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569 更新時間：09-01-13 18:38
（1）
呐，我親愛的佐，有時候看著你。笑著笑著，就哭出聲來。蘇安也不管，我知道他隻是貪戀我與玲瓏相似的眉眼，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和他一樣，但是我知道。我就像蘇安愛玲瓏一樣，愛你愛到欲罷不能，覆水難收！
有時候我看見你倔強地跟別的女子歡笑，我就笑得比你更大聲。我與蘇安笑，無論他說什麼，我都會笑得花枝招展。終於你被打敗，一直埋下頭不再言語。隻是那一刻，我依舊沒有壓下我的邪念。我在你耳邊輕聲說，佐，我親愛的佐。
佐，我親愛的佐。你是怎麼了，怎麼忽然不愛了。
佐，我親愛的佐。你是怎麼了，怎麼忽然憂鬱了。
佐，我親愛的佐。
是你毀了我，
你會後悔的。
-柒冉《柒•七月》
（2）
英語課。
老師在講台上大噴口水，柒冉坐在底下怔怔地想什麼。蘇安說他們都要輟學不讀，他會接下父親的財產和事業。婚禮越快舉行越好。柒冉望著前排的童佐佐，你還在無動於衷麼，你就忍心我，終是歸屬於別的男子？…你的柒，你的妻，你不要了麼？！
“柒冉！你給我出來！”
嬰忽然衝進了教室，把柒冉拽了出來。老師驚愕地看著她，“冬嬰同學，請你回到你自己的教室去。”可是她哪聽得到呢。她的眼裏隻有柒冉。一大堆同學趴在窗口看熱鬧，老師去喊（5）班的班主任把嬰領回去，蘇安和童佐佐跑出教室，很是擔心地望著這邊。柒冉無奈地微笑，佐，你還是在乎我的，不是麼？！嬰扇了柒冉一耳光，所有人都驚呆了。童佐佐握緊拳，猶豫地埋下頭。蘇安隻是叫著，“玲瓏，你沒事麼？玲瓏？”柒冉冷笑了一聲，接下來，蘇安是不是要讓她去改名了？！嬰推了柒冉一把，失去了平衡的柒冉從樓道上滾了下去，腳崴了。嬰忽然就哭起來，“柒冉！你怎麼就不去死呢！？你為什麼不也撞到頭呢？！”柒冉驚詫地望著嬰。“柒冉！冬忍變成植物人了！我的哥哥，我最心愛的人變成植物人了！因為你當年的殘忍，他再也醒不過來了！為什麼你不去死呢！你去死啊！”
柒冉的眼淚落下來，冬忍成為了植物人，她又罪加一等。她要過幾輩子，才能償還的了？（5）班的班主任很是無奈地喊來了嬰的家屬，讓她們把她送回神經病院。是，她瘋了，口裏除了冬忍和柒冉的名字以外，誰也不認識。她的愛如此轟烈，愛到癡狂，天下無雙。
“…琉璃？”柒冉驚訝地看見琉璃扶起了嬰。原來一切都是策劃好了的，現在的她是多麼痛恨命運啊！琉璃擦去了嬰的眼淚。“二小姐，我們回家。”在她們經過柒冉身邊時，琉璃冷冷地說。“我本來是想，哪怕是我死，也要先看見你死，才能安心！你對冬忍少爺的傷害，我永遠都不會原諒！既然二小姐都安排好了一切，那麼我就可以站在一邊，看你生不如死！”柒冉懵了，琉璃繼續悲哀地說。“冬忍少爺隻是沉睡了，我不信他會醒不過來。我會永遠守在他身邊，直到他醒來，哪怕他永遠也看不到我的愛情！”
“我不要我的青春，不要我的時光。我隻要能夠永遠守在冬忍少爺身邊！”
“如此，足夠。”
琉璃和嬰走遠了，同學們都在竊笑著談論這場鬧劇。童佐佐跑過來，心急如焚地看著柒冉。“柒，你沒事嗎？你沒事嗎？”隨即又緘口不言，尷尬地站在了一邊。柒冉在冷笑，臉頰還在火辣辣地疼。
是不是隻有我狠狠地傷害自己，你才會難過？
是不是隻要我不顧一切毀滅自己，你就會銘記我？
柒冉淒淒地笑，蘇安走過來扶起她。口裏依舊喊著“玲瓏”。她盯著童佐佐，眼神很是犀利。
童佐佐，也許我對你的愛，比不上琉璃對冬忍的不渝，比不上嬰對冬忍的轟烈。但是請相信，我對你的愛，不會因為任何而減少。
