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367 更新時間：21-03-18 14:22
“金仙說什麼”，弄玉凝視著金仙成韶，緩緩道，“什麼聖物，我怎麼聽不明白。”
金仙成韶目光炯炯。
迎著金仙的目光，弄玉又道：“我真的不知道什麼魔道聖物。”
“那”，金仙緩緩道，“姑娘知道些什麼？”
弄玉沉吟著，一字字道，“我知道，江湖中的修仙門派分為仙道和魔道兩大派別。”
弄玉僅僅停頓了下，已接著說道：“我還知道，金仙成韶，不僅是仙道宗門的領袖，更是仙道宗門百餘年來最有可能迎來飛升之日的弟子。”
金仙凝視著弄玉不說話。
接下來，弄玉沉默了半晌，才繼續說道：“我也知道，今年，恰好是修魔門派之間的大比之年。但凡魔道大比之年，仙道宗門必然高度緊張，生怕出事。”
金仙截口道：“姑娘知道這麼多，偏生不知道魔道聖物是什麼東西。”
弄玉道：“我也在江湖。”
金仙笑了笑，道：“此話怎講？”
“實不相瞞”，弄玉停頓了下，接著道，“在我突然就成了江湖上的眾矢之的之前，什麼魔道聖物，什麼仙魔兩道百年來的爭端。與我而言，都僅僅是茶樓酒館茶餘飯後聽來的故事。”
金仙道：“所以，姑娘並不清楚，你為何會突然成為江湖中的眾矢之的。”
弄玉看著金仙。
金仙又笑了笑，道：“那姑娘上琴心閣，隻為了要琴嗎？”
弄玉皺眉道：“堂堂宗門金仙，要反悔不成？”
“姑娘的琴，現下正在閣中”，金仙緩緩道，“既然答應了歸還於姑娘，我自不會反悔。隻不過，難免多問一句罷了。”
弄玉沉吟著道：“金仙是擔心，我過後會找令師妹的麻煩？”
金仙沒有正麵回應弄玉的問題，他緩緩道：“姑娘也說人在江湖，那姑娘想必也明白自己做的事情必須自己承擔的道理。”
弄玉不說話了。
金仙凝視著弄玉，半晌，含笑道：“明人不說暗話，清羽自幼備受師尊的寵愛，在閣中，她說話有時比我說話還管用。姑娘若有心尋她的麻煩，也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倘若”，弄玉沉吟著道，“我確是有其他目的，未知金仙是否也能如現下這般包容。”
金仙道：“請講。”
弄玉道：“金仙可見過魔道聖物。”
金仙沒有正麵回應弄玉的問題，反倒是笑了笑，問道：“姑娘對魔道聖物很好奇？”
弄玉道：“江湖之中，有那麼多人認定是我偷走了那個東西，我自然想知道那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可能的話”，金仙道，“還想得到它？”
弄玉看著金仙，沒承認，也沒否認，隻是笑了笑。
金仙含笑道：“姑娘可知，倘姑娘有朝一日真得到那魔道聖物，姑娘在魔道之中的地位將無人可以比肩。”
弄玉道：“我聽說，昔年，逢魔道大比，江湖中總不會平靜。今年既然又是魔道大比之年，想必金仙對這件事早就有了安排。”
“誠如姑娘所言”，金仙道，“正逢魔道大比之年，宗門上下自去歲起便緊鑼密鼓地開始了布局，生怕魔道上下趁機生事。正因如今，當魔道聖物失竊的消息傳出，連我都嚇了一跳。”
弄玉道：“金仙相信？”
金仙沒正麵回應弄玉的問題，隻是緩緩道：“自那日起，整個江湖，便不再平靜。至於姑娘無端端成了那盜竊的賊，則是近日的事情。”
弄玉想了想，忽然道：“聽說，那天魔宮之所以成為魔道諸派的領袖，就因為它保存著魔道聖物。”
“是”，金仙輕聲歎息，“江湖中人都知道，這魔道聖物是個玄之又玄的物件兒。然而，百年來卻無一人見過真正的魔道聖物是個什麼模樣。所有人對魔道聖物的了解都來自書本，連天魔宮的門下弟子，也是如此。”
弄玉沉吟著道：“倘事實是如此，那這個所謂的魔道聖物究竟存不存在，也許都成問題。”
金仙目光一閃，笑道：“姑娘倒是頭一個這麼想的人。”
“不能這麼想？”弄玉問，“再說了，就算聖物確實存在，想必日常保管也是十分小心謹慎，怎麼可能輕易被盜！”
停頓了下，弄玉強調道：“更別提是被我這個外人所盜了。”
金仙凝視著弄玉，半晌，緩緩道：“姑娘想要的，就這麼簡單？”
