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6224 更新時間:21-03-15 11:43
“合陰果?”墨陵郎有點懵,顫抖著問,“重顏殿下不會是想……”墨陵郎的話沒敢說下去,驚慌的看著鳳曇。
“都是這樣想的。”鳳曇負手立在河沿,聲音安靜中留下少許唏噓,“合陰樹曆經滄桑三十萬年才結下三枚合陰果,千載難逢的天降機遇,誰肯願意錯過,不過可惜了呢。”
“可惜什麼?”墨陵郎靜靜的問,大膽的想法順口溜了出來,“重顏殿下若能讓那頭小青龍吃下合陰果,成功誕下個孩子的話,即使是天帝,也無話可說了,天帝恐怕也是想到了這層,所以才允許鳳曇仙君去砍合陰樹的吧。”
“是啊,知道合陰果有缺陷的人並不多,天帝自然也是知曉合陰果的作用,那時合陰樹上的三枚合陰果隻要再過三日就將落地,因此天帝才急召我去砍合陰樹,天帝既然是命我擇日,我便避過了這三天,摘了合陰果,然後才砍了合陰樹。”鳳曇一動不動的盯著河麵泛起得粼粼白光,緩緩歎了口氣,“隻可惜,天不遂願。”
“重顏殿下並沒有得到合陰果?”墨陵郎聽得莫名其妙,還是鳳曇真的將合陰果毀了?
“我親自把合陰果送給了重顏殿下,並親眼看著青阮將合陰果吃了下去。”鳳曇忽然一頓,半晌,默默的吐出一口濁氣,“問題就出在這裏,青阮吃了合陰果。”
“難道真誕下了一個孩子?”墨陵郎驚歎。如果青阮真如願誕下個孩子,那麼青阮和重顏就能順理成章的在一起了,還是天帝知道鳳曇暗助重顏,觸了天威,所以鳳曇遭了難。但看著眼下神情泰然的鳳曇,墨陵郎又很困惑,若是天帝真的怒了,鳳曇又怎麼可能安然的在這音器山呢?
“孩子?什麼孩子?”鳳曇忍不住低笑,惋惜似的歎息,“青阮死了。”墨陵郎驀然撐大了眼睛,本要驚呼一聲什麼的,愣了半天,也隻拖出一個帶問號的啊字。
“怎麼,你還真以為青阮能靠合陰果生下一個孩子嗎?”鳳曇微一沉吟,“不過,當時,不僅僅是重顏殿下和天帝都認為合陰果有這種奇能,就連我也是這麼認為,可是,畢竟沒有誰吃過合陰果,能生下個什麼孩子啊,所以,青阮死了。”
“怎麼會這樣?”墨陵郎木木的問,低頭自語,“那重顏殿下該多麼傷心呐。”如果是他死了,葉蔑析會不會也很傷心呢。
“是啊,重顏殿下的確很傷心,一直都想殺了我,不過,天帝很高興,為了讓我避開重顏殿下,特意讓我到了這處凡世。”鳳曇輕輕一笑,回身指了指音器山,“那山頂的木屋,就是用合陰樹造的。”誰能料到,當時那頓胡言,居然到最後成了真,就是鳳曇他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走到這一步。
天帝既然看不上青阮,也就不怎麼將青阮的命看在眼裏,青阮一死,天帝反倒鬆了口氣,重顏再怎麼愛著青阮,天帝就不信他還真敢跟著青阮上黃泉。對鳳曇的陽奉陰違,天帝一時高興,也沒去計較,至於剩下的合陰果,鳳曇既然喜歡的緊,天帝大度的也沒做那奪人所愛的事。
隻是倒黴的鳳曇仙君,居然陰錯陽差的活拆了一對公鴛鴦,鳳曇仙君一千萬個冤枉委屈,也隻得默默吞了這口黃連,低調的來到音器山,很少出山。
“我一直覺得很對不起青阮呢。”鳳曇慢慢的笑起來,眸裏漫過一絲疼痛,青阮的死無疑成了鳳曇仙君心裏的一根刺,“合陰果很強大,食用之後修為會大增,也的確會使男子受孕,不過,那隻是合陰之靈脫離的一個媒介,僅僅是個媒介罷了,即使受孕也不會生下孩子的,因為那個弱小的生命,根本承受不住合陰之靈的駐體,所以,青阮就是那樣,受孕三個月,然後胎死腹中,青阮還是道行太淺,無法降得了合陰之靈,所以才送了命。”
“所以重顏殿下恨仙君也就成了情有可原。”墨陵郎聽出了眉目,卻將眉頭皺了皺,“可是,這與那位慈淩仙君有什麼關係?”
