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往事如煙

章節字數:6946  更新時間:08-12-26 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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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抬頭望了望頭頂的日頭,快步走了幾步跟上了江聿森。

    往常,清明節這天即使不飄些綿綿的雨絲,也會是陰鬱的灰色天氣。今年清明時天氣卻反常地好,晴空碧日,熏風和煦。暖暖的太陽照在身上,春日的困倦便倏忽地卷挾而來。

    “懶貓,你是不是又困了。”江聿森站住腳,看著眼皮耷拉、猶帶睡容的江南說。

    “江少,你的春天到了,我可還在冬眠中。”江南邊說邊打了個哈欠。

    江聿森眯起眼,這是他不悅時的標準表情,江南一愣,也不知道自己觸到了他的哪個敏感地帶。

    江南自從N市回來,整個人就疲疲的,要不是今天要來陵園祭拜江一北,這個周末她又會在家宅一天。

    鄭曉東沒有再來找過她,人間蒸發了般消失不見,JD那邊亦換了項目負責人。

    嶽元和江南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N市的巧遇已經有了足夠多的尷尬和不愉快,江南想,嶽元也是不想再見到她的吧。

    而江聿森,似乎一下子變得很忙,忙到江南隻能在報刊上讀到他的現狀。商務版說他與PE親密接觸,揣摩他也許要進軍高科技產業;娛樂版說他事業愛情雙豐收,與莫妍出入成雙;甚至社會版還登出他去孤兒院參觀時同孩子遊戲的大幅照片,讚他青年才俊,熱心公益。

    至於在那個氣息有些氤氳的午後,他問那句“還愛易飛嗎”的事情,他們倆默契地誰都不再提。

    江南很鴕鳥,即使她感覺出有些事情無可避免地改變了,卻依舊不願去尋找答案。她怕了。

    倒是郭郭古道熱腸地到處去給江南覓相親對象。江南自己還沒說什麼,她便已經砍掉一堆人了。什麼這個是學醫的,身上都是消毒水味道呀;那個的媽媽是老師,做婆婆太挑剔啦;或者這人身高185,接吻太困難了……還有一次,郭郭直接戳著某人的照片大罵:“這個敗類,前天剛和我相過親,還敲了我一頓金錢豹!”江南於是有了一個新樂趣,就是整理郭郭語錄,替她記下她的理想標準留以備用。

    江一北的墓碑在一個僻靜的角落。依照他留下的遺囑,入土為安的他與妻子穆安的骨灰合葬一處。江一北用自己的一生愛著他的妻子。父親對母親的情感,是江南心中對愛情最初始的概念。不是轟轟烈烈的火焰,而是廚房中煲著湯的淺藍色文火,日久年深,熬出的終究是一鍋汩汩冒泡的生活味道。

    5年來,無論多忙,清明時江南和江聿森都會前來掃墓。有時帶一束江一北喜歡的劍蘭,有時是黃色玫瑰。今天,江聿森抱了一捧無香的狐尾百合來看江一北。

    江南心中的千回百轉,江聿森是清楚的。每年的清明,她都會鬧些小情緒。江一北的猝亡,江南脫不了幹係,她注定要一生背負這筆債。這麼些年過去了,她剛剛能夠稍許釋懷,易飛的突然出現卻猶如將一顆石子投入湖中,輕易打破了她來之不易的寧靜心境。

    這顆石子,也砸在了江聿森的心頭,把那裏一架已經有些失衡的天平徹底傾覆。

    就連應該陰雨紛紛的清明也晴好無雲,命運的齒輪冥冥中仿佛又開始轉動了。而這次,連江聿森也卷入其中,無法救贖他人。

    說曹操曹操到。江聿森正想著易飛帶來的變數時,抬眼便看見一個人立在江一北的墓前,身影削瘦。

    “他應該已經等了很久了。”江聿森講話時,頸間的青筋崩得很緊,眼中有厚重情緒。

    江南明白,她應該拿出灑脫的姿態來麵對易飛,可是偏就有人,如嶽元如江聿森來問些幼稚的問題來擾亂她,令她一直以一個決絕的態度來傷害易飛對往日的留戀。

    此時此景,江南的決絕早被這清明的驕陽曬幹,徒留下愧疚和色厲內荏中的一個荏字了。

    易飛遙遙地站著,目視著二人走來。他今天不是來理論的,不是來同江南討要5年的銷聲匿跡的,也不是來探究江一北的離世和他們的不歡而散有何關聯。他易飛隻是簡單地作為一個晚輩來祭奠一位故去的老人。正是這位和善的老人,教養出了讓他既愛又恨的江南。

