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75 更新時間：08-10-13 19:17
“李從嘉，你給我出來！”半夜，屋外的火把照亮了半邊天，一個大約二十四五歲的男子板著一張臉，騎在一匹黑馬上大聲叫道。
“可是你大哥燕王弘冀①？”
“你知道？”李從嘉有點驚歎。
紫衣點了點頭。
“為什麼你總是料事如神的樣子？”李從嘉不解道：“之前的窅娘還有現在的大哥，似乎什麼都在你預料之中。”
紫衣笑了，“隻是我留意到別人沒有留意的細節罷了。你想，之前那王老虎橫行霸道，絲毫沒有悔改之心，而大家似乎都怕他，窅娘也讓我們快走，如此惡霸，怎麼沒有讓官府抓起來？隻有兩種可能，一是他賄賂官府之人，二是他官府之中有靠山，無論是那種可能，總之官府肯定是和他狼狽為奸，幫他撐腰。所以，他吃了虧，肯定要找官府幫他報仇，找不到我們，他有豈肯善罷甘休，窅娘自然成了他的出氣筒。而這一次，姑丈向來是小心謹慎之人，我們跑出來三天了，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姑丈想必是進宮請罪去了。”
“李從嘉，你快出來。”屋外之人大叫道。
“你大哥脾氣不好，不要讓他久等了，我們出去吧。”
“我們？”李從嘉說道：“還是我一個人出去吧，你出去了，大哥恐怕要將你抓起來了。”大哥一向都對自己存有疑心，但也不會將自己怎麼樣，可是如果紫衣出去，怕是大哥會將對自己的怨氣出在她身上，對她不利。
“不會的。”紫衣笑了，“我們出去吧。”燕王找到了這樣好的機會，自然會從禮教上打擊李從嘉，又怎麼會將自己抓起來，當然是要將自己和李從嘉一起帶進宮，然後找皇上和皇後添油加醋的說一通。誰讓李從嘉是重瞳子，大家都認為是大舜轉世呢。
紫衣和李從嘉並排從住屋內走了出來，在火光的照耀下，宛如天人。
燕王弘冀一見李從嘉和一個女子一起從屋內出來，不由大喜，這下回宮可有話說了，“六弟，父皇母後擔心你的安危，你倒是逍遙自在得很啊。這位該是裴小姐吧，果然很是漂亮啊。”弘冀抬頭大笑起來，他的笑聲在這寂靜的林中顯得格外刺耳，“來人，請安定郡公和裴小姐回宮。”
“皇兒，你終於回來了。”皇後一把拉過李從嘉，“來，讓母後看看，瘦了沒有？”皇後頭戴紫金翟鳳珠冠，穿一身絳紅色金銀絲鸞鳥朝鳳繡紋朝服，氣度沉靜雍容。
紫衣望了一旁沉著臉的姑丈，忙跪在地上，“民女紫衣給皇上、皇後請安，願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紫衣悄悄抬頭，發現皇上並沒有不悅的樣子，心便放寬了。
“起來吧！”李璟②看了一眼紫衣，“現在倒是乖巧了，怎麼會鬧事鬧到被刑部貼了告示通緝？”
“父皇，其實是……”李從嘉想開口解釋。
“朕沒有問你，朕問的是裴家小姐。”李璟打斷李從嘉的話，“朕要你說。”
“那日，民女路過一個酒肆，看到一個舞娘被惡霸欺負，就想替那舞娘解圍，誰知道那惡霸連民女也欺負，幸好李大哥，哦，是安定郡公替我解了圍。原來那惡霸的叔叔是一個將領，所以才會有了這個告示。不過，民女向佛祖發誓，民女真的沒有傷害任何人，隻是下了軟骨散。皇上要是不信民女，可以找來那舞娘和趙大哥，他們還在蟲二別苑呢。”
“哈哈……”李璟笑了，“周宗，你這個侄女還真會說話，滴水不漏，將責任推得幹幹淨淨。”
“臣惶恐！”周宗趕忙下跪。
“周愛卿，你起來吧。”李璟笑了笑，對紫衣說道：“你姑丈已經將人帶來了，朕也問過了，的確是那將領徇私，朕已經下旨徹查了。不過你這個女子倒也膽大的，竟然敢和戲弄那惡霸。”
“民女也真是看到那舞娘受了欺負，一時忍不住才去阻止的，現在想來，倒是有些後怕了。”紫衣吐了吐舌頭說道。
“聽說這些天你都和從嘉在一起，說說你們幹什麼去了。”李璟問道。
“皇上，不說這個還好，說到這個民女是一肚子氣。”紫衣氣鼓鼓地說道：“安定郡公不知道怎麼生病了，民女替他抓藥、煎藥、燒茶煮飯，他倒好，病好了就做了首詩罵民女是庸醫，是小婢。”