“慈淩也吃了合陰果。”鳳曇意味不明的瞟了一眼墨陵郎,緩緩道,“那時,慈淩不知從哪裏得來的消息,知道我這裏還有兩枚合陰果,因此上門來討,當時,我巴不得有誰將此物全拿去,既然慈淩肯要,我又有什麼理由不給,不過……”鳳曇重重吐出口氣,“當時我若知道合陰果這般可怕,我怎麼會將合陰果送給慈淩呢,不過,慈淩比青阮的命稍稍好了那麼一點,沒有死,但身體損得很厲害,連那些個什麼仙丹妙藥都拿他無法,隻能用些藥湯好生養著。”
“因為慈淩仙君修為比青阮修為高,才撿了條命,慈淩仙君想必也會恨仙君吧。”墨陵郎輕輕道,“江蘺仙君肯定也會很傷心。”
“不會,慈淩和江蘺是不會恨我的,這是慈淩自己選擇的路,沒有理由讓我承擔這些過錯。”鳳曇仙君伸手拍了拍墨陵郎的頭,笑道,“倒是你,如今難辦的很呢。”
“但重顏殿下卻將過錯記在了前輩頭上。”墨陵郎仰頭,“前輩能忍得?而且,前輩說話真奇怪,這又與我有什麼關係?”
“忍得,怎麼忍不得,麻煩再大,隻要到了跟前,忍不得也會忍得了。”鳳曇輕飄飄的望了墨陵郎一眼,“合陰樹一共結了三枚合陰果,一枚給了青阮,一枚給了慈淩,還有一枚……”又將墨陵郎上下打量了一遍,慢吞吞道,“剩下的那一枚在你身上。”
當頭一棒敲得墨陵郎眼珠子差點脫眶而出,一想到青阮和慈淩的下場,墨陵郎驚得唇色泛白,比遭到雷劈還覺恐怖:“怎麼會?前輩玩笑開得太過了。”強扯出一絲笑,抬頭捕捉著鳳曇眼裏的變化,沉靜溫和的眸光根本沒有墨陵郎期望中的戲謔。墨陵郎頓時覺得渾身發冷。
鳳曇蹲在墨陵郎麵前,一指抬起墨陵郎的下巴,仔仔細細得瞧了墨陵郎一番:“怎麼,你不是有心理準備了嗎?難道你就這點出息?”
“不是……”墨陵郎搖了搖頭,又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否認什麼,腦海裏全是豺羽嘮嘮叨叨的警告,此刻,他忽然有那麼一點明白豺羽的一片苦心。
“不過你還是有所不同的,十六年前,豺羽忽然去了望夕山,在望夕山外跪了整整兩年。”鳳曇說得風輕雲淡,一旁的墨陵郎驚得從地上跳了起來,“前輩說什麼?我師傅在望夕山外跪了兩年?為什麼?”