    初時聽江南淚眼婆娑地說她父親過世了,易飛也不由得心慟。尋到江一北的墓地並非難事,畢竟他曾是江氏集團的掌舵人。他今天也隻是碰運氣地想也許會遇見江南,才會矗在那裏,看上麵兩個寫在一起的名字發呆。

    “你好,我是江聿森。”江聿森先伸了手出去。

    “易飛。”易飛同江聿森握手,眼神卻不由自己地飄向了江南。

    “謝謝你來看家父。”江南迎上易飛的視線,笑容有些苦澀。

    “伯父一直待我很好,以前不知道也還罷了,現在既然知道了,不來拜祭下便是我的失禮。”易飛說。

    講禮節是麼?江南心裏有些窩火,又不便發作,隻側過頭去不看他。

    江聿森默默走近墓前,動作崇敬而舒緩地把花放下。江南也走過去,低頭立在墓前,閉了眼默哀。

    看著他們的背影,易飛心中一涼。江南右手邊的那個位置,再也不屬於他了。這個家族的事務,江南的笑容,江一北待易飛的親善……都成為曆史的篇章被輕輕翻過。

    易飛和江南,隻是陌生人,說著客套的寒暄,縱然從前再親近,如今也永遠隔上了一層。

    “別再問我為什麼了,易飛。”江南支開江聿森後,便直接對易飛講。

    “嗯。”她江南不許他易飛問,他便不問。他從來拿任性的江南都沒有辦法。

    沒有料到易飛會這樣回答,江南反而不知說什麼才好。“嗯,嶽元,她……”江南支吾。

    “江南,你不要我糾纏你,我便聽你的。但,也請你不要管我的私事。嶽元她很好,也許我們會結婚,也許我會娶別的女人,這些都與你無關了,不是嗎?”易飛橫過一眼來,淩厲十分,看得江南的心狠狠跳了一下。

    她張了張嘴,依舊找不到話來說。與她無關,與她無關了。這不就是她要的回答嗎?可為什麼這條邊疆一劃下,她的心就鈍鈍地痛?易飛,易飛,易飛……江南的腦袋裏幽幽的都是易飛的名字。

    易飛轉身背對江南,亦是哽噎無語。

    遠遠地看見江聿森走了過來,江南怕江聿森多心,趕忙整理好情緒,訣別般地對易飛說:“易飛,以後你把我當成你的一個遠房妹妹好了。”

    易飛的背脊僵了僵,終是沒有說出那個“好”字。

    江聿森拉住易飛的胳膊,看進他的眼裏,說:“我們談談。”江南滿臉錯愕的表情看著江聿森,想知道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江南,今天你不是約了鄭醫生嗎?你自己打車去吧,別誤了時間。”江聿森的理由很好。心理醫生的谘詢費可不是蓋的,用郭郭的話說,是蓋中蓋,時間到了人沒去診費也是要照付的,江南可不會做這樣的賠本買賣。

    看著江南一點點走遠,江聿森回過頭來,卻不看易飛,視線徘徊在墓碑上。“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她去看的鄭醫生,是什麼人?江南又為什麼會去看醫生?究竟你倆的關係和伯父的過世有什麼瓜葛?嗯?”他收回視線,目光炯炯地盯著易飛,就像第一次在酒店大廳他倆眼光交錯時那樣,犀利而冷靜。

    “你知道的,我一直在等待這個故事。”易飛強捺住心情說。

    江聿森走到車旁。他開黑色的奔馳GL450,陽光沿車身流線折射出一輪鬱鬱清冷的光彩來,很有點睥睨眾生的氣質。易飛看過去,隻想到四個字:車如其人。

    “我們找個地方坐下談。”江聿森打開車門,向架座微側側頭,對易飛說。

    易飛沒有想到江聿森會帶他來溫室café。

    “你,也認識這裏?”易飛和江聿森同時下車,他望著溫室café的牌子問。

    “聽江南講過。我也是第一次來,原來這麼好找。”江聿森笑,“講故事嘛,自然要找回些過去的感覺才好。”

