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043 更新時間:08-11-30 22:27
賬外突然有人通報,接著一個服色與我這個底層士兵不同的人進來,單膝跪地抱拳行禮,說道:“稟楚大人,軍裏沒有叫林小舟的人。”
我突然感到一陣寒意湧上心頭。看著這個楚大人,他臉上仍是無甚表情,瞟了我一眼,淡淡地揮揮手道:“下去吧,不要聲張。”
我突然有些害怕這樣的他,情緒藏得深不見底。本以為他是個善意的人,可是從剛才他的舉止看來,他一定是有很深的心思。
蛇蠍美人……
“楚大人……”
“謊撒夠了麼,探子閣下?”他嘴角漾起一抹邪佞的冷笑,神情好似逮到了獵物般:“竟然就撞進了我的手裏,該說你命不好呢……”
探子?!
我激動得從床上坐起來,扯動傷口,疼得直吸氣:“我不是探子!”
“軍籍裏可沒有你的記錄。”他的手指敲打著床麵:“你莫不是——不知道,我就是負責統攬軍籍的吧?”
我從他的語氣中,隱隱感到不詳,慌忙抓住他的衣袖:“我,我……楚大人,你,你……”
華麗的雪狐氅摩挲起來很溫暖,我突然意識到,我的性命,我的生死,是攥在眼前這個人手裏的。
他不著痕跡地把我從身上推開:“你先養傷吧。”
這算是……沒事了嗎?
“楚大人……”我不知道該感激還是該辯解,卻見他快步走出了營帳。
我鬆了口氣,翻身躺在床上,離開家的憂傷、恐懼和擔憂鋪天蓋地地襲來。
這之前,我沒有家。可盡管我沒有家,現在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還是不可抑止地懷念那個世界,心底裏把那裏喚成家。
那個世界生我養我二十年,雖然這二十年裏,我遍嚐人間辛酸黑暗,可是當離開了那個世界,卻還是割舍不得。
還有,我喜歡的那個人,當她找人群毆我時,我的心簡直像是被帶刺的皮鞭沾著鹽水狠狠地抽,疼得都揪起來了。那一刻我真的是心灰意冷,連抵抗都放棄了,由著他們打,最後被送到了醫院。
我還記得初入大學時,我因為穿得寒酸,被同學欺負。他們人多勢眾,我卻死活不肯服軟,和他們打起來。那簡直是雞蛋碰石頭,要不是趙欣突然出現在我麵前。
從那一刻我就忘不了她,真的很喜歡她,總是忍不住跟著她,她會去哪個食堂,她會去哪裏上自習……製造一次又一次“偶遇”,每次看到她就興奮異常。
我活在世上,除了兩樣東西,真的是身外無物了。一是生命,二是尊嚴。剛才在戰場上瀕臨死亡之際,我滿腦子隻想著活下去。萬念俱灰時,我本能的隻想保命。可是當初,麵對趙欣時,我的尊嚴卻是受不得一絲一毫的損壞,為了尊嚴連命都能不要。
因為在這裏,我已經沒有了愛。唯一剩下的,隻有生命了。
我趴在枕頭上,眼睛就有些發熱。唉,剛才在戰場上哭也就罷了,畢竟沒有人能在突然穿越到血淋淋的戰場上時,還保持穩定的情緒。可是現在,想想前生往事,心裏竟然說不出的酸澀苦楚,隻想把這二十年的眼淚都哭出來。
哭出來吧,不要吝嗇回憶,從此告別那個世界。
背後突然被人輕輕地拍打。力道拿捏得很準,十分輕柔。我僵了僵,回頭看去,竟然是楚美……大人。
今天見識了他的深藏不露,我實在沒心情再去欣賞他的美貌。“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說這話的人極沒有可持續發展的戰略眼光。人都死了,牡丹花開得再多都看不到了。
他見我呆呆地看著他,勾魂奪魄般地一笑。我立時很沒骨氣地拋棄前一瞬的想法,又沉浸在他有些妖冶的笑容中,聽得他說:“居然被我嚇怕了麼,在悄悄地哭?眼睛都腫了。”
我迅速抹幹眼淚,一個骨碌從床上坐起來,說道:“屬下不哭……”
“嗯。”他再次意味深重地微笑:“要快些好起來呀。”
我,我真是受寵若驚!