“為了合陰果,為了你。”鳳曇清清淡淡得瞥了墨陵郎一眼,“他知道合陰果來之不易,以為是什麼珍寶,恐怕是怕我不肯與他合陰果,為表誠意,所以跪在望夕山外整整兩年。”
可豺羽唯一不知道就是鳳曇仙君早巴不得來個笨蛋接過那枚燙手山芋,鳳曇隻要一想起死去的青阮,半死不活的慈淩,心裏就堵得慌,盡管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千年,可鳳曇心裏就是放不開。
十八年前,慈淩的身體又出了狀況,對於熟悉合陰果留下的症狀沒有誰比鳳曇更清楚,由此,江蘺特意請鳳曇到了望夕山,同他照看照看慈淩。本就存有愧心的鳳曇,當即點頭,毫不猶豫就跟著江蘺去了望夕山。這一呆就是整整四個年頭,等慈淩病情穩定下來,打開結界時,送鳳曇仙君離開的江蘺仙君立馬察覺到豺羽的存在。
一眼便看見跪在綠草間麵色極差的豺羽時,江蘺仙君還是愣了愣,上前將豺羽攙了起來,順手搭了一把豺羽的脈相,不由吃了一驚:“豺羽仙君,你這脈相……”
豺羽擺手輕聲打斷了他的話:“無妨,不礙事。”很是執著的看向鳳曇,放低了身段,誠懇的請求,“我有事想請鳳曇仙君幫忙。”
鳳曇稍稍一愕,隨即一笑:“那也不必跪在這裏等我吧。”
豺羽笑得一臉真誠,緩緩道:“我怕仙君看不到我的誠意,不肯幫我,如今,仙君既然看見了,無論我的請求有多麼荒唐,我想仙君也會看在我這份誠意上不至於馬上將我拒之千裏。”
“你倒會拿人要害。”鳳曇上前扶了豺羽一把,豺羽跪的許是太久了,剛邁了一步,不由自主的往前跌去,鳳曇眼疾手快的扶住他,忍不住輕斥,“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值得你下跪,莫忘了,男兒膝下有黃金。”
“黃金救不了命。”豺羽依舊在笑,隻是臉色難看很不像話,氣息有些亂,“我來可是要拐鳳曇仙君的寶貝的,跪一下有什麼關係。”
“你跪了有多久,怎麼連站都站不穩了。”江蘺也覺得豺羽有點太胡來,語氣並不怎麼友好。
“不長,兩年吧。”豺羽淡淡一笑。
……
鳳曇仙君臉色不好看,江蘺臉色更加不好看,豺羽不解的看看鳳曇,又看看江蘺,不解的問:“二位這是……”
“豺羽,你要合陰果做什麼?”江蘺嚴肅的看著豺羽,語氣並不好,更多的是疑問。
鳳曇也側目瞧了眼豺羽,堅決拒絕:“你若是想要合陰果,除非我死了。”
“那好,我願意與仙君一戰。”豺羽冰冷的看著鳳曇,眼裏的堅決讓鳳曇感到很有意思。
“你認為還能和我打嗎?”鳳曇好心問。
“如果真的輸了,那麻煩仙君大慈大悲送我一程。”豺羽淡淡道,冷聲勾了勾唇角,“如果不能得到合陰果,我是沒有辦法回去的。”
“豺羽。”江蘺擋在豺羽麵前,“有什麼話好好說,不至於動手,再說,你要合陰果有什麼用,你知道合陰果有多可怕嗎?”
“不知道。”豺羽推開江蘺,雙目冷冷的盯著鳳曇,輕輕續道,“我隻知道,它能救命。”
江蘺的火氣噌的一下冒了上來,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夥,連這種不負責任的話都能說得出來,急於救命,就能亂投醫嗎?江蘺一把抓住豺羽的領口,將豺羽整個人提到跟前,僅一拳之隔,豺羽看著江蘺暴跳的青筋,毫不懷疑如果自己在說一句狂妄的話,江蘺一定能將他直接扔出去,識趣的閉了嘴,卻很不服的一直與江蘺對視。
