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10 更新時間：09-02-14 21:11
明月照，徐風微，晚茶花開，夏夜星。雨荷池，蜻蜓偶立，煙草芳菲，任平生。
“我以為你這一輩子都不會來見我呢。”輕嗅一口杯中香酒，閑懶地臥在鋪著白色綢緞榻上，看看來人挑眉說道。
看都沒看說話之人，就隨便坐下，且沉聲冷笑著說：“我是不想來見你，可你不是一直想見我嗎？”
拍拍手，直坐起身，故作無辜地看著夜清風笑道：“是呀！我很想見你。”隨即又冷下臉道，“一個哥哥要見弟弟，居然要如此費力，恐怕也隻有我吧！”還是一副很欠扁的樣子，令人想好好疼愛一下他。
“你不是普通人，而我們本就注定不應相見。”撇過臉，有些不忍地說道。
“帝王之家嗎？”諷刺地一笑，勾人的雙眸藏滿了不在乎。他，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每個都說他是天生的帝王的人，最後總選擇離開？如果做帝王的結果就是孤獨一人，那他寧願隻是個平凡人。
“從我離開的那天，世上就再也沒有穆青王，沒有你弟弟了。”師父早已說過，這世上除了眼前的人，誰也背負不起這夜王朝的興盛！於是他隨師父逃出了皇宮那座監牢，放棄了製約在自己身上的枷鎖，從那天起他就是夜清風，再也沒有任何親人。既然當年留下華一個人，就注定他再沒有資格擁有這個哥哥了。
“是嗎？那何不如連夜這個姓也不要！”舉杯一飲而盡，盯著夜清風反駁道。
不再看那張足以瓦解任何心智的魅顏，反看向雪白的牆慢慢的但每個字都清楚地說：“我來這裏的目的，你應該很清楚吧？他，在哪？”
“他？”疑惑地蹙蹙眉後，又眯著眼，恍然大悟似地說道，“你是指貴堂的副堂主展不二嗎？”
“別說你不知道，夜華太子。”一字一句，寒意難掩。
夜跡華臉上的笑意隱去，傷痛印進眼眸中，水光盈盈，宛若碧海青天下一朵脈脈水蓮。
長歎一口氣，夜清風淡淡地道：“華，不要逼我恨你。”
“恨我？”像是聽到天底下做好玩的笑話，站起身不能自抑地大笑，笑得淚花四溢。然，終輕輕一揮袖，遮麵良久無語。再露麵時已是常態，把玩著手裏的玉杯說：“你恨我？那我恨誰？”他，不懂。為什麼這世間所有的事都好像與自己有關似的？為什麼偏偏是他呢？
“華！”若不是到了絕境，他怎麼會來找唯一的希望。
“青，你知道嗎？他非死不可，父王為了折磨那個人，絕對不會放過展家的餘孽的。”夜跡華從新臥於榻上，輕笑傾倒眾生，殘忍地一字字地解釋道，“當年你與太傅不見之後，那個人也違抗父王的旨意，帶著被賜死的兄長之子逃走了。這麼多年來，父王一直在追查這件事，現在已知展不二是那個孩子，怎麼可能會讓他活著？”
靜視著那明亮宛若星辰的眼眸，如此清澈奪目，心一點點作痛。捂住胸口，勉強地斂住心神繼續問道，“你隻要告訴我，他在哪，就可以了。”太了解那個叫父王的男人，是怎樣的個性了！為了天下蒼生會毫不猶豫犧牲自己的人，怎麼可能會放過一個孽臣之子!展不二，他還活嗎？心，好痛，好痛！
“你還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啊！”夜跡華不舍地看著他最疼愛的弟弟，搖搖頭道，“算了，告訴你真相也沒關係！他，現在下落不明，我們找不到他的屍體。”他，早就料到青與展不二之間不單純，隻是沒想到青會這麼在意展不二。不過，就算他真想救展不二，以他的能力，對付父王一個人或許還行，再加上展不二的父王，他實在是無能為力。
“那一代的恩怨為什麼還要延續下來？父王真的那麼恨那個人嗎？”他曾聽師父說起過父王與那個人之間的故事，但他從沒想到過去曾當故事聽的一段往事會影響現在的一切，讓他痛得如此不知所措。