“嗯，還能多複雜呢”，弄玉想了想，道，“我猜，金仙無緣無故想見我這樣一個江湖新丁，原因，也是和那魔道聖物有關的。”
金仙道：“是。”
弄玉目光閃爍，問道：“那金仙是信，還是不信？”
“信”，金仙停頓了下，又道，“也不信。”
弄玉怔了怔，笑了。
金仙看著弄玉，半晌，道：“未知姑娘下榻在何處？”
“什麼？”弄玉不由一愣。
金仙沒回應弄玉的問題，隻是繼續道：“姑娘既不願解劍，那我就不請姑娘入閣了。”
弄玉凝視著金仙，一字字道：“那就請金仙轉告清羽姑娘，明日拂曉，我在山下鎮口等她。到時，還請清羽姑娘帶上我的琴來。”
“一言為定”，金仙凝視著弄玉，一字字道。
弄玉沉默了半晌，道：“有朝一日，我定會再來琴心閣拜訪金仙。到時，還望金仙能放下今日之事，幫我一個忙。”
金仙微笑還禮，道：“姑娘放心，到時，成韶定然恭候大駕。”
路，還是上山的那條路。路，也不再是那條路了。
至少，弄玉走得比上山時輕鬆得多。除了還未如願拿回她的琴，實際上，她的心中還多了很多困惑。和她依舊走得十分輕鬆。也許，之所以這樣不過是因為她是在下山而已，也許，是為了金仙成韶。
弄玉從不是個容易相信人的人，見到金仙成韶之前，她本也不願這麼簡單就相信這位站在武林頂端的男子的。然而，當她看著金仙成韶，弄玉心裏清楚，她已經相信了。
瞧了眼手裏的劍，弄玉歎了口氣：隻希望，她的判斷沒有錯吧。還好，這一次，想要證明對錯，並不需要多久。
耳邊響過一陣呼哨，弄玉下意識地就站住了。緊接著，山路邊的樹叢裏衝出四個人，一下子就圍住了她。
山道狹窄。弄玉打量了下四周，淡淡一笑，道：“四位，莫不是要打劫？”
“哈哈”，弄玉正對麵的那人打了個哈哈，道，“姑娘真會說笑，此處緊鄰琴心閣，普天下有哪個劫道的膽子這麼大敢打劫到琴心閣的大門口來！”
弄玉右手邊那人接口道：“大哥，你莫不是沒聽出來，這丫頭在罵我們是強盜！”他聲音嘶啞，那聲音聽起來根本不像是凡人能發得出來的。
弄玉不由一皺眉。
“老三”，第一個人盯著弄玉，調笑道，“她可不喜歡聽你說話。”
“那又如何”，老三笑了，“我都不喜歡聽我自己說話。”他說話聲音本就難聽得緊，一笑，就更難聽了。
弄玉忍不住開口問道：“既不是為了打劫，四位半路攔住我，是為了什麼？”
“姑娘錯了”，弄玉身後的這人說話聲音顯然好聽的多了，但卻透著股陰森森的寒氣，“我們就是來打劫的。我們劫的，就是姑娘的命。”
“哦？”弄玉笑道，“打劫我的命？”
一直沒說話的那個總算在這時說話了：“不僅要你的命，還要你的東西。”
弄玉目光一閃，道：“四位也是為琴而來？”
圍住弄玉的四個人哈哈大笑，笑著笑著，亮瑩瑩的刀光已在弄玉的眼角出現了。
別看這四個人看起來不怎麼樣，在江湖中可都是叫得響名號的人物，他們四人搭配而成的岩火陣在江湖上也是獨一無二的。
自落進包圍圈，弄玉就發現這四人合力發揮的作用遠比他們任何一個的功法要強很多，可單憑她，一時間確實無法突圍，然一直這麼下去顯然不行。又是一個錯身，弄玉瞅準一個破綻，冒著受傷的危險，飛身而起，用盡全力，以期一擊能將包圍圈打出一個出口。
劍斜砍，可算是逼得對手的步法亂了一刻。然而，在對手的兵器迎上來後，弄玉的劍，忽然斷了。弄玉立馬棄劍後退。弄玉的選擇絕對算不上有錯，然而經此一擊，她的先機已失，能做的已然不多，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手的兵器招呼了過來。
“轟”，一聲巨響。弄玉的腦子嗡嗡作響，一下子就暈了過去。
三日後琴心閣
神兵樓中有神兵。
窗，半開著。琴，就擺在窗邊。這並非神兵樓中惟一的琴，可弄玉還是遠遠地就認出了她。
金仙遙望著那琴，微笑道：“姑娘好眼力，那，確實是姑娘的琴。”
弄玉走向窗邊，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就站住了：“你也會彈琴的吧？”
金仙道：“琴心閣以音律開宗立派，閣中弟子人人修習音律。”