“我們大弘的軍隊,跟北夷交戰四次,輸掉了三次。”我正沉浸在受寵若驚的心情中,楚傲卿冷不丁冒出一句話。
我差點從床上滾下去,不是因為他的這句話,而是為了那句“大弘”。
看國史修撰的,居然沒有弘朝這麼個朝代。還是我曆史學得太差,忽略了這個朝代?我真的是沒有聽說過啊。這要是回去告訴了那些史學家,那該是何等貢獻……
我不敢出聲,想開口問問這是什麼年號,什麼朝代,前朝是什麼,又怕會被當成大逆不道對君不忠哢嚓掉。就聽楚傲卿緩緩說道:“我們的戰術明明得當,可為什麼還是被打敗,我想你應該知道吧。”
我機械地點點頭,心裏卻想:鬼才知道,你們這些人就是心思多,一句話在肚子裏拐十八個彎才說出來。
“知道就好。所以,”他又笑起來,可是這一次,在我眼裏看來卻有些妖邪:“所以一定要好好養傷啊。”
“嗯,謝謝楚大人關心。”
等等,這個,知道和好好養傷之間,有什麼聯係嗎?我想開口問,又怕他不耐煩。
他沒再說話,斂了笑起身,俊臉瞬間冰冷下來,往賬外走去。
我躺在床上,他一走,我就徹底放鬆。
居然住到皇親國戚的豪華營帳裏了,這放在現代就是總統套房啊。我倒黴了這麼多年,居然遇到了這麼幸運的事。我往枕頭上蹭蹭,枕頭是真絲繡成的,很精致,我蹭啊噌,舒服得都不想把頭挪開。今天打打殺殺,受得刺激過大,身體也十分疲憊。不過多時,我就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是被凍醒的。
睡夢中就一直感到冷,於是身子縮成一團。醒來後,感到身子底下硌硌的,頭底下也是硬邦邦的。
我剛要起身,卻發現手和腳都被綁住了。
第二天醒來,是被凍醒的。
睡夢中就一直感到冷,於是身子縮成一團。醒來後,感到身子底下硌硌的,頭底下也是硬邦邦的。
我剛要起身,卻發現手和腳都被綁住了。
怎麼回事?我使勁兒動了動,掙脫不了,喊道:“有人嗎?有人沒有?放開我啊!”
四周一打量,這哪兒是楚傲卿的營帳,這是一個隨便支起的帳篷,地上沒有鋪著羊絨毯,而是硌人的沙土地,荒草都沒拔出幹淨。難怪睡著要感到硌人了。
一個穿著跟我昨天相同樣式的鎧甲的人掀開紅色的帳子,走進來吼道:“叫什麼叫!老實呆著!”
“這位兄弟,”我情急之下,也不知如何稱呼,隻慌亂地說道:“為什麼要把我關押起來?我現在還受了傷啊,昨天楚大人還讓我在他的營帳裏好好養傷,你們看,是不是弄錯了?”
“就你?”那人把我上上下下打量出窟窿,嘲笑道:“楚大人的營帳,哪兒是你能進的?不會是做夢了吧!”
難道真的是做夢麼?可是,明明真實感那麼強烈。
見我不說話,他又譏諷道:“你撒謊都這麼假,告訴你吧,把你關押起來的人,就是楚大人。”
什麼?!
想到昨晚楚傲卿對我說“所以,一定要好好養傷啊”時,那仿佛在嘲笑獵物的笑容,我頓時明白了。
原來,他是想讓我養好傷,再關押起來,對我用刑逼供!
我還真以為他對我很好,還感動了一把,他媽的全是演戲!怨不得昨日就奇怪,我本來運氣就衰,與生俱來的衰,怎麼可能突然運氣這麼好,得到太子親戚的照顧,原來大黴就在後麵等著!
