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369 更新時間：20-12-11 09:01
那日，公孫地厚與日祥雲經過一番苦戰，終於僥幸脫險。他們在慶幸之餘，仍心有餘悸。他們反複考慮，終究弄不明白為什麼周日升和譚日出在占上風之時突然落敗。但他們不想刨根問底，隻想馬上找店夥計結帳，連夜離開這裏。就在這時，那位文質彬彬的店主人笑容可掬地走了過來，春風滿麵，儀態莊重，眉宇之間彰顯著英雄豪情。
公孫地厚與日祥雲雖然初出江湖，但憑直覺也能感到眼前之人高深莫測，兩人急忙上前異口同聲地說：“因在下莽撞，未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與人交手毀壞了貴店的桌椅餐具，敬請原諒！請店家放心，你隻管據實結算，在下定當照價賠償。”
“今日之事事出有因，二位不必過謙，據實結算，小可不敢！“店家畢恭畢敬，躬身施禮道，”先請二位隨小可到後房敘話，小可尚有謎團未解向二位請教！”
公孫地厚與日祥雲對店家的舉止言談心生疑慮，不敢輕易隨店家而去。
店家笑道：“二位不必多慮，剛才那二人中了小可的暗算，雖然那棍中之毒不至於讓他們喪命，但他們在十天半月之內想再動刀動劍決不可能。小可對二位出手相助，絕無他圖，二位隨小可前行，自有道理說與二位細聽！”
盡管公孫地厚與日祥雲將信將疑，但他倆再也不好推托，道謝完畢便隨店家走去。一路上，不敢掉以輕心，暗提內力，全神戒備。
店家對公孫地厚的局促不安，對日祥雲的手摸腰間鋼鞭，早已看在眼裏，隻是不說破而已。店家將他們領到後院一間密室內，隨即將房門關上，突然對著二人躬身下跪，十分虔誠地說：“少主在上，請受在下一拜！”
公孫地厚驚慌失措，急忙扶起店家，疑惑地說：“店家此言何意？在下承受不起！”
店家直起身來，恭敬有加，禮讓公孫地厚和日祥雲在椅子上坐下，自己垂手站在一旁，躬身說道：“令尊公孫廣地幫主初登比幹幫尊位，少主便惹上禍事，不得不背井離鄉，四處流浪。然而，少主的行蹤盡在幫中弟兄的掌握之中。消息傳來，屬下又驚又喜。驚的是少主無端遭人陷害，正無奈地向著故城奔來；喜的是，我與眾兄弟能早日一睹少主尊容，並能先知少主吉凶。屬下雖然無德無能，但從不胡言亂語，少主心中若仍有疑慮，敬請少主垂詢，屬下知之必答。”
公孫地厚覺得莫名其妙，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起身拉住店家的手，急忙問道：“閣下究竟是何人？如何知道在下的身份？”
店家恭恭敬敬地回答：“屬下不敢妄稱閣下，屬下姓金，名斌勝，祖籍故城，現任比幹幫大營比幹總幫設在故城分幫的幫主一職。請問少主，可否從冀州城一家兵器店中買得龍鳳雙鞭？”
公孫地厚點頭說：“是的！”
金斌勝說：“這就對了。那間兵器店，是大營比幹幫總幫設在冀州城的分幫幫部，店主東方，便是冀州城比幹分幫幫主。那日，少主等四人前去遊玩之前，東方幫主早已秘密觀察少主多日。但苦於沒有機會，東方幫主的心願一直未能達成。然而，少主居然自己找上門店，且一眼看中了龍鳳雙鞭，真是天意使然！少主有所不知，這龍鳳雙鞭乃是一對神仙伴侶的心愛之物，鞭中所載武功絕學更是舉世無雙，這對神仙伴侶一心一意想將此物獻給比幹幫的總幫主公孫廣地。然而，比幹幫創幫初期，幫主公孫廣地迫於宮廷的壓力不得不改名換姓，其曾經的冀州城頭人身份除了我們幾個分幫幫主之外，在幫內幫外都是頂級的秘密。這對神仙伴侶幾經尋覓，一直未曾找到幫主公孫廣地。於是，這對神仙伴侶改變了主意，決定將這龍鳳雙鞭托付給東方幫主以賣的方式傳給比幹幫的少主，並堅定地說，隻有比幹幫的少主才能得到此物。與此同時，吩咐我們幾個分幫幫主說，”今後在江湖上若與一對持有龍鳳雙鞭的青年伴侶相見，一定不要怠慢，那青年定是比幹幫總幫的少主。”如今，二位既然持有此鞭，屬下稱一聲少主，完全在情理之中。”
