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索命冤魂之何海亮  第十四章追憶

章節字數:4604  更新時間:21-02-17 1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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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姑當天下午回了市裏,說等那叔侄二人被拉回來,她再來。憑黃佳麗如何勸說林曉海讓他與姑姑一道回,他就是不聽。

    黃佳麗攜黃軼搬進對門房間與媽媽一起合住,她才知道眼下奶奶住的那個小院已成了臨時安置場所:村衛生站的大夫看守著傷心過度老奶奶,黃慶征媳婦也是不回家,玉成的媳婦更是想起來就坐地了哭上一陣,還有玉成的媽媽。黃慶祥想出去方便一下,都會被女人跟在身後。

    林曉海開始了山莊中獨自一人住宿的夜晚。沉悶了的山中風氣,從第一天抵達就持續著,連日裏何曾見過笑語,雖說已做好了種種心理準備,細想想,簡直像坐上了開進遂道的列車,不知何時才會見到盡頭的光亮。想象中的三五天後便返回,到今天已是第八天,誰知道還會呆上多久。自己已經如此了,若再拋下他們母子獨自返津,那之前的付出豈不白費!眼下她已經被卷入這種境地,她身邊少不了支撐啊。無論麵對怎樣的現實都得走下去。這個地方始終是市裏人印象中的後花園,卻在其深處領略著如此始料不及的風格。同樣是這座連綿的山中,今次儼然已是山中人般的感覺。林中的潮濕迥異於之前玩耍時的感覺,湖水的冰涼卻是第一次走進印象。到此時,自己也搞不清到底趟未趟過那寬曠無垠的湖水。或許已分不清何處是夢境何處是現實。

    林曉海憑窗而立,窗外影影綽綽地花團散發著清香。香便浸染了屋中的每個角落。不禁深深吸了口氣:如此靜謐的夜啊,你到底蘊藏著多少未知?如果不是安葬了那叔侄,黃伯父還顧及不到安撫何家之事,他會兌現承諾嗎?何家事才是影響自己與黃佳麗的關鍵啊,隻有等。莫名而死的叔侄真的會被開腸破肚嗎?他們到底因何而死?唉,無論怎麼說終是傷心事。

    早飯後,黃佳麗林曉海領著黃軼沿著水泥路漫步而去。媽媽就是滿腹狐疑,也不便問什麼,直到望不見他們的身影才抽身回屋。

    眼前已是何家院子。隻見何伯父剛好要出門。

    “您這是要去哪?”黃佳麗趕緊上前問候。

    “該去羊圈看看啦。”老何見是他們,臉上綻滿笑。

    “伯母呢,還好吧?”

    “是,她正準備收拾東屋呢,我不讓,她非說沒事。其實也沒啥好收拾的。”何伯父的話令黃佳麗心中一振。

    “我幫著伯母一塊收拾吧,曉海,你要不領著黃軼陪伯父走走,他要是累了,你們就先回來,不用等伯父一起回。何伯父,您也別太晚了。”黃佳麗征詢著他的目光。

    “行啊,我正想去看看。走吧,黃軼。”林曉海背起了黃軼。

    黃佳麗幾步踏進堂屋,隻見東屋門已敞開,黃佳麗的心再次懸起,她放慢了腳步,輕輕地踏進。隻見伯母輕輕撣著床單書桌,像在喃喃訴說著什麼,抬眼見黃佳麗已至近前,她便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哪也沒動過,那天啥樣還啥樣,你看看。”何伯母隨手一指,淚珠已簌簌而落。

    黃佳麗強抑心中的波動環視著整個房間,她怎麼會不熟悉!高考後的日子,她就是在這個房間看著何海亮艱難地做出決定:放棄大學!任憑她為他出了好多解決學費生活費的辦法,他依然那麼堅定,其實隻有兩年的差異。中專與大學。他執拗著。黃佳麗坐在他曾經學習的書桌前,一本停滯在2008年8月的台曆上象征吉祥富貴的牡丹花上蒙了一層灰黃,卻是那詩引得她拿起台曆:美人醉語園中煙,晚華已散蝶又闌。梁王老去羅衣在,拂袖風吹蜀國弦。放置好台曆,手就觸碰到抽屜的拉手上,順勢就要拉開,手停在半空:一切都已過去,何必還要重新品味。於是站起身,走向至書架前,那高中的課本仍然整齊有序地排列在玻璃窗後。她接過伯母手中的撣子:“我來吧。”這間屋子對於伯母來說太難走進,才忘記又提醒,對於黃佳麗呢,不也如此。她真想打開何海亮的書桌抽屜,她怕,怕那抽屜中會生出讓她們失控的記憶。她不知道自己已抖得不行,踉踉蹌蹌地與伯母離了這個房間。

    “以後東屋改改樣子吧,總這樣隻會惹您傷心。”黃佳麗想象著終將有一天會讓這二老搬離這裏。

    “不改啦。平時這屋是鎖著的。我也不知多久沒進來啦,是孫孫治好了我的瘋病,以後你也甭惦記我們。我隻當孫孫是海亮的轉世,要是能看到他長大成人,我死也閉眼了。”何伯母已至院中陰涼裏的小木凳上,“孫孫呢,就你自個來的?”