為什麼他們都認為我是在撒謊?我猛地抬頭,盯住那個身份可以被稱為“獄卒”的士兵:“我沒有撒謊!不要侮辱我的人格!”
“嘿!你個通敵叛國的探子,還講起人格來了?一臣不侍二主,這你怎麼就忘了?”他冷冷地瞅著我,像是聽到了笑話。
我一愣,心裏湧上一陣難過。人都是有自尊的,當底線被侵犯時,誰能不拚命捍衛呢?
可是現在,我連捍衛自己尊嚴的能力都沒有。
“楚大人來了!”賬外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接著一個黑黝黝個頭的士兵衝進來,拉著剛才跟我說話的人:“快,出去守好!”
話音未落,門口傳來一個侍衛的聲音:“楚大人來探犯人,這裏交給我們守著就好。”
紅色的簾子被掀開,楚傲卿走了進來。他穿著黃金縷的甲衣,披著黑色的披風,整個人的氣勢比昨晚懾人得多。
有兩個人走上來,一左一右押住我,站在楚傲卿麵前。他身後的侍衛回頭對先前的門衛道:“楚大人剛剛檢視完軍隊的操練,還不快給大人抬椅子。”
那兩個門衛點頭,諾諾稱是,趕著投胎一樣搬來了凳子,其中一個還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凳麵。不多時,暖爐和熱茶也上來了。
靠,剛才對著我,怎麼就來了本事了。果然人和人之間的關係是壓榨的,楚傲卿壓榨下層士兵,下層士兵壓榨我這個……犯人,我該壓榨誰去,難道越獄了當強盜,去壓榨山民?
想到這裏,我自嘲地笑了笑。
這個笑落到了楚傲卿眼裏,他把手裏的茶碗放到了桌子上,抬眼冷笑著看我道:“怎麼,自稱是林小舟的人,你現在還笑得出來麼?”
“我不是探子!他媽的,你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光張了副臉蛋兒,腦殼子是空的啊!”
他不怒反笑,卻不說話,微挑的眼角閃動著精光,抱著手審視著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眼前這個人,看不透,也猜不準他在想什麼,百口莫辯,不如放平緩口氣。
“楚大人,請您相信我,我絕對不是探子。”
“你又怎麼證明你不是北夷的奸細呢?”
“大人又怎麼證明我是北夷的奸細呢?”我出口反問道。
押著我的人狠狠地一擰我的胳膊,我疼得哼哼出來,聽他喝斥道:“住口!居然敢跟監軍大人頂嘴,你是要掌嘴嗎?”
楚傲卿皺了皺眉頭,卻不是對我,他對那個插話的侍衛冷冷道:“我是監軍還是你是監軍?”
“屬下多嘴,大人恕罪!”那人慌忙請罪。
看,這就是馬屁沒拍好,拍到馬蹄上了。
楚傲卿沒再理他,繼續對我說:“你還要我一點一點給你指出來嗎?”
我回答道:“小人不想白白蒙冤。”
“那好。”他右手托著下巴,眯了眯眼看著我。
“你說你叫林小舟,軍籍裏可曾有你的記錄?我昨晚問過帶你來的那個伍長,你連我們軍隊的編製都不知道,也不認得自己的校尉,連我的名字和軍銜,你都打聽了去。像你這樣形跡可疑的人,我若是不做他想,難道還要等著你欺到頭上來麼?”
這要我怎麼解釋,總不能說,我是不小心過來的,我前一輩子被情敵群毆死了,莫名其妙來到了這裏吧。那樣我就不僅僅是被當作探子了,而且還會被當成神經病。
“楚大人,您說我通敵叛國,可我起碼應該有通敵叛國的條件啊。我是最底層最底層的士兵,沒有一官半銜,如何能知曉我們軍隊的作戰計劃?戰術隻有上層將軍才知道,僅這一條,就可以把我卡死了。”
他笑,站起來,走到我麵前看著我:“沒錯,你沒有地位。可是,你這右肘的傷,又該怎麼解釋?”
