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路撒冷,別讓我再哭泣!  6、行程臨時取消

章節字數:4743  更新時間:21-02-01 1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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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行程臨時取消

    沈麗婭是地道的上海女人,能把一口上海話說得溜圓。

    沈麗婭是典型的大女人,能把成熟女性的風情個智性拿捏到恰到好處。

    然而,上海女人尤其是上海大女人的“作”和厲害我也是第一次領教,盡管我到上海已經快五年了。

    我把沈麗婭真實意圖挑明後,她真的開始和酒過不去。現在看起來,她酒量應該不錯,但也經不住這麼灌,不一會兒,她就受不住了,直往洗手間衝……

    那會兒我正在舞池裏。其實也無所謂舞池,就是那兒離DJ近些,音樂震些,人聚得多些而已。我正和一以色列姑娘跳舞,小袁與我擦肩,回頭冷不丁對我說:“對不起哦。”南茜和小桓就在附近。

    這話沒頭沒腦,我有點懵,徑自問,幹嗎?然而我很快明白小袁為什麼衝我道歉了——

    還是剛從死海上來那會兒,我們進到衝淋室更衣。小袁突然掀開布簾進到我那一室,把洗發水和沐浴露遞給我。我一愣。

    小袁自己一絲不掛,坦然地麵對我,本來男生之間沒什麼,因為我心裏有某種提防,便不爽地說,你怎麼這就進來了?我不用這些。

    他似乎沒注意到我的態度,見我穿著褲子衝淋,說:“你這樣不行,要好好衝洗,身體的隱蔽處都是鹽的結晶,還有沙子,到時候磨死你,痛死你!”

    我再次以責備的口吻催促他趕緊出去,說我跟你說過了,我不需要沐浴露和洗發水。他這才意識到我挺避諱的,於是麵露囧色,退了出去。“對不起……”在布簾外他惴惴地說,“但是你真的要認真洗,不是跟你開玩笑。”

    我相信他不是玩笑,但是用這樣一個機會,提示他我們之間該有的距離,還是挺值的。

    在酒吧他是第二次對我說對不起,我倒是把這事忘了。當我意識到是為白天那事時,不禁友善地笑了一下,以修補我當時過於嚴厲的態度。

    也就是這時,小桓嚷起來,“看Julia怎麼了?”樂聲很吵,小桓得聲音並不凸顯,但我還是敏感地聽到了。

    我回頭,看見沈麗婭捂著嘴急急忙忙往外去,像要吐的樣子,於是什麼也沒想,甩下舞伴就跟了過去。

    沈麗婭進了女洗手間,我們隻能在門口等。好一會兒,南茜出來,衝我們做了個鬼臉,暗示裏頭的人吐得挺厲害的。

    沈麗婭從洗手間出來時,臉色很差。我主動上前扶她,說,吐完就沒事了。

    她鈍鈍地看了我一眼,無力地說:“我以為你會責怪我不聽勸……”

    我說,幹嗎,已經很難受了,幹嗎要責怪你?

    這本來是句很普通的話,對誰我都會這樣說,可沈麗婭似乎很感動,突然巴住我肩,身子綿軟地依偎著我,嚇得我不知該怎麼辦好。

    沒事,我僵直地站在那兒說。今天我們都喝多了,不是開心嘛,和開心比,喝吐了算什麼。此時,沈麗婭愈加依賴我靠緊我,跟小女孩似的把臉埋在我胸前。

    女人這種表現,男人是不能拒絕的,雖然,南茜他們都在,都驚訝地看著她,每個人心裏都盤結著同樣的問題:這是怎麼啦?這就是所謂的“酒後失態”嗎?可Julia這種智性而強勢的女性怎麼可能失態呢?

    即便在眾人詫異的眼光下,我也不能拒絕,任何一點明哲保身試圖擺脫幹係的想法都不能暴露,哪怕是自以為不動聲色,悄悄做出避嫌的舉動。

    我比較痛恨在一個女人需要你的時候,你因為自己的某種原因而逃避,因為要避嫌而做出很不相幹很茫然很無辜的樣子。即便有種種理由也都是以後的事,你想辯白想撇清自己也隻能是事後,在事發的那個瞬間你隻有接受,而且必須接受。否則你就太差勁了,就不是男人。是男人也是渣男。

    因為臨時出了狀況,我們全體撤退,送沈麗婭回酒店。

    小袁笑話我出了酒吧居然說要出租,他說,哪有?你當是北上廣?

    我說,都是坡道,怎麼回去啊?

