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95 更新時間：20-08-07 14:39
天光乍現，萬物蘇醒。
林間不知名的鳥兒唱起歌，一隻接著一隻，整座玉林山似乎在這片刻之中活了過來，蟲鳴鳥叫此起彼伏。
晨風很輕，不知從何處起，悄悄的吹進房裏，撩起沙帳，空無一人，仿佛昨夜那相攜而眠的璧人隻存夢中。
竹屋再裏走便是一處懸崖，崖邊一塊巨大的青石支棱出數尺，月兒盤座在那青石末端，好似停在葉邊小憩的蝴蝶，讓人覺著不知何時，他就會隨著那清風起舞飄去。
”清心訣”並非世間功法，而是惑心與澤鐮專程令辭離授予月兒壓製血脈的暫援之法，乃是修內之功的築基之本，也雖說它隻需每日晨間修習一個時辰即可，但亦要比這世間大多的無上功法要好得多。
而雪兒至今隻是修習了禦風之術，而禦風之術也無需非得在晨修習，隻需稍稍加多運用便可，況且要真論起真來，這禦風之術本不算功法的一種，隻是修形健體之用罷了，所以雪兒每日與月兒這般早早起來，隻是看些卷策，隻見他嬌小的身子端座在椅中，單手拖卷，紅眸一眨不眨，惑心與澤鐮來時，雪兒已看了十數章之多。
“雪兒。”惑心輕喚道。
雪兒聞言放下卷策，轉而從椅下來，微微欠身道：“惑心、澤鐮晨安。”
“雪兒晨安。”惑心不似澤鐮那般隻是微微點頭，而是細心回過來問候道。
“惑心可是有事要與雪兒說？”雪兒看著惑心頓了頓，而後詢問道。
“不錯。”惑心點了點頭，而後又問道：“雪兒你可有想要修習的功法？”
“我已是到了能夠修習功法的年歲？”雪兒微訝，因為哪怕武林世家的繼承者都是要年過五六歲之後，方可修習功法。
而且修習功法，講的是身心合一，身，為器，心，為靈，二者的契合度決定了修習功法的高低，缺一不可。
“嗯。”惑應道，後又解釋般的接道：“月兒自三年前便開始修習清心訣，已然要比尋常人提早四載，雪兒應與月兒一般，理應如此。”
雪兒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而後問道：“依惑心看來，眼下有何種功法是適合我修習的？”
功——招式與武器。
法——內氣與魂神。
試問，古往今來，這世間功法何止千萬？
何況上程的武器好尋，而不世的修內氣之法可難獲。
“雪兒自幼心神凝而穩，所以修習那歸元譜倒是不錯。”惑心吟著淺笑道，一派波瀾不驚的樣子。
而當歸元譜三字落地之後，一直未曾言語的澤鐮卻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他心道，鏡兒真不該如此，若說當初讓月兒修習清心訣是為了壓製他血脈中的魔性，延續命脈，尚且還說得過去，那如今讓雪兒修習歸元譜，就當真是不該。
月兒與雪兒他二人本就應劫而生，生在這世間自然需遵從這世間的法則，惑心冒然讓雪兒修習並非這世間的功法，便是逆了這世間法則，有違天道。
“歸元譜？那是什麼？”雪兒略有不解，這世間功法他從書中得知不少，卻聞所未聞惑心所言的歸元譜。
“歸元譜啊？這歸元譜自然是為雪兒而生的哦！”惑燦然一笑，似以笑話般逗雪兒玩一般。
澤鐮又暗自輕歎一聲，心道，鏡兒是真的由衷不忍，不忍看這應劫而生的二人再生波折，心思幾轉，澤鐮終是釋然一笑，心道，罷了罷了，既然鏡兒高興，他就算違了天道又如何？
“那我就依惑心所言，修習這歸元譜罷！”雪兒回以輕笑點了點頭道，不過話音落地之際，雪兒心中又不由一陣放鬆，好似他本該如此一般。
“嗯，那便待用過早飯之後，就開始罷。”惑心落座斟了茶，卻不就口，而是側身將茶遞給了澤鐮，澤鐮伸手去接正好撞入惑心那雙琉璃青眸中，他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就見那青衣妙兒眨了眨眼，俏皮的模樣惹得澤鐮不禁為之心顫，不等澤鐮反應，又見惑心轉過身，接著說道：“不若雪兒就跟著我在此修習歸元譜，而月兒。。。就跟著澤鐮進山去罷？”
“好。”雪兒應道。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豔陽就已漸漸高升，撲麵而來的晨風也帶著絲絲暖意，讓人不禁歎若這人生事事如這陽春該有多好？