柒冉邪邪地笑，她笑波婉轉地對童佐佐說。“童佐佐，我和安要結婚了，你一定要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啊。”所有人都驚訝地張大了嘴，蘇安在一邊不說話。童佐佐的眼裏閃過一絲疼痛，又迅速消失不見。“不了，我要離開了。”童佐佐走下樓梯。“祝你們白頭偕老，百年好合。”
柒冉的笑僵在臉上，在他轉身時，已看不見她流淚的樣子。
（3）
琉璃回到王子街空蕩的房子裏。傭人們都被譴走了，嬰瘋了後公司無人打理，日漸蕭條，冬忍那邊依舊沒什麼消息。她望著鏡子裏的自己，還是如花般的年齡，難道她當真要為了一個或許再醒不過來的男子蹉跎了青春？…是，她必須這麼做。這個世界上，除了冬忍，她真的，沒有任何值得眷念的了。
電話忽然響了起來，琉璃接了電話。是張醫生，他的語氣很急促。琉璃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喂，是夏琉璃嗎？”
“是，我是，有什麼事嗎？”
“我是張醫生，你快來醫院吧。”
“…怎麼了？冬忍少爺出什麼事了嗎？”
“…他已經在5分鍾前腦死亡了。”
琉璃腦裏轟的一下，什麼也聽不見了。
（4）
童佐佐站在侯機室，提著大大的行李箱。身邊是蘇安和柒冉。今天是蘇安和柒冉訂婚的日子，而童佐佐執意買了今天最早的那躺航班的票。柒冉知道，他是想盡早離開這裏，離開柒冉，遠遠地逃離。
風吹得柒冉的長發打在了童佐佐的臉上，蘇安很是輕快地說。“今天的風很大，你坐的飛機不會遇難吧？哈哈……你不能留下來參加我們的婚禮，真是可惜啊。”童佐佐不語，柒冉歡笑著說。“童佐佐，你真的不參加我們的婚禮麼？”柒冉倔強地望著他，快挽留啊，快啊。隻要你挽留，天南地北我都跟你走！
“不了。”童佐佐抬頭仰望著天空，柒冉沉默了。“祝你們幸福！…蘇安哥，我把我嫂子托付給你了。我哥看見嫂子幸福，他也會很高興的！”柒冉別過頭，心裏傷悲到肝腸寸斷。他叫她嫂子，他祝她幸福。原來他真的隻是愛上柒冉和玲瓏相似的眉眼，她卻還在憑借那張臉對他一廂情願。
“XX航班的旅客們……”廣播忽然響了起來，打斷了這片刻的尷尬。童佐佐立刻說，“你們回去吧，下一個航班我就要走了。我趕時間。”其實三個人都知道，離下一個航班還有一個多小時，他大概是為了趕我走吧。柒冉咬了咬唇，佐，我在你心裏，已經那麼不堪了麼？
再不走，我會流淚的啊。
童佐佐不去看柒冉，就那樣一直背對著他們。蘇安和柒冉轉身之際，童佐佐忽然又喊了一聲。“等一下。”
不那麼做，會後悔的。
蘇安疑惑地返過頭，柒冉有些難過地想，這就是告別了麼？童佐佐深呼吸，然後對蘇安小聲地說。“…走之前，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蘇安示意童佐佐說下去，柒冉看見他的目光望向了自己。“…我能抱抱柒冉嗎？”
柒冉驚了一下，隨即又傷悲起來。其實他大可不必去征求蘇安的意見，但他還是小心翼翼地看見蘇安無所謂地點頭才放下心。童佐佐走到柒冉麵前，兩個人都很緊張，像是要完成什麼儀式。
童佐佐張開雙臂，將柒冉緊緊地摟在了懷裏。他的下巴磕得柒冉的肩膀生疼，他們看不見彼此的表情，心裏有著同樣的傷悲。她貪婪地呼吸著屬於他的氣息，他陷在她的溫柔裏。如果他們就永遠這樣擁抱著，那該有多好？…他在想，柒，你終是不屬於我。她在想，佐，原來我們是真的沒有結果。
他鬆開了她，刹時他的心裏空了一個洞，血“嘩啦啦”地流。
她離開他的懷抱，一瞬間整個人都被抽空，隻留下空虛。
佐，我親愛的佐。
柒，我曾經的妻。
對不起。
他和她想。
這一次，真是再不相見了。
空中兩個小人互相說著話語。
這是永別麼？
你怎麼老是喜歡問些白癡問題呢？他們還會相遇的！