    “那她有沒有說這裏的老板娘很漂亮?”易飛心中閃過些不悅。江聿森身上有股與生俱來的掌控力,似乎在他麵前所有人都會失去隱秘。而易飛不喜歡這種被動的“坦誠”。

    “沒有。”江聿森按下車控鎖,和易飛一同朝溫室café那扇深色木門走去,推門而入時,他又回頭悄聲補了句,“不過江南說老板葉紫是我理想中的類型。”

    江聿森轉過頭時,正迎上葉紫的視線。葉紫心裏暗暗咒罵了句,大約是聽到了江聿森的話。

    “是易飛呀,原來的座位那裏有人了,坐這邊吧,臨窗,也挺安靜的。”葉紫引他們倆走到角落裏的一張桌子前。

    江聿森落座後也不看單子,隻淡淡地說:“純咖,謝謝。”

    葉紫抬眼看看他,不動聲色地點頭而去。再次回到桌前時,一杯打滿奶泡的曼特寧咖啡、一杯特農純咖分別擺在了兩個男人麵前。

    “你今天什麼時候到的陵園?比我們早了很多。”江聿森用目光送走葉紫的背影,把湧上來的悲怒掩好,問道。

    “嗯,心裏惦記著事,就索性早些去了。”易飛端起自己的曼特寧,淺啜。

    “那你應該看見墓碑上的她父母的合照了吧?”江聿森用勺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攪著黑咖,“你之前有見過江南的母親嗎?”

    “沒有,江南很少講她母親。她說在她很小的時候她母親便去世了,所以對媽媽的印象不深。”易飛不知道江聿森這樣的開場白意味著什麼,隻由得他去了,“她很依賴她父親的。江伯父我見過幾麵,很好的人。我知道他去世也很遺憾,所以,我想我能體會江南當時的心情。”

    “嗯,她連追悼會都沒去。”江聿森看向窗外。

    易飛蹙了下眉,“這不像她的作風,她再難過也會做好自己的事情。尤其,這是她父親的……”他滯澀了下,說不下去了。

    “你聽過穆安這個名字嗎?”江聿森端起杯子,很不經心地問。

    “穆安?”一絲不安爬上心頭,易飛剛剛在墓碑上看見這個名字時就覺得熟悉,是在哪裏聽過呢?美國祖父母的陳年往事?還是嶽家伯父茶餘飯後的閑談?或是中學時課間的吹牛皮……

    易飛想抓住這些浮動的片斷,拚出一個完整的邏輯。可是他徒勞地發現,“穆安”這個名字像是他手中的一把鑰匙,明明知道可以打開一把塵封的鎖,卻找不到鎖孔。

    “好吧,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江聿森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你想知道什麼?不如你問我答吧。”

    “你為什麼這麼坦誠?江南的事情她自己不肯講,你卻……”易飛不知道江聿森的動機,這個男人是個無法捉摸的危險生物。

    江聿森大笑,上身微微前傾,拉近了與易飛的距離,“不要懷疑我的誠心,這對你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相信我。”

    他眼波平和,深澈得讓人顫栗。易飛心驚此人身經商場數年竟還有這般透澈的目光。

    “你如果覺得我有什麼惡意的話,大可現在起身走人,畢竟我們還沒有進入正題。”江聿森抬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易飛鬧了個大紅臉,他偏偏頭掩飾自己的窘迫,“為什麼江南會突然不再和我聯係?電話換了,信也不回,甚至我通過校友都找不到她。”

    “她給你理由是什麼?”

    “她說是因為江伯父的突然離世。”易飛低頭。

    “嗯,伯父是因為出了車禍,誘發突發性心髒病而猝死的。”江聿森道來卻也平靜,“那天夜裏下了很大的雨,我到的時候正看見那場車禍。”

    易飛不解地看著江聿森。

    “我目睹了整個事故,眼見到伯父被車撞飛出去。回想起來,我現在耳邊還能聽到當時車輪急刹時的挫地聲。後來醫生診斷說最終的死因是心髒病突發。伯父的心血管一直不好,原本傷勢是可以救的……”饒江聿森是鐵打的,眼底也微微見了紅。這些話,他從來沒對人講過,他永遠都是一派泰然自若,無論誰的那一角天塌了都可以躲到他的手掌下一般。