“哦？”李璟提到詩，頓時來了興趣，“你說說他是怎麼說的。”
紫衣想了想，說道：“病身堅固道情深，宴坐清香思自任。月照靜居唯搗藥，門扃幽院隻來禽。庸醫懶聽詞何取，小婢將行力未禁。賴問空門知氣味，不然煩惱萬塗侵。”
“果然是從嘉的不是！”皇後望著李從嘉看紫衣的眼神，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喜歡上這個女子了，看樣子要讓她多來宮裏，要是個不錯的女孩子，就讓他們成婚好了，從嘉的年紀也改成婚了，“紫衣，你有空多到宮裏來玩，本宮很喜歡你這樣漂亮乖巧的女孩子。皇上你看呢？”
“那紫衣你有空就多進宮陪陪皇後吧。”
周宗一聽這話，知道皇上皇後想把紫衣許配給六皇子，趕忙對紫衣說道：“還不謝謝皇上、皇後娘娘。”
“民女謝皇上、皇後娘娘恩典。”紫衣跪下謝恩。
弘冀一見父皇母後非但沒有怪罪從嘉，反而想替從嘉指婚，忙說道：“六弟這次私自出宮，還和紫衣姑娘在外麵單獨過了三天，兒臣認為他實在是有辱皇家顏麵！”
果然拿來說事了，紫衣心中冷笑了一下。
“父皇，兒臣沒有做出什麼苟且之事。”李從嘉不滿地看了弘冀一眼，“大哥，有什麼事情衝我來就好，何必拖上紫衣。”
“還說沒有苟且之事，我都沒有說什麼，你就緊張了？”弘冀咄咄逼人。
“大哥，你不要亂說！”李從嘉頗為惱怒。
“弘冀，裴姑娘不是說了，從嘉這幾天生病了。”
“父皇，六弟明明就……”
“夠了，弘冀，這件事情不要再說了。”李璟喝止了弘冀。
燕王啊燕王，你難道不知道，皇室要的是麵子，無論我和李從嘉有沒有過什麼，這件事情都不會再追究了，你卻不停地要追究，不是要將事情鬧大，皇上怎麼會由著你胡來呢。紫衣輕笑了一下，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可是有的事情還沒有結束，比如，趙匡胤和娥皇姐姐，如果讓趙匡胤去周府住吧，他和娥皇姐姐相處多了，自然就會喜歡娥皇姐姐了。至於皇上的指婚，反正一切都沒有成定局，還有周旋的餘地，隻是，自己真的願意入宮做李從嘉的妃子麼？紫衣突然頭痛起來。
“姑丈，我想讓趙大哥和窅娘住到周府裏去。”紫衣一出宮就拉著周宗說道。
“怎麼，還嫌麻煩不夠多？”
“不是的，姑丈，趙大哥是安定郡公的結義兄長，現在住在棲霞寺，紫衣認為不是太合適，而且紫衣覺得或許他可以為我們唐國效力呢！”
“效力？不是到處惹事麼？”周宗“哼”了一聲。
“什麼惹事！”紫衣不滿道：“那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我不管，反正他們不能入府居住。”
“那我也不回去住了。”
“你在威脅老夫。”
“紫衣不是威脅姑丈，但是姑丈可以不管他們，紫衣卻不能不管。紫衣視他們為朋友，自然要同甘共苦。”紫衣笑著說道，似乎一切是那樣的合情合理。其實她知道，現在周宗認為她是皇上皇後看上的兒媳的人選，斷然是不能住出去的，她的確是在逼周宗答應。
“那你要負責看著他們，要是出了什麼事情，老夫可不負責。”周宗不得不妥協了。
“多謝姑丈！”紫衣嘴角帶著勝利者的笑容。
一回到周府，紫衣就被娥皇拉到了房裏。
“你說，你這兩天到哪裏去了，真是擔心死我了。”
“娥皇姐姐，我跟你說，趙匡胤要住到我們府裏了。”紫衣一進房間就興奮地拉著娥皇的手。
“真的？”娥皇有些不信。
“真的，這次真的可謂是因禍得福了。”紫衣說道：“不但皇上懲治了金陵有名的惡霸，趙匡胤可以來府裏住，而且……”紫衣突然發現自己說漏了嘴，“而且還認識一個很會跳舞的舞娘，我們可以找她教我們跳舞。”
“趙公子真的可以住到府裏了？”娥皇有些不信，“爹是怎麼同意的？”
“就這樣同意的！”紫衣不鹹不淡地回道，她靠在娥皇的身上，“怎麼，姐姐是不是不願意趙匡胤住進府來，不然，我告訴姑丈，讓他把趙匡胤趕出去？”
“不要！”娥皇一把拉住紫衣，“我沒有不願意。”她嬌羞地低下頭，卻聽到紫衣的笑聲，“就知道姐姐要舍不得了!”
