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章節字數:3784  更新時間:13-05-25 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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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不是第一次用血玉膏,但仍為它的奇好效果讚歎。不過兩日,便已消紅退腫,幾乎看不出那五指印了。

    昨日便收到信讓我今天日暮去老實交代。本想以傷還未複拒絕免得出醜,既然已經好的差不多,那就去會會那群狐朋狗友吧。閉門謝客了這幾日,再不去請罪,怕要鬧得天翻地覆了。

    看看時間差不多,便一身輕裝赴約去。

    望遠樓照舊是門庭若市。二樓西邊的廂房是老地方了,不用問小二,徑直上樓找去,果然見那幾個好友早彙聚一堂。

    張應、王安、周倫、劉憑、楊敷,早已等候在座。

    就是那麼幾個,年齡相近同期入朝廝混多年的狐朋狗友了。

    一貫的輕鬆,可以什麼都不想不管,杯壁相碰間對那幾人為緩和我與楊敷近來因白衡又激蹦的火花而特意的勸酒勸和太極一把,又是個觥籌交錯歡聲笑語的傍晚過去。

    回時天色大黑,想了想,還是折道,拜謝林少府大人。

    林伯伯還是照舊,待我甚過親子。

    又好又親又客套。

    出府時,林伯伯知道我徒步而來,硬是讓林和備馬車送我回去。知道勸也勸不回,便也不推辭。

    林和總是有一堆有趣的事情講給我聽,小時候便常常和張初林真一起纏著他講故事。

    這一晃,他也已經須發斑白了。

    又想起那個名字來。

    其實林伯伯最想那樣補償的,該是張初吧。

    那個成為我人生中第一個也是最大一個轉折的人。

    所謂轉折,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作為,總是你插一手我橫一腳,終於促成。對於某一個人的加入或退出,這過程可能一切照舊,也可能天翻地覆。

    隻是萬千造化的其中一個結局。

    就是如此。隻是如此。

    七年前張家被查封,長子張初下落不明。

    全部家屬流放北荒,饑病勞苦交加下相繼離世,隻他一個,音信全無。

    終於有能力去調查時,才發現他已失蹤多年。

    是死,是活。

    故人在天涯。

    抬頭望遠,隻一輪明月,光輝盈人。

    忽聽得一陣爭吵。

    不禁向那處看過去。

    又和林和相視而笑。

    這新任的京都丞,又不知在找哪家倒黴人的麻煩。

    新官上任三把火,隻是讓這靠姻親爬上來的紈絝子弟來燒,就有些問題了。

    夜黑路寬,萬事大吉地從旁經過也非為不可。隻是在看到被纏住的馬車竟是輛熟悉的皇家馬車時,我改變主意了。

    “劉大人,大老遠就聽到爭吵聲,發生什麼事了?”我下車,笑著向那帶頭之人作揖。

    “哦,是李大人麼。”那人回過身來,態度緩和了些,卻仍是倨傲,隻簡略的交代了一句:“最近治安有些混亂,皇室車輛有了嫌疑,也要查清楚而已。”

    “是麼?那就打擾劉大人公務了。隻是有個問題,一直困擾著我,既然遇上了,就想請教下劉大人。”

    “哦?請說。”

    “大人認為,為什麼今上對於外戚皇室或達官子弟,總是不肯委以重任?如我,即使貴為帝舅,也不過是個六百石的北軍中候而已。”

    “這個嘛……權勢過重,難免有傾覆之機。”

    我道:“是啊,今上聖明,本該如此決斷。何況鄧後專朝猶曆在目,閻後廢帝更是近在幾年前的事情。耿寶閻顯等人權傾朝野自是行人側目怒不敢言。皇上對權力旁落的憂慮不可謂不深,則升內降外,張顯皇室威嚴勢在必行。那您說這時候,沒有幹政能力的皇室內眷,是皇上的內,還是外?因朝中權臣提拔而上的新官,又是內,還是外?”

