換你叫我。”寒雅笑著點頭，那是在向陳墨保證，他絕對不會有事的。
“那，公子我先下去了。”陳墨不甘不願的退了出去，不過，他是真的累了，昨夜就那麼耗了一整夜，他是真的沒有闔一下眼。
打發了陳墨，寒雅還是在那兒坐著，一點要休息的意思都沒有。抬手摸了摸耳邊，齊落下手夠狠的，且不管莊主，這頭發，他自己也是喜歡的。又等了一會，想著陳墨應該已經睡下了，寒雅站起來出了門。走了兩步，還是不太放心，又折向陳墨的屋子。
“小墨兒？”在屋外輕輕的喚了一聲，沒人應。手一推，房門就打開了。這小墨兒，總是不記得關好門。手下控製些力道，開門的聲音並不大，探身往裏瞧了瞧，睡得正香。寒雅很是寵溺的笑了，畢竟還是個孩子哩。帶上門，寒雅朝著之前的方向慢慢走過去。
推開房門，寒雅稍微遲疑了一下。這是寒雅自己的屋子。比著陳墨的是大了不少，有個外廳。沒有什麼過多的裝飾，和這整個的房屋一樣，隻擺著些竹子的家具。還有，就是從莊主那兒得來的一些東西。
寒雅環視了一圈，便向內室走去。在角落裏的一個小櫃前站住，寒雅就沒了動作。過了半晌才打開了櫃子，從裏麵拿出把匕首。匕首做得精致，更像是飾品。當初要下來，也沒想過什麼，隻是覺得好看，所以就從小墨兒那裏要來了。他是從不走出這片竹林，卻不能把小墨兒也綁在這裏。這把匕首就是小墨兒出去帶回來的，說是看著漂亮。寒雅見了就很喜歡，真的很漂亮，純銀的刀鞘上雕了細碎而精致的藤蔓花紋。慢慢摩娑著，用手細細描繪著那些紋路，寒雅低著頭，猛的手一收緊，淚忍不住就落下來。把長發攏到胸前，“這頭發還好”，這就是莊主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吧。頭發，藍姐姐也說，他的頭發好到讓她嫉妒，果然，自己最好的就是頭發。“你和一個人很像，或者說，是你的頭發，簡直一模一樣啊。”即使到了現在，寒雅也不想知道另一個人是誰，就像齊落說的，他不過是影子，沒有那個人，他這個影子就不會存在了。
隻是，是不是不去想就會不介意呢？寒雅慢慢的舉起了刀，心裏終還是不舍。頭發是他們唯一的聯係，一直以來，寒雅都這麼認為，現在，隻是證實了他的想法是對的而已。隻要自己還願意，就還可以。寒雅想起了齊落絕望的臉，他是不是可以做到，永遠這樣，永遠都不會像齊落，不會有絕望的一天？
斷落的發在手裏異常沉重，寒雅無力的垂下頭，有沒有那麼一瞬間，莊主是看著他的呢？
沒想過這竹林是這麼難走的。來的時候被領著，之後腳步就沒出過竹水居的籬笆。還是平日裏懶了，怎麼也該在附近走走的。
寒雅換了身小墨兒的衣服，稍閑小了些，小墨兒的身架子還是比他要小些。但是，總比自己平時的長衫要方便得多。想是這麼想，可是身上還是有些不舒服的。平時總是隨意披下來的長發不見了，寒雅把短了的頭發高高的束起，倒是很清爽。隻是現在好像是迷路了，心裏不免焦躁了。
若是連這都走不出去，可就會被小墨兒給追上了吧。想過要把小墨兒一塊帶走的，一直都像是弟弟一樣，也真把他當了親人，這會自己走了，怕是要連累小墨兒的。可再一想，若是讓他跟著走了，也不會有好日子過的吧。再說了，小墨兒還不一定跟哩。
走的時候他還睡得熟，可這會兒，怕是已經發現他不見了吧。
陳墨是被驚醒的，沒來由的，就是突然的醒了，出了一身冷汗。在床上呆呆的坐了會，像被燙到似的猛的跳了起來就衝了出去。就那麼穿著衣服睡了，總是很擔心寒雅那裏，不過，真要是出了什麼事，他怕是也想不起穿衣服的事的。
陳墨在寒雅的屋外輕輕敲了敲門，沒動靜，便又輕輕的喚了幾聲，還是沒動靜。陳墨這下可急了，公子從來不是睡得沉的人！