    “他們與伯父去看羊群了,一會兒就回來。”黃佳麗尋了兩塊抹布搬了把椅子擦起窗玻璃來。何伯母攔了攔不住她。

    黃慶祥使勁渾身解數,探聽著尚在停屍房中的那叔侄二屍的消息,那二屍一日不入土,整個黃家就甭想消停。那就是根巨大的刺,深深紮入了他的身體。他怕再拖些日子,自己就先垮掉。終於傳來消息,驗屍結果顯示均為溺水而死,排除他殺!可拉回屍體。黃慶祥趕緊運籌帷幄,找了老嬸子又找嫂子侄媳婦:是一個個發喪啊,還是一塊?這個說:拉回來就發喪!那個也說:拉回來就發喪!得,兩家一塊吧,那就得同時布置兩外靈堂啊!黃慶祥以為安排了車輛人馬,拉回那二屍也就按部就班啦,沒想到幾個女人團團圍住了他:這麼著人就沒了?平白無故倆人一晚上都淹死了,哄誰呢?倆人都活得好好的,半夜三更地會跑去投湖自盡?全村都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公安局的說法算個屁,你甭拿官麵的東西壓我們,你不把事情說明白,人就別往回拉!幹脆你多準備幾幅棺材,把我們娘兒幾個一塊發喪了吧——我那屈死的兒啊,我的親人呐,玉成啊我也不活啦——黃慶祥成了霜打的茄子,瞬間就蔫了,這才剛開始啊!怎麼辦,怎麼辦?就料到了不會輕鬆處置掉這叔侄二屍。找誰說合呢,冥思苦想中托人找來老嬸子娘家兄弟,也是自己的姻親關係:叔侄二人每人五十萬!了結此事,您老給說合說合吧,拜托您啦!然後,您得給保密,千萬別走漏消息。幾個女人聽到消息,沒一個有反應。黃慶祥的老嬸子狠狠地訓斥了兄弟一翻:要不是看在你上了年紀的份上,我得抽你,你那外甥就那麼不值錢,啊!我要人,誰稀罕他的臭錢!這下,這位舅爺犯了難,坐在黃慶祥麵前也是唉聲歎氣:你找別人吧,我是說合不了。別介,您老也得救救我,這樣吧,每人一百萬,發喪費用,我全包!我砸鍋賣鐵也得把錢湊上,要不我給您老跪下?黃慶祥真就要下跪。舅爺又出現在老姐姐麵前:一百萬!後續費用仍由慶祥操持,不用你們兩家花一分錢。畢竟事兒出在黃家老太太的喪事上,可事情總得有個了啊,人已經沒了不是——這回老姐姐沒吭聲,年輕的媳婦接過了話:口說無憑,立字為證。等錢到了位,再撤條!行行行!這不叫事,我替慶祥主了。

    黃慶祥趕緊書寫了兩份字據分別轉交給慶征媳婦玉成媳婦。

    於是,黃慶祥招呼著嘍囉們開始了浩大的工程。慶祥向女眷們介紹著:給他們買的衣服都是最好的,咱從明天開始算第一天,該給個信兒的都給個信兒吧。黃慶祥感覺自己的腰都已經直不起來了。

    黃佳麗做好午飯等著那老少三口回來,卻隻等回了林曉海黃軼。

    “何伯父說中午不吃飯,讓咱們吃。”林曉海知道何伯父是放心不下他的羊群,回來時專門為他買了簡單的午餐。

    心事重重的黃佳麗隻是點點頭,間或有個三言五語,她不知道一天天的什麼時候是個盡頭。

    勸何伯母休息後,這三人虛掩了門離開何家。剛拐過街彎路口卻見黃家門前再次人頭攢動。黃佳麗心裏一緊,緊緊抓住林曉海。

    近前才聽出些端倪:已拉回那二位的屍身,才遣送走車輛,而圍觀的村人久久不見散去。

    黃家再次成為全村的焦點。種種傳說在村中演繹著:重喪啊,又傷倆小口,嘖嘖!這回是作到頭啦,看他以後還飛揚跋扈。報應啊,這才叫現世現報!看他這回還坐得穩?看他這土皇上等猖狂到啥時候!人家閨女要出門子,不隻陪送車,還得陪送房呢,這小子一腦袋撞錢櫃上了!別說了,來啦。

    林曉海聽不懂村人的議論,跟在黃佳麗身邊直奔自家院落。再一次麵對黃家喪事,他不知該如何應付,身上的一千元夠嗎?不好向黃佳麗詢問,進得院中,隻聞女人唱詩般的哭聲:我的兄弟呀,侄兒啊,這到底是咋回事兒啊,你們可都是家中的頂梁柱啊——

    黃佳麗緊走幾步進屋:“媽媽,別哭了,咱還過去看看嗎?”