    這裏我必須補充交待一下當時的環境:海法是座建在海邊山崖上的小城,整座城高低起伏,沒有一條坦直的路。也正是這個原因,平時別說是出租車,連基本公共交通也沒有。城裏的居民都自己開車,要不徒步。那一晚,因為我們都說要散步,順路看看夜色中的地中海,小袁就沒把車子開出來。現在要回酒店,我們麵臨著崎嶇而漫長的歸途。

    小袁說,我去吧車子開過來?老邱看了眼沈麗婭,說:“小袁你步行回去,再把車開過來,那得多久?即便是跑步回去也要等不少時間。這會兒要是著了涼,更不好。”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幾個商議,還是盡快往回走。

    事實上,沈麗婭酒醉未消,兩腿特別軟,要不是我撐著,早一屁股坐地下。小桓說:“要不我們輪流背她?”我沒吱聲,兩手一抄,當機立斷抱起她就走。有我在,怎麼可以讓那些小個子的弟弟們背?當時我隻有這一個想法。

    坡道,台階,難走。我左一下右一下把腳上的鞋踢了,索性光腳,利索。那是多麼奇怪而豪邁的情形——在地中海邊的一個陌生城市,以“公主抱”的方式抱著一個陌生的女人……

    路麵上的石子兒硌腳,疼。

    我終究不是打小在山裏打赤腳奔跑的孩子,我的腳是我美麗身體的一部分,平時穿Versace單品鞋,很嬌貴的。可男人怎麼能說疼,說自己經不住硌。我已經不是男孩了。在這個臨時團隊裏,我是最高大、最壯實的男人,是眾人心目中的“安全保障”,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沒有理由退縮在後頭。

    南茜跟著,一路替我撿鞋,小跑步跑得啪啪響。

    沈麗婭在我懷裏睡著了——這個使勁瞧不上我又使勁“作”的女人。

    …………

    第二天的行程臨時取消。小袁估計到沈麗婭第二天到中午還醒不了,就是醒了也還難受,上不了路,於是決定全體休息。那天,我們本來打算離開海法市去耶路撒冷的。

    我睡到中午,起來後感覺有點睡蔫,渾身沒勁。想去問候一下沈麗婭,又不知合不合適,沒敢。恰好,小袁來了,說沈麗婭已經沒事,再躺躺就能恢複。

    小袁問我餓嗎?我說還真有點餓。小袁說:“先陪你去吃飯,然後帶你去海邊,你不是要遊泳嗎?今天帶你去一特別好的海灘。”我欣喜地說,好啊好啊。心想,要不是昨晚那一出,恐怕也沒這機會。

    小袁帶我吃當地的特色“布袋餅”。說是單純吃餅,因為可以在“布袋”裏填充各式各樣的蔬菜醬料,特別有意思。我說,口味和北京的發麵餅很像,挺好吃的。小袁說:“我也愛吃,這一點我們倆很相像。”我說,我出生在北京。小袁說:“那咱們是老鄉了。”我說,隻能算半個老鄉吧。這二十幾年,我待得最久得地方還是新加坡。最近幾年一直住上海。可是不知為什麼,總感到北京對我的影響很大,印象也更深,仿佛在北京生活一年抵得上在其他城市住幾年。小袁沉思了一下說說:“也許,跟血緣有關吧……你本質上是個北京男孩。”

    我和小袁開車去海邊,我提議,帶上小桓和南茜。這一天,沒有安排其他行程,閑著也是閑著,得找個地方玩玩啊。小袁說:“小桓和老邱去購物了,南茜要留在酒店,沈麗婭不能沒人照看。”我想,也是。

    小袁帶我去的地方是一灣無邊的海域,水藍得讓人直想歡呼,我一頭撲到水裏,把脫下得衣服和褲子扔一路。我是個天生愛水的人,比起登山,我更愛下海。

    其實,近海是不適合遊泳的,小袁又堅決不讓我往遠處去,於是,我們隻能在淺海處玩,也就是濕濕腳的事兒,連短褲都沒有打濕。後來,我們開始打水仗,打得昏天黑地。

    和小孩子一樣打水仗,沒多會兒我就膩歪了,直挺挺躺在沙灘上,神往地說,要是有一掛衝浪板多棒。小袁說:“會嗎?”我說,不會,可我天生對水有感覺,學起來一定很快。

    小袁說:“天才也起碼十天半個月。什麼時候你再到海法來,待上一段時間,我替你找個教練,這裏學衝浪是全世界最好的地方了。”我說,誇張了吧。小袁說:“我心裏覺得是。”

    安靜下來,才意識到如此美麗的一片海灘居然沒人,我問小袁,小袁說:“這邊整個沿海,海域寬了,以色列哪來那麼多人,加上世界各地來旅遊的,也抵不過青島一個海濱浴場的人多。所以,這裏大部分海灘都是沒人的,裸泳也沒事。”他鬼兮兮問我想不想裸泳?“特爽。機會難得,我保證你絕對沒問題!”

