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05 更新時間:09-01-01 14:02
悠悠的琉璃工房在韋灝之的幫助下花了幾個月便開張了,不知不覺,便到了冬天....
這年冬天特別寒冷,雪一直斷斷續續地下著,韋灝之時常和悠悠一同觀賞雪景,一賞使是大半日。他心情特別寧和,雖然總是不說話,唇角卻是隱約有笑意。原來,隻要跟悠悠在身邊,就足夠了。
有一次,悠悠在從韋家冒雪回去琉璃工房的路上,剛出了韋至哉的院子,便看到韋灝之在園子裏正取了筆墨作畫,見悠悠前來,執了她的手將筆放入她掌中,道:“今天的雪景甚美,畫下來看如何?”
畫畫本是悠悠的所長,然而韋灝之執意,悠悠也不推托。悠悠笑了笑,隻攤開雪白一張宣紙,不落一筆,向他道:“我已經畫了,韋公子且看?”
韋灝之大笑,“你偷懶,一筆不下就說畫好,豈非戲弄本少爺?”悠悠含笑說:“雪是白的,紙張也是白的,本小姐無須動筆,雪景便盡在紙上了,笨蛋。”
他撫掌,亦笑。
“到你了,你剛才在畫什麼,幹嗎收在後麵,不給我看!”悠悠攤開後麵的那張宣紙,韋灝之的畫裏是雪白的梨花林裏,漫天飛舞的梨花中,一個素衣女子正抬頭看花。好美的景色,好美的人兒,隻是那個人有點眼熟。
“是古姑娘吧?”悠悠問,“這麼美,還是司空小姐啊?也不像。”悠悠轉身看著他:“到底是那家姑娘,我去幫你說親。”
韋灝之笑著說:“司花之神罷了。”隨即又說道:“今日園中的梅花開得甚好,韓小姐能否尚臉去看看。”
悠悠笑著跟他過去。
園裏的梅花果真開得很美。
“帶幾株回去吧!”韋灝之折了一枝白梅給她。
“當然,我會順手牽羊的。”悠悠小跑進梅園。末了,捧著一把梅花到韋灝之的水劍閣去。
“你不是帶回去嗎?”韋灝之不解。
“你不覺得你的屋子裏很空嗎?除了牆上那些殺氣騰騰的兵器,就是書。什麼都沒有,住久了,你都會變傻的。”
悠悠把梅園折來的紅梅或是白梅、綠梅,顏色各異。一朵朵摘下放進房間裏唯一透明的琉璃盆子,瓶中有融化的雪水,特別清澈,他把花朵一一投入水中,再經炭火一薰,香氣格外清新。半伏了身子勾了花瓣取樂,又在一邊修剪著,而韋灝之便靜靜在一旁看著她,眼神裏滿是溺愛。
這時小綠捧著洗好的衣服推門進來,看見此情此景,撲哧一聲笑出來。
“少爺,少奶奶,不,韓小姐打擾了!”小綠放下衣服。
韋灝之漂了她一眼,不說話。
悠悠順手潑了她一臉的水,笑吟吟地說:“死小綠,開我玩笑,呆會被你家少爺那幫狂蜂浪蝶劈死的。”
“小綠,時候不早了,幫我拿披風來,我送韓小姐回去。”韋灝之對她說。
雪花片片落到臉上,天地蒼莽,一片雪白。
雪地裏,兩個人保持著一個身的距離,韋灝之依舊前麵開路,悠悠沿著他走過的地方前進,兩個人走在雪地上,隻留下一行腳印。悠悠看得到遠處的漠漠平林,呼吸著凜冽的空氣。好象,已經習慣了,跟著他一步一步向前走。
“筱悠”前麵有聲音傳來,悠悠突然回了神,看著韋灝之微笑的臉,從她看到他的第一眼,他的微笑就從來沒有離開過他的臉,好象一張麵具。他不笑應該很恐怖吧,不過從沒看到過他失去微笑。到底什麼事才能讓他沒有笑容呢?應該沒有,悠悠心想。
“你在發呆嗎?”韋灝之笑著說,悠悠又一次仔細端詳這位韋家公子,劍眉星目,意氣風發,特別是那陽光般的微笑,讓人感覺很溫暖,比起三年前,多了一點東西,多了什麼,她也說不清。
琉璃工房內
韋灝之陪著悠悠一道回琉璃工房,靜靜陪著她對著滿屋子的琉璃。外頭幾叢細竹負著殘雪輕吟,雪化聲滴答作響,地上濕潤的泥土化得有些泥濘,有些不堪。仿佛這人世間的有些真相,總是最不美最不能讓人接受的,倒不如一切被掩蓋了起來不被人知曉。已經三年零九個月了,從壽宴到琉璃工房開張,已經過了整整九個月了,而悠悠卻未曾問起三年前的那個約定。用三年的時間讓她忘記那個人,愛上自己,沈子衿的遺言自己無法做到,他見過沈子衿對悠悠的付出是多麼的偉大,他愛悠悠嗎?也許早就有答案了,但是,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好好保護她。這些年,她變得越來越堅強,是不是把悲傷藏得太深了。韋灝之不知道,他能做的,隻有靜靜地陪伴。
韋灝之隨手拿起架子上的一件綠色的琉璃白菜,忽然說道:“這件琉璃作品中有氣泡,怎麼次品也敢擺出來,老板娘,你欺騙顧客?。”
悠悠淡淡一笑,道:“看來,韋公子是對琉璃一竅不通?”悠悠轉首對他說“琉璃中的氣泡是在琉璃原料煆燒過程中自然形成的,每個作品都有。在愛好琉璃的人眼裏,琉璃不僅僅是一件擺設品,而且是有生命的,這些氣泡似乎正說明了琉璃在呼吸。而且這些氣泡也正使得琉璃更具表現力,在光的照射下能發出炫目的光彩,知道嗎?”
