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7475 更新時間:20-09-03 11:59
對於團場職工、家屬子女來說拾棉花必然是人生的一項重大經曆。當然,城市的孩子無法想象那種熱火朝天的勞作場麵,作為兵團子弟這是從小學三年級開始就是必須掌握的一項勞動技能,逐人用實踐考核。定苗、封土、打頭、拾棉花、摘西紅柿等勞動課程必須人人過關。既然是門課,那這些勞動課理所當然的占了學生相當大的時間。
真不知道在地裏這些半農半學的孩子是如何定位自己人生的?學校有明確的規定,比如拾棉花吧,如果完成不了,是要被罰錢的。當然,兵團子弟學校和實驗中學相比,最大的區別也在於此。在劉誌軍一直感到勞動光榮的同時,朱景峰卻在享受著安逸的幸福中。
天還沒亮,班主任趙長奉就讓劉誌軍把班裏的所有人叫起來,簡單的吃了幾口早飯,立刻讓學生拿著餐具、背著背包下棉地。那天早上他們走過的田埂的時候,劉誌軍讓周鐵圈選擇了棉地頭上有一排高聳挺拔白楊樹和一片枝繁葉茂沙棗林的任務區。從地形這一點上來看,足以說明他們是采棉老手。可以為午休創造良好條件,也是學生休憩的最好去處,而來晚的班級就沒那麼幸運了,隻能在秋老虎充足的此外線裏接受暴曬。早上露水多,開工不到半小時,露水已經打濕了他們的褲角。
孫長福衝著幾個男生抱怨的說道:“哥幾個,到了今天我才活明白,人的命天生就真他媽的有差別!”
“咋了?”周鐵圈躬腰撿了一串白白的棉團,轉手放入身後的背簍裏,眼皮都沒翻的繼續幹活。
“這話我信,看看我們團場的孩子,再看看實驗中學的,真他媽的不公平,同生活在一片天空下,我們就要無休止的勞作,人家卻天天在街上追著漂亮女生!”劉誌軍也發表著意見。
“班長,你是埋怨咱們拾棉花還是羨慕他們追女生?”王漢雷故作的問道。
“龍生龍鳳生鳳,天生老鼠會打洞,誰讓我們生在團場呢,或許這就是子承父業!”孫長福憋不住肚子裏的話,接著話茬起哄道。
“誰信命呀?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算命先生說我是當官的料,我他媽的現在才明白,那些都是靠耍嘴子的貨色,到現在連個班委都不是!”王漢雷遺憾的說道。
“大家抓緊時間,早上露水多,棉花壓稱,趁著機會多拾一點,下午就可以早點收工了,不然我們班又落後了?”周鐵圈很有經驗的催促道。
“急個屁,這活是一天能幹完的嗎?”孫長福滿腹牢騷道。
“我們當然不能給你比,你爹是校長,學校規定的任務完不成,也不會罰你的錢,我們可不行!”周鐵圈抨擊道。
“我說鐵圈,你咋總是給老子過不去,哥們咱就不是幹活的命,哪像有些人,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一聽到學樣發通知要勞動,恨不得把自家廁所裏的鐵鍬都拿來,不然你鐵圈能當上勞動委員嗎?”孫長福有條不紊的還擊著。
“對我們團場孩子來說,勞動就是一門必修課!”周鐵圈義正言辭的說道。
“呸,還必修課,是怕腦子裏裝不下黑板吧?估計你家加上糧本也不會超過五本書?”孫長福挖苦著。
“你倆別爭了,還是想想今天棉花的事吧,從小學三年級開始先是每人每天十公斤,每升一級拾棉花的任務也隨著增加至五公斤,毫不容易熬到了初中,突然漲到了四十公斤,看看現在剛剛上到高二每天五十五公斤的量,這真是要命的活!”劉誌軍說道。