“公子，公子！”抬起手大力的一拍，門“吱”一聲開了，沒想到會這樣，陳墨一下子跌了進去。來不及喊痛，爬起來就往裏間去了，這會可顧不得了，再說，莊主不在這的時候，他也沒顧過什麼的。
“公子……”
陳墨沒了聲，愣愣的站在那裏，沒有人，已經起來了？可剛剛他那麼大動靜，早該被發現了的。慌忙的四處看看，陳墨定了眼，慢慢的向窗邊走去。窗邊的小幾上是什麼？走進了，陳墨的腦袋轟的炸了，是頭發，是公子的頭發！
陳墨哭著把竹水居跑了一遍。沒有，沒有，哪裏都沒有，陳墨大聲的哭起來。
寒雅放棄似的在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隻怪自己也沒想過探探路，自己沒想過會離開吧。心裏悶悶的，現在，就算想回竹水居也找不到路了，一直在這裏迷路也好，寒雅突然想到，莊主會不會來找他呢？然後就笑了，卻是淒涼。
“公子，公子你在哪兒啊？”聽見小墨兒帶著哭腔的呼喊，寒雅心裏一驚，站起身來卻又沒動，怎麼辦，怎麼辦，看著四周一樣的景色，寒雅隻覺得頭暈，根本不知道該往哪裏去。
“公子……”這下是真的哭了。寒雅臉上滿是不忍，聽著那哭聲，心裏越來越難過，這麼久，小墨兒什麼時候不是活蹦亂跳的，何時見他哭得這麼傷心過？
“小墨兒……”終還是沒忍住，抬腳向著哭聲傳來的方向走了過去。
“小墨兒……”輕輕搭上縮在那裏的小人的肩膀，寒雅柔聲喚了聲。
抬起頭的人還真是慘不忍睹。鼻涕眼淚的，整個花了臉。
寒雅忙給他擦了擦，接著噗嗤笑了出來。
“你看你啊……”
“公子……”陳墨卻是不管，撲到寒雅懷裏哭得更慘了。
好不容易等陳墨不哭了，寒雅輕輕拍了拍他的背，想要站起來，卻被陳墨死死的拉住。
“公子，我們回去吧。”
寒雅笑著搖了搖頭。
“莊主會生氣的！”
寒雅還是搖頭，會生氣嗎？寒雅不知道，他從來都是不知道莊主的。
“那公子你要去哪裏？”
“不知道。”寒雅愛憐的摸著陳墨的頭發，“對不起。”
陳墨拚命的搖頭，抓著寒雅的手收得更緊了。
“那我跟公子一起走！”
寒雅驀的睜大了眼，“跟我走？”
陳墨狠狠的點頭。寒雅對他來說，從來就不是主子那麼簡單的，自己是孤兒，從小在山莊裏長大，雖然山莊的人都對他很好，可是，寒雅讓他覺得自己有了真正的家人，有了真正的家。如果寒雅不想回竹水居，那他也不要一個人回去。
“好！”寒雅沒有太多的猶豫，原本就是想帶著他的，真留他一個人，不知道要受什麼責罰。既然小墨兒願意，那就一起，他們，是一家人，不是嗎？
有小墨兒帶路，很快竹林就在身後了。走出竹林的時候陳墨回頭望了望，怯怯的問寒雅“我們真的不回來了嗎？”
“不回來了。”寒雅的口氣說不出的無助，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為什麼？”還是忍不住要問，就是現在，公子也是喜歡這地方的，陳墨可以肯定。
寒雅隻是笑，這小墨兒，又精神起來了。
“公子……”
“什麼？”
“你為什麼要剪了頭發？”這也是不得不問的，不然，他心裏堵得慌。
“因為，我變貪心了啊……”是啊，自己變得貪心了，不再是一開始無所謂的自己了。
“貪心？”
“還有，我害怕。”害怕自己會像齊落，看著別人已不能承受，若是自己，該怎麼辦呢？
那個人喜歡的隻是頭發，就把頭發留給他，至於這個人，想莊主是不會太在意吧。
“小墨兒，我問你……”
“什麼？”
“算了。”寒雅也回頭望了望，快要看不見竹林了。如果還有機會，他一定會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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