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98 更新時間：21-02-06 23:37
正值吃飯時間，這店本來就不算大，待得弄玉和金仙重又回到店堂之上時，就連他們適才所坐的桌邊都已多出來了個青年。
那青年一身書生打扮，弄玉注意到他時，他也正注意著這邊。
那青年五官雖算不上英俊但走到街上也能吸引淑女，弄玉卻覺得哪裏不對勁。至於到底何處有問題，她也說不出來。
店中惟一那夥計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帶著職業化的笑容，諂媚道：“二位也看到了，小店小，每到這吃飯時間就擠得很。那趙公子實在沒有座位，小的這才大膽讓他和二位一桌的。”
弄玉隨口應道：“人在江湖，拚桌吃飯十分正常，就是麻煩你將我們的菜拿下去熱一熱，再端上來。”
“敢問那趙公子”，金仙忽然道，“可也是外鄉人？”
夥計應道：“不，他可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小時和小人乃是玩伴兒。隻是他不似我等貧苦，乃是出身殷實之家，早幾年這裏遇到旱災，他便隨著家人去了別處投親了。”
“遷走了？”弄玉接口道，“那他回來做什麼？”
“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夥計笑道，“小的隻知道，趙公子是前幾日回來的，回來後，每日都會來小店吃一碗麵，盤桓一陣，和人聊天敘舊，也說說外地的見聞什麼的。”
金仙看了弄玉一眼，道：“你去忙吧。”
夥計前腳端走桌上原本的菜，後腳，金仙和弄玉坐下了。
那書生放下筷子，看看弄玉，又看看金仙，沉吟著道：“適才進店之時，店夥計便說過，這一桌是有人的。隻是現在實在沒有座位勻給我，而我隻吃麵吃得快，才讓我暫時坐一下。還望二位不要見怪才是。”
“確實是我們”，弄玉嫣然道，“適才，我們臨時被掌櫃的叫去幫忙，無奈走得時間有些長，菜都涼了。這才囑咐店夥計另外熱一熱，兄台隻管吃兄台的，切莫多心。”
趙公子打了個哈哈，重新拿起了筷子。
弄玉瞧了金仙一眼，迎著金仙的目光，還是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就在這時，店家終於又出現在他們麵前。隻不過，此刻的他，顯得惴惴不安的。
“店家這表情”，弄玉嫣然道，“莫不是見鬼了嗎？”
店家看了那趙公子一眼，無奈道：“說實話，小人現在這感覺，和見鬼了差不多。”
金仙接口道：“何出此言？”
店家道：“那個客人，憑空就不見了。”
“你是說”，弄玉道，“那個給了你錠金子，問你要一壺好酒的客人，並沒等你回來？”
店家道：“可不是，小人適才連後廚的廚子都問到了，沒有一人看到他。這青天白日的，他就那麼不見了。”
“店家說的”，那個趙公子不知何時已放下了筷子，他發現其他三個人的目光一下子都投了過來時，忍不住一笑，道，“可是之前就站在櫃台旁的那個男子？穿一身黑衣的？”
店家眼睛一亮，連聲道：“是他。”
趙公子自懷裏取出一封信，道：“這是他讓我轉給店家你的。”
“你？”店家伸手接過了那封信，遲疑著道，“為什麼是你？”
“大約，是因為我和他有緣”，趙公子說著，又打了個哈哈，起身時將麵錢丟在桌麵上，走了。
店家抽出信紙，金仙的聲音突然傳來。
“你，對這位趙公子，可有所了解？”
店家從信紙裏抬起頭。
金仙還未說話，弄玉截口問道：“那信紙之上，出事了？”
店家沒說話，隻是將信紙遞向了弄玉。
弄玉接過信紙，掃了一眼便將信紙遞向了金仙，正色道：“這信，好像是寫給金仙的。”
“是麼”，金仙接了過去。沉默了半晌，緩緩笑了笑。
弄玉看著金仙，一字字道：“你笑了。”
“我一直在等”，金仙淡淡應著，“總算來了。”
金仙說的簡單，弄玉卻已聽懂了，她瞧了店家一眼，道：“我也去。”
金仙點了點頭。
店家看看金仙，又看看弄玉，才又問道：“金仙問小人是否認得那趙公子，難不成，是懷疑他嗎？”
弄玉接口道：“看起來，他就是個讀書人。”
金仙看了弄玉一眼，他既沒有正麵回答店家的問題，也沒有回應弄玉的話。他緩緩問道：“據你所知，這趙公子一家人，以何維生？”
“這……”店家皺眉道，“我還真不清楚。”
金仙笑了笑，道：“你去忙你的吧，不用招呼我們了。”
“那好吧”，店家又行了個禮，才又道，“金仙若有什麼吩咐，還請不要客氣。”
金仙微笑道：“多謝店家。”
石頭鎮以西五十裏，就是天魔宮采石之處，那裏的神秘和恐懼弄玉已見識過了，但以南五裏之處呢？那信，既沒有抬頭，更沒有署名。數了寫信的人寫得一手好字，實在沒什麼可取之處。