“是呀,我體重還沒五十五公斤呢,真怕兵團建設還沒搞起來,我這朵社會主義的花朵就枯萎了,怎麼能當社會主義接班人呢?”孫長福一句長一句短的說道。
“哥幾個,別那麼悲觀嗎,我們出大力流大汗,全國人民都不會忘記我們的,我們種的是社會主義的棉,應該為此而感到驕傲,是不是因禍得福呀!”王漢雷信心十足的安慰道。
“有個屁的福,這兩天一到正午太陽就大的嚇人,少說也要有40度,臉都曬脫皮了,苦不堪言呀!”孫長福哀歎著。
“可不是咋的,再這麼整下去,哥們這老腰就要累斷了!”劉誌軍也頗有感受的道。
“想不想找個樂子?”王漢雷突發奇想的引誘著。
“這荒山野嶺的能有個啥樂子?”孫長福瞪大眼睛問道。
“你們看到沒,前方沙棗樹底下有兩妞在乘涼,肯定是幹活幹累了,大家想呀,就那女生的小手個個細皮嫩肉的,能受得了棉花地裏的折騰?班長,眾兄弟,雖然我們也不是什麼大英雄,但我們也很忪憐香惜玉呀,不然,我們也有組織的過去幫扶一把,慰問一下這些同為團場子女的女同胞們,看看是不是妞的纖手被棉枝刺傷了,還是中暑了?”王漢雷雙眼遠眺,雙眼放著賊光動員道。
“這是個好主意,算是給大家解解悶了,即便今天我們完不成任務,即便班主任發牛脾氣,即便今夜站帳篷外喂蚊子也值了,再說了我們去學雷鋒做好事,他憑什麼懲罰我們?”劉誌軍把手中裝棉花的大花布口袋扔在田間興致勃勃的說道。
“誌軍,我就知道你屬狗臉的,見了漂亮女生就走不動道,英雄難過美人關吧?”孫長福指責道。
“咱們不能老是農業學大寨,思想也要跟上潮流,班長,你說吧,今兒個咱們怎麼玩?”周鐵圈也來了興致,一拍即合。
“現在不正流行《我悄悄蒙上你的眼睛》這首歌嗎,咱們今天就來把蒙眼睛?”劉誌軍朝著眾人高傲的環視了一眼。
處於年輕的他們,實際上人生路才剛剛啟程,擁有最天真最無邪的想法,有了想法就會大膽的去實現,並保持最原始的衝動,使得衝動成為他們行動的最大動力,來完成一生中最不可思議的做法,或許這就是年輕的優勢,誰都阻擋不了!
“這也太前衛了吧,我們哥幾個可連女生的手都沒搭過。”王漢雷著急的說道。
“你們指望搭咱們班的女生?”劉誌軍不以為然道,“就那幾個歪瓜裂棗的,天天看著都煩了!再說兔子不吃窩邊草,還是野花香!”
“那不是趕著鴨子上架嗎?”王漢雷道。
“就是呀!”眾人也異口同聲的道。
“這個夠刺激,可我們有那賊心沒那賊膽呀,萬一被妞擠兌了,人不丟大了?”王漢雷束手無策的辯解著。
“那哥們可就當先吃螃蟹的第一人了!”劉誌軍當仁不讓的說道。
“誌軍,你若敢把那妞眼睛蒙上,哥幾個周未在紅旗大飯店給你擺一桌!”王漢雷慷慨的說道。
“對,擺一桌!”眾人再次起哄著。
“那就看好吧!”話音未落,劉誌軍早已飛出了兩三米遠,一片帶著白棉坨的棉支被折斷,他完全一副好戰者的自重,衝著樹蔭飛奔而去,雙腳輕快的邁動著,閃身進入沙棗樹背麵,向著兩妞位置摸了過去,在一處土丘後和一瞬間誕生的蓄謀一並潛藏起來。
“哥幾個,看到了吧,這小子就整一個花癡,就沒見過她這樣的,走吧,跟著看看去!”孫長福號召著尾隨而去。
火辣的陽光射到濃密的沙棗樹上,是樹葉縫隙的通容使得一縷縷陽光透過樹葉,落下參差斑駁的疏影,峭楞楞如鬼魅一般灑落,隨著樹葉的曳動而眨著詭秘的眼睛,雖是老秋後,但炎熱的正午仍舊不依不饒的罩著天地間的一切,一陣微風吹過,樹梢悄然晃動了一下,增添了人對樹蔭天然的眷戀。
“唉,邱月,你說這幫男生天天就知道拉幫結派,打打殺殺的,哪天真走向社會,不都成小流氓了?”一個穿戴講究,亭亭玉立的女孩問道。
“這可能就是流行色唄!”