夜跡華想輕笑著帶過這一話題卻怎麼也笑不出來，終傷感地歎道：“若不是當初愛得極深，今天怎麼會耿耿於懷？”明明是個高高在上，位於萬人之上的人，卻弄得滿身傷痛難掩。
“愛得深才耿耿於懷嗎？”閉上眼，喃喃自問。沒再等夜跡華說什麼，即舉步離去，倉促非常。
“你居然愛上展不二了！”報應嗎？見死不救的結果就是讓疼愛的弟弟失去喜愛的人嗎？閉上眼，有些疲憊了。一雙白皙修長的手爬上他的肩，很自然地為他按摩起來了。
“你怎麼會在這？”抓住那雙手，靜靜地注視來人有些意外地問道。
緩緩抽回手，溫柔高貴的臉上帶著幾絲無奈的包容，清聲說道：“你出來太久了，我來接你回去。”
“回去？”掩去心底的許許失落，挑眉高聲問道。
“跡華，你究竟想逃到什麼時候？”嘴角勾起一抹悠悠淡笑，以手抬起那張美豔耀眼的容顏，輕聲問道。
太過接近的氣息，溫柔得醉人心弦。夜跡華苦笑地撇過臉，他太明白這種虛假溫柔下掩藏的是怎樣的殘忍了。
“你怕我？”輕輕鬆開手，像不可置信地挑眉笑問道。
“住口。”天威難範，一眼既能震懾天地。
“臣下準旨。”跪在地上，聲音隱隱顯得帶有幾分笑意。
“你——太可惡了！”怒意橫生，一向隻是迷惑世人的容顏竟變得可愛了許多。
緩緩站起身，果然笑得很過分，那張總正經非凡的臉此刻就像偷腥成功的狐狸。
“你——”
“不逗你了。”拍拍那張嘟嘟的臉，舉足要離去。
不管怎麼努力讓自己不要開口挽留，但在目睹那人要離去的瞬間就不能自抑地問道：“你要去哪？”
“回京。”輕笑而過，是仿佛永遠都捉不住的塵煙，看似很近實際卻離得很遠。
隻能靜靜地佇立在那，不能動不能說，夜跡華凝視著那道背影遠去，久久難以回神。
“沒想到，我最後仍要回去。”他，不想如青一樣，等到失去後才真正了解那個人在自己心裏到底有多重。
“終於決定了嗎？”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抬頭望去——少年朦朧的眼眉，是江南煙雨水墨畫最美的韻味。
望著那堅定的目光，夜跡華悠然一笑反問道：“你要走了嗎？”
“明明是我先問的。”如同當年白色梨花樹下魅惑半生的笑容一樣，令他不由得有些心酸。這輩子，他，曾以為會追從那抹笑到死為止，沒想到現在就要對彼此說再見。
“冠月，我們還會再見的。”摸了摸很喜愛的麵龐，柔聲說道。
“嗯！”燦爛地一笑後便往外走出去了。屋外那人會不會等久了呢？一定很怕自己一去不回吧！過會相見時，他想告訴他，他願意伴他一生。有些事情或許當時自己不清楚，然而當看到別人失去時自己就會猛然醒悟。他，不想如展不二那個懦夫一樣，對待愛情永遠隻會逃避，等到生命結束之時才知道自己有多在乎心裏的那個人！
“冠月，”有些猶豫地開口喚道。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如果不問清楚，他相信自己一定不能安心的。
“嗯？”不解地回頭望去。
深呼吸一口氣，還是忍不住問道：“他，還活著嗎？”那麼一個逍遙任意的人，如果消失在世上，還真是很可惜。因為青的關係，他跟展不二一直不曾見過麵，可多次的交鋒，讓他很是欣賞他。
狡黠地眨了眨眼，偏過頭做思索狀後無辜地回道：“你在說誰啊？”
感歎地望著那笑意快樂的少年，夜跡華輕聲道：“你長大了。”
哈哈——哈哈——某月好不謙遜地狂笑著離去了。
死了嗎？如果沒死，為什麼怎麼也找不到蹤跡呢？
夏的氣息慢慢掩去，樹上的知了聲響漸漸遠去，大朵大朵的打碗花傲然綻放，而野草莓鮮紅欲滴。秋天是不是正一天天地臨近？成熟的季節終於要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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