    “……”

    “我想答案應該明了。那末,下官還有事在身,就不打擾劉大人辦公了。”我笑了一聲,也不管他仍自思索,機械道別的神情,施然轉身,自顧上車。

    “我們家林大人,也是常常感歎皇室威嚴不複。”林和用喃喃自語,卻又能讓劉大人聽到的聲音說了句,吩咐馬車起行。

    嗬,劉大人即使不搭理我的話,也會顧忌林和背後的林大人。

    那皇室車輛中的,該是明樂長公主吧。

    剛至京城上任時,還在馬府中拜見過。明樂下嫁的馬任早夭,已有兩年,她應是搬回皇宮了吧。

    一直,沒有再見。

    她和今上本無多少姐弟之情,又失去夫家的靠山,這兩年在宮裏,怕也不好過。今天受劉大人輕視,明天還有張李王陳,今天偶遇幫上一次,於事無補。

    姐姐在世時,明樂是她唯一好友,我初仕,也受她不少幫助。

    那,就再幫幫她吧。

    反正於我也有好處。

    回到李府稍事打點,步回臥房。

    房裏燈火未著。

    那人映在月光下明暗半身挺立纖長的姿態,熟悉無比。

    我笑。

    激情過後,總是疲憊。走至隔間,泡進裝滿熱水的浴桶,全身放鬆,不小會兒,便倦然欲睡。

    “望遠樓裏目不轉睛看了那麼久,還不嫌夠?”我終是歎一聲,懶得轉頭。

    “是是,怎麼都不夠。”悠哉靠在屏風上的人輕笑,走近,一手支在浴盆上,一手捏了捏我的鼻尖,“嘖,剛才不是還很熱的麼,怎麼這麼冰了。”

    “現在是冬天麼,自然冷。”

    那人卻沒理我,徑自撫向我受傷的臉頰,皺眉,喃喃道:“說了不知多少次,怎麼就是不願意習武。”

    我笑得歡:“我都一把老骨頭了,習武,說出去讓人笑話麼?”

    “又不用練成高手,足夠防身就行了。再不濟也不會就這樣挨一巴掌。金名也真是,真要……”

    “唉別,”我打斷他,“金名可是個好保鏢,自從你讓他過來,可是幫我擋了不少煞了。這次也隻是白衡太出人意料而已。”

    “哼,你倒是做足好人,連白衡也照顧周到,頂著這麼張臭臉也要先和我交代清楚。”

    “嗬嗬那是,不然就你這麼個可以冠著義正言辭的名號整死人不償命的性格,他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我可是還要靠著他幫我鋪平官道呢,怎麼能讓你攪和了,楊敷。”

    “是,明白,怎敢擋您的高升之路。”楊敷笑,也跨進浴桶,“我隻不過是與會去救人的眾老臣事先商議,自告奮勇出麵,又在去保回白衡的路上‘不小心’耽擱了會兒,讓他多受了些皮肉之苦而已。”

    水麵一陣不安分地浮動,待停歇,楊敷忽凝神看向我身上某處:“……這傷又是怎麼回事?”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身體常年缺乏鍛煉,倒也白而不弱,隻是胸腰之間多了一小塊隱隱見血的痕,平白損了賣相。

    我挑眉哎呀一聲:“罪過罪過,下官方才正與美人歡好,許是美人一時情濃,不小心抓……”

    還未說完,已被楊敷一指彈在額上。

    我隻得笑著拿眼一瞟主廳:“還擱在桌上呢。受了白衡一巴掌,我轉身就在轎子裏抽了塊小竹條塞進衣服,帶著到處跑。”

    楊敷想了會兒,笑歎:“什麼都被你利用了。”

    我道:“我放白衡一馬,是敬他家忠烈,偶爾為善。但不害人,不代表不利己。被白衡掌摑之事定會人盡皆知,再多些傷,也隻會被人認定是遭人暗中毒手,我處境愈發堪憂而已。”

    “……孫程老奸巨猾,定看得出你行動不便。既彰顯你為他效力任勞任怨,又能讓他調動人手護你周全,好招。”

    “最近聖上對白順的案子似乎有些上心,孫程略微收手,正好借此讓孫程明白箭在弦上,隻能斬草除根,免得落下把柄,日後叫我替死。既然巴掌討不回來,我隻不過多利用一些,又何妨。”

