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874 更新時間：20-09-13 20:39
“既然柳家主都如此說了，那今年的廬陽花芋，本尊就前去看看罷。”幽冥赤雪將看完了信箋扔到書桌上，絕美的臉上神色淺淡。
“尊主？”無痕微訝，因為自他們當年從伴江城遷來至此以後，幽冥赤雪就從未在外露過麵。
“本尊沉寂下來準備了這麼久，也差不多該是時候該出去四處看看了。”幽冥赤雪抿出一抹森冷的笑意，他道：“如若不然，那些人還不真當本尊也死了呢？”
當年的事，幽冥赤雪現在已差人查出了個七七八八，雖然他現在手裏也仍是沒有證據能證明，當年與外族從勾結在一起謀害玄機老怪與奶奶、幽冥赫與玄機彤兒一事與上官臨城有關，但那又如何呢？
幽冥赤雪自詡他又不是那些一邊做著見不得人的勾當，一邊還標榜著自己是”名門正派”的正人君子！
他幽冥赤雪就是要取仇人狗頭以祭先靈，你若不敵他，你又能怎麼辦呢？
就像當年孤立無援的幽冥赤雪一樣，他能怎麼呢？他還不都是得靠自己抗過來，而後又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
至於江湖道義什麼的，幽冥赤雪想，那大概是這個江湖裏最為虛無縹緲的東西了罷！
“對了。”幽冥赤雪沉吟了片刻，他道：“無傷那邊可有好消息傳來？”
自幽冥赤雪一行人遷至這臨江城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撥了大量的銀錢予無傷，他命無傷重新尋一處鑄造坊重啟火爐冶煉兵刃。
其實幽冥赤雪最初的想法，可能隻是不願玄機老怪的心血隨著玄機堡的覆滅而沒落消亡，他又可能隻是希望無傷能替他自己亦或是無痕，冶煉一把趁手的兵刃，卻不料，他當年本是無心插柳，而今柳卻已然成蔭，無傷手下的這座無名的鑄造坊竟然漸漸的在這臨江城裏暗暗闖出了名堂。
“回尊主，無傷那邊有消息傳來說，予我的兵刃日前已然出爐。”這兩年來，無傷替無痕冶煉過無數種兵器，從常見的刀槍劍戟，到冷僻的鞭鐧錘抓，幾乎十八般兵器都從無痕手中過了一遍，但奈何。。。無痕使起來總還覺得差了那麼些意思，但倒也不是說他挑剔，而是兵刃這種關鍵時刻用來保命的東西，還是越趁手的愈好。
所以到後來，無傷就幹脆舍棄了以往的十八般兵器的陳舊式樣，轉而是自己琢磨著替無痕新鑄造了一個唯獨適合他的兵刃。
但新鑄兵刃從來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所以一直以來，無傷都在不斷改進它，他要讓這個他特意鑄給無痕的兵刃，在送到無痕手中之前變成完美無缺。
而恰好幽冥赤雪也是個追求極致的人，所以隻要無傷向他提出材料亦或是別的什麼有半點的不滿意，他便任由著無傷來回反複的折騰。
也好在，無傷也是真的得到了玄機老怪的真傳，他但凡折騰著改進一次，便更一步的接近了他的期望預期，這不，日前最後一次改進過後的兵刃，便已成功出爐。
“這便好。”幽冥赤雪頷首，他道：“那你稍候就傳信予無傷，告訴他好好準備一番，不日，你們便隨我前往廬陽。”
“是。”無痕躬身應道，末了他遲疑著開口，他道：“尊主，不知此次前往廬陽，可要帶上都部鴞？”
幽冥赤雪前往臨江城時，都部鴞自然也隨之而來，但他卻沒有住在這別院裏，而是如當年在玄機堡一樣，住在了無傷鑄造坊後的庫房裏，原因無他，他為了鄭修染已經習慣了待在陰冷幽暗處。