他捏著我的右肘,用力一掐,我疼得眼前直冒金星,猛地收回自己的胳膊:“大人,難道在戰場上受了傷很稀奇嗎?我們作為國家的棟梁人民的子弟兵,不該為保衛邊疆拋頭顱灑熱血,馬革裹屍置生死於度外嗎?難道我們這般為國為家、不懼生死、拋妻棄子、萬裏赴戎機,為此受傷還要被刑訊嗎?你讓我千千萬萬戰死沙場含恨歸天的弟兄們情何以堪!”
我裝成痛心疾首的樣子。
“嗬,你還挺能說的嘛。”他細細地端詳了我一會兒,又覺得不夠似的,托起了我的下巴看著我。
調戲民……男。
山寨,女主角,路人甲乙丙。托起女主角的下巴,滿口淫聲浪語。
“你那些情何以堪的弟兄們,戰死沙場,含恨歸天,怕是都因為你吧?兩日前,我和禦蘇他們商量戰術的時候,有人在賬外偷聽,是不是你?那晚值夜的士兵聽見動靜抓人,你這傷,就是那時落下的罷?”
哈?楚大人,你的想象力,放在如今的高考上,絕對省狀元。兩日前的晚上,我還沒穿越過來呀!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楚大人想什麼是什麼,說我是江湖大盜我都沒意見。”
楚傲卿輕聲笑了出來,捏著我下巴的手勁兒加重:“真是個不知輕緩的人。如此,我就沒辦法了。”
他回頭,對身後的侍衛吩咐道:“來人,上刑。”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楚大人想什麼是什麼,說我是江湖大盜我都沒意見。”
楚傲卿輕聲笑了出來,捏著我下巴的手勁兒加重:“真是個不知輕緩的人。如此,我就沒辦法了。”
他回頭,對身後的侍衛吩咐道:“來人,上刑。”
我的身子不受控製地抖了抖,輕微的變化被他感覺到,他笑道:“怎麼,害怕了?現在從實招了,還來得及。你隻要認了罪,我便不給你上刑,你免了受苦,不好麼?”
我“呸”了一聲:“你不給我上刑,你會讓我死。你能保證不讓我死麼?勸供都沒勸到點子上。”
他不怒反笑,眼神澄淨清澈,說道:“怎麼骨頭突然硬起來了,真棘手。好,你招了供,我能不讓你死。”
我沒聽錯吧?
見我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他,他又調笑般湊到我耳邊說道:“憑我的權勢,要想放走一個人,還是很容易的。”
我也冷笑:“大人怎麼突然宅心仁厚起來了?”
“我看你順眼啊。毛越是難擼,我越是喜歡。”
他說話的氣息吹在我耳朵上,弄得我癢癢的,我忍不住笑出來,在他的注視下,眼巴巴地說:
“大人,對不起,我癢……”
“怎麼,招不招?”
“不。”
我一個字幹脆利落地否決,緊接著,兩個士兵走進來,抬著火爐和烙鐵。
天啊!老子怕燙,怕燙呀!楚傲卿,真看不出你是個這麼狠的人!
他拿起火鉗,夾起一塊烙鐵,細細地端詳了一會兒,似是無限享受,轉頭對著我比劃了兩下,輕笑道:“再問一次,招不招?”
他奶奶的,變態,對著塊烙鐵柔情似水。我該罵他什麼,滿身是血,然後大義凜然地怒目道“不知道!”“我知道也不告訴你!”……
然而話一出口,變成了:“你這個該死的日本鬼子……”
他笑得更開心了:“真的不怕?”
我把頭一昂:“怕就不是男人,我要是怕的話,你把我老二砍了!”
他愣了一下,臉上掛起邪氣的笑容。
“好,嗬嗬,這可是你提醒我的,很不錯的主意呢。”他妖邪地一笑,眼神冰冷,對著後麵揚了揚手:“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那我就把你閹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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