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12 更新時間：20-06-28 09:19
長案上堆放著一摞摞羊皮卷宗，耶律無邪，赤兒古，君辰夜圍坐一圈。
赤兒古道：“處理了內部問題，接下來該是外部了。這些是胡人、西域人、羌人、土著人等周邊幾個小部落的資料，索哈曾經唆使我阿爸，命我帶兵士前去攻打他們，但我當時隻是駐守在那裏，並沒有派過一兵一卒前去侵擾。”
耶律無邪和君辰夜一人拿了一卷，展開翻看。
稍傾，耶律無邪首先說道：“赤兒古，你當初的做法是對的，他們偷牛羊馬匹的本意是為了生存，而不是挑釁，我覺得今後對他們的政策可以更寬容一些。君辰夜，你怎麼看？”
經曆了這些事情，耶律無邪早已將君辰夜放在了一個平起平坐的位置，而不是一個隻會吃喝耍鬧的十歲孩童。
“科爾沁將他們的土地劃在領地範圍之內，卻從沒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子民，這麼多的土地都空著，卻要將他們驅趕到苦寒之地，像防洪水猛獸一樣防著他們，這種做法本身就非常不合理。”
“不錯，我當時也跟我阿爸說過這些問題，但由於幾百年來都是這樣，索哈等人那時又極力反對，並沒有取得什麼結果。”赤兒古接著說道。
耶律無邪想了想，“那將這些人遷入科爾沁？”
“好主意，我完全同意。在科爾沁內部為他們劃分一個一個的區域，他們仍然是獨立的，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君辰夜，你也是這麼想的，對吧？”赤兒古說完自己的想法後，轉頭問君辰夜。
“我不是，”君辰夜搖頭，“為什麼一定要獨立呢，他們和科爾沁子民之間，他們彼此之間，完全可以混居、通婚，合而分之，分而化之，這樣用不了幾十年，科爾沁就是一個完整的大部落了。”
這樣新奇、大膽的想法一時將耶律無邪、赤兒古都聽愣了，耶律無邪還稍稍好些，赤兒古卻是睜大眼睛，張大嘴巴，完全是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半晌，耶律無邪道：“若是按照赤兒古所言，本身還是有防範之意，若按君辰夜所言……就像一粒沙落入了瀚海，一滴水融入了河流，讓這裏完全變成他們的家，不，是讓他們完全當這裏是家。君辰夜，我說得對嗎？”
君辰夜讚賞點頭，“無邪大王所言極是。”
“混居可以，可要是通婚……他們長成那樣，好生奇怪呢，生出來的後代還不知要怎樣？”赤兒古搖頭，麵上一副很難接受的表情。
耶律無邪被他這副模樣逗笑了，拍了拍他的肩，我們看人家奇怪，說不定……人家看我們也很奇怪呢？”
君辰夜也笑，“相信我，血緣越遠，後代越優良，”
“哎呀，君辰夜小小年紀，懂地還不少。”赤兒古在一旁調侃道。
“君辰夜那小腦瓜裏新奇的想法可多呢！”耶律無邪一手捏著下巴，唇角掛著大大的笑容，“既然是君辰夜說地，就一定是真的，我們不妨一試。”
“那過兩日派人給各個酋長送信，召他們前來商議此事。”
“不如就明日吧。”
赤兒古沒想到耶律無邪這麼快就做了決定。這不是一件小事，他原本還打算仔細思量一番，然想到科爾沁遲早是要交給耶律無邪的，略一遲疑，遂道：“好，就依二王子之言。”
……
第二日傍晚時分，赤兒古滿麵慍色帶了幾人進入大帳，當是時，耶律無邪和君辰夜正在用晚飯。
“他們怎麼回事？”耶律無邪喝下一口奶茶後，問道。
那幾人鼻青臉腫，走路一瘸一拐，且麵帶不甘和委屈，明顯挨了打。
君辰夜一手抓著細米麵窩窩頭，啃著，心中猜出了個大概。
“我好心好意派人給各部落送信，他們不但不領情，還把我的人打了，有三個被扣下了，並且還在邊界處射來箭信，嚷嚷著要喚牛羊馬匹，這些野蠻人，簡直冥頑不靈，不可理喻
！”赤兒古餘怒未消散，一屁股坐下，忿忿罵道。
“先讓他們下去治傷休息吧，其餘的事情我們再從長計議，”耶律無邪令雷亞為赤兒古端上來一份和他一樣的晚餐。
三人用罷晚飯又圍繞在了案幾一圈。
赤兒古已經平靜了下來，“其實我應該想到這些問題的，發生這樣的事情也不出乎預料，畢竟他們和科爾沁敵對了這麼多年，突然前去，好像是不太穩妥。“
“那這麼說來，我們還要想個辦法，怎麼和他們取得聯係了？”耶律無邪蹙了一下眉。