哎？那種[相遇]太殘忍了！
上帝的遊戲裏，沒有[殘忍]，隻有[好玩]。
哎？他們還會有將來嗎？
呃，那就要看上帝了。
（5）
琉璃趕到醫院時，護士正幫冬忍蒙上白床單。琉璃大吼著推開了護士，她怎麼能把冬忍的臉蒙起來？那樣會呼吸不到空氣的！會死的會死的！琉璃看著冬忍安詳的臉，對護士說。噓，不要吵！誰說少爺死了，他不是還和昨天一樣，在熟睡麼？和我惡作劇，也不要吵醒少爺哎！護士歎了口氣，無奈地搖頭。走出了病房。
琉璃說，冬忍少爺，你真不乖。和我惡作劇，還要串通醫生護士來騙我。她俯下身子，頭靠在冬忍冰涼的胸膛上。空蕩蕩地沒有一點聲響。琉璃喃喃地說，少爺，你的心為什麼不跳啊？快跳啊，快跳啊！她推著他，希望他的心能跳起來，身體熱起來，眼睛睜開。可是他就是躺在那裏，不願意醒來。琉璃有些不樂意了，她說，冬忍少爺，你在裝什麼死人啊。
寂靜的病房裏忽然響起了手機鈴聲，是嬰的手機。琉璃按了手機的通話鍵。“喂？冬嬰小姐，我是你的律師，你的公司破產了……”琉璃怔怔地掛斷了手機，終於正視到冬忍死去的事實。
冬忍少爺，這個世界上，你是我唯一的眷念。
你走了，我還有什麼存在的理由？
琉璃反鎖了病房的門，走到冬忍的床前。
這個世界，隻屬於我們。
（6）
柒冉穿著血紅的衣服，頭發被絲帶束起。別人都認為這新娘太古怪，穿成這個樣子。蘇安蚴不過她，隻好任由她去。一身紅衣的她和身穿西服的他站在一起顯得不倫不類，格格不入。她想起四個字：鳳冠霞衣。這妝是為了童佐佐化，這衣是為了童佐佐而穿，和他蘇安又有什麼關係？她冷笑著退了席。
柒冉走到走廊，聽到有人在哭。她有些好奇，走到那個婦人麵前。還沒等她開口，婦人就很詫異地打量她，說。“你是……？”柒冉想了想說。“我是劇組的，今天來參加朋友的婚禮。”婦人半信半疑地相信了柒冉，淚痕還未幹。柒冉問她，“阿姨，你怎麼哭了？”這麼一問，婦人又哭了起來。她說。“我也知道不該在別人婚禮上哭的，不吉利……可是我剛剛才知道，我兒子乘坐的XX航班墜機了，乘客無一生還……”
柒冉懵了，腦子裏反複地轟炸著一句話：
XX航班墜機了，乘客無一生還……
無一生還……
無一，生還。
（7）
琉璃微笑著看著冬忍，俯下身吻上了他的唇。
冬忍少爺，你的唇屬於夏琉璃，你的心，屬於誰？
哎呀呀，冬忍少爺，為什麼我會愛上你，愛到癡狂？
冬忍少爺，我親愛的少爺，琉璃是為你而生的。
冬忍少爺，我親愛的少爺，請你等一等，琉璃快死了。
琉璃倒在冬忍身上，血在手腕上妖豔地蔓延。綻放出一朵朵血色妖姬。身體慢慢變空，體溫漸漸降低，疼痛也快消失。瞳仁放大，所有一切都開始模糊，地上是一片濃濃的黑紅色。
冬忍少爺，我親愛的少爺。
你看見了麼？我那熾熱的愛情。
（8）
柒冉跑下樓，淚水模糊了視線。她跑出了宴會，蘇安和一大群人在後麵追著喊著。柒冉聽不到，她隻聽得到一種聲音，就是飛機卷入氣流變成碎片震耳欲聾的轟烈，無數人的絕望與無助。她的眼淚在風裏連成線，佐，我的親愛。你最後的意識裏，也許想過言，想過玲瓏，想過許許多多的人……隻是，你有沒有想到過，一個叫柒冉的女子？…你怕你隻是想到她與玲瓏相似的眉眼，她也會感激涕零。
柒冉的紅衣帶飄在風裏，寬大的袖子被吹得蓬鬆鬆的。她跑過街頭，跑過小巷，跑過菜市場。身後依舊是浩浩蕩蕩的陣容，蘇安漸漸趕上了她，抓起了她的手，帶著她往前跑。就好像一大群人都在跑馬拉鬆。柒冉本能地拒絕蘇安的體溫，手卻被蘇安牢牢地抓住。她的心裏一下子全是悲哀，本來她隻是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可是現在她卻沒有了目標。
