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六章 落花無意流水情

章節字數:6465  更新時間:09-02-08 1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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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日晴朗,金色的陽光一掃幾日連綿秋雨留下的陰霾,一片秋日獨有的芬芳飄逸。

    雪茗斜靠在榻上,手中執著一根白羽,在素箋上清掃,冷豔的臉上淡淡,看不出表情。偶爾嘴角輕勾,一點嘲諷的笑意。

    雕花刻門輕響,陽光泄入房間每個角落,撒下融融溫暖。雪茗輕輕抬眼,微笑:“回來啦。又去騎馬了?”

    竹洛一身勁裝,長發緊束,幹淨利落。解去披風隨意在榻邊一靠,揚眉笑道:“你身上傷還沒好,我隻能被他們拖著到處跑了。這兩日圍場裏裏外外哪兒都去過了,晨鳧都被累得夠嗆。”

    雪茗微微動了動,輕笑:“那還不好。省得回了帝都又嫌悶得慌,禦林苑雖大,可也不比草原,沒的讓你如此盡興的。”

    回以一笑,竹洛問道:“傷怎麼樣了?”

    “沒什麼大礙,就是有點癢癢的,過些天脫了痂就好了。”雪茗清淺垂眸,隨手將那張素箋遞給竹洛,波瀾不驚,“你看看吧,今天剛收到的。”

    瞥了雪茗一眼,竹洛低頭看了看那張素箋,突然冷笑道:“膽子越來越大了,連中正鏢局的鏢都敢截,靜冥堂還真以為他們的勢力大到可以視整個江湖為無物?”

    漫不經心地撫著手指間的那根白羽,雪茗說道:“這次傅本初該是吃了個暗虧了,中正鏢局副總鏢頭祁健正的索命連環在江湖上怎麼也是排前十的,這麼去招惹他怎麼討得到好,非但如此還平白無故地把中正鏢局給得罪了,靜冥堂估計得消停一段時間了。”

    把素箋遞回給雪茗,竹洛抬眸問道:“怎麼最近這麼關注靜冥堂?”

    “多知道點有什麼不好。”輕輕一笑,雪茗把那張素箋收好,“江湖上現在各方麵勢力均衡,這些年才好不容易平靜些。靜冥堂起於無形,這兩年勢力見長,也許下一次江湖上滔天的浪頭就會從那裏出來了。”低頭看著一直把玩的白羽,雪茗突然很輕很輕地加了一句,“傅本初不是那麼簡單的,我有些擔心。”

    竹洛側首,似是斟酌了一小會兒,方道:“你不考慮去滲透一下,不然我著人去看看?”

    雪茗說道:“先不用,看看再說。身處深宮不比悠遊江湖,我們還是謹慎為上吧。‘風雨’是我們手裏最後也最重的牌,輕易還是不要做太危險的事情。”

    起身走到一邊的架子邊上不知道找些什麼,竹洛笑道:“那還不簡單。最近也沒接什麼單子,我這裏本就閑,倒是你那兒,‘風刺’本就散的開,你倒是得多約束著點才好。”

    雪茗看著她忙碌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道:“我理會的。‘風刺雨殺’本就一體的,誰又離得開誰了。我這裏自然會管好,不過你那兒也小心為上,單子能少接點還是少接點吧。”

    “我知道。”竹洛回過頭一笑,揚了揚手中一張薄紙,說道,“壓了都快半個月了還沒發出去。別的單子可以不接,這樣的單子不接可就可惜了。江南三大武林世家出十萬兩金銖買‘絕戶手’孟鵠的命,這錢放過也太可惜了。”

    “聽說孟鵠在江南做了不少案子,但官府世家到現在都對他無可奈何。‘絕戶手’三個字不是虛的,既然單子你都接了,派誰去你可想好了?”雪茗纖眉輕蹙,看向竹洛。

    一理袍袖,竹洛笑得一臉無所謂:“放心吧,我的好姐姐!要是真派不出人大不了我自己去一趟不就完了。憑我還奈何不了他孟鵠?”

    雪茗還未說話,忽然外麵的侍女輕輕扣了扣門,稟道:“兩位小姐,瀟王殿下來了!”

