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15 更新時間：21-02-10 13:38
風，吹亂了水，拂過了山。
趙錄非但沒有站起身，隨著金仙的聲音，他的頭垂得反而更低了。
金仙看著趙錄的頭頂，又沉默了半晌，才再一次開口了：“怎麼，還要本座去扶你不成？”
“弟子不敢”，趙錄搖搖頭，抬起眼，認真道，“弟子有罪，金仙麵前，不敢起身。”
“有罪？”弄玉截口道，“你有何罪？”
趙錄的頭低得更低，連聲音都幾不可聞了：“弟子既見金仙的仙蹤，不僅沒有及時前來拜見，反倒設局引金仙和這位師姐到了此地。”
弄玉忍笑道：“隻如此？”
趙錄偷瞄了金仙一眼，垂下眼，不說話了。
弄玉瞧了金仙一眼，笑道：“金仙都還未有問罪之意，這位宗門弟子這罪，認得倒是實誠。”
金仙瞅著弄玉，依舊沒說話。
弄玉眼珠轉了轉，也不說話了。
金仙又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道：“流雲子前輩的後事，辦得可還順利？”
趙錄仰起頭，凝望著金仙，一字字道：“蒙金仙記掛，家師的後事，一切都好。如今，掌門之位已由大師姐紫焱繼承，掌門師兄每每憶起當日之事，都會特意叮囑我等流雲派的一切均以琴心閣以金仙馬首是瞻。”
金仙含笑不語，示意趙錄起身。
趙錄看了弄玉一眼，一麵起身一麵緩聲道：“弟子聽聞，金仙的功法到了一個緊要之處。是以，之前一直閉關未出。不是何時出關的，也沒有通知宗門各派前往琴心閣慶祝一番。”
金仙沒說話。
弄玉看看金仙，又看看趙錄，忽然道：“倒不是我有意煞風景，隻是，現在，似乎不是敘舊的時間。”
金仙看了弄玉一眼，道：“姑娘說的是。”
趙錄深深吸了口氣，道：“弟子大膽將金仙引到這裏來，確是有所企圖。”
“在你說之前”，弄玉接口道，“我倒是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金仙接口道：“姑娘的問題，便是本座的問題。”
趙錄的臉色變了變，正色道：“姑娘，請問。”
弄玉瞅著金仙笑道：“這位小哥，你知道什麼說什麼就是，無需這樣緊張。”
“姑娘想問的”，趙錄偷瞄了金仙一眼，道，“應該是和那小酒窖中的人有關。”
弄玉截口道：“他和你，是一樣的人嗎？”
“一樣的？”趙錄咀嚼著弄玉的問題，像是一時沒明白弄玉的意思。
金仙忽然道：“不是。”
弄玉怔了下，不由便看向了金仙。
“那個重傷的人”，金仙解釋道，“並非來自宗門。我觀他身上的功法，此人應是來自天魔宮。”
金仙僅是停頓了下，根本沒有給弄玉反應的時間，已接著說了下去，這一句較之上一句甚至更加驚人：“而且，他身上的傷，隻是看起來嚴重罷了。”
弄玉瞪眼道：“什麼！”
“趙錄”，金仙看著趙錄，語氣漸寒，一字字說道：“本座聽聞，流雲派的紫焱師姐，早年曾為天魔宮人所救。知恩圖報自是應該。然而本座所傳之的宗門令，流雲派也沒有理由不遵守。”
趙錄臉色變了變，膝蓋立馬就軟了。
弄玉看看趙錄，又看看金仙，不說話了。
金仙看著趙錄的頭頂，沉默了半晌，道：“先起來。”
“謝金仙”，趙錄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才睜開了眼，站了起來，又行了個禮，才道：“金仙說得沒錯，鄙派掌門昔年確實和天魔宮人有過來往，然則此番掌門師姐派弟子出來，確實為著另外一件事。”
弄玉瞅了眼金仙，接話道：“何事？”
趙錄道：“前些日子，本派接到消息，說魔道聖物失竊之事本就是天魔少主蕭史設下的一個局，為的就是確保天魔宮在魔道之中的地位。魔道內訌本不關我宗門之事，隻是，這內訌卻引出了另外一樁事，而弟子正是因為這件事而來。”
“何事？”弄玉截口道。
金仙瞧了弄玉一眼。
趙錄斟酌了下，問道：“金仙來此地，難道不是因為天魔宮又調製出了天魔玉露嗎？”
金仙沒說話。
趙錄倒也沒等金仙回應的意思，他僅僅看了弄玉一眼，道：“正是天魔宮調製出了新的天魔玉露的消息，令鄙派掌門憶起昔年她行走江湖之際聽說過的一個傳說，這才派弟子來這石頭鎮一探究竟。弟子才到，恰好遇到了那設法躲進酒窖之人，弟子本欲去那酒窖探上一探的，進了那個小店，就遠遠看到了金仙尊上，所以，才有了後麵那些事。”
“也就是說”，弄玉看著趙錄，眨著眼道，“你看到了他受傷，也看到他躲進酒窖，可你不認識他。”
