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389 更新時間:20-07-14 09:34
“我習慣了。”他給陸雲哲大概清理了一下傷口,然後仔細纏上紗布,嫻熟的手法表明這種事情他沒有少幹過。
傷在右肩膀偏上的位置,陸雲哲可以感覺的到,那一刀捅在了兩個骨頭之間,稍微偏一下就會傷到骨頭。
包紮完畢,他嫌棄的看了一眼沾血的白體恤,沒有穿上,赤衤果著上半身站到了林千漠身後,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一個個猙獰的傷往下淌著血,順著男人光滑的脊背流到了褲子上。
“不疼麼?”陸雲哲蘸著碘酒指尖輕輕碰了一下其中一個血窟窿。
男人身體顫抖了一下,聲音像是從鼻子裏悶出來的,“還好,你快點弄,拖得越久越疼。”
忙活完都是大半夜了,房間裏到處是鮮血,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發生了凶殺案。
“衣服怎麼解決?”陸雲哲坐在床上,有些無奈地問著。
“明早讓紀秘書來送。”林千漠站在窗邊,歎了口氣,“最近我倆還是不要在外麵活動了,公司暫時交給韓姐代管可不可以?”
“沒問題,我過會就給她說。”
接著,一陣沉默。
“為什麼要幫我擋那一刀?”許久,麵對窗戶站立的男人轉了過來。
“不擋你會死在那的。”陸雲哲笑著從褲子口袋裏摸出一根粉紅色的棒棒糖,剝了糖紙含進嘴裏,“再說公司是為了你才成立的,剩下我一個人到底是做還是不做?”
“你看見我shā人了,不怕被滅口嗎?”
“你不會的。其實,我對你的身份已經有了大概的猜測,經過今天這事情,我更確定了那個猜想。”陸雲哲目光平靜地看著他,“但是,有些事情被別人揭穿和從自己口中說出來是兩回事,我在等,等你願意說的那一天。”
“再給我點時間。”林千漠一直挺得筆直的身體不易察覺地塌了塌。
……
……
半個月前發生的事情讓兩人直接性的在禦景苑休息到現在,林千漠的傷都在背上,除了睡覺洗澡以外,其他都沒有特別不方便的時候,但……陸雲哲就不同了。
那一刀的位置是真TM選的好,現在他整個右胳膊幾乎不能動,一動就會拉扯到傷口,所以,他的吃飯喝水都需要人來伺候,而陸雲哲又嫌丟人,給紀姨放了一個月的帶薪假期,伺候陸大影帝的重任就落到了林千漠的頭上。
於是,上到洗臉刷牙吃飯喝水,下到穿鞋上廁所,他身邊總是跟著一臉無可奈何的黑衣男人,就這樣短短十幾天,兩人的關係突飛猛進,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聊過。
4月16號下午,陽光正好,林千漠坐在陽台上喂陸雲哲吃著下午茶,四周安靜的聽不見一點多餘的聲音,他看著麵前的少年,突然感覺風平浪靜的日子也很好,雖然不及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刺激,也沒有靠接懸賞來錢快,但是更像普通人。
“陸雲哲。”他突然開了口,少年咬住他手裏叉子上的蛋糕,抬起了頭。
“怎麼了?”他吃著東西,含糊不清地問著。
“20號我生日,給你坦白點事。”林千漠抓抓頭發,用了坦白這個詞,“內容可能會比較……令人難以接受,提前給你打聲招呼,做好心理準備。”
“幾歲生日?”陸雲哲的重點顯然不在他要坦白的事情上,“快說!”
“24。”
“靠!比我大?”他頓時不樂意了,“你居然比我大?”
“不行麼?”林千漠歪著頭,手撐在臉旁,享受著寧靜的下午。陽光從側麵照在少年的臉上,淡藍色的短發閃著柔和的光芒,他易容的恰好是單眼皮小眼睛的高中生臉,一瞬間仿佛身邊坐著的是79。
“切!大就大嘛!”他頭一扭,裝作不屑一顧,“你跟我坦白就不怕我說出去?”
