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19 更新時間：09-02-22 18:04
傾國傾城的絕色倩影，就在身邊……
“怎樣，你可喜歡這景致？”一抹柔潤清甜的音色，忽然間揚起。
“……”恨兒沒有聽到回答。回頭發現凱之不知在想什麼，正一副靈魂出竅的模樣。輕輕地推了他一把，見他倒吸一口涼氣，連忙將樹幹抓牢。恨兒見狀，笑著搖了搖頭。
這是一株高聳挺拔的銀杏。放眼望去，四方美景盡收眼底，心境頓時豪邁開闊起來。
“想不到……瓦棺寺竟能如此的雄偉壯觀哪！”凱之不勝欷歔。
“怎麼樣？處在這樣的高度俯瞰山巒古寺，能夠一覽無遺，如此，你該明白我為什麼總喜歡坐在高處了吧？”恨兒逆著風笑道：“在這兒，會不會感覺豁然開朗，連身心都像被洗滌般清爽？快看，離月兒也更近些了呢……”
清冷孤高的地方，一向讓恨兒依戀不已。隻有這種高度，遠離喧囂，遠離煩惱，感覺更加接近天空，才能令她放鬆下來，覺得瀟灑自由。
凱之卻是頭一次，從這個角度上，將整座古寺盡收眼底。是啊，真的很美！另外一種角度的風景……還有身邊，紫玉這位佳人。
“今夜，想帶你看看不一樣的瓦棺寺……”一陣山風吹過，吹亂了恨兒的長發，吹皺了凱之的心。“凱之，你是來對我道別的吧。”恨兒聲音淡淡地揚起，聽不出情緒。
“是。明日一早，便啟程反都。”他的聲音亦是淡淡的。
一時，二人相顧無語……
“我，我答應送你的畫，還沒有完成。”
“沒有關係，我不急。”
“……紫玉，我可以這樣喚你麼？”凱之眼裏含著希翼問道：“接下來你的行程可定下了？”
恨兒搖頭，無所謂地笑了笑：“沒有。孤家寡人，隨風飄搖，隨遇而安吧。”孜羽的傷也恢複得差不多了，現在也是時候，四方闖一闖走一遭了。
“那去建康可好？”凱之好心提議道：“那裏繁榮富庶，賢儒滿階，國色群芳。我在那兒也有一處別苑，還可待客。若是不嫌棄，明日咱們一同前往。”
恨兒垂下眼瞼，沒有看到凱之眼中的熱忱。“好！”一個字，凱之整張臉變得光彩起來。
可恨兒的話還沒有說完。“好！日後我若去建康，一定第一個尋你。”
“是麼？你……不去？”凱之的口氣聽起來豈止是失望，簡直就是傷心。握緊拳頭，他很快掩住了自己的失落道：“也好，凱之隨時等你來取畫。隻怕是日子久了……凱之也是四處漂泊之人，我若不在建康，豈不是讓你白跑一趟，空歡喜一場？”
凱之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麼！
他在衣襟中摸索著，並小心地取出一件物什。月光下，此物用三層緞帕仔細地裹好，打開一看——是一方古玉。
凱之遞給恨兒，但見古玉質地通透，色澤瑩潤，手感柔滑，一看便知貴重無比。“此玉冬不冰手、夏無激感，最是祥和。別小看此物，它能夠趨吉避凶，保護佩戴之人……如今就送給你吧。”
“送給我？不可不可，我為何要收下這樣貴重的禮？”恨兒連忙將古玉塞回到顧凱之懷裏。
“收下吧。權當是信物，日後若來建康，帶著它來夫子廟邊的‘顧樓街’尋我。”凱之一派誠然，專注且堅定。
“也好，我收下便是。”凱之一臉幸福滿足的笑容，是恨兒不忍心相拒的美好。
可她拿什麼還禮呢？恨兒在身上找了又找。
“啊，你等等……”隻剩手邊這幾瓶藥，還算得上矜貴。恨兒很快排出些瓶瓶罐罐來，道：“我身無長物，沒有你那些個好東西。想那法顯和尚說你今年有難？且不論真假，姑且把這些帶在身邊吧。”
恨兒把藥倒出來一些：“這幾顆是用來強身的；這兩顆最大的，解毒效果最好；這顆白色的，你聞聞，是不是有股奇香？你別嫌它小，危機時，能夠吊住你一口氣呐。”這些，可都是絕對買不來的好寶貝呀。
恨兒眉飛色舞地，講解著各種藥的用途。末了，將那些小瓶一股腦遞給了凱之。凱之先是很仔細地聽著，爾後將那些小瓶收入懷中，用手掌按著衣襟裏藥的位置，笑得滿臉地柔情蜜意……
“你知道麼？比起翩翩佳公子來，你更適合當一位女俠啊。”——是真的，凱之偷偷在心底歎謂著。這樣率性天真的你充滿了活力，相比最初相見時，那如夢似幻的水墨仙子，靈動的你璀璨得一如掛在天邊的驕陽……你的內心，這樣才是最快樂的吧。