趙錄偷瞄著金仙，道：“弟子是看到個重傷之人躲進酒窖，原本，弟子是想上去救助的，不想卻發現鎮上埋伏了許多天魔宮門徒，弟子膽小。”
金仙接口道：“你設法引我們來此處，是為了遠離天魔宮的監視。”
“弟子膽小”，趙錄抬手行禮，認真道，“是弟子膽小。”
金仙抬手示意，緩聲道：“繼續說。”
趙錄道：“弟子知道的，也就這麼多了。”
“你當真不知那人的身份？”弄玉截口問。
趙錄搖頭。
弄玉看了金仙一眼，又問道：“那隔壁的血案呢，你知道多少？”
趙錄又搖了搖頭，道：“弟子不敢說謊，弟子當真是才到鎮上。”
金仙道：“這麼多年來，與天魔玉露上，天魔宮雖有配方，卻始終煉製艱難，與其說是煉製的問題，倒不如說真正原因是天魔宮中雖人人修習魔道，卻始終都是凡人。”
“什麼意思？”弄玉詫異道。
金仙看了弄玉一眼，他並未回答弄玉的問題，反而看著趙錄道：“貴掌門所說之傳說，可是這個？”
趙錄也看了弄玉一眼，恭敬道：“金仙博學。”
金仙沉默了半晌，道：“你要說的，本座都知道了。”
“那”，趙錄小心道，“弟子就先退下了。”
金仙點點頭。
趙錄來得迅速，去的更快。弄玉隻是眨了眨眼的時間，他已經走得沒影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金仙忽然道：“走吧，我們也該回去了。”
“回去？”弄玉訝然。
金仙看著她。
弄玉想了想，問道：“他所說的，你都相信？”
“你倒說說看，我有何緣故不相信他所言之事？”金仙看著弄玉，含笑問道。
弄玉道：“反正我認為，他說的話，不能全信。”
金仙笑了笑道：“姑娘說的對，此人說的話，確實不能全信。隻不過，他即是流雲派的弟子，我沒有證據也不方便質疑於他。”
“這流雲派”，弄玉凝視著金仙，皺眉道，“有什麼問題嗎？”
金仙沒正麵回應弄玉的問題，他想了想，一字字道：“想要弄清楚整件事，關鍵有兩個人。一是那個在凶案之中走脫的人，二，便是那個躲在酒窖等著人發現的重傷之人。”
“我同意”，弄玉道，“隻是，我們憑空想去找這兩個人，怕是都不容易。”
金仙看著弄玉，道：“不一定。”
弄玉道：“怎麼講？”
金仙緩緩一笑。
酒窖，小酒窖。
真的太小了，小得弄玉都不願意走進去，小得，連大一點的酒壇子都擺不下。就連這幾壇不大不小的壇子擺在那裏，也顯得緊緊巴巴地。
金仙已進窖了，弄玉還站在門口，身邊，正是那來開窖門的店家。
“那個人呢？你將他藏到哪裏去了？”弄玉瞪著那店家，問道，“門鎖著，若不是你將他放了出來，他難道平地消失了不成？”
店家道：“小人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弄玉眯著眼，盯著那店家，問道，“那你可知道，此人是何人？”
“小人不知”，店家帶著職業化的笑容，一臉無辜，“姑娘究竟想問什麼，小人聽不明白。”
“你別問他了，店家不會知道的”，隨著聲音，金仙從小酒窖中走了出來。他衝著店家點點頭，道，“麻煩店家走這一趟了，你可以放心鎖門了。”
“裏麵”，店家遲疑道，“沒事了？”
金仙含笑道，“沒事了。”說著，看了弄玉一眼。
弄玉接口道：“是我考慮不周，若是嚇到了店家，我在這裏道歉。”
“不必不必”，店家連聲道，“姑娘太客氣了。能為金仙盡一份力，也是我的榮幸。”
金仙看著店家，微笑道：“你放心。”
店家鞠躬退下：“那小人這就去前麵照顧了。”
“怎麼回事？”店家尚未走遠，弄玉已忍不住了。
金仙還望著那店家的背影，半晌，才將手裏的東西遞了出來。
“這是……”弄玉瞅了眼金仙手裏的東西，又瞄了金仙一眼，遲疑著沒接。
金仙道：“你看了，就知道了。”
弄玉遲疑了半晌，還是伸手接過了金仙手裏的東西。
這是一張小柬，上麵飛白體寫的龍飛鳳舞。
“既有緣，盼一晤。君之疑惑，見麵便解。”
弄玉沉默了半晌，抬起了眼，道：“你不怕這是陷阱？”
金仙反問道：“依姑娘看，肯定是陷阱？”
“既如此，倒不如，我替你去”，弄玉停頓了一下，解釋道，“既然天魔宮的弟子就在四周，那麼，即便日後我說我和金仙不是一路的，怕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金仙凝視著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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