“你要說早說了,何必等這麼久。”林千漠又叉起一塊蛋糕送到他嘴邊,淡粉色的奶油蹭在他的嘴角上,像隻溫柔的小貓。
林千漠打算對他敞開心扉了,幾個月的相處下來,他發現這個男人看上去不正經,實際上很靠譜,最重要的一點是,他發現陸雲哲心理上的創傷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愈合的,先讓他感受到別人的信任,他才能做到信任別人。
“唔~好吧。”他胡亂舔掉嘴角的奶油,“你想要什麼生日禮物?”
“我想想……”看他這樣,林千漠忽然想逗一逗,“以後沒人的地方叫哥。”
“不可能!”陸雲哲立馬拒絕了,“你別做白日夢了!”
“自尊心這麼強啊?”他眼裏含著笑。
“反正就是不行!”陸雲哲送給他一個白眼,“韓憶零剛才發短信說要過來,先下去吧,不然等會聽不見門鈴聲了。”
“這麼積極?”林千漠一邊收拾著下午茶的東西,一邊說著,“見師忘友家夥。”
韓憶零是一個人來的,手裏隻提著一個大大的果籃,進門看見似高中生的陸雲哲不由自主的愣住了。
“師父,快進來!”他興高采烈地打著招呼,韓憶零笑著走進客廳,林千漠覺得她的笑似有深意。
“陸雲哲,有些東西你應該猜到了吧?”她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林千漠有些摸不著頭腦,“我也沒打算瞞著你,現在碰到了同行,和他商量一下怎麼說。”
“看來我一直以來都猜的八九不離十。”陸雲哲臉上的笑依然那麼燦爛,“你們去樓上的書房談,最好別讓我聽見。”
被一路拉進三樓書房的林千漠一頭霧水,“那啥,韓姐,你到底想幹什麼?”
“咱倆好好談談。”韓憶零反鎖上房門,輕微“哢嗒”聲過後,她身上散發出濃烈的殺氣。
“你是誰?”林千漠感覺到不妙了,從椅子上站起來,手中緊握著匕首。
“他都在你麵前光明正大的易容了,你們關係應該不錯吧?”她稍微收斂了身上的氣息,坐在書桌前玩味的注視著全身緊繃的男人,“咱倆就好好談談,不動手的那種。”
“我們有什麼好談的?”林千漠依舊渾身緊繃,絲毫沒有放鬆。
“這樣吧,我先說。”韓憶零白皙的手裏出現一把暗紅色的匕首,很是小巧,隻有她手掌那麼長,“我是zero。”
其實不用她多說,看到那把暗紅色匕首的刹那,林千漠就明白了,他十三歲時在暗網看的直播中,zero拿的就是這把匕首,再加上她身上逼人的殺氣,這一切都說得通了。
“你……”他震驚的說不出來話,右手中的匕首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指尖微微發抖,麵無血色。
“很驚訝?”韓憶零把額前的碎發撩到耳後,“他都把壓箱底的易容術在你麵前曝光了,你應該給他也透露點自己身份,禮尚往來嘛!”
“前輩。”林千漠還沉浸在巨大的震驚中,腦袋裏一片空白,動了動嘴唇隻擠出兩個字。
“早給你說了,不要叫前輩,叫姐!”她有些不滿,“別看到我就跟耗子看見貓一樣,又不對你下手。”
“韓姐。”林千漠喉結滾動,他感覺自己的心髒跳動的越來越快,突突突地仿佛要蹦出胸膛,“我打算在我生日那天給他坦白。”
“4天之後?”
“對。”經曆了前麵的刺激,林千漠對於她知道自己生日這事,一點都沒有感到驚訝,“我希望能獲取他的信任,幫他恢複記憶,我有感覺,他心理上的創傷很嚴重。”
“我就這麼一個名義上的徒弟,也希望他能好好的。”韓憶零收了匕首,把他按在椅子上坐下,“陸雲哲跟了我兩年多,我看見了他頑強的生命力,那段記憶一直都是他無法釋懷的,我這個做師父的無能,幫不了他。”
林千漠心理素質也是過硬,深呼吸幾下硬是讓自己平靜了下來,“韓姐,你能給我說說他的曾經嗎?”
