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48 更新時間：09-11-22 00:27
鳳凰俯衝之勢異常凶猛，伸展的翅翼將慕容軒完全覆蓋在它的陰影之下。但見慕容軒變幻出重重身影由近及遠，當鳳凰踏足之時，他早已消失不見。
鳳凰似乎未想至他於死地，它隻是收起翅膀走到宛鶯身旁，歡悅地探頭在宛鶯身上摩挲著，修長的尾翼在宛鶯身後微微收攏，將她恰到好處地掩護起來。
宛鶯輕觸它的霞冠，早已激動地熱淚盈眶。
“你被罰入人界之後，你的‘寵物’找不到你，就一直緊隨著我，把我管得像囚犯一樣嚴，沒辦法，我隻好帶它一起來人界了。”孔雀王不知何時已飛身而下，指著鳳凰對宛鶯無奈說道，“你是不是該好好管教管教它，要知道我差點被它折磨死。”
鳳凰冷不丁一回頭想啄孔雀王的手指，嚇得他趕緊收回，它竟然還伸起翅膀不服氣地叫囂著，仿佛有更多抱怨的話要訴說。
“主仆兩還真像！”孔雀王邊說著邊慌忙跳開，惟恐避之不及。
宛鶯頓時被逗樂了，破涕為笑，邊安撫鳳凰邊問道：“你究竟將它藏在哪裏，為何它見你便很生氣的樣子？”
“你這麼聰明，難道還猜不到？”孔雀王故弄玄虛。
宛鶯想了想便說道：“寧河縣外鳳凰山？！”
孔雀王微笑點頭：“當年我將誅仙劍封入鳳熙山之前，便先將它藏入鳳凰山與山體合為一體，一直讓它守候在你身旁。”
原來她的座騎一直都不曾離開過她，那麼她在寧河縣內的變故，必定逃不過它的眼睛，隻是它當時化作山體，無法相助，自然心急如焚，難怪它會對孔雀王一臉怨氣。
宛鶯微微挑眉，嘴角上揚，心裏暗罵活該！
隻是命運弄人，那所有的悲劇，任是誰都無力逆轉。
也許真的如她父親——天帝曾告誡過她然那樣，倘若她與夜帝相遇，便得不到善終，也許這便是她的今生宿命，她今生注定有此一劫，以償還她前世的罪責！
“你又為何而來？我即便是苦盡一生，也隻是人生百年，你又何必為了我而逆天而行？”宛鶯狠狠責罵道，卻不防看到孔雀王此時正暗自審視著她，那傷感的神情仿佛他們已百年未遇。
孔雀王忙回神一笑，將背上那根用布包裹的長劍取下，順手翻轉，反問道：“當年我為了收伏誅仙劍而差點耗盡真氣，你為了救我，獨身前往‘天之涯’巔峰，為我收集玉露為我療傷，那時你又為何要做傻事？你難道不知‘天之涯’是眾仙都不敢去的地方嗎？”
宛鶯皺起眉認真道：“所以我事後才後悔不已，如此聰明之人竟然也會幹傻事的一天，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多年不見，這嘴皮子怎麼還那麼刁鑽？！”孔雀王知她在指桑罵槐，忙連聲感歎。
宛鶯得意一笑，察看四周，卻再也未發現慕容軒的身影，她甚感詫異：“難道他逃走了？”
可是這與理不合，他為何早不逃、晚不逃，偏偏要在此時消失？
“不！他就在附近。”孔雀王懶散回答，全然沒有大敵當前的警覺，“我想，他應該是想給你我看些什麼東西。”
“是嗎？”宛鶯隱隱感覺不對勁，孔雀王與慕容軒之間的默契已經超乎她的預想，甚至讓她產生難以名狀的錯覺。
孔雀王僅神秘一笑，指著樹林處道：“來了，你自己看吧。”
林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忽然閃出一個婦人，待宛鶯定睛一看，她竟然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而眼前那個瘦弱憔悴又略顯滄桑的婦人，此時也正驚訝地看著她。
她們有著相似的容貌，相似的神韻，仿佛將宛鶯又帶回寧河縣，今生所有親朋好友的音容笑貌無不再次顯現眼前，以及那慘痛的生離死別。
“鶯兒！”那婦人顫抖地向她掙開雙臂，脫著疲乏的身體向她走來。
宛鶯呆呆地看著她不知如何名狀，所有的愛恨情仇全都湧上心頭。
“鶯兒！”那婦人哀怨地呼喚道，“我是你娘親啊，難道你連自己的娘都不認識了嗎？”
“娘親！”
原來她的娘親沒有死，她還有親人還尚在人間！
宛鶯再也無法克製自己，猛撲上去與她的娘親趙靈緊緊相擁同泣。
“娘，鶯兒好想念娘親！”
“娘也好想你，鶯兒，你受苦了，都瘦成這般模樣！”趙靈心疼地愛撫著她，聲淚俱下。
“都是鶯兒不孝，是鶯兒未能照顧好爹娘……”宛鶯仿佛想起了什麼，擦幹眼淚問道，“娘親，爹呢？”
趙靈聞言後下唇輕顫，久久說不出話來，卻淚如雨下，哭得更為淒慘，宛鶯頓時慌了神，仿佛已預感到不詳的結果，她悠悠問道：“娘……您告訴我，爹呢？”
一隻大手突然握住宛鶯身上，試圖將她扶起，宛鶯驚慌地試圖回避，而另一手已霸道地圈住她腰身，將她與趙靈硬生生分開。
“放開我！”宛鶯驚呼掙紮，卻全然毫無抵抗之力，她回首怒視那個禁錮她的男子，發現那個男子竟然是她最好的朋友——孔雀王左涵青。