公孫地厚既感到莫名其妙，又感到非常好笑，沉默了片刻說：“閣下方才說在下的家父是比幹幫總幫的幫主，為什麼在下不清楚？至於比幹幫所謀何事，在下更是一無所知。況且，這龍鳳呈祥雙鞭家父早有所見，為什麼家父對此物避而不談？”
金斌勝微笑道：“這些均是幫中機密，少主不要生氣著急。若少主欲知詳情，屬下可以講給少主聽聽！”
公孫地厚有些不耐煩地說：“講與不講，閣下隨意。在下對此不感興趣，在下隻想離開這裏。”
金斌勝拱手作揖道：“少主莫生氣，屬下這就將實情告訴於你。十年前，周厲王已經坐穩龍廷，江山穩固有加，但苛捐雜稅與暴政置天下蒼生於水深火熱之中，引發了多地農民暴動，官府與大批軍隊幹預其中，荼毒生靈，民不聊生。這時，一對神仙伴侶號令民眾揭竿而起，秘密成立了一個幫會，號稱龍鳳呈祥幫。這對神仙伴侶行走江湖，行俠仗義，救民眾於水火，與宮廷分庭抗禮。而這”龍鳳呈祥幫”之名，卻一直未敢在江湖上露麵。所以，江湖上隻知道有龍鳳呈祥神仙伴侶，不知道有龍鳳呈祥幫。盡管如此，由於這對神仙伴侶對宮廷的衝擊和影響太大，所以官府的鷹犬便千方百計的捉拿他倆。於是，這對神仙伴侶就時隱時現，這種狀態一直延續了十年。當年輔佐在那對神仙伴侶左右的人，在這期間毫無建樹，不僅沒有推翻暴政，而且周厲王的江山越坐越穩定。眼看著幫中的元老們漸漸老邁，幫中的年輕幫眾不僅對幫中號令不予理睬，而且有的野心勃勃，有的欲圖謀不軌，有的妄自行動。就在幫中的局勢將要不可收拾之際，天降大任於令尊。令尊暗中聯合自己在擔任冀州城頭人時的舊部密黨，成立了比幹幫，其宗旨與那對神仙伴侶倡導的龍鳳呈祥幫的宗旨完全一樣。就這樣，我們幾個分幫幫主在征求那對神仙伴侶同意之後，率領龍鳳呈祥幫餘部投靠了比幹幫主，我們幾個分幫幫主便成了令尊的心腹。令尊一主持大局，那對神仙伴侶便想將龍鳳雙鞭交到令尊手裏。然而，奸人告密，宮廷的爪牙發現了令尊的底細，於是派人跟蹤追擊……就這樣，那對神仙伴侶的心願始終未能達成，才迫使他倆改變了主意。但是，今日能在這裏與少主相遇，是奇跡，更是天意！”
公孫地厚與日祥雲麵麵相覷，越聽心中感到越沒底。他們對西周的刑罰非常清楚，什麼剁手剁腳，什麼割耳割鼻，什麼割舌割喉，什麼破腹挖心，什麼剝皮剜眼，什麼抄家滅族，個個刑罰都十分殘酷。況且，大司寇、圜土捕快和榮夷公的眼線廣布天下，遇有風吹草動，便會立刻行動。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稍有不慎，便遭滅門。公孫地厚想到這裏，急忙起身說：“感謝閣下的一席話，可是，家父從未和在下談及過比幹幫與他擔任幫主之事，在下難辨真假。況且，這逆天子而造反之事，在下還不具備那樣的膽識，至於那對神仙伴侶寄托夢想的龍鳳雙鞭，在下並不領會其中寓意，隻是與這雙鞭有緣而已。閣下若無他事，在下馬上告辭啟程！”公孫地厚話畢，拉起日祥雲的手，轉身便走。
就在這時，忽聽門外一個老者蒼老的說話聲傳來：“少主請留步！少主請留步！”緊接著，一位鶴發童顏的老者走了進來。