“我查過他,結果資料是一片空白,他是和我學會易容術之後才辦的身份證。”韓憶零也毫不隱瞞,“而且我這個人一向很尊重別人的隱私,他有他的秘密,不該知道的東西我不會去深挖。”
“韓姐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林千漠有一肚子的問題憋著,不問出來就不舒服。
“我身份特殊,不可能一輩子都在幕後幫他,觀察了這幾個月,發現你對他真的好。”
“觀察了好幾個月?”他差點沒控製住喊出來的聲音。
“要不要這麼一驚一乍的?”韓憶零一臉的無奈,“秦鬱就是排行榜58的[老司機]。”
“我還有幾個問題,可以接著問嗎?”林千漠小心翼翼的看著她的臉色,生怕大佬一個不耐煩就秒了他。
“繼續,今天有問必答。”誰知,韓憶零心情還挺好的。
“那我從頭問了哈!”他搓搓手,感覺自己接觸到了一個大秘密,殺手界人人都想知道的秘密。
林千漠想起來,他剛入道沒幾年那會,暗網裏直播過韓憶零的一次選擇,具體情況他並不清楚,隻是聽說和她所在的地獄對立麵的組織,逼著她在上萬民眾和曾經心動過的男生中間選一個,她顫抖著雙手選擇了前者,後者墜入了萬丈深淵,生死未卜,而那個組織也被韓憶零帶領著三個人在幾個月時間裏滅掉了,“我十三歲在暗網看你直播選擇時,你不長這樣啊?”
“當時易容了。”她眼皮都不抬一下,隨意的回答著。
“浪仙到底是怎麼犧牲的?”林千漠接著問,在他入道之前,zero所在的組織幾乎是天下無敵,兩女三男把地獄的名號傳到了千裏之外,而且口碑極好,從來不接無辜人的單。
而浪仙是其中成員之一,一次任務中出了意外,那之後,zero或者說是韓憶零,就把整個黑道攪成了一鍋粥,腥風血雨過了三年。
“你專踩我雷區?”韓憶零輕輕的笑了起來,“不過,都過去了,告訴你也無妨。”
“當年接了個B級懸賞,結果雇主信息有誤,現在想想那個難度都算的上SS+了。”
“那天我們和目標人物的保鏢耗到了天黑,老天還不爭氣,下起來暴雨,在山林裏他幫我擋了致命的一槍,沒堅持下去,走了。兩天之後我們再過去的的時候,他躺在一片楓葉中睡著了。”
她說的風輕雲淡,林千漠聽的心驚膽戰,說是這麼說,但有腦子的都能想象到當時情況有多麼危險。
其實林千漠還想問問那個直播中被她捅了一刀掉下懸崖的男人,但是沒膽量再開口了。
韓憶零一眼就看出來他為什麼欲言又止,笑了笑,眼裏盡是滄桑,“你想問蘇浩是吧?”
林千漠沒聽過這個名字,卻也知道他是誰,輕輕點了點頭,又飛快的搖了搖,往後退了一大截。
“那件事情以後你會知道的。”
韓憶零沒說,他也不敢追問,隻好又問了下一個問題,“你怎麼和陸雲哲成為師徒的?”
“問到點子上了。”她明亮的眸子暗淡了一下,“浪仙,也就是顧景祭日那天,我去給他上墳,碰見了陸雲哲。”
“就在濱城邊上的那個亂葬崗裏,不敢把他埋在其他地方,我怕有人拿他骨灰再來威脅我。”說到這裏,她自嘲一笑,“從墓地一出來就看見蜷縮在一顆樹下的他,我知道當時的自己很嚇人,陸雲哲卻沒有跑,不知道怎麼想的,腦子一熱就讓他跟著我回了地獄總部。”
“巧的是,經過盤問,我知道那天就是他18歲生日,如果我不是無神論者,還以為顧景轉世回來找我了。大概就是因為那個日期吧,我就不忍心看著他在社會上拚死拚活,便收了他。”
林千漠默默記下了那個領他入道的前輩名字,猶猶豫豫又問了他最關心的問題,“韓姐,陸雲哲曾經長什麼樣?”
“那是他的秘密,他不想告訴你,我也不會說的。”韓憶零玩著垂在腰間的長發,像個還沒經曆過世事的小姑娘。
“那我和他坦白那天,要說你嗎?”
