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章節字數:4621  更新時間:08-11-30 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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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趴了多久,刀劍相磨的聲音時遠時近,有一次甚至打到我身邊。偏生不知是哪一方的蠢士兵,腳一個沒踩穩,“咚!”踩到我胳膊肘上,我疼得頓時魂遊天外,眼珠子翻了翻,再活過來已經過了四分之一個時辰約莫半個小時。

    要不是因為裝死,我早就跳起來掐住那人的脖子用力搖了。

    身上重重的,我猛地一駭,緩緩回過頭,對上一雙睜得老大的眼睛。

    對視了半分鍾左右。

    我眨了七次眼睛,他一次也沒眨。

    鎮定鎮定鎮定鎮定……

    胸口一陣翻江倒海,最近頻繁地看殺人與被殺,我已經勉強學會了在這種情況下鎮定。我閉上眼睛,屏住呼吸,頭扭到一邊努力不看,一隻手用力把他推開。

    “大將軍,大將軍!”聽到敵軍一陣慌亂地喊聲,我看過去,禦蘇一劍刺在藍迦式的右腹,血沿著劍刃,汩汩地往下滴。

    “收軍,收軍!”先前藍迦式身邊那個黑色鎧甲的人慌忙喊道。

    “不,不收兵……士氣受損……”

    敵軍已經擂起了戰鼓,剛才還在混戰的人轉眼間分開,敵軍擁著藍迦式迅速後退。

    我軍已經歡呼著往前衝,繼續追殺不停。我在人群中尋找禦蘇的身影,隻見他坐在馬上,沒有追擊,而是立於原地。

    我站起身,扯過身邊一個人問道:“他是哪位將軍?”

    那人好似見了火星人,愣愣地看了我半晌,問道:“你不會是打仗打癡了吧……他是我們正將,當朝五殿下啊!”說完還把我鄙視了一通。

    “他……他真的不是女子?”

    我話音剛落,那人衝上來捂住我的嘴:“小心被聽到了,你想死嗎?簡直是大不敬!五殿下天生英俊,從來沒有人把五殿下看成女子的,你眼睛長到屁股上去了嗎!”

    也是,說他是男子,一點都不突兀。要是女子,陽氣未免太盛。

    陣營擂鼓,大軍收兵。裝了一天的屍體,我終於能跟著回營地吃一頓飽飯了。可撤軍的時候我才發現,他們似乎各自有組織,有條不紊地找回原來自己的地方。

    這些小組織是按照什麼編排的,我這個中途穿越過來的人又算是哪個組織裏的啊?

    逮住旁邊一個貌似憨厚的人,我問道:“兄弟,能插進來嗎?”

    那人頭搖得撥浪鼓一般:“不行,各分隊的校尉要點名,報給楚大人和將軍。”

    我咽了口唾沫,勉強擠出一句話:“楚大人……是哪個楚大人,管什麼的?名諱……是什麼?”

    那人分明倒吸冷氣,一會兒才壓低聲音,炫耀又得意說道:“楚大人名諱是楚傲卿,底下人私自叫不得的。你知道他是什麼人,他是太子殿下的親戚,此次隨行,是監軍。”

    我兩眼登時放光:“啊,什麼親戚?”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太子的親戚,這可是活物,是化石!我一介蝦兵蟹將之流,見太子的福分自是沒有了,能見見太子的親戚,也是圓了夢。

    話又說回來,要是戰死沙場的不是那個倒黴的炮灰兵而是太子,沒準我現在就是太子了?我當了二十年的貧下中農,能當一次太子該多好。

    他的目光突然躲躲閃閃,口裏也支支吾吾起來:“啊……呃,我不知道。”

    大概他是一知半解,被我問倒了。

    “那我就是插到你們隊裏,你們校尉把我報上去,不行麼?”

    “你當打仗是賣菜啊,各有各的上頭,底下人擅自做不得主的。將軍知道了要責罰的,各守各的秩序,你為什麼不找自己原先的伍?”

    沒想到他們的治軍紀律還很嚴格。

    我在腦子裏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更好的借口,隻好老老實實地說:“我忘了……”

    他立刻眼睛瞪得雞蛋大。

    “你總不會連你校尉和你那伍的伍長都忘了吧?”

    我看著他,無奈地點點頭:“實話說,我確實忘了。”

    他瞪著我看了老半天,才艱難地回過頭,喊道:“伍長,伍長!這裏有一個人忘了他的校尉是誰,你看看帶他去軍籍處吧!”又回過頭對我說:“你要是不快到軍籍處報道,你那伍的校尉清點手下,沒點到你,會記你陣亡。”

    我懵懂地點點頭,隊伍裏走出一個粗獷的男子,對我說:“走吧,軍籍處在副將營帳旁邊,小心副將知道了罵你。”

    我好奇:“罵我作甚?”

    他看著我說:“小兄弟,你是讀書人吧?”

