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455 更新時間:10-06-27 16:04
兼續在床幾旁坐了下來,剛剛接到命令的諸將紛紛離開向各自的陣地而去,正當兼續的陣幕中開始繁忙的準備的同時,喜六,鬆藏已經憑著簡短的口令穿過了上杉勢兩重,三重的步哨線,靠近了城下。
五十公野城的城壕不算很寬,但水很深。土壘,石壘圍成的城牆上,比較明亮的地方,乃是因為城中也同樣的焚起了篝火。
靠近城壕邊後,將腰中所帶的短刀迅速的插到背後,兩人按先前決定好的順序,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悄無聲息的沿著城壕內的陡坡降下,連水花聲也沒有激起就那樣靜靜的將身體沒入水中。
當兩人的身影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在城牆中最高的石壘下麵了。
城壁上守衛的士兵,雖然沒有一絲懈怠的注視著城下的狀況,但在現在兩人所處的石壘上方,因為憑借著石壘的高大堅固,守衛的士兵的人數反倒比較的稀薄。
隻將裹著黑色頭巾的腦袋露出了水麵,兩人稍稍停頓了一下窺察著上方的動靜,先是喜六攀上了石壘,緊接著鬆藏也從水裏出來。兩人就這樣手足並用的在石壘上攀爬。
僅僅有一次,頭上有敵人的哨兵舉著火把通過,兩人如被石化的壁虎般瞬間手腳停止了行動,靜止下來,當哨兵的腳步聲消失之後,兩人急速的攀上了石壘。石壘上的通道,被右手邊土壘上的篝火照亮著。
然而即使是有能看到急速的橫掠過通道的二人的身影的哨兵,眼裏殘留著的也不過是狂奔而過的黑風罷了。兩個黑影一瞬間便已從壁壘內的陡峭處無聲的躍下,消失在城內的昏暗中。
靠經秣倉後,一名高個的守兵打開倉門,喜六和鬆藏迅速的閃了進去。這個哨兵,正是此戰初次作為草的一員參加行動的宗千代。
-----到目前為止,宗千代的表現無可挑剔。
脫下黑衣,迅速擦幹濕透的身體換上城內足輕的軍裝的喜六這樣想著。
接到兼續的命令,由喜六挑選一同潛入城中的有德平,鬆藏,宗千代三人。四人昨夜開始在城中潛伏了整整一天,到黃昏時分襲擊了秣倉的守兵。雖然有兵士守衛,但並不屬於城中來回巡邏的地點,實在是個潛伏的上佳之所。
那個時候宗千代的行動也不差,喜六接著想。俊敏而迅速的繞到敵人的身後,沒有發任何聲音便擊斃了一名敵人。雖然身材高大,卻有著令人驚異的敏捷,以及柔韌的動作,這些都被親自襲殺了一名敵兵後的喜六看在眼裏。
接受了忍術試煉要求的宗千代,與喜六一起離開村子來到深山裏,進行了一對一長達三日三夜的試煉。在這場苛酷的試煉中,作為考官的喜六,最後也因為疲勞困痹差點坐倒在地。
而宗千代的疲勞更甚。雖然可能是一直憋著一口怨氣而堅持著,在試煉接近結束時也曾數度昏死過去,然而卻不吭一聲的硬是忍耐著挺了過來,而喜六最終同意了其成為草的正式成員。
接受苛酷的試煉,然後加入草,這件事宗千代會怎麼想的確難以猜測。然而,到目前為止一直順從的服從著自己的命令,喜六想到。
“好了嗎?”
喜六小聲地問道,鬆藏回答道“好了”。兩人手持長槍偽裝成守兵走了出來。
真正的守兵,三名五十公野城兵的屍體,在秣倉的昏暗中隱藏著。明日將隨著倉中的烈焰化為一堆枯骨。對於這種事情,喜六感覺不到絲毫的感傷。草的工作,就是行走在生死之間。無非是他死,還是我死,僅此而已。
這就是草的世界,沒有任何感傷的餘地。何況,明天還將會有更多的兵士死去。
“德平有什麼消息麼?”