“你這個頑固不化的家夥!”江蘺終於敗下陣來,豺羽無所畏懼的眼神讓江蘺感到無奈,拽著豺羽向偏殿走去,“我讓你見一個人。”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慈淩,蒼白的臉上沁著層薄汗,整個人骨瘦如柴,躺在白紗帳裏,是那麼單薄可憐。
江蘺輕步走到床邊,輕輕握住慈淩的手在手心裏緩緩一握,低柔的嗓音帶著蠱惑般的沙啞輕輕響起:“小淩,來,睜開眼睛看看,有個可笑的家夥想要走一遍你走過的路呢。”
慈淩陷入無盡的黑暗裏,隻能恍恍惚惚的聽見一些生息,尤其是自己的呼吸與心跳,仿佛跑到了他的耳朵裏,一聲一聲時輕時重的撞著他的耳膜。不想醒來,在經過生死徘徊之後,慈淩還是想能夠安安穩穩的睡一個長長的好覺,對身體周圍的感覺朦朧模糊,意識逐漸的飄遠。像每一次昏睡前一樣,慈淩在意識漸沉的時候,微微握了握手,隻是為了告訴牽掛他的人,他還很好。
江蘺滿足的摸了摸慈淩的臉,看著慈淩的眼神全是溫柔,那一傾溫柔,讓豺羽連一句重話都說不出來。
慈淩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豺羽並不知道,隱世四萬年之久的慈淩仙君,居然變成了這麼一副模樣,豺羽有些愣,還沒有想明白江蘺為什麼讓他見慈淩。
“你覺得慈淩可憐嗎?”不知何時進來的鳳曇走了進來,站在床邊,俯身仔細望了慈淩一會,側目瞟著豺羽,“慈淩如今這副模樣,就是拜合陰果所賜。”
“啊?”豺羽反應不過來。
“合陰果救不了人,隻會害人。”鳳曇直接與豺羽挑明,“我那裏的確還剩一枚合陰果,之所以至今還留著,隻是為了時時警告自己,不許自己忘記這件事而已,我可沒有在拿出來害人的勇氣了。”
“你騙人!”豺羽毫不猶豫的反駁他,“鳳曇仙君是掌管草木輪回的,對於合陰樹,仙君比任何人都了解它,仙君說合陰果隻會害人,但它不是一樣也能救人,合陰果對仙魔神佛來說,都是修複身體的一大靈物,若不然,天帝為何到如今才允許仙君砍了合陰樹,恐怕隻有一點,天帝與仙君沒有料到,沒有料到合陰果強大到可以毀滅生命,仙君說什麼留下是為了提醒自己曾經犯過的錯,但我卻認為,仙君恐怕是沒舍得毀了那枚合陰果吧,不僅僅是因為合陰果強大的修複奇能,更因為,合陰果唯世間這一枚,仙君舍不得。”
“你知道的倒是清楚,自從青阮死後,合陰果也成了一大忌諱,他人都知道合陰果是提高修為修複身體的一大靈物,卻很少有人知道它那個要命的缺點,就算我給了你,又怎麼樣,如果你想救的人與合陰果無緣,即使給了你,也隻會讓你更加痛苦而已。”鳳曇一本正經的勸豺羽,“奉勸一句,豺羽仙君還是打消了對合陰果的念頭吧。”
“不,我既然來了,就一定要帶走合陰果。”豺羽的倔脾氣又上來了,連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怎麼,豺羽仙君,你想讓你保護的人給你生下一個一個血淋淋的糜肉嗎?”鳳曇戲謔的笑,“還是希望那人最後變成慈淩這副模樣,還是想看著合陰果強大的靈氣將那人炸成碎沫?”
豺羽頓時一愣,半晌回不過神來,他什麼都料到了,偏偏最後這要命的一點他沒有料到,如此說來,不管墨陵郎將來愛的是什麼人,體內的合陰之靈必須通過一個媒介脫離,那麼,墨陵郎未來的命運實在不堪到了極點。
但豺羽還是得到了合陰果,並將它混著多味草藥煉了一粒丹藥,封進了墨陵郎體內。
墨陵郎的嘴巴張得極大,鳳曇伸手握成拳頭對著墨陵郎的嘴巴比了比,已經足夠塞下他的拳頭了,看著意料之中的表情,鳳曇卻比任何時候都輕鬆:“你難道就這點出息?還是,你腹中已經長上了一塊糜肉?”