    竹洛轉眸含笑看了雪茗一眼,揚聲道:“還不快請!”略有促狹地對雪茗笑道:“你們慢慢聊,我正好出去派任務,不礙眼!”不理會雪茗嗔怪的目光,拉開門,徑自去了。

    靠在榻上,雪茗正有些發怔,突然聽到一個俊朗溫和的聲音響起:“今天怎麼樣了?”轉頭處,溫文爾雅的七皇子薄玄瀟正走入屋裏,金色陽光灑落他白袍滿身,玉樹臨風四字也不過如此了。

    微微撐起身子,雪茗淺笑:“見過瀟王殿下!”

    人還未下榻,已被薄玄瀟一把扶住了,溫雅淡定的聲音響起在耳邊:“別多禮,太見外了。”

    雪茗靠回榻上淺淺一笑,看著侍女上了茶,行禮退出去,道:“其實你不必每天都來,這樣太惹眼了。”

    啜了口茶,薄玄瀟道:“本就應該的,怎麼說這傷都是替我受的,我這條命也是你救的。更何況連父皇都說了讓我常來瞧瞧你,我可不敢抗旨。”

    雖是有些調笑的意味,可被他說來,卻顯得再自然不過。雍朝七皇子、瀟王殿下的溫文俊雅滿帝都誰人不知無人部曉。待人謙和、禮賢下士,年紀輕輕便博得“賢王”的聲名;俊朗的外表,顯赫的家世,永遠溫文和煦的笑容,他的身影被帝都多少女子在夢裏深深勾勒、細細描摹。看見他,便如看到萬裏晴空,不見陰霾。

    雪茗安靜地打量著他——這幾日他天天都來小坐,閑談之間兩人也愈加熟撚起來,他永遠在笑,但是她卻可以清楚地感覺到溫和俊雅下的落寞孤寂。生在皇家,哪個人沒有麵具,而他薄玄瀟的麵具便是笑,永遠不變笑,早已成為習慣的笑。他是驕傲的,被人仰視,被人崇敬,然而他內心的苦悶卻可曾有人見過?雪茗眉微微一蹙,眸間滑過一絲悲憫——

    這樣活著,很累、很累吧?

    薄玄瀟敏感地把握到她情緒的變動,不知為何心下竟微微一緊,笑容輕窒,關切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傷口又疼了?”

    收了心神,雪茗笑著搖了搖頭:“我沒事。倒是你,背上那些傷怎麼樣了?聽太醫說還挺厲害的。”

    薄玄瀟說道:“隻是些擦傷而已,早好了。太醫院就喜歡把病啊傷啊的往重處說,不用聽他們的。從小父皇就把我們兄弟的身子骨練的很好,這點小傷哪有那麼要緊了。”

    盈盈一笑,雪茗說道:“誰讓您貴為皇子呢?皇子一受傷一生病的太醫們難免緊張的要命。前些日子十殿下不舒服,竹洛去瞧了瞧,回來說隻是受了點寒,紮了兩針馬上沒事了。太醫們倒好,這藥那藥的開了不少,合著把十殿下當藥罐子了。不過倒是讓竹洛揀了不少好藥回來。”

    薄玄瀟聞言,淡笑:“你們姐妹的醫術倒是比整個太醫院加起來都好。”微微一頓,續到:“十弟一病隻是太醫急,你這一傷,可知讓多少人著急的吃不下睡不著?”嗓音低沉儒雅,嘴角帶笑,眉目間卻是隱隱的憂急和,心痛?

    雪茗心下輕緊,不著痕跡地移開目光,輕道:“自小漂泊江湖,受過比這重的傷多的是,你不用放在心上。”

    “江湖?我現在真的想知道,江湖究竟是什麼地方,竟然會有你們這樣的靈秀女子。”薄玄瀟笑歎,一點深究。

    雪茗垂眸,唇邊帶著抹婉轉的笑意,略苦:“江湖?快意恩仇,縱馬挾劍,天高地闊,但也是雲譎波詭,一不留神就會丟了性命的地方。”

    輕叩著茶盞,薄玄瀟道:“是麼?什麼時候也出去走走,見識見識你們口中的江湖才好。”

    抬頭對上他的眼,雪茗掩去所有的情緒,隻是淡笑:“人心便是江湖,隻要有人在就會有江湖。其實你一直都身處其中,朝堂,是和江湖一樣的地方。”