“你騙我的？”娥皇羞惱地望著紫衣，“不跟你說了。”
“姐姐生氣了？”紫衣拉著娥皇的袖子，不停地搖著，“好姐姐，不要生氣啦，紫衣給你賠禮了。我馬上接趙匡胤和窅娘進府，姐姐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娥皇望著出去的紫衣，心跳得厲害，趙匡胤要來了，她趕忙站起身來，走得衣櫃前翻了一會兒，“絲雨，幫我梳妝打扮。”
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子跑了進來，雖然不是什麼絕色佳人，倒也長得清秀，她望著滿地的衣服，驚道：“小姐，怎麼了？”她知道娥皇一向是喜愛整潔之人，怎麼會突然將這裏弄得這樣亂！
“你來看看，那件衣服好？”娥皇拿起一件紫紅色的霓裳，“這件好不好？”隨即一扔，“太豔了。”又拿起一件月牙白的霓裳，比了比，“太素了！”
絲雨看到娥皇試了不下十件霓裳，“小姐，您平時都不怎麼介意穿什麼，今天是怎麼了？”
“你說我到底穿那件好看？”娥皇急道。
“小姐穿什麼都好看。”絲雨望著姣美的娥皇，真心說道。
“真的麼？”娥皇拉著絲雨問道：“我真的穿什麼都好看麼？”突然她臉色一暗，“你肯定是騙我的。”
“絲雨真的沒有騙小姐，小姐是絲雨見過最漂亮的女子了。”絲雨急忙說道。
“那和紫衣相比呢？”娥皇追問道。
“表小姐？”絲雨想了想，“表小姐和小姐不同，給人不一樣的感覺，總之絲雨不會說啦，兩個小姐都很漂亮。”表小姐真的很不同吧，總能讓人眼前一亮，一雙眼睛就好像會說話一樣，相比之下，自家的小姐就有點暗淡了，雖然小姐也很漂亮，絲雨堅定地說道：“小姐真的穿什麼都好看的。”
終於，娥皇下決心拿起了一件月白色的霓裳，裏麵配了件同色錦緞抹胸式至腳長裙，上麵繡著淡黃色花紋。絲竹將其兩鬢下梳後，上綰於額前上方，束成一形如椎狀的髻，其兩鬢蓬鬆半遮麵部，頭上沒有過多的發誓，隻插了隻七寶攢金金步搖，更凸顯了娥皇的嬌美。
“小姐，鳳髻梳好了。”
娥皇望著鏡子中的自己，覺得趙匡胤會對她刮目相看的。
“大小姐，表小姐讓奴婢告訴你，人來了，就在大廳裏呢。”
娥皇一聽到趙匡胤來了，飛一般跑出了屋子。
【注】①李弘冀(？----959)，南唐文獻太子，元宗李璟長子，李煜長兄。為人猜忌嚴刻。當時李璟將政務交由齊王李景遂全權處理，與當時皇太弟李景遂爆發皇儲之爭，蕭儼、孫晟等人堅持立李弘冀為帝。李弘冀繼位後毒殺叔父李景遂，李煜為保小命，自號鍾隱居士。李弘冀死於後周顯德六年（959年）九月。諡為文獻。
②李璟（916－961），字伯玉，，原名李景通，徐州人，南唐烈祖李昪的長子。升元七年（943年）李昪過世，李璟繼位，改元保大。年號保大，後因受到後周威脅，削去帝號，改稱國主，史稱南唐中主，又為避後周信祖（郭璟）諱而改名李景。廟號元宗。好讀書，多才藝。“時時作為歌詩，皆出入風騷”，具有較高的文學藝術修養。經常與其寵臣如韓熙載、馮延已等飲宴賦詩，於是適用於歌筵舞榭的詞，便在南唐獲得了發展的機會。他的詞，感情真摯，風格清新，語言不事雕琢，對南唐詞壇產生過一定的影響。存詞五首，其中《南唐二主詞》收四首，《草堂詩餘》收一首。李璟即位後，改變父親李昪保守的政策，開始大規模對外用兵，消滅皆因繼承人爭位而內亂的馬楚及閩國，他在位時，南唐疆土最大。不過李璟奢侈無度，導致政治腐敗，百姓民不聊生，怨聲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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