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78 更新時間：09-01-16 19:21
還沒下山，沚鳶就吐血了，隻能躲進一個山洞中。
一進洞中，沚鳶的全部重量都壓在了我身上，我支撐不住他的重量，兩人一起倒在了地上，而他已經失去了意識。
洞中氣味潮濕陰冷，還有各種混雜難聞的氣味，恐怕是某種野獸呆過的洞穴。從沚鳶身下爬出來，我已經顧不上滿身都是怪異的氣味，拖著他來到裏麵，找了塊幹淨的岩頭將他平放在上麵。然後跑到洞口扯過藤蔓將入口掩嚴實了，洞裏頓時又暗了幾分，可即使是這麼昏暗的情況下，我還能清楚的看見沚鳶嘴角不住流淌而出的暗紅色鮮血，怎麼擦都擦不幹，心裏又慌又急可又束手無策，一邊擔驚受怕被人找到，另一麵又怕藏的太深遊夜無法找到我們。萬一這真是一個獸窟那麼就算不被找到，也定然會被出外覓食的野獸吃掉。
沚鳶的手一寸冷過一寸，血色全無，眉頭緊皺，有時還抽搐，我從來沒見過他這麼嚴重的反應。可冷靜下來一估算，我是去年六月來到這裏的，已經快一年了……如果他的冰蝶毒至今沒解開，那麼……遊夜冰冷的聲音在腦海中浮現：就算沒痛死，一年後也必死無疑。
瞬間睜大眼睛，我死死握著沚鳶的手不放開，不住的幫他嗬氣：“沚鳶，你不可以有事，千萬不可以有事。”開口的聲音居然完全變了調，盡是驚恐無措。可盡管如此，他全身溫度還是一點一點消失。
八歲那年，林霂雨躺在血泊中亦是如此離我而去，想起那血色，想起那消失的溫度，我從那時起就知道，人死了，就再也不溫暖了。
“沚鳶，沚鳶，你不能這樣，你別嚇我，我不走了，我再也不說要走了，好不好？”
抬手一抹，冰涼一片，我竟然……哭了？
有多久沒有流淚了？我本以為自己連哭都不會了，可現在這眼角流出的冰涼液體是什麼，入口盡是鹹澀淒苦。原來，我還是軟弱的，尤其此刻，我真的什麼辦法都沒有，隻能看著沚鳶在我懷裏一點點失去溫度，一點點告訴我，他要走了，再也不回來了。
“沚鳶，你看，你真把我嚇到了。”我止不住眼淚，那不斷掉出的淚珠仿佛積蓄了千百年，如今要在此刻宣泄出來，擦幹了又流了滿臉，索性就不擦了。
突然，洞口傳來細碎的響聲，是人……那是鞋子踩在我有意放在洞口的柴草上的聲音。我連忙捂住嘴巴盡量不發出嗚咽聲，瞪著眼睛看著洞口。
雖然是很短的瞬間，但對我來說仿佛好幾個小時，洞口的藤蔓被剝開，在看到那張熟悉的臉龐時，我著實鬆了口氣。
遊夜找到我們了。
“聆語，你……”
“遊夜，你別管我。沚鳶，他，沚鳶他怎麼一直吐血，為什麼這次止不住，為什麼！”
遊夜快步走過來：“聆語，你別慌，你先靜下來。”
“遊夜，你告訴我沚鳶不會有事對不對，你告訴我啊！！！”我驚恐的叫，任是他怎麼安慰眼淚還是不住的流。
遊夜將我靜靜抱在懷中，我瑟縮著埋頭啜泣。
“他不會有事的，絕對不會有事的。”他這麼說著，不論是在安慰還是什麼，對我來說卻比任何話都有用，不一會我就從驚惶無措中冷靜了下來。哭有什麼用，夏聆語，你清醒一些，你早就知道的，哭也沒用，快想辦法，一定有辦法的。
遊夜見我不哭了，看著沚鳶也逐漸皺緊了眉頭，然後似乎決定了什麼抓緊無夜劍起身離開。我連忙拉住他：“遊夜，你去哪？”
他麵上似乎更冷了，我暗暗覺得不妙，果然，他凝重的開口說：“我去拿解藥。”
他雖然這麼說，可我知道，他肯定是要去炎淼國。不是我小看遊夜，要是偷的到解藥，他肯定早就偷了。現在何來這麼多麻煩，那麼無疑，這次他是要以性命相搏。
我冷聲道：“偷？怎麼偷？拚個你死我活？你覺得沚鳶和我就會高興麼！”
“可是現在不去，沚鳶恐怕這次真的沒命了。”遊夜甩開我，倔強的要走。
“遊夜！你給我回來！”我大聲喝去，饒是遊夜也給我怔住了：“沚鳶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麼？你們兩個，無論失去誰我都不會好過。你就這麼想看到我為你哭得死去活來麼？”
遊夜頹下身子，無力的說：“可是……沚鳶。”
我衝他笑笑，捏緊手對自己說可以的，一定可以的，長長呼出一口氣：“我有辦法。”