柒冉和蘇安轉過一個巷彎，蘇安忽然笑了。“你說我們是在逃亡，還是在私奔？”柒冉淒淒地笑，思緒早已飄到一萬英尺的天邊。她在想念，想念那個眉眼彎彎，清秀好看，笑起來連眼睛都找不到了的男子。她想說的，那麼多那麼多的話，他卻連機會都不給她。
佐，為什麼會覺得，認識你，已經久遠，久遠？有輪回嗎？如果有，我們一定有撲朔的淵源。
佐，有時候我都在，痛著自己對言的不忠。因為我在痛過後，總是會很無恥地想，要是我比玲瓏先認識你，擁有那些記憶的，會不會就是我？
佐，我不相信一見如故，但我相信似曾相識。你說，如果撇開言和玲瓏的過往。我們，是否相識過？
佐，你愛過我嗎？愛過柒冉嗎？不是眷念玲瓏的眉眼，你曾經對柒冉，很深很深的深愛過嗎？
我愛過，深愛過。
柒冉的眼淚又開始泛濫成災，蘇安在一邊依舊拉著她的手。他們好像跑遍了全世界，她的人在這裏，她的心，隨著墜落的飛機，一起破碎。她埋下頭嗚咽著。
隻是佐，我親愛的佐。
這些話，你要我去對誰說？
（9）
蘇安拉著柒冉跑上一個長長的階梯，她覺得自己的肺就快要爆炸。蘇安忽然說，“柒冉，你知道嗎？父親一直不喜歡玲瓏，因為她和你的母親除了長相外其他的一點都不像。直到玲瓏死，他都沒有去看一眼。”蘇安忽然加快了速度，柒冉在左邊腳步開始淩亂。她覺得這個階梯好長，似乎沒有盡頭。黑暗一直伴隨左右，什麼時候她才能期盼回光明？…蘇安繼續說。“玲瓏的屍骨，一直放在我房裏，直到腐爛。”他們似乎已經跑到了盡頭，她看見了光亮，但是卻亮得刺眼，蘇安的話在風中拋得好遠。
“柒冉，你知道那是什麼感覺麼？…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子，身上爬滿了蛆，精致的容顏，終是腐朽。”蘇安狠狠地右拐，鬆開了握著柒冉的左手。“再見，或者，再不相見。”
（10）
柒冉在空中無限地墜落，她的長發遮蓋住她的臉，她的微笑邊還帶著她的淚。她飄舞的紅衣，她絕世的容顏。她睜大的雙眼，她仰望著天空，最後一抹眩藍。
原來光亮後，是永久的黑暗。
墜落…
墜落…
她那飄舞的長發！
她那絕世的容顏！
墜落…
墜落…
佐，愛在麼，我來了。
佐，你在麼，我來了。
墜落…
墜落…
“咚”！聽見了麼，佐，那虛無的心跳。
“砰”！聽到了麼，佐，那華美的落地。
佐，我死了，你會悲傷麼。
（11）
蘇安看見柒冉軟綿綿地落在了地上，她好像落了一個世紀之久，又好像是早就躺在了地上。蘇安看見玲瓏的臉，和柒冉重疊在了一起，她和她說。
哥，你幹什麼啊！她是我姐姐啊，她也是你的妹妹啊！
安，我不怪你，我想要我的佐，隻是你把他藏在了哪裏。
蘇安對著空氣搖頭，不是啊玲瓏，她害死了你哎！而且你聽她說啊，我成全了她！
佐？你的佐？那關我什麼事啊。
玲瓏和柒冉哀傷地湊近蘇安，蘇安一步步後退。
哥，你太讓我失望了，她是我姐啊！而你，算什麼？
安，不要騙我。我找不到佐，你把他丟哪去了？
哥，你去死吧，死了我就原諒你。
安，你也來吧，來幫我找找佐。
哥…
安…
不是的不是的！蘇安瘋狂地大叫，倒在地上。空氣裏誰伸出她們纖細的雙手，蘇安滾了下去，“叭”！摔成了肉泥。
上帝在雲端開心地大笑。嚇，真實狼狽的死法。
（12）
兩個小人去搬屍體，一二一，一二一。
嚇，她睜大的雙眼，是在怨恨蘇安麼？
苯！是在找那個佐啦！
哎，她和他[好玩]的[相遇]，快了哎？
快了哎。
嚇，她在說什麼？
她在說，上碧落下黃泉，親愛的佐，你在哪？
（13）
這個世界，蒼白荒涼，愛永遠不能長久。
愛若能長久，愛著的人，可否長久？
愛若長久時，世界便從此，靜止無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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