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917 更新時間：08-12-25 15:08
江南起了一個大早，下樓晨練跑了一圈，順帶著買了早點和晨報上樓。
叮的一聲，微波爐熱好了牛奶，江南拿出牛奶，邊喝邊看報紙的娛樂版。
“名模莫妍，莫可言說的秘密——竟是富少江聿森的地下情人！”娛樂版頭條，醒目的紅字標題旁還配了幾張狗仔隊拍的照片，一切有模有樣。
江南愣住。她有嫂子了？怎麼從來不知道？難怪那天江聿森念叨什麼“婚前教育”，原來他已經有備選對象了。
喝了一大口牛奶卻被嗆到，江南心落低穀，說不上來地煩躁。
因為江聿森有女友了？不是。
因為女友是娛樂圈的人？不是。
她心裏又一次浮起被拋棄的感覺。一直以為他們倆是這個世界上彼此唯一的親人，他怎麼可以讓她從報紙上讀他的近況呢？她竟不知道他從來都是有女友的，還取笑他流連花叢不染香。
江南想，自己真是笨。
到了公司，剛出電梯，江南便被迎麵而來的一個人抱住。
“這個世界真瘋狂！你哥有了女友，你又要去相親。你們商量好的？江家要辦集體婚禮麼？”郭郭聒噪地說著。
江南輕輕推開她，“大姐，你不要一大早就來八這些好不？這次項目的資料你都看過了沒？”
現在投行業的競爭是越來越激烈了，從原來的企業主動來找投資銀行，到現在郭郭和江南他們要馬不停蹄地去追項目。常常是他們還在談的時候，會議廳門口就已經有了另一家投資銀行的人馬在守著，逼得他們必須畢其功於一役。
郭郭一噘嘴，毫不在意，“放心，這次的項目咱們勢在必得。我有王牌。”江南瞟她，她神秘一笑，“想知道？那交換。你給我些這個的內幕信息，我才告訴你。”說著晃了晃手中的報紙。
“我是真的不知道。”江南冷下了臉，自顧自往裏走。
郭郭哪裏肯放過她，“你看這裏說的，莫妍和江聿森被發現的那個地方就是我們上次去的那個鬼相親的酒店。還有你看這張照片，你哥多維護她啊，右手還護著呢！這個莫妍不可小覷，一直默默無名的角色在前年突然躥紅，八卦報紙都在猜她有什麼後台，嘖嘖，沒想到竟然是你哥這個大大的財閥型少爺……真的是……”郭郭噼裏啪啦地一通說，江南猛地一停，轉過身直直地看著她，郭郭扁扁嘴，越說越小聲，“很有看點……”
江南歎口氣，拿過報紙細看。照片上，江聿森穿著那日在酒店偶遇時的立領襯衣，正關切地為莫妍開車門，右手擋著蜂擁而上的記者。
拍攝角度很刁鑽，看不見他們的神色，但江南從他緊繃的背影上還是讀出了他的緊張。
他，是那般在意莫妍。
素來低調的江聿森對媒體很敏感，從不多露麵，也是防跟拍之類伎倆的高手，但為了這個模特他竟然鬆懈了自己心裏的弦。
“我會幫你問江聿森的。”江南把報紙塞給郭郭，抱了抱她肩膀，走了。
“Monica，剛剛麵試的那個人你就直接給她offer了，不怕被DT挖過去？”小蘇邊幫嶽元整理資料邊小心地問他。
“那女生告訴我一句話，她說，一個人如果不夠聰明那就要足夠誠實。一個敢坦白告訴我她已經拿到別家offer的人，我相信她會信守和我的承諾來我們公司的。”嶽元說得自信滿滿。
此次她回國來，一是幫忙麵試今年的新進職員，二是為了拓展PW的谘詢部門。