金斌勝搶先一步，走到門口，扶住這位老者的手臂說：“爺爺，你老人家怎麼來了？”
老者的手臂一抖，將金斌勝推開，笑道：“小兔崽子，少獻殷勤，爺爺再不來，你就要把少主氣給走了！”老者邊說邊走到公孫地厚麵前施禮：“屬下金亮，見過少主。”
公孫地厚連忙還禮說：“我乃後生晚輩，承受不起老人家如此大禮。老人家喊晚輩即可。”
老者笑著說：“少主不必客套，老朽雖然年紀已高，但作為屬下禮數不敢少！少主請坐，老朽有話要說。”
公孫地厚無奈，隻好拉著日祥雲的手走回來，找個座位坐下，等待著老者金亮說話。
金亮坐在了公孫地厚身旁，一臉認真地模樣，說：“當下，比幹幫總舵、令尊的情況不明，由少主接管這總幫主之位在情理之中。雖說當下的比幹幫會在江湖中還籍籍無名，但是暗中勢力卻是遍布冀州各地，在運河兩岸、長江南北到處都有本幫的幫眾。若是少主接手管理，莫說拿下一個小小的冀州漕幫不在話下，就算是與當今的西周較量也有分庭抗禮之力。少主又何必背井離鄉，江湖逃亡呢？大丈夫生於亂世，建功立業正當時。否則，即使少主身懷絕世武功，即使少主身懷曠世本領，也與天下碌碌無為之輩沒有任何不同，一生不去創造奇跡，一生沒有創造傳奇，又與草木何異？老朽失禮、言語偏激，但請少主認真考慮！雖然我們祖孫主動向少主告知了幫中的秘密，但我們祖孫絕不能將萬千幫眾置於危險境地！”金亮目露寒光，提高了嗓門說，“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今日二位若不肯入會，休想生離此地！即使僥幸逃脫，本幫門徒遍及天下，也會將二位生擒活拿！”金亮話畢，雙掌相擊，三聲過後，就見屋外之人打開四麵窗口，一支支利箭指向他倆的頭。
公孫地厚勃然大怒，起身吼道：“晚輩公孫地厚雖然流落江湖，但也不想仰仗貴幫庇護。若不是前輩強人所難，就是前輩自認為晚輩公孫拿地厚會因此而屈服。晚輩身懷武功，隻想行俠仗義，除暴安良。方今天下雖不太平，官府之人禍害百姓，但若刀兵一起，勢必塗炭生靈。前輩假借天下蒼生之名，教唆晚輩忤逆造反、天下爭雄，在晚輩看來，乃為一己之私利，而置天下蒼生於不顧，此非開明之舉，實在太糊塗。恕晚輩公孫地厚縱不能從命。前輩若想蠻幹，悉聽尊便！”公孫地厚說完，衝著日祥雲使了一個眼色，二人瞬間從腰間摸出鋼鞭，目光轉向金氏祖孫，眉宇之間洋溢著憤怒與威嚴。
金亮一臉愕然，隨即右手一揮，高聲大喊：“退下！”
眨眼之間，四麵窗外的弓箭手收起了弓箭。
公孫地厚與日祥雲感到有驚無險，收起了鋼鞭。公孫地厚衝著金亮問道：“前輩究竟有何用意？晚輩喜歡直來直去，不喜歡猜謎！”
金亮的老臉上滿是得意之色，笑眯眯地說：“老夫盡管老眼昏花，但對少主的人品絲毫沒有看差。少主果然是俠骨柔情，人中龍鳳。少主胸懷天下百姓，且又不盲目對抗宮廷，有理有節，威武不屈，老夫望塵莫及。眼下，既然比幹幫總舵音訊皆無，那總幫幫主之位就非少主莫屬了。”
公孫地厚麵對金亮的托舉與考驗，走又走不得，留又留不得，左右為難，一籌莫展。