    對視了半晌,薄玄瀟一聲暢笑:“越來越有禪意了。如此倒是我著相了。”

    雪茗靜默,而後緩緩笑道:“王爺過謙了。我本不信佛,何來的禪意。再說下去,隻怕王爺就要覺得雪茗褻瀆佛祖了。”

    午後溫暖的陽光翩躚於室,清醇的茶香繚繞,滿屋馨然。薄玄瀟與雪茗一坐一靠,一時之間俱是無聲。若非聽到一邊銀漏裏一滴滴的水聲,隻怕真的會將時光凝固在這一點上,不再移動分毫,永遠這樣安靜、美好、從容。

    良久良久,薄玄瀟逸出一聲淡淡的歎息,俊眸緊緊鎖住雪茗的雙眼,沉聲道:“答應我,下次不論出什麼狀況,都先照顧好自己,不要再讓自己受傷了!”

    流嵐輕過,雪茗抿唇淡笑,微微搖頭:“不要給我提我做不到的要求。”

    “為什麼?”濃眉明顯一蹙,薄玄瀟追問。

    “不要問為什麼,本就沒有為什麼。你是雍朝的七皇子、瀟王殿下,而我隻是一個來曆不明的女人,孰重孰輕誰都分得清楚。”纖眉輕挑,看著落在指尖上的一點金色陽光,雪茗淡淡地道,不著痕跡,“重來一次我也不會後悔這麼做,如果有下一次我也還會這樣選,我會,竹洛也會。”看到薄玄瀟的眉頭越來越緊,眸光清亮,雪茗輕鬆地道:“不過你放心,也是風裏雨裏過來的人,輕易丟不掉命的。那天要不是陰差陽錯的那枝箭我也不會受傷。你沒必要那麼緊張的。”

    “你……那天竹洛也是這麼說,真是拿你們姐妹沒辦法!”薄玄瀟歎氣,明顯無可奈何。那天在跟竹洛提起的時候,竹洛也是這樣沉靜地告訴他不要介意,也是這樣直接地拒絕了他的要求。唯一的不同,便是雪茗的臉上永遠淡淡的,即便是笑也是輕輕淺淺,而竹洛,在驀然回頭的那一瞬間,精致嫵媚的臉龐上,是不曾掩飾的驕傲,那般的飛揚而又決絕。

    理了理腰上的絲帶,眉眼之間難得的出現一絲俏皮:“那是,我們向來都很一致的。竹洛一定還跟你說了另外一句話,那也是我想說的。”

    “哦?”薄玄瀟唇邊一點玩味的笑,“是什麼?”

    “請瀟王殿下記得,也順便提醒一下愆王殿下、霆王殿下和十二殿下,四位每人欠我們一個要求!”

    “你們……”薄玄瀟再也忍不住,失笑,“果真是比親姐妹還親的姐妹,連話都一樣。竹洛跟我說‘雪茗一定會想起來再提醒你的’,你果然做到了。這下不敢忘,也忘不了了!隻要兩位小姐開口,我們兄弟四人一定做到!”

    莞爾一笑,雪茗道:“幾位殿下記住就好,一人一個,到時候都不會少的。”

    薄玄瀟極無奈地看著她,微微搖頭苦笑,傷成這樣還有心思惦記別的事情,滿天下大概也隻有她們這樣的女人才做得到了。

    如往日一般閑閑坐了聊會兒天,薄玄瀟準備告辭離開。不理會他的阻撓,雪茗起身下榻,道:“我送你。”

    雪衣長襟拂過,暗香翩然。薄玄瀟微微搖頭,隻好任她伴著自己出來。行到廊下,溫朗道:“回去歇著吧,我明天再來。”回頭間卻突然看到雪茗緊緊按住心口,臉色雪白,薄玄瀟心下一緊,肅聲問道:“怎麼了?可是不舒服?”

    強撐著抬頭,微笑:“我沒事,你去吧,就送你到這兒了。明天……”說到這裏,心口似乎被狠狠地捏了一把,雪茗再也撐不住,眼前一黑就向前倒去。

    薄玄瀟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她,隻覺得她的身子冰冷,玉容慘白,額頭上細細密密沁出一層冷汗,一瞬間心裏像是被滾水燙過,痛得不能自已,急聲叫道:“雪茗!雪茗!來人,快去宣太醫!”