    相視而笑。

    楊敷忽道:“隻是新進的官派有些浮躁,你要小心些。”

    我便明白了。

    這浮躁得厲害了,也會要人的命。

    “這就乖了。”我伸手拍拍他的手背,“再說,楊敷,你別忘了,第一個打我巴掌的,可是這隻手。”

    他愣了一下,隨後輕笑出聲,而我已笑得水花亂濺。

    誰又能想到同時崛起的新秀,同樣備受關注的成熟能力與堅持立場又懂得圓滑處世的態度,出仕伊始便已是數年好友,可惜選擇不同求升道路,因派係之爭而有隙,已快反目成仇的我們兩個,還有這層關係?

    閻後鴆殺姐姐不久,便派人追蹤殺害隱居在野的我家老小,隻有我被寄放在張叔叔家而幸免。幾年後閻後因扶立北鄉侯而與朝廷發生衝突,正直遺老多遭殺戮,張叔叔受諂被害,張家盡數流放。虧得那時閻黨裏裏外外忙得不可開交,才忘了還有這麼個我終日借酒澆愁留戀花叢得過且過自我放逐,竟是連求死都不得。

    後有一日,突然興起而去郊外遊湖,眾子弟鬧酒黎明才罷。回了房間,卻又折回湖邊吹涼風散酒,看著那波光粼粼竟是一時迷惑,於是借著酒意惡向膽邊生,割脈欲絕。此時英雄出場,我隻覺手一鬆,一個巴掌攜千鈞之勢破空而至,頓時酒醒一半。

    誰想得到那時淩厲盛怒的手,也有現在這樣溫柔時刻?

    死隻是息事寧人,不了了之。作為今上即位一年前自殺而死,鼎鼎大名的楊震的孫子,楊敷自然感觸非常。楊震是迫不得已,至少他死後保全了一家人,也免得被刀筆隸所辱。而像我這種,則是吃飽了沒事幹。

    還記得他當時青筋暴起,麵目扭曲,怒不可遏,什麼也沒問,就吼了一句:“你這個瘋子!太懦弱了!!”

    便不覺要笑。

    “喂喂,別在心裏偷笑我。”

    “被你看穿啦。”我把視線從他的手上轉到他的臉上。

    他是不是瘦了呢,平時看慣了不覺得,現在仔細看,有點和那個青澀少年不一樣了。嗬,是長大了吧,輪廓變深了。我自己的臉,不知是否也變得如此線條分明。

    “要不是我偶然在那裏借宿,清晨起來練基本功,還真要在那麼美麗的地方多出個荒山野屍了。”他歎一口氣,做個受不了的表情。動作間,隨便披上的單衣間露出漂亮結實的身體。

    嗬,這是引誘我麼?

    “是是,真要多謝你義憤填膺,為那安寧山村免去一場滅頂之災。”我說著,伸手撫上他的脖頸,緩緩下滑,“我冷了,繼續熱一會兒吧?”

    含義明了,指下輕微的吸氣動作便是回應。

    對視而笑,俱是眼神濕潤。

    輕易便可猜到的春光旖旎。

    記不清是什麼時候了。該是某個清風送爽的夜晚,我很不巧地又是一個奇思妙想,在撩人月色下鬼使神差地勾引了他,更不巧的是,他也在熏人酒香和曖昧氣氛下被我勾引了。於是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情難自已四回輕車熟路,便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不久,今上即位,盡誅奸臣,而所有受閻黨排擠暗害的人官複原職,甚或加官進爵,我與楊敷俱在此列。雖然我投了孫程監派,而他靠的是父兄官派,但並不影響交情隻因目的一致。他要振興楊家,我要振興李家,不同派係都有朋友,隻有利而無害。至於那些我們因公而鬥的傳言,隻更方便我們互通有無,其中一部分還是我故意放出去的風聲,就讓他們狗屁去吧。

    至於愛這個字眼,則是默認的禁忌。

    反正,也就這樣了。

    這樣也不錯。

    那麼,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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