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87 更新時間：20-10-19 05:17
張耀遠遠地跟在青年的後麵，看著這個背影離自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他忍不住跨步跟了上去，妄圖與林垣並肩同行，相距一米間隔後，卻隻能又硬生生地停下步伐。
出租房裏還是以往那一副頹廢糜爛的景象，身處其中的所有人都注定毀滅，走向消亡，仿佛僅僅隻是佇立在淩亂的出租房之中，陰暗就會如同灰雲吞噬天際那樣侵蝕所有的神情掙紮的臉龐。
昏暗光線裏，所有身形都被徹底扭曲，畸形的視線之中，望著林垣幾乎有些冷酷的側臉線條，張耀說不出內心深處的那種感覺，但他不僅僅隻是一次感受到一種濃烈無比的悲哀，就好像他永遠也無法抓住身邊的這個人，無論如何竭盡全力都無法握住青年的一片單薄衣角。
張耀知道，從那個充滿欲望的夢的時候開始，自己就已經是一個瘋子了。
半夜裏，出租房開始被充滿惡臭與墮落味道的酒精充滿，張耀亦是如此，如同失去理智似的一瓶又一瓶地往肚子裏麵灌酒，仿佛妄圖通過麻痹肉體徹底麻痹精神與麻木的靈魂。僅僅隻是偷看林垣的側臉幾秒鍾，那種白日裏總是克製著他的理智就好像徹底消失不見，淪為炮灰。
他好像醉了，又好像比以往的任何一秒鍾都要清醒。
林垣也喝了酒，他是常常喝酒的，清醒的時候，或者是腦子不大清醒的時候，他喝得醉醺醺的，握著酒瓶坐在沙發上的時候眼底空洞洞的，徹底喪失了白日裏的厭世與拒人於千裏之外，反而像個黑夜裏麵迷路了的可憐人。
渾渾噩噩間，他感到有人忽然一聲不吭地坐到自己的身邊，充滿酒精氣的火熱氣息幾乎噴灑在了林垣的耳廓邊上，他有些不適，略微偏轉了身軀妄圖離這道氣息遠一些，那人卻硬是擠到他的身邊，仍舊沉默著，卻幾乎和他身軀緊貼起來。
林垣皺著眉頭側了臉，冰冷的手背卻忽然被一隻幾乎在發顫的手給用力地覆蓋住了，他聽見有人湊到自己的耳邊，近乎喃喃般在說些什麼。
“林哥。。。”
耳朵頓時如同觸電一般發癢起來，林垣眉頭皺得越發深了，一邊擺手，一邊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往邊上躲，腰卻忽然被那人緊緊地抱住了，“神經病，離，離我這麼近幹嘛。。。鬆，鬆手。。。”
張耀不鬆手，雙臂環著他的腰部，甚至抱得越來越緊了，像是要禁錮住這具隨時都能夠離開的軀體。
哪知道醉酒後的林垣如同白日裏一樣充滿攻擊性，下一秒他就感到一股拳風之間，疼痛開始緩慢地通過痛覺神經蔓延開來，直至林垣陰冷的眼神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張耀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是被他打了。
林垣的眼神仍舊是充滿攻擊性並且銳利的，即使此刻的他正處於渾渾噩噩的醉酒狀態之中，他的眼神卻仿佛冰片刀刃一般淩遲著張耀的臉孔，張耀察覺自己的臉頰幾乎火辣辣地疼痛起來了，卻隻能怔怔地盯著青年所在的方向，眼裏的一切仿佛一瞬之間都被抽離了似的。
張耀的臉整個紅腫起來了，一副難堪的樣子，顴骨的部位甚至破皮流血了，林垣下手時不必平日裏他挨打的程度輕，他無意識的攻擊甚至遠超於那些充滿惡意的毆打。
隻是越是這樣，張耀卻越像個受虐狂一樣，他的心髒猛烈地跳動起來，幾乎分不清眼前的臉孔究竟是處於夢境之中還是現實之中，他想站起來，想站起來靠近這個滿臉寫著冷酷與疏離的皮膚幾乎蒼白到病態的青年，即便他臉上是那樣一種令人心碎的表情。
出租房的門卻忽然被一波人打開了，房間裏的一群大漢頓時騷動起來，無論是那些酒醉的或是清醒的。
“白，白爺！！！”有人失聲叫了起來，聲音如同女人般嘶啞而尖銳。