也盡管自鄭修染有了七星棺的加持之後，再不會輕易的受到周遭環境所影響，但都部鴞卻還是一直堅持著之前的習慣。
幽冥赤雪思忖了一瞬，他搖了搖頭道：“本尊此次前往廬陽，隻不過是探探他們的虛實。”
“暫時就還是讓都部鴞留在鑄造坊裏待著罷。”
幽冥赤雪說：“正好無傷不在，鑄造坊也需要有人看著。”
不得不說，任由當年便有成人感知的幽冥赤雪如何的不在意，當年那件事都還是在他心裏，或多或少留下了些沒有被時光磨滅的痕跡。
幽冥赤雪也說不上這些痕跡是好是壞，但他卻會時常感謝這些痕跡，因為這些痕跡會時常的提醒著他，他還有一場血海深仇要報。
在茫茫未知的前行路上，便是這種帶著先靈鮮血的痕跡，引領著幽冥赤雪一步一步往前走。
距廬陽花芋盛會僅還有三日，幽冥赤雪終是帶著無痕無傷如約趕到了廬陽，他們一行三人依舊住在當年南城江畔的那個小院裏。
翌日，幽冥赤雪準備獨自去柳家書院拜會柳老先生。
“尊主，近日廬陽花芋盛會在即，這城中人多眼雜，不若還是讓我與無傷隨尊主一同前往罷？”幽冥赤雪一人前往柳家，老實說，無痕並不是很放心。
“無礙。”幽冥赤雪聞言卻不甚在意的搖了搖頭，他正擦拭著一柄劍，細看，是惑心當年贈予他的那一柄，末了他將一塵不染的劍收入劍鞘中，他道：“他們若是膽敢在這時動手，本尊也不介意先讓他們嚐嚐苦頭。”
幽冥赤雪說：“反正本尊與他們，早晚都是要不死不休的，或早或晚都無傷大雅。”
無痕便不再規勸，隻是叮囑似的說道：“那尊主一定要早去早回。”
幽冥赤雪沒有說話，隻是淡淡頷首之後，就背著那柄劍出了小院門。
今日天色很好，和風溫柔、晨陽紅透。
幽冥赤雪一如當年初到廬陽之時那般，亦步亦趨的往柳家書院走著，倏地，他微不可察的歎了一聲，也不知他是在歎這景致與當年別無二致，還是在歎。。。他而今的身側沒有幽冥赫在。
忽的。
“爹~！那柳家書院要去您自己去罷，我今天才不去挨那柳老先生的訓呢！”一道很是清越的聲音自一側的行館門後傳來，片刻之後，一個模樣生得很是俊逸陽光的少年又自門後轉了出來，他穿著一身藍白相間的錦衣，頭上發帶同色，他正偏著頭四處張望著，就似一個逃出門來遊玩的孩子般雀躍愜意。
“。。。。。。”幽冥赤雪怎麼都沒有想到，他時隔多年再回廬陽，第一個見到的人竟然是蓮那謙夜！
而這時，恰好蓮那謙夜也向幽冥赤雪這邊看來，霎時，四目相對。
幽冥赤雪頓住腳步沒有動。
倒是蓮那謙夜一臉驚喜的跑了過來。
蓮那謙夜看著幽冥赤雪，十分意外的問道：“你。。。你是雪兒？”
不待幽冥赤雪答話，蓮那謙夜就兀自答道：“你是雪兒罷？！”
幽冥赤雪神色不變，他沒有開口，他隻是淡淡頷首。
“真的是你，雪兒！”蓮那謙夜似想如小時候那般拍拍幽冥赤雪的肩頭，豈料而今的幽冥赤雪身形比他高了不少，他隻得尷尬的收回手，他道：“自當年一別，你我如今已是許久未見了！”
蓮那謙夜仍是小時候那般活波模樣，他自顧自的問道：“雪兒你也是來參加廬陽花芋的罷？”
“早知道雪兒你會來，我就提早一些回廬陽了。”
“柳老先生也真是的，每天就知道訓我，也不告訴我雪兒你回來的消息。”
蓮那謙夜一陣唧唧咕咕，幽冥赤雪就靜靜的聽著，既沒有插話，也沒有打斷他。
“誒~！雪兒，你這是要去柳家書院？”蓮那謙夜這才後知後覺的問道。
幽冥赤雪輕嗯一聲，他道：“謙夜你還是不要再喚我雪兒了，就喚我赤雪罷。”
雪兒這個名字，自當年一事過後，便再也沒有人這樣喚過幽冥赤雪了，當然，以幽冥赤雪如今的年歲，他也不是很想聽到有人還這樣喚他就是了。