    麵對小袁的引誘,我狡猾地睜開一隻眼睛,斜睨著他,果斷地說,不。

    其實,那會兒我特別想像個原始人一樣到海裏泡一泡,這種感覺是周邊的寧靜帶來的,是昨天晚上情緒的延續和再次泛起……

    昨晚我把沈麗婭送回房間後回到自己的屋裏,不想洗澡,也不想睡覺。沈麗婭倚在我肩頭的情形曆曆在目,當時我隻想她沒事,沒想別的,這會兒才感到在那一瞬間我已經被她撩到,被她柔綿身子纏繞過的地方,此刻正發出一陣陣酥麻,幽幽的體香夾雜著酒的氣味縈繞在腦門前,揮之不去。我想,我是被點燃了。

    她是衝我來的,“策反”,用她獨特的方式——棒喝和捧煞,雙管齊下。還有假裝喝多和真的喝多,一切的一切都是衝我而來。可我對女人就是沒轍,長期以來在這方麵就特沒出息,心軟得要命。好充英雄,結果把自己給搭進去。

    我趴到床上,腦袋鑽進枕頭下,想做一隻鴕鳥——那是我抑製情緒的獨創之舉,每每如此。

    人們說,鴕鳥把腦袋埋進沙子裏,是為了躲避危險。事實上這是一個誤解,錯誤來源於古羅馬對與鴕鳥的一段傳說。現代科學證明,鴕鳥的生活習性是,把鳥蛋藏在沙子底下保管,孵化時,鳥喙便伸進沙堆裏,不停地翻動、旋轉,與其說是躲避,不如說鴕鳥挺能折騰的,在沙子底下使勁玩那些蛋蛋。

    我習慣把腦袋埋枕頭下,其實效果不怎麼樣,那天尤其不好。我感覺那樣反而更真切地感受到身子的膨脹,像吹了氣一樣。膨脹的感覺說不清是舒坦還是難受,反正它來了,和我較勁,一次次發起攻勢……

    怎麼想我都預感逃不過沈麗婭這一關。

    我總能準確地估算到自己,因為我太清楚自己的弱點,何況我心裏是有點點喜歡她。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的意識格外清晰。隻有在這種場合,沒有人打量我,沒有第二雙眼睛在審度我的靈魂,我才敢承認自己的真實想法。我喜歡強勢的女人,喜歡到崇拜,一聞到強勢的氣味就像服了江湖上的含笑半步顛、金蠶蠱毒粉,自製力全線崩潰。

    仔細想去,和強勢的女人交往是件很來勁的事。征服她們,是一場多麼誘人的戰爭。尤其當把她們打敗,看見張揚跋扈的她們終於顯露女性最真實、做柔弱的一麵,哪怕是裝的,裝出小鳥依人、楚楚可憐的樣子,那也是一種勝利,是莫名自豪的英雄體驗。那會兒,成就感別提有多大,失落的自尊全部都能找回來,一時間男友力爆棚。越是壓迫我深的女人,讓我透不過氣來,我越有征服她們叫她們收起氣焰的欲望,那才叫一個爽,才是建功立業複仇成功。在此之前,根本不需要去爭什麼我強你弱。

    然而玩征服玩爽,代價一定是大的,尤其我目前這樣的狀況,導致的後遺症也許是無窮無盡不可估量的。這點我還清醒。

    那個晚上,我一方麵激情膨脹,一方麵提醒自己要盡快冷卻,不能過了後半夜,後半夜什麼事都可能發生。

    我讓自己別去想酒吧的事,不要去回憶沈麗婭為我而喝醉,不要輕易被欺騙被誘惑,但這不是那麼容易辦到的。

    每一個男人也許都經曆過這樣的片刻——腦子明明知道要熄火,特別清醒,身子卻完全不聽你的,完全是一副不達到目的誓不罷休的勁頭,這是一種多麼深重的苦難——男人才有的苦難。我甚至想到放一缸冷水,把自己泡進去,讓自己冷卻,讓欲火熄滅。

    後來,我還想到了小袁,我希望小袁這個時候能來,我知道他能幫到我。隻要他能幫我泄火,別的我都不管了。我清楚,小袁是不會有後遺症的,而沈麗婭肯定有。

    後來,我真的放了一缸冷水泡澡。從浴缸裏出來時,我凍得哆嗦,於是裹緊被子……於是安穩地睡到第二天中午。

    第二天,在小袁陪伴下,我躺在無人的海灘上,心又一次被鼓蕩起來,我努力靜心屏氣,讓自己安穩地躺著,但能感覺到心火在嗖嗖地竄。

    小袁說完可以去裸泳,被我拒絕後,喑了很久。他看不到我內心的沸騰,我卻能感受到他內心的掙紮。

    小袁把細細的沙子淋在我胸口,沙子仿佛是他延長的手,使他能通過這樣的方式觸摸到我。我說,嘿,幹嗎呢?

    小袁咂了咂嘴,說:“有件事我想對你說,早晚要說……我要說出來,你還能接受我嗎?”

    我沒等他說出來,接口就說,不能。

    他說:“你知道我要說什麼?”

    我說,不知道,但你最好不要說出來。

    小袁俯下身子,用唇輕輕觸碰我的鎖骨——情理之外,意料之中。鎖骨處都是沙子,我想他一定沾了一嘴的沙子。

    小袁的唇有點厚,有點微翹,用現代審美看,應該是很性感的。可以前的人不是這麼看,以前的人認為厚唇比較鄉土。

    嘿哥們,別這樣!我說。

    “真不能接受?”他的聲音顯得格外溫柔,抑或說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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