金亮突然一臉嚴肅地說：“因老朽初次與少主謀麵，對少主的人品才識知之甚淺，故設下機關，加以考驗，請少主海涵。既然少主與本幫有緣，又德才兼備，老朽便不再相瞞。方才，老朽的愚孫小勝已經向少主講述了本幫的來龍去脈，但有些細節小勝不得而知，還聽老朽娓娓道來。其實，比幹幫中有相當一部分幫徒是從龍鳳呈祥幫合並而來。龍鳳呈祥幫在建幫初期，的確確立了”推翻暴政，天下爭雄”的宗旨。然而，歲月是一把無情的刀，周厲王的江山不僅絲毫沒有撼動，幫中的元老卻漸漸變老，有的已經離開人世擺脫了紅塵浮躁。一些年輕幫徒，不了解商周的曆史，卻老於世故，明哲保身，激不起對周厲王的仇恨。久而久之，龍鳳呈祥幫的幫主失去了胸中大誌，把偌大的一個龍鳳呈祥幫如一個燙手的山芋一樣交到我們幾個老不死的手上，自己卻攜夫人隱居山野，化作神仙伴侶自由自在去了。十餘年來，老朽僅存的幾個元老兄弟分散在各地，一邊竭盡全力約束幫徒，一邊全力以赴尋找新的總舵人選，當初的宗旨觀念早已煙消雲散。但是，反抗暴政，同情百姓，鋤強扶弱，濟世安民的思想一直沒有變。恰逢此時，令尊創辦了比幹幫，其建幫宗旨與龍鳳呈祥幫的宗旨一脈相承。就這樣，我們原龍鳳呈祥幫的幾個元老決定順勢而為，經過多次商量，最終改旗易幟，投靠到令尊創建的比幹幫麾下。然而，在比幹幫龐大的幫徒隊伍中，既然彙集了龍鳳呈祥幫的舊部，勢必就魚龍混雜，難免就良莠不齊。其中一些包藏禍心之人，總想借幫會的勢力達成自己的野心。像譚日出、周日升、夜來香之流，都來自龍鳳呈祥幫幫會，都暗藏著自己的野心，雖然跟隨大部成了比幹幫的幫徒，但與比幹幫的成員們貌合神離懷有二心。令尊明察秋毫，發現了這三人的斑斑劣跡，把這三人從比幹幫攆了出去。就這樣，這三人一直伺機報複，尋覓這龍鳳雙鞭的蹤跡，以此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總而言之，為了避免比幹幫落入奸人之手，誠請少主順應天意，留下來主持大局！倘若少主真的心懷萬民，真的想救天下蒼生逃離苦海，那就請少主留下來……”
這時，不知何時離開這裏的金斌勝換了一身行頭走到公孫地厚身邊，這不由得讓公孫地厚想起了家父在衡水湖畔扮演裘祖比幹的那個夜晚，想起了金斌勝身穿這身行頭參與其中的場麵。公孫地厚恍然大悟，對金亮的苦口婆心心悅誠服。他沉思片刻，起身說：“感謝前輩對晚輩的垂愛和關懷，前輩所托之事晚輩理應無條件應承下來。隻是此事不僅關係重大，而且晚輩尚不知家父眼下是在海角還是在天涯？況且，晚輩初出江湖，學淺才疏，當此大任恐難令人信服，因此……”
金亮沒等公孫地厚把話說完，就搶了話茬說：“因此，少主暫且不能答應！老朽盡管不是知書達理之人，但也並非蠻橫無理之人，讓少主立即答複老夫，確有強人所難之嫌。既然少主先要遊走江湖，那老朽就替少主作主，讓金斌勝跟二位一路同行，路上好有個照應。方便之時，讓他陪同二位巡視一下各處分幫，好讓少主了盡快了解各處分幫的情況。至於少主接任幫主之事，等令尊有了確切的消息再說也不遲。這樣做，不知少主意下如何？”
公孫地厚邊點頭邊說：“恭敬不如從命，就按前輩說的做！”
金亮回頭對金斌勝說：“小勝，你陪伴少主與日姑娘遊曆江湖，一定要小心謹慎，不能有半點馬虎。路上，對少主之事要按照幫主的規格去辦，不可輕視怠慢。到各地分幫巡視之時，不要聲張，務必讓少主見到各幫的真實情況，以便將來接位之後缺少主張，你聽清楚了嗎？”
“放心吧爺爺，孫兒一定會全力照辦，絕對不讓少主心生抱怨。”金斌勝誠懇而堅定地說。
金亮喜笑顏開，對公孫地厚鞠躬一拜，說：“老朽年邁，無精打采，少主之事，自行安排。老朽告辭了！”
公孫地厚知道金亮在耍滑頭，但到了嘴邊上的拒絕金亮安排金斌勝與其隨行的話語，卻難以說出口。
金亮不再言語，出門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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