果然遊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回身滿懷期待的看著我說：“你可以，真的嗎？”
我確定的點點頭，問他要來無夜劍，他雖然覺得奇怪，可也沒深究，因為他相信我不會害他們。
“你出去幫我看著洞口，千萬不要讓別人進來。”
遊夜點點頭，沒多說話就出去了。
看著他離開，我毫不猶豫的割開沚鳶手掌，再抬劍比了比自己的手掌，也是一劍割開，肌膚肉理被割裂原來是這麼疼，不禁倒抽涼氣。我連忙用另外一隻手捂住嘴巴，有意支開遊夜是因為他要是知道肯定不會同意。
我強忍著疼痛將手附在沚鳶的傷口處，兩手交握的瞬間，我覺得有什麼冰涼的東西順著鮮血倒流進我的血脈，漸漸充盈我的四肢百骸，直達心髒，然後狠狠的一口，撕咬著我的心髒。
疼，撕心裂肺的疼，瞬間仿佛幾千幾百條蟲子在啃噬我的骨頭，內髒，筋脈一樣，到處都疼，我放開沚鳶的手，用衣服塞著自己的嘴巴，怕遊夜發現動靜，更怕我自己受不了疼咬傷自己。
隨著時間的流逝，疼痛一點一點麻痹了我全身，所有知覺都不剩，隻知道痛苦，我蜷在角落緊貼著牆壁，仿佛要將自己嵌進去。額上冷汗不住的滴落，汗濕了衣襟，混雜著身上難聞的氣味。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疼痛緩了下來，虛弱的爬回沚鳶身邊，發現他臉色好了許多，眉頭也舒展開了，抬手觸到他身子是異常的溫暖，也不知真的是他暖了，還是此刻的我比他更冷。
幫沚鳶包好手後，我用盡剩餘力氣走向洞口，心裏慶幸剛才是沚鳶背我上來的，體力還勉勉強強支撐自己不要倒下。來到洞口，深吸了幾口氣，挺起身子，然後舔舔唇，生怕被遊夜看出異樣。
“遊夜，好了。”
遊夜驚喜的進去，他一轉身我就閃到一邊靠在樹上喘粗氣，從來不知道連正常說話都能這麼累人。
不一會遊夜就出來了，臉上欣喜難抑：“真的，你怎麼辦到的？”
我淺淺一笑：“你先別管，來追我們的人還沒走。沚鳶一時半會醒不了，他們也肯定在山下埋伏了人。所以你待在沚鳶身邊，我去引開他們。”
“不行。”遊夜毫不猶豫的抓住我的手。
我又掛上平時和他開玩笑的神情：“怎麼？覺得我會大無畏的找死？放心，我夏聆語要是有良心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遊夜這才放心，問道：“那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白了他一眼說：“那些人的目標是你們，我去引開他們，最多也就是被他們軟禁，到時候你等沚鳶醒了，能用武功了，還怕救不出我？”
遊夜心裏掙紮了很久，才勉強點頭。
“那我走了。”
他又拉住我說：“你，小心點。”
“別婆婆媽媽的，你可是一代大蝦！”我揮揮手，莞爾一笑就跑開了。遊夜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的看著我離開，然後回身進洞了。
剛轉過一個彎，我就栽在了地上，真的沒力氣了啊。全身上下的神經似乎都被痛麻了，也許現在我還是痛的，可即使如此也已經沒感覺了吧……
我自嘲的笑笑：“你又有良心了一回，可似乎每次都沒好報啊。嗬嗬，肯定是壞事做多了。夏聆語，你這是活該，有辦法？有辦法尋死還差不多。”
可是我不後悔，我知道這麼一走，我肯定回不了沚鳶身邊，可這一切似乎都因我而起，要是沒遇上我，沚鳶他們肯定比現在好過。何必隨著我顛沛流離？
若是我真的被抓住了，他們肯定會以我威脅沚鳶回去，這些日子下來，沚鳶基本和我坦白了，他花了那麼大力氣才能自由，卻要因我失去？
我知道自由的價值，因為我也曾經為了自由不計後果過，所以要是沚鳶因我失去自由，我肯定會自責到死。
這次我離開後就沒打算回去，何況現在冰蝶轉移到了我體內，雖然我不會武功，可也不知道能不能支撐一年之久，連沚鳶都痛的難以自持，何況是我？說不定半路就痛死了。到時候他們為了我還是得回去。
沚鳶，我給不了你自由，那麼就允許我還你自由……