隻見一波波黑壓壓的人頭之間，一個高大的男人被簇擁著走了進來，張耀想看清那男人的模糊不清的臉龐，迷迷糊糊間卻察覺那男人動作強硬地把林垣給拽走了。
這個忽然出現的五官模糊不清的高大男人幾乎是冷冷地看著他，仿佛盯著一個螻蟻那樣冷漠地注視他，然後硬生生地從他的懷抱裏麵奪走了醉得意識恍惚的林垣。張耀幾乎快要破口大罵起來，被酒精拉扯至畸形的視線最終卻隻能被一股無力的陰暗所吞噬。
黑暗徹底吞噬張耀的意識的時候，他的腦海裏隻殘留這一個支離破碎的信息：他的林垣就那樣被別的男人給搶走了。
第二天，張耀酒醒的時候正四仰八叉地躺在陰涼的地板之上，頭顱正對這灰色的天花板，他先是眼珠緩緩地轉動，隨後才想起了昨天喝斷片前的殘留的景象，眼神像是呆滯了似的，忽然連波動也消失了，隻怔怔地盯著眼前一片虛無的空氣。
林垣被別的男人強硬拖走了。
好幾分鍾，張耀才後知後覺地站起來，同手同腳地朝著林垣的房間走去，狹窄的門縫之間，青年略微弓著背，略微狹長的眼擁有著濃密烏黑的睫毛，卻幾乎是有些焦躁地眨動起來。
他看見林垣了，看見一片昏暗之間，林垣裸露在被子之外的蒼白手臂與單薄的胸膛被另一隻有力而結實的臂膀給攬著，他看不清那男人的臉，隻見到他的手臂上有一道很古怪的黑色刺青，像是一隻青麵獠牙的怪物，還有蒼白與麥色肌膚的鮮明對比。
他見到林垣胸膛上密密麻麻的吻痕，仿佛無數蝴蝶斷裂的粉紅翅膀，就那樣如同刺青一般停留在這具張耀不止一次肖想過的肉體之上。
張耀一下子急促地呼吸起來，可當當張耀意識到，昨夜林垣醉酒過後，在這個陰暗的房間之內究竟發生了什麼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已經陷入一種難以言喻的渾噩狀態之中。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回的家，也忘了一路上究竟有多少騎著車的人因為他不長眼的走路方式口中噴出的惡臭辱罵，他甚至忘了走出出租房時究竟有多少人拍他的肩膀叫他的名字，他隻能夠想起昏暗的房間之內，林垣模糊不清的五官輪廓，還有他身後那男人近乎掠奪的擁抱姿勢。
幻想之中的林垣口中開始發出喘息，令人欲火焚身的性感喘息，那喘息聲一遍又一遍地在張耀腦海裏麵回放，他隱約能夠記起昨晚發生的其他事，隻記得自己衝動地抱住了林垣的腰，甚至想要就那樣把人壓在沙發上。
渾渾噩噩地在家度過了兩天，張耀也沒能將腦海之中那一副驚世駭俗的景象忘掉。他察覺大概由於是林垣的緣故，對於兩個男人之間產生那樣如同情人一般的親昵關係，他並不感到厭惡或者抵觸，他知道，如果不是那個男人忽然出現，不過不是那個叫做白爺的男人忽然出現，張耀知道自己做出的舉動絕對不會僅僅隻有摟抱著林垣的腰，他會不顧一切地吻上去，他會徹徹底底地占有這個青年，從裏到外徹底地侵占他。
他已經徹徹底底地瘋掉了，仿佛隨時都能夠失去理智了似的，那是一種令人瀕臨崩潰的精神上的折磨，僅僅隻是回憶起林垣蒼白的臉孔。
可即便如此，張耀仍舊是在期望著，期望著在學校裏麵碰見林垣，或許僅僅隻是遠遠地看著他，他也能夠產生滿足的感覺了。不過那個周末過後，張耀很少能夠再在學校裏麵見到林垣了，聽別人說，林垣好像要休學了，校方對於他三番兩次展露出的惡劣的學習態度非常不滿意，已經徹底放棄這個年紀輕輕就已經成為社會蛀蟲的高三生了。
張耀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對於林垣和自己身上的那些無比巨大的差異。他很清楚，不遠後的某一天，他將會徹徹底底和這個和他不屬於同一條路的青年分道揚鑣。就在不久的將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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