“算了,別嚇著他了。”她搖了搖頭,“你們考慮過將來嗎?”
“大概吧。”林千漠回想著,“和他相處我覺得特別輕鬆,我們甚至想過,以後了卻了心中的執念,就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像所以好兄弟一般玩一輩子。”
“兄弟一般?”韓憶零問的很輕,輕到林千漠敏銳的耳朵都沒有聽見,他忘了,身邊這個女人是zero,殺手界的“情感專家”。
“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有有有!”林千漠回過神,接著把肚子裏的問題往外倒,“經常有人跟在我身後幫我解決小麻煩,那個人是……?”
“秦鬱。”
“那……關於暗花,韓姐可否指點一下啊?”一提到這事他就有些頭疼。
“如何破解暗花,殺手界的人都很清楚,隻有兩個辦法……”
“一是逼雇主撤銷,二是……”
“……殺了雇主。”
“隻能這樣嗎?”林千漠按著太陽穴,靠在窗台上。
“人生總是會有點考驗的,怎麼可能一帆風順呢?”她說著指指自己,“我才32,卻像活了兩輩子。最在乎我的人,為我而死,我最在乎的人,被我親手……那樣了。”
“你和他都不容易,白道上隻有千哲高層這一個身份,如果出事,身份泄露,區區一個小公司的總裁頭銜還是保不住你們,強大自身才是最好的出路。”
“既然你的現打破了陸雲哲一如既往的賭場生活,那就請照顧好他。”現在的韓憶零給人一種大姐姐的感覺,仿佛之前說過的話都是玩笑,“照顧好他,這是一個師父的請求。”
“好……”林千漠愣愣地點了點頭,“我大他7個月,按照年齡來說,我把他當弟弟,既然如此有什麼理由不照顧好他?”
“收拾收拾情緒,出去吧。”韓憶零拾起木地板是的匕首遞過去,又恢複了來時的神情,像一個沒長大的中二的少女。
下了樓,陸雲哲正在無聊的看電視,他盤腿坐在沙發上,懷中抱著一個枕頭,讓人不由自主聯想到可愛這個詞。
“喂!兩個小時哎!你們究竟幹了什麼?”他抱怨著,“要不是我們林大總裁身上有傷,我還以為你們真的幹了點什麼呢,畢竟孤男寡女俊男靚女的……”
“放你的屁!”韓憶零把齊腰的長發紮成馬尾,朝陸雲哲勾了勾手指,一個騷粉色的棒棒糖就飛到了她手裏,“還是徒兒懂師父。”
兩人相處起來是一種林千漠沒有見過也沒有接觸過的模式,他們之間已經到了默契的不用說話,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的程度。
很正常的一幕,林千漠心裏卻突然莫名的堵了一下,就一小下,這一堵也堵著了他知道秘密的喜悅,然後他整個人心情就沒那麼好了。
“晚上出去吃個飯?”韓憶零提議道。
陸雲哲看看林千漠,眼神裏帶著詢問和擔憂。
凝視著他的眼睛,林千漠有些堵的心又通了,這微妙的情緒變化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出去吃吧。”說著他伸手指了指韓憶零,“韓姐在,就算黑白無常來了,都帶不走咱倆。”
“嘖!師父!”陸雲哲別有用心的加了一個歎詞,“你給他灌什麼心靈毒雞湯了?”
“切!你師父多牛逼自己不知道嗎?”她抬手看了看手表,“才四點,可以晃悠過去,時間應該差不多,美食街那邊有家燒烤味道不錯,可以去試試。”
“走,這十幾天待在家嘴裏都快淡出鳥來了。”陸雲哲興高采烈,像個即將要出門玩的小孩子。
“那出發吧,還是第一次和韓姐一起吃飯!”林千漠走到玄關,幫陸雲哲係著鞋帶,某腹黑中二少女就抱著胳膊在一邊看著,這兩個智商超高,頗有城府的年輕人,都沒有發現韓憶零打算帶他們去吃燒烤的邪惡目的……
其實就連韓憶零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想惡搞顧景,還是想惡搞陸雲哲,又或者是想看看秦鬱的戀愛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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