    “後來我們沒有起訴那個司機,按照伯父生前立好的遺囑辦了後事。你是不是詫異我怎麼會那麼巧就在現場吧?其實,我是去追江南的。”江聿森頓了頓。

    “那年夏天,我來北京送我父親的骨灰入江家祖墳,我與江南說起一些上輩的事情。那時江南小,她接受不了我帶回來的故事,衝動之下就去找他父親求證。我回江家老院子後才聽說,江南和伯父大吵一架,就摔門走掉了。伯父是為了去追她回來,才……”

    一時氣氛沉悶。

    “你剛剛說江南沒有去追悼會不是她作風,其實是我沒有告訴她,因為她當時已經快精神崩潰了。”江聿森把手中的杯子放回桌上,繼續。

    “她認為這場事故是由她而起的,所以她自責,對麼?”易飛抬起頭,眼圈明顯紅了,“而這種傻念頭正是江南的招牌思維。”

    江聿森點點頭,“醫院確診之後,我開始滿世界找江南那個丫頭。直到淩晨的時候,我才在門口台階處找到她,她身上濕得一塌糊塗。回去後昏睡了兩天。”

    “那知道了伯父的事情之後呢?”易飛不知道江聿森繞這個大圈子是要做什麼。

    “你知道她最愛什麼遊戲嗎?”江聿森還是不答易飛。

    易飛笑,“她什麼遊戲不喜歡啊?從超級瑪莉到CS,網絡遊戲也迷過一陣的,但她最愛的永遠都是俄羅斯方塊。”[前後矛盾,前麵說過她什麼都不玩,隻喜歡俄羅斯方塊]

    “可你知道嗎,她現在什麼遊戲都不碰。”

    “為什麼?”

    “兩個月,她對著電腦打了兩個月的遊戲,隻玩最簡單的Windows附贈紙牌。她不吃任何東西,隻喝水,困極了握著鼠標眯半個小時準會醒。她也不說話,每天誰也不理,就對著屏幕,目不轉睛地盯著。”江聿森眼光瞟向一旁,大大呼出一口氣,“我留下來照顧她,把整個B市的好吃的、好玩的都找來給她,可是沒用。直到有一天,她突然要我給她根煙抽。我守了她那麼久,看著她這樣摧殘自己,又阻止不了,聽她這麼說,我不知道哪裏來的火氣,冒了一句狠話。她不聽,還來搶煙抽,我一個耳光就把她打暈了。”江聿森看著冷掉的咖啡,情緒漸漸回複。“也是的,那麼久都不吃東西,我下手又沒注意輕重,她哪裏受得了?結果送去醫院,醫生說她是過於疲憊睡過去了。她這次一睡就睡了三天。”

    “你說的那句狠話是不是:‘你要是抽煙我就抽你’?”易飛苦笑。

    江聿森想了下,也笑了,“好像是這句。她醒了之後雖然還是不怎麼說話,但是卻肯吃東西了。我帶她去看心理醫生,就是她今天去複診的那位鄭醫生。”

    “醫生說什麼?”

    “抑鬱症。”這個世界,抑鬱症就像感冒一樣遊蕩在我們的生活中。

    “她,現在……”

    “抑鬱症隻要接受正規的治療,一到兩年就可以治愈。江南的情況不算嚴重,又肯配合,基本上痊愈了。”江聿森用從鄭大夫那裏聽來的東西給易飛普及常識,“憂鬱症的好轉率和痊愈率達到了80%,這個基本等於感冒的治愈成功率。”

    “也就是說,那段時間她由於生病,所以沒有辦法和我聯係,之後呢?”易飛回到最初的問題上。

    “不,不是因為生病。是因為穆安。”江聿森品了品咖啡,繞舌的滿滿的都是苦澀。

    “誰是穆安?”嶽元拎著買好的早餐,拍醒趴在電腦前睡去的易飛,問道。

    易飛皺眉,醒來後恍惚地問:“什麼?你說什麼?”

    嶽元不理會他,笑著走開,去了廚房。她邊把早點弄到碗碟裏邊和易飛說話:“我問你,誰是穆安?你的新情人嗎?睡覺時一直念叨著,虧我大周末的還買早點上來看你。”

    易飛呼吸一滯,歎了口氣沒說話。

    嶽元把早飯端了出來,豆漿、白煮蛋、棋子肉餅,還有醬黃瓜等幾味小菜。她滿意地擺好,叉著腰挑眉看易飛,等著他表揚自己賢惠。易飛卻癡癡地站著不動。嶽元扁扁嘴不知怎麼回事,便把易飛往盥洗室推,“發什麼愣啊?你都臭死了,快點刷牙洗臉吃早飯!”