來到宗千代身旁,喜六小聲地問道。宗千代的回答很簡短。
“沒”
這樣的話應該算是一切順利,喜六想。
德平現在正呆在澀穀近宗的身邊。通過澀穀的安排,偽裝成遊泳渡過壕溝而來的澀穀以前的下人。德平偽裝的非常成功。不愧為在村子中,與失去一隻眼睛的彌勿一起,被稱為喜六的左右手的草。
德平的說話口音,身形動作,甚至表情,都與澀穀以前的下人如出一轍,模仿的惟妙惟肖,一邊協助著澀穀行動,一邊也冷靜的擔負著監視澀穀的任務。
----那邊交給德平就好了。
剩下的就是等待了,喜六想。喜六抱著槍來到秣倉的板壁下,彎下腰,伸直了腿坐靠在板壁上。
“稍微休息一下。子時行動。”
喜六閉上眼睛。城外為了準備明早的攻擊,現在應該正隱秘的移動陣地吧,城內應該還沒有覺察到城外的行動。除了偶爾傳來的人說話的聲音,還有睡不著的馬兒的響鼻聲,城內意外的安靜。
不能睡著啊,這樣想著,睡意還是難以阻擋的侵襲而來。差點就睡了過去的喜六,不禁感受到了水一般的流過的歲月,已經變老了啊。
到了寅時,喜六放火點燃了秣倉。由於堆積在艙中的大量的秣的緣故,火勢已令人驚異的速度蔓延開來,從板壁的縫隙中也有火舌在烈烈的吞吐著。確定了火勢之後,三人一起的鼓噪起來,並按之前商量好的,三人分散往三個方向而去。
還沒來得急走多遠,拜秣倉的熊熊大火之福,騷然的五十公野城兵已經向秣倉聚集了過來。此時,喜六正向著乾矢倉的方向奔去。負責防守側門的守兵中,應該有澀穀的同伴在內接應。
一邊跑著,喜六一邊指著身後的大火,大叫著
“有敵人。秣倉被放火啦。”
喜六一邊嚎叫著一邊跑著,在聚集過來的五十公野城兵之間引起了更大的騷動。當喜六來到乾矢倉的時候,這裏的殺戮已經開始了。
負責守門的原本有三十人左右的守兵,因為突如其來的大火以及敵襲的喊叫聲,指揮者帶了一部分守兵前往秣倉支援,留下的守兵不足一半。而此時殘留的守兵,正被澀穀及其同伴,德平毫不留情的斬殺著。
對過了暗號,喜六也殺入了混戰。迂回趕來的鬆藏,宗千代也迅速的加入了戰鬥,在熊熊的火光的映襯下,淒絕的殺戮正在進行著。簡短的暗號交錯而過的瞬間,緊接著就是寒光閃閃的刀刃。在這突然的異變之中,有的人在一片茫然之中被無情斬殺,也有的人在看到如惡鬼般揮舞著刀劍的澀穀等人,恍然大悟,奮起反擊。
這些人拚命的阻擋著意圖奪取城門的澀穀眾人。
“有叛徒,快來人”
這些人一邊奮力的揮舞著兵器一邊絕望的狂叫著,然而叫喊聲卻淹沒在城中的一片騷動之聲中。這些守兵自身,也被追擊過來得喜六等人,一個接一個的刺倒在地。
緊閉的大門被打開了,五十公野城仿佛一隻臥在昏暗的荒野上的受傷的巨獸一般,忍耐不住痛苦般的張開了巨口。喜六從附近燃燒著的篝火中,拾起了一支正在燃燒的柴火向著門外走去。緩慢的,小心的從左向後揮舞著。
確認了這個信號之後。雖然是拂曉時分但仍然十分昏暗的荒野中,突如響起了螺號的聲音。螺號的聲音,在荒野中從右向左,又從左向右順次流過,當螺號的聲音消失的時候,前方的混沌中,不知不覺中開始散發著越來越強烈的氣息,濃烈的殺氣。
殺氣漫天,瞬間便殺到乾矢倉的門下。殺氣騰騰的人和馬群,滾滾奔流般湧入城中。此時,五十公野城兵也注意到了矢倉下的異變。從四麵八方趕了過來,人和人,人和馬劇烈的碰撞在一起,緊接著激烈的近身戰開始了。在此之中,有一隊騎馬武士突破了城兵的阻截。馬上的武將用粗豪的聲音向敵方主將挑發。
“吾乃安田上總介是也。道壽齋何在?長尾監物何在?”