隻是可惜，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
“少爺，早飯我已備好。”一個年逾半百，衣著樸素的老者躬身向惑心道，此人名喚——陸長明，他家就住藥神山下的桃源鎮，曾受惑心之恩，因此當惑心找上他，問他是否願意進山為雪兒準備膳食數月，他便毫不猶豫的一口應下。
“有勞了。”惑心點了點頭。
“豈敢豈敢，少爺有事盡管吩咐，老朽自當盡力而為。”陸長明本就躬著的身子愈發的向下彎了彎，很是恭敬的模樣。
“嗯，那我們這便過去了。”惑心起身扶起陸長明，又回頭對雪兒道：“雪兒我們走吧，月兒也應該差不多回來了。”
惑心語音剛落，便見月兒從往走來，似踏著清風帶著暖陽而歸，未笑，櫻粉的唇角卻微微揚起，眉目清且秀，令人見之便憑空生出幾份好感來。
“惑心、澤鐮晨安。”月兒微微欠身，待二人點頭回應之後，又向立於一旁的陸長明點了點頭，再才走向雪兒，俯身蹭了蹭雪兒那似白玉般的額頭，開口便愈發輕柔，他道：“雪兒也晨安。”
“嗯。”雪兒抬手牽著月兒的手，模樣乖巧的令惑心和澤惑一陣搖頭。
“走吧。”語罷，惑心便與澤鐮出了門，雪兒與月兒則跟在他們身後，陸長明又躬了躬身，而後便拿起抹布打掃起屋子來。
澤鐮與惑心並未用飯，而是沏了壺清茶，而待雪兒與月兒用過飯之後，惑心方才開口道：“因月兒你善喜岐黃之術，所以從今日起，便由澤鐮帶你進山曆練，而雪兒則留在此處與我修習歸元譜，雪兒、月兒你們二人可有異議？”
“沒有。”月兒朗聲應道。
而雪兒則隻是搖了搖頭。
“那便好，月兒你先去收拾一下帶進山的東西吧，一會兒再過來與澤鐮彙合。”惑心點了點頭道。
玉林藥神山連綿數千裏，這間屋子正處正北麵，倘若要行至其邊緣一個來回，起碼得要三到四個月之久，但惑心此作之意，澤鐮卻是了然的，原由有三。
其一是，這玉林藥神山藥材遍布，辭離雖說被世人尊至為聖醫，但其終究是個凡人，不可全識其藥性，何況他更不知月兒雖善醫，卻更好毒，因此，由澤鐮帶至山中曆練，必定受益匪淺。
其二是，雪兒數月之後便要出穀，他必須要在雪兒出穀之前將歸元譜全全授予雪兒，以保雪兒長成之際護得了他想護之人。
其三便是惑心的一點點私心，自從他與澤鐮互表心跡之後，自覺不能與他再如之前般相處，但卻又未想好更好的相處方式，所以就覺著暫時分開，或許就能夠理清兩人之間的一團亂麻。
而澤鐮又豈會不知惑心的用意？他是知曉的，他也並不想太過緊逼於他，所以便依著他，依著鏡兒之意，何況別說區區這玉林藥神山，就算再遙遠的距離，於他二人而言也不過是眨眼之間。
“好。”月兒應聲起身，卻並未即刻離去，反而是牽起雪兒的手，雪兒抬眼看了看月兒，便了然的隨他一起去了臥房。
月兒打開藤箱挑分著藥物，雪兒則取了月兒的衣，一件件疊好放進包袱裏，兩人均未出聲，房裏一片靜默。
半晌，兩人的東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雪兒你要好好修習功法待我歸來。”月兒終是沒忍住，兩步跨至雪兒麵前將之擁入懷中。
“好。”雪兒抬手環住月兒，一邊點頭，一邊叮囑道：“你進山也要一切小心。”
“嗯。”月兒深吸了一口氣，似要將雪兒身上的冷香埋進心底，而後輕道：“我不在你身邊，以後就用我送你的發簪冠發吧。”
“好。”雪兒在月兒胸口蹭了蹭，而後就退了開來，他將包袱遞過給月兒，月兒接過背在身後，又才提起藤箱，兩人往外走去，空留一地不舍。
一行四人出了門，前麵便是兩條岔路，一條往南，一條通北，澤鐮與月兒往南，而惑心與雪兒則要往北。
澤鐮走在月兒前麵，月兒緊跟其後，惑心與雪兒立於原地，看著那二人漸行漸遠。
這時。
惑心清透的聲音響起，他道：“待你二人歸來，我們便一起去道城賞燈吧！”
澤鐮聞言腳下頓了頓，回頭應道：“好。”
之後便再不作停留，各自行去。
風不時的掠過，路邊幾人的氣息早已消散，似從未有人來過，也從未有人離去般。
真叫人感歎，這世間，究竟還有什麼能長存不朽呢？
能有什麼長存不朽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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