她全然不敢相信她的朋友竟然會如此無情！
“冰偌，你不要被假相所迷，這一切不是真的！不要難過！”孔雀王焦急勸說道。
“放開我！”她感覺無所是從。
“放開我女兒！”
此時慢、那時快，趙靈已奮不頓身撲上來，抓住孔雀王的手臂處死死咬住。隻見孔雀王順手輕揮，趙靈便像脫了線的風箏一般被甩出很遠，重重地落到地上。
“娘親！”宛鶯全然不敢相信這突然的變故，她不明白為什麼連她最好的朋友都會如此惡毒地對待她今世的親人。她完全失去理智，奮力捶打孔雀王，“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這麼殘忍？！為什麼？為什麼要拆散我們？！”
“宛鶯，你聽我說，她不是你的親人，在這人世界，你根本沒有親人！”孔雀王大聲說道，任憑她的拳頭落到自己身上一下又一下。
“你胡說！”趙靈在地上掙紮著，“你們這群慕容軒的走狗！為了得到鶯兒，竟然不擇手段害死如此多人，令我們無家可歸！鶯兒，你可知道，你爹爹就是被他們活活逼死的！是他們……”
“夠了！”孔雀王狂吼一聲震耳欲聾。
可是趙靈依然不停地控拆著。隻見孔雀王隨手一翻，手心處顯現一道金光，灑向趙靈。
“聖子月！你究竟想幹什麼？”宛鶯惶恐大叫，卻已來不及抵擋。
隻見趙靈在金光中漸漸萎靡縮小，直至幹瘦如柴，倒入草叢深處。鳳凰適時展翅躍起，迅速將那黑瘦的幹柴叼回，放入孔雀王手中。宛鶯呆滯地看著他手中的枯枝，含淚的眼中充滿彌漫，她實在無法想像這就是她今生的娘親趙靈。
“不會的，這不是真的！”她悠悠搖頭，眼光自臉頰劃落，“這絕不可能！你們在騙我！在騙我！”
“冰偌，我沒有騙你！看清楚這是什麼，這本是仙界的菱枝，隻是被仙術幻化成人形而已。相信我，天朝從來都不曾有過寧河縣、更不曾有過韓府；你也從來不曾有過親人，這一切都是你父親天帝，唯有他有這樣的法力造出這樣的幻境。”孔雀王輕撫著宛鶯的長發，黯然說道。
“你是說這一切都是假的？這怎麼可能？我的爹娘都是假的？文奕哥哥與小雪姐姐，還有這十五年的生活都是虛幻？那現在呢？現在又是怎樣的景象？你可不可以帶我回去看看？我好想回寧河縣！”宛鶯喃喃說道，她已陷入混亂之中。
“當我取回誅仙劍、招回神力之時，便已將此陣破解，現今的寧河縣早已是荒山野林，再也無跡可尋。冰偌，你該知道天帝的脾氣，他如此傲氣之人又怎能讓自己的女兒轉世後成為他人的女兒，更何況是低等的凡人！”孔雀王深深歎息，“你今生百年早已被他安排得天衣無縫，自小親梅足馬的趙文奕將是你今生的夫婿，相伴一生。就算他突然亡故，你的爹娘都會為你選一位門當戶對的近鄰代替，你如順他心意便可幸福一生，否則……”
“否則就會曆經滄桑，飽嚐人間疾苦？！”宛鶯惶惑應道，“但是父親為什麼要這樣做？父親一旦在人界動法，必會損耗他大量真元，就算用玉露醫治，恐怕要換取他千年修行，難道他不知道嗎？還是他已恨我入骨？”
“非你所想，冰諾，你今生的疾苦應當是你前世因果，依我看，天帝雖狠卻還是顧念親情，為你設定了這樣的人生，試圖讓你在他的法術下安度百年。隻是他也料到了夜帝必會來人界找尋你，而這是他決不允許的，他便為你種下“迷心咒”，令你們今生都無法共處。”孔雀王再次歎息。
“夜帝找到寧河縣後，應當已查覺到天帝的法術，隻是縣內還有誅仙劍守護，他的法力在那裏難以施展，如強行施法便可能自毀元氣，於是他運用計謀打破了天帝的法術，卻也將你一步步引向痛苦的深淵。你的痛苦看似來自於親人摯友的離世，而從其根源而言，應當是你身無法力，故而無法參透這其中的迷局。”
宛鶯不可置否地看著孔雀王，半晌說不出話來，這其中的是非對錯已令她無從分辨。終於她輕聲問道：“我與夜帝仙魔殊途，他為何要來找我？而父親又為何阻撓？這其中的緣由又是為何？”
“我並不完全了解，我隻知道當年天帝欲將夜帝除去，卻被你壞了大事，而後夜帝血洗仙界，而你也因此被貶人界。”孔雀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我不知你為何當初要如此而為，也許隻有你的記憶能告訴你所有的真相，這裏存有你的記憶和你的法術，你如想知道，隨時都可取走。”
宛鶯迷茫地盯著孔雀王的心口，猶豫不決。這裏是他的靈魂深處，還藏著她被掠奪的記憶。她真的很想知道那段迷失的記憶裏究竟發生過什麼，而這又關係到聖子月的生死存亡。也許她應該繼續忍耐下去，當他們返回仙界之時，權當一切都從未發生過，包括今生的哀痛，與那段記憶一同永遠丟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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