附近的五十公野城兵,雖然拚死抵抗著,然而城門失守被上杉勢得以突入城內,此戰已沒有了勝算。後麵不斷湧入的上杉勢的軍兵,開始在城內的各處建築物縱火焚燒,火勢不斷的蔓延開來。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阻擋從正麵如雪崩之勢長驅直入的上杉鐵騎。
狂亂的火炎下,必死的斬合在進行著。互相交擊的長槍的碰撞聲,戰刀發出的刺耳的金屬斬擊聲,還有怒號聲,激勵著兵士們的指揮官的喊叫聲交錯在一起。這些聲音逐漸的淹沒在借著風勢愈燃愈烈的熊熊烈火的憤怒聲中,整個五十公野城,看起來如同一個巨大的坩堝。
當太陽照亮了楊北的原野的時候,城內的上空覆蓋著滾滾的黑煙遮蔽了陽光,仍然如同夜晚般的昏暗,此時死守著本丸的守將長澤道守齋,與其一族一同在火焰中切腹了。
守衛著已經自裁的道壽齋,在本丸前死戰不退的豪勇的寄騎關屋左衛門,與其率領的家臣一同,血戰至力盡而斃,道壽齋最為信賴的猛將長尾監物,則聚集了最後的五十名左右士兵,衝出正門意圖最後一戰,然而最終沒能突破兼續布下的厚實的防禦陣,全員戰死。
當九月的白日,毫不留情的照耀著原野的時候,城內隻剩下零星的戰鬥還在進行著。從燃燒的殘垣斷壁的陰影處,偶爾會出奇不意的衝出零散的五十公野城兵,但立刻會被數倍的上杉軍勢迅速的包圍起來,消逝在亂刀亂槍之下。秋日的陽光無情的照射在橫屍遍地的死者的青淤色的臉上,開始變得烏黑的流出的血跡上。逐漸隻能聽到上杉勢呼喝的聲音了。
兼續命人將道壽齋的首級送給後陣的景勝檢視後,命令在城內掠奪的兵士歸陣進行小休整。
將死者和重傷者送到後陣,輕傷者的傷勢進行處理之後,兼續傳令變陣全軍殺氣騰騰的向著新發田城開始移動。五十公野城的火,此時已經減弱很多了,隻剩下醒目的滾滾的黑煙樹立在青空之下,伴隨著陣勢移動的時候,由於又縱火點燃了城下的町屋,又有多處火頭燃燒了起來。
町屋裏麵的居民早在開戰之時就已經攜帶所有家財逃命去了,成了一棟棟空屋。焚燒空屋的做法,是為了不給敵軍留下歸還之所的軍律所規定的,實際上空屋中說不定也躲藏著一些潰散逃亡的五十公野城兵。即使隻是少數的敵人,但在背後留下持有敵意的人實在是兵法大忌。
因為沒什麼風,因此火光,黑煙基本上筆直的立在空中。這付光景,在上杉勢全軍將新發田城包圍後仍然清楚可見。
“如何進攻呢?”
兼續向著剛才命傳令兵召來的揚北的部將色部長真詢問道。
色部沒有立刻回答,撘起了手向著城的方向眺望著。
新發田城已經被孤立了。城中應該已經看到了五十公野城被攻破的火光。運送兵糧,彈藥的赤穀城也已被攻陷,又失去了互為犄角的五十公野城,好比手足俱失的新發田城,處於數千的上杉勢包圍之中,卻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城內並沒有喪失戰意。
壁壘上麵,粗大的逆茂木圍成的嚴密的屏障背後,還設置著密密麻麻的巨大的木盾,透過木盾與木盾的縫隙,可以看到無數的身影在有條不紊的忙碌著加固城防。新發田城仿佛一隻刺蝟一般,一邊挺直了渾身的尖刺顯示著敵意,一邊警惕的觀察著攻擊方的動靜。
“五十公野城的方法在這兒行不通。”
短暫的眺望之後,色部答道。
“重家,可以稱得上是狡猾的合戰巧者。尤其要小心防備他的夜襲,朝驅戰術。”
“而且長期包圍進行包圍戰也對我方不利。新發田城的物資應該可以支撐一個月左右,天氣變冷的話,對外麵的攻擊方不利。不能再犯以前同樣的錯誤。”
兼續不由得想起了上次進攻新發田城時,被新發田軍勢連破二陣,三陣,一直衝殺到景勝的旗本處的慘痛經曆。
“用正攻法從正麵擊潰他們。”
兼續看著色部,用堅定的語氣決裁道。
“多少會損失些兵力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今夜開始準備小舟,木筏,明日總攻。”
色部雙腕交叉在前,仍然眺望著城中。色部是新發田重家的妹婿,為了向景勝表明自己的忠誠,在這次的討伐反逆者的戰鬥中,必須比其他諸將表現得更積極才行。
色部先於其他諸將率先懇請擔當攻略新發田的先鋒並得到景勝的許可。但是在城中的新發田勢看來,同為親族卻不助一臂之力反而效忠景勝的色部勢確實是令人憎惡的存在。現在,估計城中的將士也正用憎惡的眼光看著在前線布陣的色部的旗印吧。
“我另有一策。”
慎重的考慮之後,色部果敢的說道,兼續回頭看著他。色部長而白淨的臉上浮現出了笑意。
“渡濠之事請拜托其他部將實行。如果看到總攻的話,重家必定會找時機開門親自率軍突襲我方本陣。”
“。。。。。。”
“那時不需借他人之手,由本人與重家做個最後的了斷。”
色部發出了豪快的笑聲,深施一禮後上馬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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