    雪茗微微抬手按住他,斷斷續續地道:“我……我沒事。扶我……扶我躺下就……就好。”一呼一吸之間但覺得一陣陣鈍疼從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凝滯到無法呼吸。

    太醫還未來,薄玄瀟緊緊抱著雪茗,原本的溫雅從容都被此刻深深的焦慮替代,隻是一疊聲地叫著她,希望可以幫她緩解痛苦。突然眼角一瞥,竹洛正好回來,立刻喚道:“竹洛,雪茗她……”

    竹洛一眼看到躺在他懷裏的雪茗,臉色一變,一個起落間便縱到薄玄瀟身邊,一搭腕脈,不及聽完他的話,沉聲道:“快把她抱回到榻上去。”

    回到屋裏,竹洛一邊低聲輕喚,一邊從袖裏摸出一支玉瓶,倒出兩顆碧色的藥丸給雪茗服下,道:“水。”

    剛與竹洛一起進屋的男子遞過水去,竹洛隨手接過喂雪茗喝下。薄玄瀟側身看了那男子一眼,低聲說道:“十弟,你也來了。”

    “嗯,剛和竹洛碰到就一起過來看看。”薄玄承回答,緊接著又問竹洛:“雪茗怎麼了?”

    看著雪茗的臉色好起來,竹洛似乎鬆了口氣,慢慢扶她坐起來,說道:“沒什麼,老毛病又犯了。”說話間運起內力給她推宮活血,“應該是上次失血多了點,現在不大要緊了。”

    半晌,雪茗緩緩睜眼,原本慘白的臉上也多了絲血色。竹洛扶著她躺下,低聲問:“怎麼樣?好點沒有?”

    “還好,沒事了。”抬眼對站在一邊的薄玄瀟、薄玄承微微一笑,“驚到兩位殿下了。”

    薄玄承似乎也送了口氣,戲謔:“我剛過來一趟你就病成這樣,還真是把我嚇得不輕。到底怎麼回事?”

    給雪茗把著脈,竹洛說道:“心疾,這麼多年的頑症了,沒想到今天居然又發作了。拜托你下次別嚇我,不然遲早我也被你嚇出這毛病來。”後半句話卻是對躺著的雪茗說的,嗔怪,卻也心有餘悸。

    雪茗淺淺一笑,不理她,對濃眉緊蹙的薄玄瀟道:“多謝七殿下了,今天算你救了我,這下我們兩不相欠了。”

    “我寧可欠著你,這種‘救’還是算了吧。”薄玄瀟的語氣裏沒有絲毫輕鬆,低沉、嚴肅,還有點後怕。

    竹洛給雪茗蓋好薄被,轉身對薄玄瀟和薄玄承道:“雪茗身子不好得靜養,兩位殿下若是沒什麼事今天便請回吧,竹洛不送了。”

    薄玄瀟輕怔,似乎一時間並沒有想走的意思,不料竹洛卻下了逐客令。眼風輕掃,薄玄承唯一頷首,拉住薄玄瀟道:“七哥,竹洛說得對,我們先走吧,也讓雪茗好好休息。”

    無聲地歎了口氣,俊雅的笑容又回到臉上,薄玄瀟對雪茗道:“你先休息,明天我再來看你。”看雪茗淡笑著點了點頭,方轉身和薄玄承去了。

    等他們走遠了,竹洛側身在榻邊坐下來,笑道:“這算哪一出啊?我還沒見過向來溫潤和煦的瀟王殿下緊張成這樣過呢!”

    雪茗眼神微有些迷離,苦笑:“哪一出,我也想知道這算哪一出!好像事情有些出乎意料了!你怎麼跟玄承一起回來了?”