    我不解。又聽他說:“聽你說話文鄒鄒的,沒一點直爽勁兒。不過,以後寫家書可就有你啦!”說完還表示性地拍拍我的肩。他力氣大又粗,差點沒把我拍斷了氣。

    “你打一場仗,把自己的事都忘光了,副將知道了不罵你才怪。”

    走回營地,我放目望去,這是第一次親眼看見冷兵器時代的營帳。

    普通士卒的明顯簡陋許多,主將和其他將領的軍帳雖然精致,但也簡潔,不像電視上看得那麼華麗豪奢。

    伍長領著我朝一旁的營帳走去。那邊不斷有人進出。我跟著他走進帳子裏。

    “楚大人,這人是來查詢自己所屬的分營和伍。”伍長拉著我行禮。

    話音一落,帳子裏正做事的人們都停下手裏的活計看著我,眼睛裏滿是詫異。我羞慚得低下頭。太丟人了,太丟人了。

    “怎麼?居然糊塗到連自己的伍都忘了嗎?”

    我呼吸一滯。

    這個聲音!

    第五章:

    這不就是踩了我還把我當屍體供著的人嗎?

    戈壁的傍晚十分寒冷,他坐在帳中的軟榻上,披著雪狐氅,氣若幽蘭。抬起頭來,俊麗的麵孔白皙嫵媚,靈秀的墨瞳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我。

    古人!我今天看見的第三個美人!難道在古代,都是男子美貌,女子平庸,所以史書上畫的女人才那麼普通?

    他的眼裏有著猜忌和戒備,這種眼神我識得,從前我打工,上門推銷時,很多人都會用這種眼神看著我。雖然他的眼神明顯掩飾得比他們要好,但我還是敏感地覺察到了。

    這種眼神很刺傷我。

    “是你?!”我聽見他驚呼。

    “嗬,是,是我,啊不,草民。”想了想,我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麼稱謂來自稱,隻能仿照很多人的樣子,自稱草民。

    伍長在旁邊看著我,眼神詫異又羨慕,隨即皺了皺眉,說:“不是草民,是在下!”

    “你沒死?是活的?”

    我扯扯自己的臉皮說:“在下還活著。”

    楚美人似有似無地一笑,說:“怪不得我那時聽到呻吟聲,還當你是將死之人的垂死掙紮。原來你命大,倒也沒死成。你叫什麼名字?”

    他這一問我就呆了。

    “我……我忘了……”

    我的聲音細如蚊呐,可是全營的人都靜下來,很驚奇,像看會說話的畜生似的看著我。鍾靈毓秀的楚美人眉頭輕蹙,看著我滿眼不解:“忘了?”

    我點頭如雞啄米。

    “你……”他似乎有些疑心:“傷怎麼樣了?”

    經他這一問,我想起了胸口的傷,頓時劇痛襲來:“啊呀!本來我都忘了,大人這一提醒,現在又疼起來了。”

    “你別對大人無禮!”伍長小聲在我耳邊提醒。隻是他天生嗓門兒大,這壓低了聲音的“小聲”,全營帳都聽得見。

    “我哪有無禮?”我被他說懵了。

    所有人看著我,繼而麵麵相覷,滿臉朽木不可雕的無奈。我還是不解,難道要我點頭哈腰卑躬屈膝地說:“哈伊,楚大人,承蒙您的厚愛,您的一個微笑,小的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

    楚美人開口,聲音清悅宛如湖水漾起的漣漪,直灌心底:“行了,不計較這個了。你過來,我看看你的傷。”

    我左右看看,確定他是在叫我,於是走上前去。胸前的鎧甲早已染滿了血,皮肉黏在鎧甲上,已經風幹了,有的血漬凝固成了血渣。

    他皺著眉頭看了看我的傷口,又解開我的鎧甲。這一扯牽動皮肉,我嘶一聲慘叫起來:“啊,別解衣服,疼!”

    “喊軍醫來。”他對著身邊一名下屬吩咐道。“傷這麼重,沒有看大夫,居然還活了過來,你這命可真夠硬的。”

    我一張臉早已扭成了怪物史萊克。

    他讓侍衛拿來一柄剪刀,把我黏在鎧甲上的皮肉細細地分隔開。偶爾扯到傷口,我悶哼著,冷汗不住地流。

    “早晚也得疼,你忍忍吧,待會兒上藥,叫你疼得打滾。”

    一會兒軍醫來了,楚美人把我放在地榻上,那軍醫就掀開我的鎧甲仔細按了按,接著給我上藥包紮,又給我把了把脈。

    “奇了!他這明明心脈受損,被矛狀物體戳穿了心髒,為何還能活著?”

    其實這具身體確實死了,不然我哪兒能過來?

    楚美人聞言又看了我半晌,隨後低聲淡淡道:“軍醫,給他開些傷藥養傷,別的不用管。至於為何沒死,世界萬物千奇,哪有說得清的。”

    那軍醫唯唯諾諾道:“是,是。”說著走到一旁的桌子前開藥方。

    楚美人坐在榻邊,沒有看我,隻低聲問道:“真的記不起自己的名字了嗎?”