見到恨兒疑惑不解地目光，凱之無所謂地笑笑：“我會隨身帶著的。謝謝你，紫玉。”
最後兩個字，凱之柔柔地吐出來，含滿了深情。可恨兒卻像沒有感覺到一樣，隻是點了點頭，道：“明日，我就不去送你了。”
凱之感覺一窒：“好。”
“太晚了，早些回去歇著吧。待天亮以後，怕是要連日奔波了。”
“不……”凱之忙道：“你，你再陪我片刻，可好？”
更深露重，山巒中更兼晚風刺骨。
恨兒從腰間抽出她的笛，道：“如此，我就吹奏一曲，權當作送別吧。”
靡靡之音，籠罩於清月之下，古刹之巔，卻顯得過分悲涼了……凱之閉上眼，沉醉在恨兒的笛聲裏，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曲罷，恨兒道：“凱之，你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第一個願意深交之人。希望不久之後，我們還能夠再度重逢。”
細如蚊呐的溫婉低喃猶在耳畔，凱之眼底一片深邃：“會的，咱們一言為定！”
恨兒歎了口氣，道：“回去以後，若有機會見到顏翎，記得向他轉達我的問候。”
凱之稍有些猶豫：“他時常隨部隊四處征戰。便是在建康軍營中，若無要事也不是隨時能夠相見……我答應你，若遇上他，我定代為轉達。”
“哎，”恨兒提醒道：“他還不知道我身為女子呐，你就說‘玄鸞’問候他，和他的‘驕陽’就好。”
凱之剛一點頭，旋即想明白過來，厲聲道：“莫非當日是你？……顏翎說，當日能在強敵環伺中僥幸逃生，就像是神佛顯靈，保佑他逢凶化吉一般……是你，根本是你救下了他！”
恨兒心中一聲歎謂，他好靈活的腦子。“嘻嘻，被你猜中了。你可別告訴他哦，‘玄公子’是個斯文人，可不懂什麼武功。”
凱之疑惑道：“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他，你才是他的救命恩人？”
恨兒語氣很冷淡：“因為，他實在沒有必要知道。”
凱之神情複雜地，望著恨兒晶瑩如玉的側顏：“玄鸞紫玉……究竟哪一麵才是真正的你？”
恨兒長長幽歎：“就算時時在你身邊的人，也不見得就有多了解啊。”恨兒想起童年，她、“那個人”、孜羽。三個人住在山穀，卻完全不曾相互了解。
凱之也想到了朝廷，和往來的各種朋友。大家見麵寒暄都是滿臉的笑，可是綿裏藏針，誰又明白他心中的算計？
是啊……人的心，豈非是天下最遙遠的距離？
欷歔不已，卻也求之不得。
便是鑒於此，天下若能得一知己……
此生，足以。
凱之不禁望向恨兒，從眼底到心中揮之不去地，是深深地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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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帳已闌離別夢，
紫煙空嫋寂寥香。
清晨，晨曦初露，露水漸收。在瓦棺寺的另一端，恨兒正帶著孜羽遠去。
“小姐，你真的不送一送顧公子？”
恨兒一路的沉默，讓孜羽很是擔心。
“不了。”恨兒不帶感情的話，聽不出猶豫和彷徨。
可是孜羽知道，恨兒隻是把一切深深地隱藏在心底。明明是在意的……可她卻刻意忽視，奮力逃避。孜羽心裏清楚，小姐她並不開心。
“不能信人，不能留下感情，特別是優秀的男人！……感情會讓你越陷越深，傷得越來越重。最後，隻會落得萬劫不複，永不超生的下場！”
“那個人”的話，就像是一種“魔咒”。恨兒自己也很苦惱。明明，明明是刻意遺忘的啊。為何，仍會不自覺地去遵循？
涉水無痕……
恨兒害怕，恨兒懵懂，恨兒不知該怎樣去做。現在的她，根本背負不起任何的牽掛。
隻要自己的心，仍鎖在，那無盡的黑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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