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39 更新時間：21-02-20 22:24
小院在小玖的努力下很快整修妥當，雖比不得益陽城裏的家，卻也是別有一番景致。
院裏原來就有的幾顆柳樹留了下來，樹下擺了一張石桌，沈聿讓小玖買來一張躺椅，熱天傍晚在這裏納涼，是個不錯的選擇。重新圍了籬笆，牆上刷了白漆，換了門窗，瓦藍的屋頂，屋裏換了新的陳設，全是按照沈聿的喜好來布置，小院不大卻很溫馨。
沈聿很滿意，入住的當晚做了一桌好吃的慰勞慰勞這幾天忙裏忙外的小玖。莊裏的生活簡單平凡，沒有外麵的熱鬧與喧囂，鄰裏街坊也算和睦，沈聿很快適應了這裏的生活。
他最終還是沒有弄醫室，不是不想著掙錢。這裏生活水平低，帶來的盤纏夠他生活幾年。況且這裏的大夫挺好，除非有了人命關天的那一天，負責能不出手絕不出手。
他知道外麵很多人在找他，除了雋王還有霍家的人，就連裴禤的人也在其中，他不想跟他們再有什麼糾葛，隻想一個人好好的，安安靜靜的過日子，其他的都不想。
沒了賺錢的心思，也就沒了打聽大戶人家的欲望，沈聿整天深居簡出，除了偶爾去集市上買買菜，其他的時候基本都在家給小玖講講醫學知識，有時碰到集市賣兔子的，也會順便買來給小玖講解練手。
對於這個徒弟，沈聿也很滿意，兩人互相作伴，小玖陪著他東奔西走，吃苦耐勞卻毫無怨言，若是沒有小玖，到現在自己仍是孑然一身，也是可悲。
沈聿無數次回想這一路是怎樣走過來的，快一年了，就算處朋友都能處到無話不談，為什麼自己卻這樣的失敗，本以為會遇上良人，奈何自己不是良人的唯一。
到這兒來就是個錯誤，喜歡上這兒的人更是錯上加錯。
心中不是沒有痛過，好像痛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天越來越熱，算算日子他們從離開到這裏穩定下來也一個多月。這將近兩個月的時間會發生很多事，不知道楚雋拿下了幾座城池，沈聿隻知道雋王的名聲越來越響，就連這封閉的小地方偶爾也能聽到議論紛紛，當今皇帝昏庸無能，手上軍隊節節敗退，江山丟了一半。
這天下易主看來是早晚的事。
沈聿聽了心中毫無波瀾，那是人家的事，不是他的，無能也好，易主也罷，都跟自己無關，就像這個窩在山裏的郭莊一樣，不受外界的影響，哪怕你打翻了天。
隻是這平淡的日子終究是不長久，即便郭莊再隱蔽，也有被找到的一天，就算沈聿再喬裝，也有被盯上的一天，隻要你還在這個世上。
他們露的破綻還是太多，給自己換了裝扮卻沒有換小玖的。當有人拿著小玖的畫像到郭莊一打聽，很快就發現了他們的蹤跡。
來的是裴禤的人，這些個個冷峻的殺手，沒有立刻將人帶回去，隻是遵照主子的指示回去報信，並留人暗中觀察，以免打草驚蛇。
天亮得越來越早，沈聿如常般起床後開始在小院裏運動運動，沒做幾個回合，一個人影出現在門口。沈聿停下動作，定睛看過去，是許久不見的裴禤，一身勁裝的裴禤，直挺挺的立在籬笆院門口，看著他。
還是被人找到了，這麼快又要換地方了嗎？沈聿的第一個反應隻是這個。才住沒多久的院子，離開了有些可惜。可是這第一個找到了，很快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麻煩。
沈聿腦子飛轉，裴禤跟了雋王，想也知道肯定是楚雋授意來尋他，這人到底是怎麼個意思？要把自己抓回去交給楚雋嗎？想想也是懊惱！
回過神，沈聿回了屋，這樣立在門外，街坊鄰居的瞧見了不好。反正這人是絕對會進來的，一扇門擋不住。
沈聿坐在桌邊，拿出藥箱裏的手術刀開始擦拭，有時候是該隨身準備一點防身的東西。
裴禤進來的時候就見到手裏拿著刀把玩的人，坐在那兒一聲不吭。不請自入的人走到沈聿對麵坐下，目不轉睛的看著思念許久的人，也是一言不發。
打定主意不再離開的沈聿，就算都來了也不走。
“你知道這刀對我沒用。”半晌，忍不住的裴禤先開了口。
“我知道啊。”
“。。。。。。”那把玩這刀是個什麼意思？裴禤沒敢說出口。
“對我有用就行。”沈聿眼神變得狠厲，還是盯著手中的刀。
“什麼意思？”裴禤有種不好的預感，心中一沉，頓時覺得四肢無力。
沈聿拿著手術刀，慢慢的靠近自己的左手手腕，抬了眼皮看向裴禤，嘴裏輕蔑的說道：“若是我從這裏劃下去，會怎樣？”