“說這話我倒是信,我哥也是,天天和他們圈子裏的那幫學生廝混在一起,說是什麼趕時髦,上周日回家不知在哪弄了條喇叭褲,那褲角肥大的隨便能把鞋子包裹了,還戴了一副大墨鏡,我爸看不慣,趁我哥睡著了,偷偷把褲角給他剪了,墨鏡也給沒收了,父子倆為了此事還大吵一架!”
“真是少見多怪,現在聽說好多女生也都這樣?”
“哪樣了?”那女生莫名其妙道。
“就是穿奇裝異服,參加一些幫派唄,沒聽說實驗中學蝴蝶幫、斧頭幫、三十兄弟?”
“這是為啥呀?”那女生驚奇的問道。
“還能為啥,要麼趕潮流,要麼引起男生的注意唄!”
“邱月,你是不是也參加什麼幫派了,實話告訴我!”那女生滿臉堆著壞笑追問著。
“我才沒有呢?”邱月堅定的回答道。
“不過給我的直覺參加幫派的人沒有幾個好人,特別是有的男生還在身上雕龍刻鳳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那女生肯定的說道。
“那倒也不一定,看我們班裏的男生拾棉花也是很賣力的!”邱月意見相悖道。
“那都是個別現象,咱們班的男生算是地球上的最後一批保留生物吧,純潔呀!”那女生欣慰道。
“純潔就得天天下地幹活,活的委屈,一點都不瀟灑!”邱月無奈的說道。
“誰說不是,學生就要以學習為主,我們命苦呀,所以同樣是學生,同樣是社會主義的接班人,同樣要實現四個現代化,人家實驗中學的就不用幹活,我們卻天天泡在地裏,和人家相比明擺著土老帽一個,可惜我們這身子骨嘍!”
“你家庭條件優越,出身好,天生一副小姐的命,我們和你可不能比!”邱月恭維的挖苦道。
“說啥呢,我爹就是物資處長,有啥了不起的,還不如你爸爸,誰不知咱們汽車營長邱建強呀,誰小的時候沒搭過他的便車,天天方向盤手中握,一腳油門,想去哪就去哪,逍遙自在,隻要團長不管,誰拿他都沒脾氣!”
“我說白一凡,你也該知足,你們家裏好玩的我都沒見過,好吃的多的也快放不下了吧,我爹雖然是掌方向盤,但還要聽團長的,說白了就一車夫,你爹可就不一樣了,團長都要聽你當物資處長老爹的!”邱月全麵的反擊道。
“你再說,信不信我掐死你!”白一凡忍辱負重般起身就要報仇,可還沒等她有出手的機會,邱月已經躥到沙棗樹後側躲避攻擊。
眼前的一切劉誌軍看得清楚,他穩了穩情緒,陰冷的暗笑道“踏遍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戰機來了。劉誌軍惡鬼般出現在邱月背後,右手拍她左肩,她身形自然的向左側略轉,劉誌軍則身體輕微一側,伸出那雙大手悄然的從她的右側蒙上了她的眼睛。
“白一凡,你討厭,又在搞突然襲擊,把我放開!”邱月心急如焚般叫喚著,那聲音吐語如珠,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動聽之極。
劉誌軍全身像是觸了電般,不知是緊張還是甜蜜,更主要的是他伸出手容易,將手收回就難了。此刻,他的的確確是把手蒙在了邱月的雙眼上,他的內心像裝進了大海,所有的澎湃即將達到潰堤的邊緣,剛剛攪動起來的那些興致全部被泡在腦海裏,眼前的情境讓他覺得即便和實驗中學的學生打架都沒有如此慘烈的尷尬。
“你是誰呀,臭流氓,放開她!”緊隨趕來的白一凡衝著劉誌軍毫不留情的怒罵著。
“看,這孫子真他媽的有一手,竟然成功了!”王漢雷佩服的五體投地。
“你沒看見呀,已被那丫頭罵了個狗血噴頭,還有啥臉麵來見我們。”孫長福故弄玄虛的說道,“不過,你們還別說,這是哪個班的女生,長的還真水靈!”