    “剛碰到了,他說要來看看你就一起回來了。”瞥了她一眼,竹洛掩嘴輕笑,“我們這兒亂不了,不過你那邊的官司,你可得自己個兒理清楚才好。”

    方才將壓了半個月的單子派出去,回來的路上正好碰到薄玄承。燁帝的十皇子,應當是這些皇子中間最閑散的一個。從來沒有什麼野心,安於朝堂,不爭、不奪,他有像薄玄瀟一樣的溫和,也有像薄玄旭一樣的不羈。相交兩年,燁帝諸多皇子雖然都與她們走得很近,但卻也隻有薄玄承被她們引為知己。他可以真正無條件地信任她們,她們也可以放心地與他把酒相論,談笑縱橫之間無所不包。他待她們如妹,她們亦視他為兄,關係簡單而明朗,卻真真正正地溫暖、踏實。

    雪茗苦笑,不語——理,怎麼理?她們是被動地被帶入其中,這個漩渦,好像越來越深了。

    竹洛斂了笑,臉上盡是深思和憂慮,突然歎了口氣:“你先休息吧,別想了!”說完,起身往外室走去。

    原本燦爛的陽光似乎一下子陰晦了,一陣陣淺淺的秋寒。

    白袍瀟灑,薄玄瀟隨意漫步在圍場上。懷裏似乎還留有她的溫度,和,她的味道。

    清新淡雅,隱隱的,是梅香。

    那是她最喜歡用的香料。

    無聲地歎息,微微搖頭,唇邊勾起的,竟是一點苦笑。

    向來溫和俊雅的薄玄瀟,竟然在苦笑。

    相識近兩年了,他與她們之間,其實一直都是淡漠的。他是皇子,身份高貴、家世顯赫,她們雖一直深受燁帝寵愛,卻畢竟來自江湖。當初,從第一眼見到她們開始,他的直覺便告訴他,她們很不簡單。兩年的時間裏,不得不承認,對這兩個才名滿帝都的女子,他有著深深的戒心。並非沒有查過她們的來曆,但直到今天他都幾乎一無所知,當中的神秘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對她們用過手段,使過心機,但都被在雲淡風輕間消弭於無形,甚至弄不清楚她們究竟知道,還是不知道。不像與九弟、十二弟那般熟撚,更不像對十弟那樣信賴,她們對他一直都保持淡淡疏離,雖不至於冷漠到拒人於千裏之外,但其中的距離,分明是不想讓他去走近的。兩年的時間裏,她們以一種特別的身份和姿態出現在紫辰宮,耀目卻也低調,而他多數時間都隻在遠處遠遠看著她們——很久以來,他都以為,那隻是一種不解的觀察而已。

    直到那天在山裏,在她為救他而不顧一切的時候,在觸摸到她的血的時候,他才知道一直以來他都錯了。他驀然明白為什麼不願做的更多,那是因為他不想破壞那樣近乎完美的美好。兩年的時間,無意之間,那個冷豔清華的影子已經住進他的心裏,隻是他不曾發現、或者刻意忽略罷了。他無法忘記她,更不忍心去打擾她,那一襲白衣,永遠都是纖塵不然,就像那個純白的靈魂。

    黑暗的夜晚,滿地的猩紅,在他觸到滿手溫熱時候,心底一直以來堅硬的盔甲突然就碎了,他不再是那個永遠和煦溫潤卻也疏離輕朗的薄玄瀟了。他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深深地戰栗——他害怕那些紅色帶走她的溫度,那短短的一晚,於他,卻像百世千生。百世千生的輪回裏,驀然尋找到心底所有的溫暖。

    所以他每天都去看她。看她的笑,淺淺淡淡;聽她說話,輕輕泠泠。二十幾年來他第一次正視自己心底最深的感情,不再逃避,不再欺騙。是,感情無關其他,無關政治、無關背景,他隻是他,就像她,從來都隻是她一樣。

    然而她還是疏離的。她從來隻叫他“七殿下”,從不像對九弟、十弟、十二弟一樣直呼名字;她總是在回避他的的注視,回避他濃濃的關切和一點點表露在外的心意;她對他笑,但笑裏都是淡淡的從來看不到半點真實的感情;她有意無意地拒絕他的好,一直都保持著那點不遠,但也不近的距離。她們永遠將自己籠罩在一層輕紗裏,看不清,辨不透。方才竹洛更是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那一絲隱含的分明拒絕,他又怎會不懂?

    她們有自己的秘密,無疑,她們並不想讓他去靠近。

    不過,當他說明天再去看她的時候,她不是也點頭了嗎?再遠的距離都是可以走近的,既然有了開始,一切都是可以繼續下去的。

    輕輕眯眼,仰頭對著金色的陽光歎了口氣,俊雅的笑容又回到他的臉上——還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對想要的東西,他薄玄瀟從不會放手,從來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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