    我搖搖頭:“我覺得我應該是叫林小舟。”

    我真正的名字是周小林。可是也許,我應該換個名字了。聽見這裏的人叫我先前的名字,我總會下意識想起那個世界的許多往事,心酸不已。忘卻前塵,名字就這樣換過來吧。

    他斜瞟我一眼,五官如罌粟花散發著嗜骨的毒和奪魄的美,我隻覺得被他這一看,有如萬道金芒刺身,聽得他冷笑一聲:“嗬,應該是。”說著起身,走到帳子另一邊,似乎在和那邊的人交待什麼事。

    等他回來,軍醫已經把藥方開好,有人進帳來拿了藥方抓藥熬藥。他仍然坐在榻邊,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看得我心裏忐忑。

    想睡,胸口又疼得睡不著;睜著眼,氣氛又太尷尬。

    終於熬到了大約半個時辰後,有人端著藥送進來,放在榻邊的紫檀木案幾上。

    “你在我這裏得到了最好的照顧,普通士兵哪有像你這麼幸運的,能在我帳子裏養傷,還有人替你熬藥。他們頂多是包紮一下,敷點外傷藥便打發了。”

    謝天謝地,他終於開口說話了!

    “是,謝謝楚大人照顧。”

    他微微一笑,在我看來卻帶著輕視和諷刺。他沒有再說話,端起藥碗,湯匙在碗裏和了和,吹了幾下,遞給我:“自己喝了吧。”

    我心裏暗暗抑鬱,為什麼電視上有人受傷了,都是別人給他們喂藥?我竟是連享受喂藥的機會都沒有麼?

    端過藥碗,手肘突然針刺一般的疼痛,我吃痛,手裏頓時失了力,碗沒有端穩,“嘩”全倒到了被子上。

    “喂!你!這是楚大人的床榻,你把藥倒在被褥上,要楚大人怎麼休息?”一旁值軍的侍衛對我怒目而視。

    完了,我把楚美人的床榻弄髒了,他會不會動怒,打我軍棍,把我吊起來用皮鞭抽,發配邊疆,逼我自裁,剝皮不見血……

    據說古人等級分明,沒有人權可言,而我是社會最底層。我就是那被人一腳碾死的蟑螂。

    我閉上眼睛,惴惴不安等著暴雨雷霆的降臨,心裏盤算著該如何請罪。

    等了半天沒有動靜,我抬起頭,看見他眉頭似蹙非蹙,回頭對那侍衛吩咐道:“重新拿一床被褥來。順便,再上一碗藥。”

    “可是……”那個侍衛有些猶豫:“您認床……”

    他的聲音很平靜,“不礙的,把東西拿來。”

    那侍衛走出帳去。我躊躇著說道:“大人,對不起……”

    他沒有說話,轉過頭來,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把我的袖子擼起來。

    饒是我拖了裹在身上的硬硬的鎧甲,他這麼一擼,也擦得我生疼。胳膊露出來,手肘一處,紅腫中泛著青紫,慘不忍睹。

    這是今天裝死時,那個踩到我胳膊肘上,一下子踩得我魂遊天外三十分鍾的蠢士兵留給我的傷。

    他抬起頭盯著我,眼神銳利,盯得我心裏發慌。他的眼瞳黑亮而又靈秀,似是能把一切都看得通透。

    “怎麼傷的?兵戎相向好像不是這種傷吧?”

    我無言。讓我從何說起,難道要我說,這傷是我裝死時被踩到的?我雖然不懂冷兵器時代行軍打仗的規矩,卻也懂得逃兵是怎樣的概念。會被處以軍法的,比現在還慘。

    帳子裏一陣寂靜。萬幸,這時那個侍衛走了進來,打破了這令人尷尬的沉默。他把藥碗放在榻邊的桌上,換掉我身上的被子。

    “再去拿點金創藥來。”楚傲卿吩咐道。

    我剛想起身阻止,轉念又放棄了,隻是保持沉默。以前我和別人打架的時候,受傷掛彩多多了,也很少用到傷藥。

    他看看桌上的藥,淡淡地皺起眉頭,拿起碗,用湯匙攪了攪,給我喂藥。

    我驚得眼睛睜得老大,受寵若驚,拘謹得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擱。我寧肯他不給我喂藥,我換沒受傷的那隻手,拿起碗仰頭灌掉就好。前世我是個草根倒黴蛋,今世我又是個底層士兵,哪兒用得著拿湯匙優雅的喝藥啊,憋死人了好不好。

    還有……要是不想給我喂藥的話,就別勉強自己了。皺著眉頭,神色間全是不堪與不悅,好像汙了手似的,我這被喂的人看著也不好受啊。

    一邊拘謹著,一邊腹誹著,那藥總算喝完了,而我居然忽略了它的苦味。

    喝了藥,又是一陣寂靜尷尬。我正發呆,考慮著接下來該怎麼辦,總不至於當一輩子士兵,灰頭土臉地過這麼一輩子,然後不知何時就死在戰場上吧?

    賬外突然有人通報,接著一個服色與我這個底層士兵不同的人進來,單膝跪地抱拳行禮,說道:“稟楚大人,軍裏沒有叫林小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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