“你是不是惦記上了,發現你家審美觀是祖傳的!”王漢雷故意挑逗道。
“你倆先別鬧,好戲還在後頭呢,等著吧!”周鐵圈也湊過來說道。
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或者隨意指責他們的草率,因為這就是年少輕狂,不計後果的衝動,為了此刻的衝動,他們心中都會有無所畏懼的愛和無所忌憚的恨。白一凡的怒罵倒是驚醒了劉誌軍,他僵硬的將雙手電擊般放下,此時邱月也將身體扭了過來。那一瞬間,劉誌軍看得清楚,她那頭波浪般的長發隨風飄逸飛掠,披於背心,更增加了幾分嬌柔,隨之一陣發香掠過,久久不散。劉誌軍大膽的向她望了幾眼,見她高挑的個頭,白皙的瓜子臉蛋,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著,淡淡地柳眉下一雙含情脈脈的大眼睛,異常的靈動有神,雙臉頰暈紅,卻秀雅絕俗、容色清麗、美目流盼、含辭未吐,說不盡的可人,自有一番清雅的氣質,讓人為之所攝、自慚形穢、不敢褻瀆。隻要看一眼就以被勾魂引魄,更讓人不能不魂牽夢繞。他驚歎道當真比畫裏走下來的還要好看,竟會有如此明珠美玉俊極無儔,讓人在她的眉宇間感受到一種超越年齡的驚人之美。這是在團場棉花地嗎?這是團場子弟學校的女生?他不禁一問。
他當即斷定,邱月絕對是兵團子弟學校校花級別的女生,咋到今天他才發現呢,真是夠遺憾的?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對不起!”劉誌軍完全一副無奈的嘴臉解釋道。
“對不起值幾個錢,要是把人殺了,說聲對不起就能解決問題了嗎?”白一凡尖牙利齒的回擊道。
“你就是個臭流氓,我要到政教處告你!”邱月回過神來,氣憤的怒斥道。
“同學,別,你想我為啥蒙你眼睛呀,不就因為你長的漂亮嗎,你若長得豬不叼狗不啃的,我敢保證都懶得多看你一眼!”劉誌軍花言巧語的應對著。
就在這時,王漢雷等人也趕緊湊了過來。
“兩位同學,千萬別上火,有事好商量,我們是高二一班的,這是我們班長,他叫劉誌軍,估計你們還不知道他的底細吧,讓我說他的壞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反正這家夥壞透了,是全校出了名的臭流氓,臭名昭著的老流氓,見到漂亮女生兩眼都放綠光,我勸你們趕緊到學校裏揭發他,不能讓他再禍害其他女同學了,這算是深明大義,為民除害!”孫長福唯恐天下不亂的起著哄,氣的劉誌軍嗓子眼裏都冒火,心說你個吃裏扒外的狗東西,這事過去了再收拾你。
“同學們,誤會,完全是誤會,大家幹活都累了,本就是開個玩笑,調諧一下氣氛,沒有任何惡意,全當娛樂了!”王漢雷解著圍說道。
“開玩笑,有蒙別人眼睛開玩笑的嗎?我們要去學校反應。”白一凡斬釘截鐵的反駁道。
“那實在不行,我們讓你蒙一次唄,去找老師的事就算了吧!”孫長福打著如意盤算說道。
“呸,真不知羞恥的臭流氓,戴眼鏡的沒一個好東西!”白一凡破口大罵。
“唉,兩位漂亮女同學,怎麼把戰火燒到我身上了,我是冤枉的!”孫長福委屈道。
就在這時,遠處棉地裏幾名男生高聲喊道:“誌民,不好了,我們班的女生被別人欺負了!”