“嘿嘿。”蓮那謙夜笑著撓了撓頭，他道：“我這不是習慣了嘛。”
幽冥赤雪一如兒時那般涼涼的看著蓮那謙夜一眼，蓮那謙夜當即就敗下陣來，他道：“好，好，好！我改，我改還不行嗎？！”
“嗯。”幽冥赤雪淺淺應了一聲，便又舉步往柳家書院走去。
蓮那謙夜瞬間就從善如流的跟了上去，他道：“赤雪你是不知道，往年廬陽花芋我次次都回來，然後次次都要被柳老先生訓。”
蓮那謙夜口中的柳老先生，便是當年柳家主特地推薦來教導幽冥赤雪他們四人的柳家長輩，也是幽冥赤雪此次前去柳家書院要拜見的人。
“以往的廬陽花芋，你次次都有回來？”幽冥赤雪淡淡問道。
“對呀！”蓮那謙夜點了點頭，他道：“這不是柳老先生當年說的嘛，”廬陽花芋盛會時”便是他”柳家學子重歸日”！”
蓮那謙夜這話說得很是輕巧，但是這話幽冥赤雪卻從來沒有聽過。
當年事發突然，幽冥赤雪離開柳家書院時很是匆忙，甚至連個正式辭行都沒有，所以這也是幽冥赤雪此次執意獨自前往柳家書院的原因。
幽冥赤雪本意是要向柳老先生致歉的，因為當年，他在柳家書院時，真的受了柳老先生諸多照顧，更何況，柳老先生此次為了再見他一麵，竟是以贈”鳳凰六弦琴”相邀，他作為一個晚輩，這於情於理，怎麼也該親自登門拜訪才是。
“原來如此。”幽冥赤雪了然的點了點頭。
“不過以往赤雪你沒回來，我也覺得並沒有什麼好玩的。”蓮那謙夜十分真誠的笑了笑，他道：“今年就不一樣啦！”
幽冥赤雪聽罷蓮那謙夜的話莫名的勾了勾嘴角，他想，眼下的蓮那謙夜還真一如當年那般。。。天真幹淨，也不知道他爹蓮那祁連是怎麼做到的，竟然能將他護得這麼好。
所以可以說眼下的蓮那謙夜還是當年的蓮那謙夜。
但而今的幽冥赤雪卻不再是當年的幽冥赤雪了。
幼時的幽冥赤雪生而冷酷，是玄機老怪與奶奶和幽冥赫與玄機彤兒四人用十年如一日的寵愛和包容給他渡上了一層溫柔，可當那些給他寵愛包容的人逝去之後，他身上的溫柔便漸漸開始黯淡，直到他變成眼下這般模樣。
眼下的幽冥赤雪沒有幼時那般冷酷無情，卻也遠不似先前那般溫柔清淺。
眼下的幽冥赤雪的心性似被生生劈開成了兩半，一半還是如同對著蓮那謙夜這般的清淺，而另一半卻也不再是單純的冷酷無情，而是要比冷酷無情更極端的。。。冷傲淡漠。
幽冥赤雪偏過頭，似正欲說些什麼。
卻不料身後有人叫住了蓮那謙夜。
“夜兒？”
“夜兒你不是說你今日不去柳家書院了麼？”竟是蓮那祁連。
蓮那謙夜頓住腳步回過頭來，見是蓮那祁連，他便討好似的笑道：“爹~！我這不是出門就遇著雪。。。赤雪了嗎？！”
蓮那謙夜說：“這不是赤雪要上柳家書院嗎？如若不然我才不去呢！”
“你。。。”蓮那祁連真是不知該拿蓮那謙夜怎麼辦，他歎了一聲，末了隻是叮囑他似的道：“這次的廬陽花芋，你切記要給為父安分一點！”
“。。。。。。”蓮那謙夜很是怪異的沉默了，並沒有接蓮那祁連的話。
“夜兒你聽見為父的話沒有？！”蓮那祁連又道。
“。。。哦。”蓮那謙夜這才不情不願的應了一聲。
這時，蓮那祁連的目光才落到了幽冥赤雪身上。
蓮那祁連看著幽冥赤雪欲言又止，他猶豫了半晌，也沒有開得了口。
其實當年的事，蓮那祁連並沒有參與，但如今想來，他當時多少都應該還是知道一些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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