“難！我們總不能派一隊人馬，手持馬刀過去，將那些酋長們押來吧……哦，對了，還有幾個人連門都進去，就被一頓狼牙箭射了回來，要說這放箭，投擲標槍的本事，他們可是強地很，投的還遠，勁頭還大，揮舞著百十來斤重的東西，就跟玩是的，也不知身體怎麼就那麼強悍，這樣的部落，連靠近不易，更談何溝通？”赤兒古絮絮叨叨的，一抬眼，發現君辰夜正低著頭扒瓜子吃，“君辰夜，別悶不吭聲的光吃東西，你有那麼多鬼主意，說一個出來聽聽。”
見君辰夜吃地歡實，赤兒古也伸手過來抓一把在手裏，嘀咕著，“咱也嚐嚐漢人的東西。”
耶律無邪也瞧過來，說地卻是另一個話題，“等忙過了這兩天，就讓雷亞回去將禦廚帶來，君辰夜都沒吃飽飯呢。”
“沒關係的，無邪大王，不是還有這些嗎？”君辰夜拍了拍被他吃了不少，卻仍然很鼓的小包袱。
“這怎麼能算？這是零食。先將就吃些吧。”
赤兒古費了老大勁扒開一粒，扔入嘴中嚼了嚼，“這哪有羊湯、馬奶味道好……君辰夜沒吃飽飯？哦，我想起來了，君辰夜不喝羊湯，第一次見麵，那一大碗羊湯就讓我給喝下了……”
“噢，有了，羊湯。”君辰夜突然說道。
“什麼……羊湯？”赤兒古一愣一愣的。
……
羌族人“鵠鴣”部山前，一大群馬匹在悠閑的地著青草，十餘個肌膚黝黑發亮，麵塗羽彩，身圍獸皮之人躲在灌木從中密切注視，一人已經飛快跑回部落送信。
馬匹肥壯，數量多不說，放牧的還是一個孩子，留下的人幾乎要迫不及待出來搶奪。幸好，送信之人很快回來了，帶來了酋長的命令，還帶來百十來名手持標槍，背插狼牙箭的棒小夥子。嘰哩哇啦說了一通話後，一幫人“嘔嘔”喊著從半山腰衝了下來，一人奔著一匹馬衝過來，按著馬背，用力向上跳，由於沒有馬鞍也沒有馬鐙，坐上去著實費了一番力氣。
隻是，還不等他們彼此交流一下，一記呼哨聲響起，馬匹頓時跟著放牧的孩子飛奔起來。這些人先是慣性後仰，一嚇後，迅速俯身抱住了馬脖子，一時間響起各種驚呼聲。
馬匹跑啊跑，他們顛啊顛，不是不想下，而是根本下不來。此處為山地，多沼澤、灌木叢，馬匹跑地飛快不說，還時不時就要來個飛躍、縱跳什麼的。有些膽子大，偶爾睜開眼看的發現，就算有平坦的路也被避過了，竟挑崎嶇不平的走。
無馬鞍，五韁繩，坐不直，硌得慌……可想而知，那種滋味有多一言難盡。
總之，等到又一聲呼哨響過，馬匹停下來，這些人從馬上滑下來時，沒有不叫喚，不捂雙腿間的。
手臂發酸，腿打晃，投不動標槍了，拉不開弓了，放不了箭了……瞧著圍在四處的一眾人馬，心有餘而力不足，標槍這時的作用是——拄著它，不致於趴地。
君辰夜坐在一匹青黑色頭馬之上，手裏捏著一根草棍玩耍。此次，耶律無邪坐守科爾沁，赤兒古，君辰夜帶了三百人前來。
這些人本以為會被俘虜當做奴隸，或者殺掉。不想，一人被發了一小袋青稞麵粉，一個個傻愣愣的，嘰哩哇啦，比劃著，不知在說什麼。
赤兒古身旁一人按照他的命令，對他們也嘰哩哇啦地說了一大通。不說還好，說完後，這些人一個個瞪著大眼，更懵了。不是沒聽懂，而是不敢置信，而後，一個跟一個，拄著標槍，走了。
“君辰夜，你這一招厲害。”赤兒古豎起大拇指，不是“好”，是“牛”，誰要敢說不服君辰夜，他送他去領教標槍、狼牙棒的厲害。
“又不想傷到他們，又不想被他們傷到，還要示好，怎麼辦呢，隻能這樣了。”君辰夜一攤小手，說地好無奈的樣子，可是那熟悉的壞壞笑容看在赤兒古眼中——幾天下來的接觸，對於耶律無邪的那句“你還不知道君辰夜有多壞”，他想重新回答一遍：他知道了，他深有體會了。他猜想，哦不，他確定，君辰夜剛才其實是……很過癮的吧。
“君辰夜，現在看見他們了，你還堅持你的”通婚”理論嗎，部落裏的姑娘好像不會有誰願意嫁給這種”黑炭”，白天尚且如此，晚上上哪找人？”
“為什麼不堅持？他們有著過人的體力、耐力，是天生的戰士，頭腦簡單，沒有那些彎彎繞。再說了，赤兒古，你又不是姑娘家，你怎麼知道她們的心思？蘿卜青菜各有所愛，說不定姑娘們就喜歡這樣的呢？”
“難那！等回去和二王子說說，哪個姑娘若是願意，送一匹馬一隻羊，這樣還或許差不多。”
“那你可得好好算算科爾沁有多少待嫁姑娘，別到時，牛羊馬匹不夠送。”
“就這麼有信心？”
“是。”
“那，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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