“是誰吃豹子膽了,敢動我們班的人,走,看看去!”劉誌民扔下手中的棉花,頓時把怒火壓了上來。
前來求援的隊伍像是滾雪球,等走出棉地早已會聚了十幾人,浩浩蕩蕩的在田間猶如一股幽靈般,隨時都可能暴發出強大的能量,也隨時可能平息任何炸點。
“是誰在老子地盤上撒野?”劉誌民人未到聲先到,一股帶著野性的聲音穿透沙棗樹林,籠罩著相持不下的人群,顯得極度有厚重感和殺傷性。
“誌民,怎麼是你?”王漢雷主動的打著招呼,滿臉的不滿。
“哥,這是咋回事?”劉誌民似乎明白了眼前的一切。
“是個誤會,本來是學雷鋒做好事呢,一片好心幫這兩位女同學的,現在全當驢肝肺了!”劉誌軍假惺惺的說道。
“誌民,少聽他胡說八道,就一幫臭流氓,他欺負我們!”白一凡替邱月報著不平。
“我以為是啥事呢,這是我哥!”劉誌民衝著邱月不好意思的笑著解釋道。
“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都是自己人,這就是不打不相識嗎,以後大家有事相互照應著點!”孫少福眉開眼笑的圓著場,暴露出一副狡黠的姿態。
“誰給你們是自己人,原來你們整一個流氓團夥?”邱月高傲的扔下一句話,頭也不回的拉起白一凡的手奔向棉地。
在場的所有人如木偶般,像是突然失去全部財產的財主,無助的呆立著。王漢雷急中生智道:“大家都散了吧,誤會,誤會,各拾各棉花去!”
實驗中學自上次西戈壁一戰平靜了許久,似乎進入了休戰期,他們深知打架是個力氣活,甚至是件拚命的活,有時會血光四濺,但隻有打架才能練就男人氣魄和血性,不難看出這代人對男人的成長和男人之間的戰爭認識有多麼深刻,他們不是完美主義者,在天地間唯我獨尊的號令意識就像長了蟲般鑽進他們的身子,融進他們的血液,陪伴他們的一生,這不能埋怨任何人,那就是一個好戰的年代,就是一個無法無天的年紀,是一個不需要任何人負責的年齡。
實際上劉誌軍等人煎熬在棉田裏,朱景峰絲毫沒有閑著。楊如生早已打探好了目前團場駐地幾乎都忙於秋收,留在家裏的基本都是老弱病殘,上次西戈壁一戰雖沒取得重大戰果,但的確沒占上便宜。
這天,十來個青年學生騎著各式牌樣的自行車猶如羅馬兵團出現在團場家屬院的角落裏,他們個個目放賊光,相互間傳遞著不可告人的秘密。飛奔的車輪剛紮穩,朱景峰便衝著人群擺了擺手,眾人心領神會,按照事前編組三三兩兩的分頭離去,楊如生跟隨著張光輝、王濤身後閃身而去。
剛拐過一條街巷,楊如生便怯生生的問王濤:“唉,你爸是法官,你說我們去偷他們的鎖犯不犯法?”