嶽元碩士畢業後便進了PW會計師事務所，做到現在的partner，其中的艱辛她自己最清楚。父母勸她回國打理家族產業，既不用那麼辛苦地為別人打工又盡了孝心為自家贏利，可性子倔強的嶽元偏就不要這種悠然的生活，執意要自己打拚出一片天地。
有次易飛受了嶽廣伯父和林佩阿姨的托付，旁敲側擊地勸嶽元：“元元，為資本家打工那麼開心嗎？家裏一堆事情要你擔當，嶽叔叔和林姨也老了，不能再那麼操心企業。你又是學管理的，還是早些回去吧。”
嶽元目不斜視地繼續盯著電腦，一雙手在鍵盤上靈活地打報告，丟給易飛一句話：“你不覺得我們的生活早已經被安排好了嗎？該上什麼學校，該學什麼專業，該交什麼朋友……別人眼裏都有計劃，都是一定之規。你喜歡這樣的人生嗎？完全都是命運而已。”
易飛愣了愣，沒想到嶽元這個從小養尊處優的大小姐竟是如此憎惡以前的生活。“不喜歡，但你也說了是命運，再怎麼掙紮最後還是會回到原點的。元元，你早晚都要接手嶽氏企業。”
嶽元終於停手，櫻紅的唇張了張，無奈地說：“是，爸媽隻有我這一個孩子，我怎麼可能不回到家裏去。你說得沒錯，家裏的事情我會負責，但在我‘不得不’之前，我想堅持一下。”
“你這哪裏是堅持一下啊？是強得不行。”易飛撫了撫她的頭，把她原本就亂的頭發攪得越發誇張，“丫頭，別讓自己太辛苦了。別忘了，你是一個女人，這個樣子以後怎麼嫁人？命運之類的事，交給你老公去頭疼就好哈！”他眼神溫柔如水，語氣疼惜。
“那你娶我，我就乖乖回去。”嶽元看他。休息不足導致的青瘀眼圈也遮不住她秋水翦瞳中閃耀的點滴希冀。
易飛終是笑了笑，不置可否地轉身離開。
嶽元往電梯裏走，一個女職員正好出電梯，兩人蹭了一下，女職員手中的報紙被擠掉在了地上。
一瞥，嶽元讀到了標題：名模莫妍，富商江聿森，地下情人。
嗬嗬，江學長還是和那個女人在一起了。看來真的有必要去問候一下他了，上次都沒來得及打招呼呢。
嶽元一發現報攤就催促易飛停車。
“有什麼新聞？值得你特意下車去買報紙？”看著嶽元興奮地從路邊報刊亭跑回來，易飛問。
嶽元鑽進車裏，嘩啦嘩啦地翻報紙，“我在美國的一個學長，今天上了頭條，我要仔細看看。”
“誰？什麼大事？”易飛發動車子。
“我有沒和你講過他啊？叫江聿森，在Berkeley認識的。我讀大一的時候他正好是我的一個教授的助教，幫了我不少忙，挺照顧我的。他畢業以後就很少聯係了，再後來聽說他家裏出了什麼事情，讓他都差點連博士學位都不要了。”
嶽元沒有注意到易飛的不悅，還在繼續說：“找到了，你看，居然上了娛樂版。他這個緋聞女友我之前也知道些，當時我們都很佩服他的愛心。沒想到現在都公開了……”嶽元邊說邊給他指報上的圖片。
易飛鐵青著臉掃了一眼，又皺眉拿近看。果然是那天在酒店帶走江南的男人。也果然是江南口中的那個江聿森。可是，這個男人，竟然有了別的戀人。
江南和江聿森是地下情？那江南算江聿森的哪號地下情人？江聿森是怎樣騙到了江南？
“阿元，我先送你回家吧。我突然想起有份文件忘在辦公室了。”易飛一個急轉彎，改了方向。
“你可以讓你助理給你送……”嶽元莫名其妙地看易飛，然後知趣地閉了嘴，任由他騙自己。