“你的意思是”，弄玉道，“不知你會，你琴心閣中的每一個人都會。”
金仙笑了笑，道：“可以這麼說。”
弄玉道，“這裏，叫做神兵樓。那麼，這裏都是兵器？”
“是的”，金仙道，“這裏，是我琴心閣的禁地，神兵樓。”
“這裏是禁地”，弄玉重複道。
金仙點點頭。
弄玉道：“你今日特地帶我過來，難道，是為了送我兵器的？”
金仙道：“此處，都是我琴心閣保存的兵器。經曆了之前的事情，姑娘想必也知道，如若遇到真正的高手，兵器上的優勢，也是十分的重要。待得姑娘離開琴心閣，一定要倍加小心。”
“什麼？”弄玉愣住了，“我方才不過是說笑的，你當真要送我兵器？我真能自你這神兵樓隨意挑選兵器？”
金仙點點頭，道：“可以。”
弄玉沉默了半晌，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請”，金仙做了個手勢。
弄玉道：“對了，襲擊我的人，你知道他們是哪裏來的了嗎？”
“天魔宮”，金仙回應著，淡淡的，“他們是天魔宮少主的手下。”
弄玉道：“天魔宮？就我們之前說的那個天魔宮？”
“對，就那個”，金仙停頓了下，接著道，“這世上也沒有第二個天魔宮了。”
弄玉道：“我一直都想問，他們人呢？”
“死了”，金仙歎了口氣，道，“我向來不喜殺人，但我實在是很擅長。”
弄玉凝視著金仙，半晌，緩緩道：“前日，金仙說起天魔宮時前日就想說了，聽說，那裏是江湖上最神秘的地方。江湖中人人都知道天魔宮的存在，卻從無人知曉其具體位置。也有人覺得，所謂天魔宮，隻不過是魔道中人編出來嚇唬宗門諸派的。”說著，坐下了。
“仙魔不兩立”，金仙道，“天魔宮自然是嚇不到我等宗門中人的。但連宗門中人都必須承認的是，天魔宮的存在，無形中令魔道諸派之間得到的權力平衡，進而令魔道的格局百年來從無大的變化。不似我宗門諸派，數十年間不斷地你爭我奪，無謂消耗了不知多少實力。也幸好，這些年，江湖中沒有大事發生。”
弄玉凝視著金仙，緩緩道：“我懂了。金仙是懷疑，魔道中人盯著我不放，絕非僅僅是找錯了人那麼簡單。如若我真的和魔道無關，那麼，就是我身上的秘密，令得他們趨之若鶩。”
金仙沒承認，但也沒否認，隻是淡淡地笑了笑。
弄玉道：“他們追我都追到了琴心閣，換做我是金仙，我也會懷疑的。”
金仙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我知道姑娘所修並非琴藝，那姑娘會彈琴嗎？”
弄玉不由一怔，道：“彈琴？”
金仙點點頭，道：“對，彈琴。姑娘也問過我相同的問題，不是嗎？”
“是的，我問過”，弄玉道，“我的琴是把好琴，隻可惜，我連普通的琴曲都不懂，更莫說修習音律了。”
金仙笑了笑，道，“是嘛，那倒是可惜了。”
弄玉沉默了片刻，問道：“金仙可彈得響我的琴？”
金仙目光一閃。
弄玉解釋道：“我的確是不通音律，但我也曾找人彈過。”
“不出聲？”金仙疑惑道。
弄玉道：“替我看過這把琴的琴師說過，我的琴應該是江湖中人的法器。”
金仙沉默了半晌，道：“姑娘是客，若想留在琴心閣住幾日，琴心閣當然歡迎。若想離開，也是隨時都可以。”
弄玉點點頭，忽然道：“你是金仙。你可知道，天魔宮在哪裏。”
“是，我知道”，金仙道，“不，我不會告訴你的。”
“為何？”弄玉疑道。
金仙成韶道：“前幾日我們便說過，這聖物被竊之事情本就頗為詭異，之後這件事和姑娘你又平白牽連在了一起，就更加蹊蹺了。”
弄玉道，“我可以當誘餌。”
金仙目光一閃，道：“成韶一向不需要任何人做誘餌。”
弄玉看著金仙，看了很久很久，歎了口氣。
金仙也是一道保持著沉默，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道：“你想學彈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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