“犯個狗屁的法,哪家法律規定偷鎖犯法?再說了,我們這次是把他們的鎖集中起來保管,能叫偷嗎?”王濤一本正經的說道。
“咱們是幫助他們提前實現共產主義,門上沒有鎖了,就可以過夜不閉戶日子了,政治老師剛講過,這是咱們社會主義祖國發展到一定的文明程度的結果,團場的個個人根正苗紅,出身好,內部風氣淳樸,品德高尚,就讓他們先行進入文明社會吧!”張光輝去偽存真的說道。
“我還是有點擔心。”楊如生不安的說道。
“少哆嗦,我們幾個人在一起目標太大,分頭行動!”張光輝車把一偏叉入另一個巷道,王濤還沒等楊如生反應過來,便也背向而去。
可能每一個人在成長的旅途中都會做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眾人知道張光輝有著光榮的曆史痕跡,很小的時候偷了爹媽十元錢放到雞圈裏,時隔多年,媽媽去雞圈撿雞蛋找到了十元錢,他自己竟忘記了;上初一的時候,幾個玩伴放了晚自習後悄然打開了學校門口小賣鋪的鎖子,進去偷東西,事前他們還定了君子協議,除了偷吃的和玩具,其他一律不許動。現在想來,那樣的一個小商店,無非就是一些餅幹、醬油鹽醋之類的,沒啥高檔貨,但對於商店老板卻很敏感,失盜後學生是重點懷疑對象。這事放在有經驗的班主任身上就好辦多了,第一時間就會詢問班上調皮搗蛋的學生,迫於班主任的壓力和老練,張光輝竟浪子回頭般帶著偷來的零食和玩具找老板“自首”,以乞求原諒。當時,他們幾個采取向老板下跪的方式爭取寬大處理的,這不是認慫,是真心知道錯了,獵取不義之財心理是備受煎熬的,下跪是覺得除此之外沒有可以給予店主表達的誠意。
看來,人生經曆不同,靈魂受到的拷問就會不同,做人也一樣,一個人的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的形成,是在家庭教育和後天環境雙重影響下形成的,如若三觀不正,別看小時候的小偷,長大後就會演變成大偷。
對於張光輝來說現雖已心存善良,但一路的成長磨礪練就了他強大的內心,不過十多分鍾,幹練利索的已讓五六把鎖子成為他囊中之物,而楊如生就沒那麼幸運了。
他剛到一戶門前,看見那把門鎖正晃晃悠悠的懸掛在門鼻上,他竟戰戰兢兢的對著門內問道:“家裏有人嗎?”
待半天沒人吱聲,他也抱定沒有人注意他,順手就將門鎖摘了下來,這算是個開門紅,順利得手。進入第二家,似乎有第一次成功的經驗和膽量作支撐,正伸手摸向門鎖時,一個老婦突然問道:“你幹什麼?”
楊如生嚇了一個寒顫,急忙說道:“我來找同學,這是王小明家嗎?”
“這兒沒王小明,哪來的小流氓,趕緊滾!”老婦一臉的不友好。
楊如生撞了一鼻灰,心說今天出門沒穿紅褲衩,真是晦氣,隻好迅速騎上自行車圍著幾幢小院轉了好一陣。最終又踩了一個點,他的手再次伸了出去,也該輪到他倒黴,那家大門裏側竟臥著一條大黃狗,那狗見有生人動它家東西,一個前躥幾乎把楊如生和自行車一同撲倒,楊如生驚魂未定,推上自行車狼狽逃跑,好在那條大黃狗被主人拴著,不然他都有性命之憂。即便如此,在慌亂中,他的那條平時讓他引以為趕潮流的大喇叭褲的褲角也不合時宜的卡在了自行車鏈條內,接連摔了幾個跟頭,喇叭褲也成了開襠褲,慘不忍睹,等他連滾帶爬的趕上朱景峰的隊伍時,張光輝早已在那兒按捺不住的說道:“你幹啥去了,才回來,看看弟兄們都已經收集了近百把鎖了,把你的交上來!”
楊如生滿臉羞愧的從挎包裏掏出戰利品,引來眾人一陣哄笑。
見狀,朱景峰也是哭笑不得的衝著楊如生說道:“看你那熊樣,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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