“不要！”裴禤驚得站起來大吼一聲，迅速伸手握住沈聿的手腕，打掉刀子，速度之快，肉眼瞧不清楚。
沈聿被這一舉動逗笑了，是緊張了嗎？是緊張他，還是緊張帶回去的是具屍體而沒法交差。掙脫被摁住的手腕，沈聿重新撿起地上的手術刀，這可是他的寶貝，得來不易。
裴禤明白了，這就是沈聿的態度，不是想要自殺，隻是表明若要帶他回去，那就隻有帶他的屍體回去。這不是他想要的。在得知沈大夫離開楚雋後，他其實很高興，沈大夫其實不喜歡雋王爺，是不是說自己還有機會。
“我不會帶你回去。”裴禤泄氣的坐在椅子上說道。
“哦？”沈聿顯然不信。
“你能離開王爺，我挺高興的，真的。”裴禤低垂著眼簾，注視著沈聿手中的刀，似乎怕一個眨眼，人做了傻事，“我急著來尋你，並不是想要把你帶回雋王身邊，是我自己想要找你，想要知道你是否安全。”
“然後呢？”沈聿不會傻到相信這人的目的僅此而已。
“。。。。。。”裴禤輕抿著唇，喉頭滑動，像是有難言之隱般不好開口，沉默了一會才說道：“我想帶你走，等王爺大事一了，我就帶你離開，去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就我們，好好過日子，好嗎？”
“哈哈哈。。。”沈聿大笑起來，心卻痛得像無數刀子在上麵劃拉。這個曾經、現在、將來都夢寐以求的事，從這人口中說出來，怎麼看怎麼像個笑話。
“我是認真的，來的路上我想了很久，隻要再等我幾個月，就幾個月。。。。。。”
“停。。。。。。”沈聿打斷了裴禤的話，不想再聽下去，“你憑什麼就覺得我一定會跟你去過日子？你確定你就能跟我一起度過下半輩子？”
“確定。。。。。。”
“別急。”沈聿再一次打斷，“你知道我是誰嗎？”
裴禤疑惑的眼神看向沈聿。
“你就沒調查過我嗎？”沈聿放鬆了一直緊繃的身體，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不在乎，也就沒什麼顧忌，“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我是大夫，沒錯，但我還有個名字，叫楚。。。伊。。。人。。。”沈聿一字一字的說出這個最不想聽到的名字。
“我是先帝的人，寵冠後宮，無人能及，因為得罪了皇後，被陷害打進冷宮才不得不跟著小玖，也就是常公公，一起逃出皇宮，隱姓埋名，治病為生。”沈聿靠在椅子上，語氣毫無波瀾，好像說的不是自己，更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裴禤瞪大眼睛，不可思議般看向沈聿，他確實沒去調查過沈大夫，沒想到沈大夫還有這樣的過往。難怪，難怪要投靠雋王爺。
沈聿見人臉色從震驚到緩和，覺得目的好像沒達到，繼續說道：“我不僅是先帝的人，跟霍家大少爺也同床共枕過。霍毓懷說得對，我就是個別人玩剩下的貨，這樣的人你還要嗎？不好意思讓你惦記了這麼久，其實我早該說出來的，也不會麻煩你跑這麼遠來尋我。”
沈聿的話句句帶著刀子直往裴禤的心窩子戳，剛剛緩和的臉色又變成震驚。裴禤胸口起伏，心一陣痛過一陣，怎麼都開不了口。
“你回吧，把這些話原原本本帶給楚雋，讓他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沈聿說完不等人有任何反應，起身去了廚房，小玖正在做早飯，他餓了。
有件大事得以解決，頓時輕鬆不少。沈聿不在意這樣詆毀自己，何況他說的是事實。這個世上的人啊，都一樣，怎麼會接受自己心中聖潔的蓮花有一天被淤泥染玷汙得厲害。是個人都接受不了，更何況是古人，這個把名聲看得比命重的世界，像沈聿這種怕是被浸豬籠都不能贖清罪孽吧。
沈聿自嘲的笑笑，這一切是他的錯嗎，不是，他無力反抗這些不公，自己是受害者，汙名卻是自己背，這樣的冤屈他又要跟誰說。他盡心的去對待這個世界，對待這個世界的人，得到的卻是這樣的回報，淪落到要割腕自救的境地。
他不會真的去割了腕，隻是賭那人對他的一點憐憫。現在呢，聽了那些話，是不是後悔了。
後悔就後悔吧，以後大家都離得遠遠的，各自安生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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