弄玉想著，咳嗽了聲，站住了，道：“便是你當真要去赴約，信上也約在午夜，我們這麼早去，肯定什麼都看不到。”
金仙看向弄玉。
弄玉沒等到金仙回應，又道：“似乎，你對那趙公子很有興趣。”
“嗯”，金仙隨口應著，“的確如此。”
弄玉沒料到金仙這次承認得這般爽快，反倒是愣了愣，才問了下去：“為何？”
金仙道：“弄玉姑娘說，那位趙公子沒有問題？”
“他”，弄玉沉吟著道，“本是當地人，數年前一家人遷走了。幾日前回到了石頭鎮上，自回來，每日都去那店中吃一碗麵。與人攀談，說是敘舊聊天，但也可能是有意探聽消息。這鎮子這麼小，那個飯店，定然是消息聚彙之處。”
金仙看著弄玉，沉默了半晌，緩緩道：“姑娘還注意到了什麼？”
弄玉道：“我注意到你說懷疑他，雖說，我看不出原因。”
“倒談不上懷疑”，金仙道，“隻不過，他出現得太過巧合。而且，他的身份，也遠不止是個書生那麼簡單。”
弄玉的麵色變了變，不說話了。
金仙緩緩笑了笑，溫言道：“他掩飾地實在是好，居然瞞過了姑娘你。”
弄玉不由一笑，道：“金仙你這是在嘲笑我嗎？”
金仙笑道：“我怎麼敢。”
略略停頓了下，金仙已解釋道：“之前便說過，因為那些個曆史原因，但凡這個鎮上出去的人，若非有不得已的緣故，是絕對不會主動選擇回來的。當然，這不是主要問題。引起我懷疑的，是他在掩飾他的功法。”
“他身帶功法？”弄玉訝然道，“真的？”
金仙沒有正麵回應她，隻是笑了笑，便接著說了下去：“我若未猜錯，他出自宗門。至於哪個門派，我暫時看不出來。”
“你的意思是”，弄玉說著，先是向左右看了看，又向著身後瞅了瞅，才遲疑道，“他認出了你？”
金仙道：“他沒有跟上來，若你懷疑的話。”
弄玉看著金仙，不說話了。
金仙同樣沉默了半晌，緩緩道：“隻不知，他來，究竟是何目的了。”
“你是懷疑”，弄玉眨了眨眼，道，“他的目的，和之前的那一夥人有關。”
金仙沒說話。
弄玉也隨之陷入了沉默，忽然，她眼前一亮，道：“我有辦法了。”
“既是姑娘先想到了辦法”，金仙笑道：“那姑娘索性說說看。”
弄玉道：“去找他。”
金仙凝視著弄玉，道：“解釋。”
“嗯”，弄玉停頓了半晌，認真道，“在我說之前，我有個問題想問一問你。”
金仙道：“適逢魔道大比，江湖紛亂，為防有心人趁機興風作浪，我一早便傳下了宗門令，但凡身在宗門之人，今年之內，若非適逢其會，都不得主動參與在與魔道相關的事件之中。”
“這倒是能解釋他為何想要躲著你了”，弄玉看著金仙，停頓了下，便接著道，“有了金仙的話，我的方法便更水到渠成了。”
金仙道：“姑娘的意思，是得去找那個趙公子。”
“金仙覺得”，弄玉看著金仙，緩緩道，“我的想法過於莽撞了？金仙若覺得以你的身份不方便，我去便是。”
金仙道：“姑娘多慮了，我並非那班拘泥身份之人。”
“那又是為何？”弄玉道，“金仙好像還有疑慮。”
金仙搖了搖頭，道：“我隻是在想那枚金錠。”
弄玉笑道：“店家平白得了枚金錠，盡管白忙了一場，也夠他樂一陣了。拿著那枚金錠到任何一個大的鎮甸，隨隨便便就能買來不少他喜歡的好酒了吧。”
金仙緩緩道：“那金錠的主人挑了他來交信，真的隻是巧合那麼簡單嗎？”
弄玉沉默了半晌，忽然道：“如若金仙所料不差，他是攜目的而來，那麼，他定然看過那封信。”
金仙亦是沉默了半晌，緩緩笑了笑，道：“真是有意思。”
“有意思？哪裏有意思？”弄玉皺眉看著金仙，片刻之後，她還是問道，“那接下來，依金仙看，我們是直接去赴約，還是改道去見那個趙公子，更好？”
金仙看著弄玉，緩緩道：“你確定，趙公子會在他的家裏嗎？”
“你是說”，迎著金仙的目光，弄玉的眼睛緩緩亮了起來，“金仙果真睿智。”
石頭鎮以南五裏，山，已在身後。水，卻在腳邊。
弄玉總算聽到自己的聲音了，隻可惜，她的聲音，並未如她所願的冷靜下來。相反，也許比一開始還更驚訝了幾分。
“這裏，真得很難讓人相信，與那荒涼的石頭鎮相距如此之近。”
“的確如此”，金仙輕輕歎道。
弄玉看著金仙的側顏，忍不住問道：“沒走錯吧？”
“二位沒走錯！”
弄玉和金仙互換了個眼神。這聲音，不久前才聽到過。這聲音的主人，此刻正站在水塘的另一麵，赫然正是那趙公子。
話音才落，趙公子的身影已出現在了水塘的這一邊。“流雲派弟子趙錄參見金仙”，趙公子快步行到金仙對麵，正色行禮。
弄玉瞧了眼金仙，側身讓開。
金仙看著趙錄的頭頂，不知在想些什麼，半晌，緩緩開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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