易飛的心不在焉，嶽元已經習慣了。他心中有個影子，揮之不去，任誰都無法取代，她知道，他不說她就不問。成年人，誰沒有些故事沒有些傷疤？她不去計較，不代表她不在乎。隻是，這是易飛第一次騙她，用了一個拙劣的借口。
是誰觸動了這根弦？江聿森，還是莫妍？
“和我談談。”易飛捉住江南的胳膊，低沉卻有不容拒絕的氣勢。
郭郭看看江南又看看易飛，她握住兩人的手臂硬生生地分開了他們，“易先生，這裏是我們的公司，我不管你有什麼立場，但是你在大廳這樣對江南，就沒有想過會給她造成什麼影響嗎？”她又附耳江南，“給帥哥一個支點，看他能不能撬起我們整個ZJ公司。”
江南點了點頭，轉向易飛，“易先生，我們去二樓的咖啡座談。”說完哀怨地看了郭郭一眼，沒想到去吃中飯的時候會被突然衝出來的易飛捉到。
“他有女朋友了，你知道嗎？”易飛直入主題。
江南迷糊了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江聿森，“知道，今天的新聞嘛。”
“你知道？你知道還和他在一起？”易飛嘴唇緊抿。
“嗬嗬，你來就為了談這個麼？沒必要。”江南優雅地喝了口咖啡，側目望窗外的灰色城市。高樓，筆直的馬路，麵無表情的行人。
“江南，究竟是我變了還是你變了？為什麼我不再了解你了呢？你是一個有感情潔癖的人，竟然容忍他有別的女人。”易飛有些煩，點了根煙，狠狠吸吐。
江南用一種陌生的眼神看向易飛，然後拿過他的煙盒，幽幽地說：“有一次，我向他討煙抽，他指著我的鼻子說：‘你要是抽煙，我就抽你！’他那樣沉穩的性子，我還是第一次看他暴怒。”
易飛有些不自然，江南輕描淡寫的神情傷了他。重逢之後，她也會笑，可是她的眼中不再有細碎的愉悅。現在這種與世無爭的表情，說不上難過，算不得開心。他的江南變了，這個世界終究還是同化了她。
“你問我們誰變了。易飛，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是永遠不會變的嗎？”江南繼續說，“如果它流動，它就流走；如果它存在，它就幹涸；如果它生長，它就慢慢凋零。所以，我們都不再是原來的我們了。誰都回不到過去。”
易飛知道了，是這份看透世事的清醒，讓如今的江南變得遙不可及。
“還是那句話，你怪我不喝奶茶，你自己不是也開始抽煙了嗎？”江南笑了，“所以，別再挽回了，易飛，我們的過去沒有你記憶中那麼美好。”
易飛看著她笑如春山，卻感覺血液在慢慢變涼，“江南，為什麼？我不相信是你變了心，世界上什麼都可以偽裝，但是愛情不行。麵對這種新聞你是這個反映，這就不是愛，我有這個自信！”
“你說得沒錯，我沒有男朋友。江聿森是我的堂哥，他的父親是我的伯伯。”江南也知道不能再用江聿森做擋箭牌了。
易飛怔仲，恍然大笑，“我怎麼會這麼笨，沒有想到你們是親戚。”說著，他輕輕覆上江南放在桌上的手。那麼冰，那麼柔，那麼讓他心碎。
江南抽回手，“嗯，是我沒說清楚，害你誤會了。”
“江南，我們……”
“沒有我們。你身邊有你的牽掛，我身邊也會有的，我生活得很好。”江南打斷他。
“什麼牽掛？你指……”易飛想到了，那天在本邦菜館遇見江南時，他正和嶽元在一起。莫非江南在吃味？
“是，就是你想的那樣。那個女孩看上去很好，你要好好珍惜。”江南伸手喚來侍者，起身。他身邊的那個位置，從來都不會空缺，他又何必這麼執著於一段錯誤呢？