鳳曇最後一句話驚得墨陵郎狠狠的抖了抖,恐懼如影占據了他整個心靈:“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嚇著了?你不會怪我給了你師傅合陰果吧?”鳳曇笑得越加輕鬆,“放心吧,你現在不是活的好好的,你師傅為了你,隻是將合陰果煉成了一粒丹藥放在了你體內,隨著你的成長,會不斷吸收丹藥中的合陰之氣,由此,不會因合陰果靈氣強勝而傷了你,不過,合陰果畢竟是合陰果,你師傅還是很擔心,隨著你年齡的增長越加擔心。”忽然一頓,歎氣道,“不過,他擔心的倒很正確。”倏然一笑,伸手摸過掉了地上的魚竿,失望似的埋怨起來,“唉,居然沒有一條魚肯上鉤。”
忍不住戰栗,墨陵郎盡管極力壓抑著自己對這件事的恐懼,但還是難以接受,跪在地上,手指摳著泥土慢慢縮緊,不敢相信鳳曇的話,這樣恐怖的事,居然會落到他的頭上。
“為什麼?為什麼對我用合陰果?什麼用意?到底什麼用意?”墨陵郎不願意去想,一直疼他疼到命都能丟的師傅,居然將一個可怕的東西用在了他身上。到底什麼用意?什麼目的?
“徒弟也有白養的時候。”鳳曇歎息的搖頭,豺羽拚死拚活的要救墨陵郎,到底值還是不值?一切皆在命盤裏刻得清清楚楚,隻有愚昧無知的人才會讓自己在痛苦中掙紮迷茫,讓痛苦蔓延,甚至危及一直愛著自己的人。
“是福是禍皆看個人造化了。”鳳曇站在墨陵郎麵前,還是多了一句嘴,“豺羽可不是一個會亂來的家夥。”不需要再多提什麼,不管墨陵郎是恨豺羽也好,怨豺羽也罷,那都是墨陵郎與豺羽之間的恩怨,鳳曇管不了,也不想為豺羽爭辯什麼。
鳳曇慢慢收了釣魚用的用具,頭也不回的離開,心裏替豺羽有些傷心,若讓豺羽知道他一心維護的徒弟會這樣看他,豺羽恐怕連死的心都有了,這樣的徒弟,這樣的徒弟啊,不要也罷。
墨陵郎難以接受,養了他整整十七年的師傅,他心裏敬重依賴的神一樣存在的師傅,居然會將一個可怕的東西用在他身上,可有想過,他能否承受?願不願意接受?自作主張的為他決定了未來,給他布下這麼一道難以逾越的障礙,讓他情何以堪呐!
從音器山下來之後,墨陵郎一直頹的厲害,精神恍惚,也懶得在去想豺羽的事,一直陷在鳳曇賜得噩夢裏難以自拔。眸色漆黑若夜,幽冷陰鷙,他想他已經沒有必要去找豺羽了,還是,回到葉蔑析身邊,更好吧。仰頭看著天空,內心深處流過的濃濃的悲傷到底是因誰而悲,為誰而傷呢?
乍暖還寒的春天最讓人難以承受,天氣還是那般的善變,驟然的降溫,仿佛又回到了臘月天,天氣冷的,幾乎都要擔心大地到底還能不能重新蘇醒過來。
落在窗台上的光影一點一點慢慢的輕晃著,文竹細絲一樣的枝葉緩緩拂開。焚在床頭的小銅熏升起絲絲縷縷的煙氣,勾起的紗帳輕輕浮動,隻聞得床上的人清淺細弱的呼吸聲和著一起一伏的胸膛輕輕響起。
有腳步聲急促的臨近,卻又驀然一停,仿佛怕驚擾了沉睡中的人一般,小心翼翼的慢慢靠近。
“小幕。”床沿陷下去了一點,有一個溫暖的手掌慢慢撫上臉頰,白幕朦朧中,輕輕張了張眼睛,模模糊糊看著個人影,擔憂的眉毛幾乎打了結,可眼皮的沉重又毫不猶豫的帶遠了思緒,以為是自己想念的人回來了,原不過是自己做夢而已,可心裏還是想得緊,一去不複返,是不是,在外頭玩得太野了?還是把他忘了呢?
“小幕。”又一聲輕喚,終是沒有將昏迷的白幕喚醒,隻瞧著白幕唇邊那抹苦澀的笑,也足夠葉蔑析疼的死去活來了。
“當歸。”葉蔑析咬牙切齒的瞪著地麵,強自鎮定著吩咐,“去把徐萇楚叫來。”徐萇楚三個字硬生生從牙縫裏擠了出來,怒火噌噌的往上冒,礙著白幕,葉蔑析硬是壓了下來,隻是臉色猙獰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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