韋灝之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道:“多謝韓老師的教誨,學生韋灝之受益非淺。
悠悠點頭道:“孺子可教也?”
然後兩個人同時都笑開來。
悠悠看著韋灝之,“你不是要挑一件禮物給古小姐和司空公子當賀禮嗎?”
韋灝之舒緩了眉峰,溫然道:“那麼請老師給學生挑一件合適的禮物,學生真的不懂。”
悠悠點點頭說:“我趕做一件新的如何?大概十來天就可完成。”
韋灝之笑著道:“悠悠最知我心。”此話一出,兩個人都有點尷尬。韋灝之自知失言,忙找了個借口,離開工房。
“悠悠我心”悠悠喃喃道,似乎很久前也有人這樣對她說過。轉眼已經三年了,他,應該不會回來了吧。韋灝之不敢問,她也不想說,三年前的那個雪夜裏,他走了,永遠多不回來了,想到這裏,淚水依舊落下。
傍晚,悠悠接過玉珂遞過來的披風,獨自一人去湖邊散步。
彼時湖邊風冷,並不多人經過,悠悠便自湖邊抄了近路往湖心亭.見古七泠攜了侍女自湖上小舟中上岸,不由納罕,止了腳步。
雪花未停,落入水中綿綿無聲,天地間空曠而冷清,她穿一件深紫色的織錦皮毛鬥篷,盈然而立。
悠悠上前:“古小姐不冷麼?大雪天的。”
她隻澹然施了一禮,靜聲道:“大雪天的才幹淨。”
“幹淨?”她的態度還是如冰般冷淡。
古七泠淡淡瞧悠悠一眼,微微而笑,又似未笑:“韓小姐覺得這世界很幹淨麼?人也是,惟有下雪遮蓋了一切,才幹淨些。”
悠悠不防她這樣說話,隨即溫和笑了,“古小姐以為遮蓋了就幹淨了麼?心若無塵,什麼都是潔淨的,心若遍布塵埃,本身就在肮髒之中。何況真正的潔淨本是不需掩蓋的。”
風吹起她的鬥篷,露出一彎淡紫色的裙角,鬥篷上的衣帶微微飄舞,更襯得她宛如碧潭春水邊一朵豔麗的牡丹。
她的眼神微有亮色,向悠悠福氣一福道:“七泠受教。疏虞小姐,對不起”
悠悠怔了怔望著她,隨即又明白了:“你,看出來了?”又喃喃道:“既然雪已經下了,就讓它掩蓋了一切吧,有些事情過去了就不需要記起了,宋疏虞已經香消玉毀。在你麵前的是韓筱悠。”
古七泠點了點頭道:“韓小姐,再會。”
悠悠看著她的背影說了一句:“真的放得下你深愛的人?”
那個背影停了停道:“他最愛的不是我,既然知道沒有可能,又何必那麼執著呢?你說對嗎?韓小姐,放下,也許幸福就在不遠處。。。”古七泠在腰間取下一個荷包,上麵是劉長卿的詩句。
“泠泠七絲上,靜聽鬆風寒。古調雖自愛,今人多不彈。”悠悠喃喃道。
“這是灝之表哥送給我的,請你代為還給他。”古七泠轉身離開,悠悠本想追上去,不料司空遠道走過來。悠悠停住腳步,看著那那一襲紫色的身影躲進司空遠道的傘裏,雪花落滿悠悠的肩頭。也許,古七泠隻不過想找一個能為她撐起一方晴空的男子罷了,韋灝之給不了她,重新開始,也許是對的。放下,也許幸福也就來了。也許說得對。
找一個能為自己撐起一方晴空的人,就足夠了。
雪花還在飛舞著,悠悠卻發現沒有落在她的身上,轉身,不知不覺中,韋灝之已經站在她身邊,為她打著傘。
韋灝之還是一如既往地微笑著看著她,微笑的麵具,就算看到古七泠和司空遠道也沒有摘下。雪掩蓋了塵埃,微笑也掩蓋了悲傷吧。
韋灝之看到悠悠手中的荷包,溫言道:“是七泠給我的吧。”悠悠點頭,韋灝之接過荷包說:“走吧,我們回去。”
悠悠點點頭,兩個人並肩而行。
傘外雪還在繼續下著,傘內,韋灝之為悠悠暫時撐起了一片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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