耳朵裏盡是轟鳴聲聲，我已經辨不出方向，就那麼渾渾噩噩的四處遊晃，不知不覺我居然又回到了崖邊。我幾乎是隨意的亂走，一心想著隻要離開洞穴越遠越好。
噗哧……什麼聲音？
木然的抬手摸摸胸口，啊……紅紅的，還是溫熱的……原來，是我自己的血啊……
轉過頭看著刺我一劍的楚絳文，他眉頭皺的死死的，盯著我。
喂，大哥，拜托，我都不覺得痛，你怎麼看上去比我還痛？
他咬咬牙，似乎在為自己辯解：“我不能留你，留下你，少主肯定……”
真好笑，我也真的笑了，隻是那笑聲好像飄渺的一吹就散了：“你這是在幫自己辯解麼？”
他抿緊泛白的唇角，本就肅然不苟言笑的臉頓時萬分冷煞，握緊手轉了一圈劍再猛地抽出，那鮮豔的紅更是肆無忌憚的染紅我碧色衣襟，萬綠叢中一點紅，那朵豔麗的血色之花綻放著最後的妖嬈。
鮮血就那麼一路蜿蜒隨著我踉蹌的步伐蔓延到崖邊，異常猙獰淒冷。他麵無表情的向我走來伸出手輕輕一推，我本就連站立都困難，他也許根本沒用力氣，更可能連推都沒推到，可我還是向後仰去。漸漸的，那滿崖黑壓壓的人群變成一個小黑點，模糊的視線裏唯剩下微微泛紅灰藍夾雜的天空。
此刻，我知道自己和懸崖真的很有緣分，老天爺也格外關照我，什麼懸崖都要讓我親身體驗一把蹦極的樂趣，隻是，我很想問他要一條安全鎖。
……嘁，你哭什麼，那麼小氣，不給就不給。
突然下起了太陽雨，微紅的暖色黃昏配上冷色的細雨，絕美的景色。
那雨點密密的打在我身上，我突然有點感覺了，雨點打的我有些疼，密密的全身上下都疼，我覺得自己快散架了，像那雨一樣被風吹散沒入天地間。那樣，似乎也不錯嗬……
視線越來越模糊，隻剩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可我真不知道我腦子裏盡是些什麼，這時候想到的不是怎麼自救，而是一個很無聊的問題。
我會遇到鯊魚麼？
那經典的大白鯊中，人被咬的粉碎，血肉模糊，最重要的是，它還總是吃不幹淨，非要留你一條胳膊或腿，讓人撿到後驚叫一下。那時候就覺得，不管怎麼死，都不要被鯊魚咬死。
可是，這好像由不得我選擇吧。
我隻希望，沚鳶遊夜，你們千萬別找到我的屍體，我不想被你們看到自己被撕咬的麵目全非的冰冷軀體，就算我不漂亮，可也不想再變醜了呀~嗬嗬……
我又要去投胎了吧，還是孤兒，但是下輩子，能讓我平平安安的做一個普通的孤兒嗎？然後平平凡凡的長大，僅此而已。
似乎聽到老天爺對我說：你這輩子做了太多惡事，下輩子，也不會好過。
……你還真是斤斤計較啊。
不過也算了，這輩子你讓我遇上了師傅，師姐，織夏，森恩……還有沚鳶，遊夜。不虧了。尤其，這其中竟然還有一個深愛我的人。真的，不遺憾了。
夏聆語，你哭什麼啊？
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這麼戀世，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哪怕多活一秒鍾也好。我還要找師姐，還想再看一眼師傅……最重要的是，我還沒對沚鳶說……我也喜歡你。
嗬，原來，這就是愛情呀。
我仿佛找回了很重要的東西，心裏不再是那麼空空蕩蕩的難受。我安靜的閉上眼，迎接死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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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2……
伸手要票票，明天第一卷就完結了。咳，沒收藏的親們還是收藏一下好，以後我就不能確定什麼時候更新了的說~
不過唯一肯定的是，這是長篇……現在這個陰謀才真的要步上正軌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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