    “他們太年輕啊,太剜人心啦,他們都沒法過了——”媽媽呼天搶地的,怎會一時半會止住。

    黃佳麗摟著媽媽也是暗自垂淚,想起什麼似的,抬臉對林曉海說:“你帶黃軼回山莊吧,後麵要是有啥事,我會讓人去喊你,盡量不讓黃軼去那種場合。”

    林曉海不知該如何安慰伯母,隻得點點頭。往返了好幾次的傾斜水泥路盡頭圍站著一群人,恰在山莊門側。他一時有些迷失方向之感:無論如何,總算離著歸期又近了一步。電話響起,是媽媽。

    媽媽:“曉海啊,你們怎麼樣了,定了什麼時候回了嗎?”

    曉海:“三五天吧,又有倆人去世了,是黃佳麗當家的叔叔哥哥。”

    媽媽:“啊,又有人去世!她奶奶年歲大了,這倆人怎麼回事?”

    曉海:“意外,據說是意外,公安局也給鑒定了,我也說不清是怎麼回事,亂七八糟的。”他不敢說出村人對黃家指指點點的事實。

    媽媽:“你還好吧,沒水土不服吧,我擔心你這一點呢。”

    曉海:“還好,您甭擔心我,哪天決定回,第一時間告訴您。放心吧。”

    連他自己都說不清何時是歸期。這群山環繞的山坳中,林曉海再也看不清顏色的變化,仿佛連嗅覺都已遲鈍。

    “林爸爸,她們怎麼又哭啊。”黃軼趴在林曉海背上,拍打著他。

    “又有親人離開,她們傷心。”林曉海真的不願與孩子談論這樣的話題。

    “親人去哪了?”黃軼似乎都已忘記了市裏的家。

    “去了山那邊,回不來了。”林曉海低著頭進了山莊大門。

    迷蒙中聽到樓道裏有姑姑的聲音。林曉海輕輕下地打開房門。果然是姑姑,有佳麗媽媽相陪。黃佳麗陪她們進了對門房間,稍傾,她現身這屋,看看熟睡中的兒子,目光就落在有些憔悴的林曉海的臉上:“黑眼圈都出來了,昨晚沒睡好?這些日子為難你了,你能堅持下來,我很感激,你本不該牽扯進來的。這次你看好黃軼就行,我一個人盯著。”她不敢實話實說:爸爸特意交待不許林曉海出現在兩家靈堂上。

    林曉海微微一笑:“說的什麼話,我現在除了陪你跟黃軼,還能幹什麼,我說了要與你們一塊回。你不用擔心我,倒是你自己,眼睛才好幾天,又紅紅的。”

    黃佳麗歎口氣:“家門不幸,卻又背負了人情債,我都不知會麵對怎樣的結局。”她本想說“人命債”,話至嘴邊又換了字眼兒。

    “做好你該做的,然後我們輕輕鬆鬆回家,我等你。感覺自己就像跌入了迷宮,雖然隻是簡單的山水庭院,卻看不明白好多人與事。要不是有你與姑姑黃軼在,我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林曉海終於道出了心中的困惑。

    “是我不好,不該讓你來,要是讓你媽媽知道你現在的狀態,估計吃了我的心都有。我已經當麵承諾照顧好你,我沒有做到,對不起。”黃佳麗不知如何道出屬於他們黃家不可告人的私密勾當,而與她關係最大的便是涉及何家之事,偶爾便會有一絲惶恐掠過,畢竟關聯到人命啊,若無眼下正在發喪的叔侄兩人,也許何海亮之死隻會被相關人員帶進墳墓。如今呢,幾乎大白於天下,而天下是有法律的啊!這一切都是借你之口借你之手打開的豁口啊,連公安人員都說那二人溺水而亡,為何我的心還會不安?

    “我狀態挺好的啊,你有什麼可擔心的,我吃得飽睡得著。黃軼跟我也慣了,就隻當提前進入狀態。”林曉海臉上終於現出難得的招牌笑模樣——無邪的鄰家男孩。

    “要是我住的那套房子不租了——”黃佳麗怕有一天自己生活了幾年的地方被什麼部門沒收掉,雖然姑姑一直欺騙自己那是租住之所,可眼下即便知道房子的本質,倒生出了憂慮。或許該與黃軼打道回府了。自己沒有固定工作,一旦爸爸真被村人們搞垮,還有能力在那住下去嗎?

    “我有婚房啊,跟你說過,你跟黃軼先住進去,一天不舉行儀式,我也不會打擾你,我發誓!”林曉海仿佛又找回到來這裏之前的感覺。

    “可是——”黃佳麗思緒依舊紛亂。

    “好啦,哪有這麼多可是,等你爸媽家的事處理完了,等何家事也料理完了,我們也就該回去了,不可能總這樣下去吧!”林曉海想象的最多十天左右吧。

    “但願如你所說。”黃佳麗仍是捉摸不定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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