“嶽元她……”易飛無法解釋。他沒有想到嶽元在他心間紮根紮得那麼深，深到他不願去撇清他們之間的曖昧。
“再見。易先生。”江南禮貌地一笑，轉身離去。她已經忘了，從前凝視易飛背影時的夾雜痛苦的甜蜜。
“你確定你不要去找你的寶貝妹妹嗎？”莫妍擔憂地看著江聿森。
他靠在沙發上姿勢優雅地喝著威士忌，白色的絲紡襯衣半敞，若隱若現地露出他線條緊繃的胸膛，“她會很好的。”
江聿森終於說了一句話，莫妍心裏一鬆。自從他進來，說了一句“給我酒”之後就再沒理她。
“你在生我什麼氣？我現在不是也不敢出門嗎？大家扯平。”莫妍拿過酒瓶，抱在懷裏。
“莫妍，你不用騙我。”江聿森冷冷掃了她一眼，伸手去拽酒瓶。
莫妍往後退到沙發一角，不肯給他，“江聿森，我怎麼了我？你有什麼就說清楚呀！”
這幾年，知道他們關係的人都說江聿森對莫妍很長情。隻是，他們哪裏知道，莫妍為了維持這段不清不楚的感情，流了多少眼淚，又在多少個寂寞的夜晚獨坐到天明。江聿森的態度始終不鹹不淡，他從不將自己與莫妍的關係公開化，隻是淡定地站在她的身後支撐起她的事業，他不靠近，亦不遠離，讓她又恨又愛。
“你不要逼我，我有我的原則，你不要挑戰我的底線！”江聿森也不與她糾纏酒瓶，放下杯子，直直地看著她，仿佛看進了她眼中。莫妍打了個激靈，乖巧地縮在沙發上。
“那家報紙的出版社和你的經紀公司是一個老板，你又要開始拍電影，缺少出鏡率怎麼行？你需要些噱頭，需要炒作，這個道理隨便一想就明白了。誰都不是傻子。”江聿森別過頭，不忍再見她這副模樣，“也不怪你，是我太自私了。”
習慣了有莫妍在身邊，即便在趕通告的間隙她也會跑來他這裏膩在他身邊。他是那麼安然地享受她的溫暖柔情，卻忘記考慮她的感受，和她的青春。
“聿森，我隻是，我隻是害怕……我不是故意的，真的……”莫妍抬眼看著江聿森，說著說著，眼淚就大滴大滴地落了下來，沿著她尖削的臉頰彙聚成流。
她故意裝出微笑，故意努力工作，故意享受著生活，卻永遠都不會故意傷害江聿森。
“傻瓜，沒什麼的。”他緩緩伏下身，把莫妍擁在懷中。動作溫柔，仿佛是最優質的情人。
莫妍從抽泣轉為哽噎，江聿森抱著她，輕輕地搖，在她耳邊低聲呢喃，說著情話哼著小調。
“別放棄我……”莫妍在他的胸前蹭了蹭，向更深處鑽，像小貓一樣恬靜，沒了秀台之上的嫵媚和性感。
“不會的，睡吧睡吧。”江聿森哄著她入眠。疲倦地蜷在一隅的她那麼嬌小，從他第一次見她，心中就總有股淡淡的酸澀，縱使他經曆無數，卻怎樣也忘不掉那雙清亮無辜的眼。
將安然睡去的莫妍放到床上，為她掖好被角，拉上幾重窗簾，江聿森拿出安靜許久的手機，開了機。
兩條未讀短信。
“哥，恭喜^^”
“江聿森，你在哪？”
自然都是江南的。江聿森搖搖頭，笑著想象著江南打不通他電話時，惡狠狠地咬著下唇右眉微挑、抓狂地按著手機按鍵的樣子。
他撥了個電話出去，“陳瑟，給我準備兩張去日本的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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