    易飛掙了下,回過神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穆安是江南的母親。”

    “穆安是江南的母親。”江聿森說。說完便抄手等著易飛的反應。

    易飛聽不出個道理來,隻得聳聳肩,問:“然後呢?”

    “你有沒有在你父親那裏聽過這個名字?”

    易飛頓時皺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可以問問你父親這話是什麼意思。”江聿森的笑帶了些戲謔,“或者你可以問他,你的生母叫什麼名字。”

    易飛的臉色一下子失了血色。父親易渡江從來不提易飛的生母的。這個話題在易家一直被很有默契地回避開。

    “哦。”嶽元聽到他突然冒出的這句話,也沒有心情和易飛鬧了,一下子鬆了手。

    易飛一個重心不穩,往後倒去,嶽元下意識地伸手拉他卻被易飛的重力和慣性帶倒,撲在了易飛身上。嶽元的臉瞬間紅了,鼻息間盡是易飛身上淡淡的煙草味和一股莫名的溫暖。

    兩人都有些尷尬。雖然都是奔三的人了,平日裏也不是“清湯寡水”,對場麵上的異性應酬都是深諳其道的,卻在這樣一個早晨像兩個懵懂少年一般難為情地相對無語了。

    嶽元先站了起來,邊拍身上的灰邊說:“又被你吃了豆腐去,今天虧大了。”易飛再是愚鈍,也聽出了她話語中故作輕鬆的蕭瑟。

    “那我中午請你去吃豆腐好了,我知道一家豆花做得很不錯。”易飛也站起來,試圖緩和氣氛。

    嶽元不看他,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易飛美美地吃完早飯,覺得原來人生兜兜轉轉那麼久,最終所得卻還抵不過一頓早餐帶來的幸福感。

    確實,那日江聿森也感慨:一直堅持的事情,最後卻被命運抽了個耳光,發現原來自己一直在開始的地方,甚至更糟。

    江聿森把他要講的故事說完,就看著易飛,等他的回答。

    “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易飛側目,眼底隱有水光,粼粼的,閃閃的。

    “通常情況下,應該說‘謝謝’。”江聿森玩笑著說,“我告訴你全部,是因為我覺得你有權力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而且我也希望你可以提供一些有建設性的意見來解決這件事情。”江聿森適可而止,含笑看著易飛,“我同你之間沒有什麼彼此虧欠的,我隻對我在乎的人才感到遺憾,但似乎我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展到那個層次,所以……”

    人們在分享了秘密之後就會莫名地增進感情,親密度飛速攀升。而江聿森雖然將如此重要的私密對易飛公開,卻又適時地提醒他,他們倆,還不是密友,甚至還不是朋友。人在這種情形下還能清楚地分析利弊擺明立場,這份智慧與泰然便令易飛生畏。

    “江先生,我很遺憾我們並非朋友。我十分感激你的誠懇,但是,我想,我似乎幫不到你什麼。”易飛迅速整理思路。

    “我並不是需要幫助的那個人。我隻是希望你在了解事實之後,可以對江南以及你們兩個的關係有一個正確的定位,這樣對大家都好。”江聿森糾正易飛道。

    “你所指的定位是什麼意思?你難道不需要重新定位下嗎?”易飛斜眼覷他。

    江聿森笑得露出了小小的虎牙,“一語中的!這正是困擾我的問題。我們,現在要拿江南怎麼辦?嗯?”

    拿她怎麼辦?易飛從來沒有想過他可以把江南怎樣。無論是當初她纏著他要做他的女朋友,還是她杳無音信丟下他,無論是她冷漠地說我們再也回不去了,還是她笑著稱呼他易先生……易飛從沒有動過要改變江南、解決“江南門”事件的念頭。

    泰戈爾的那句詩忽然跳入易飛的思維中,紮得他心疼: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站在你麵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愛到癡迷卻不能說我愛你。

    江聿森還是笑,“看來我們還是有一定默契的,保持原狀似乎對江南最好。”

    可是,對他們倆,這樣的選擇是不是太殘忍了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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