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007 更新時間：09-02-06 01:55
這是最好的時期，也是最壞的時期；
這是智慧的時代，也是愚蠢的時代；
這是信任的年代，也是懷疑的年代；
這是光明的季節，也是黑暗的季節；
這是希望的春天，也是失望的冬天；
我們的前途無量，同時又感到希望渺茫；
我們全都奔向天堂，我們全都奔向相反的方向……
陽光透過窗照射在人臉上，無須睜眼也能感覺到一片暖洋洋的橘紅色。迪洛維爾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伸長手臂在床頭櫃上摸到了自己戴習慣的單片眼鏡。
時間還早，迪洛維爾並不急於起身，依舊躺在床上對著窗外的天空出神。醒來之前，應該是做了個夢吧？夢裏有分隔得支離的無數小房間，有麵無表情遊蕩的人群。現在耳邊仿佛還能聽到夢中空蕩蕩的腳步聲……迪洛維爾不記得自己的夢裏究竟有沒有自己存在，也記不清究竟都夢了些什麼愛恨情仇，好像夢裏的一切，在吉芬的晨光裏已經全被溶解了一樣。
迪洛維爾喜歡吉芬的早晨，這個位於盧恩王國極西，連盛夏都無法使之沸騰，似乎永遠冷淡冷漠的魔法師之城，卻有著全大陸最嫵媚瑰麗的晨光。來到吉芬的第二天，迪洛維爾就發現這裏的清晨美麗的讓人歎息，此後，他再也沒拉嚴過窗簾。還有什麼，比睜眼就看到美麗的清晨更讓人喜悅？
今天不是法師公會有活動的日子，所以不用起得太早。迪洛維爾大致盤算著一天的日程，發現今天沒什麼重要的事要辦，安心之餘也有些覺得長日不好打發。
他並不是吉芬人，準確的說，他不知道自己曾經是哪裏人。他擁有的最早的記憶，是在首都王宮前，近衛軍穿著鮮豔的紅色製服在自己身側站成兩排，有容顏滄桑的大臣鄭重的稱呼他為迪洛維爾閣下。他們說，自己是通過女武神試煉的轉生者。
能通過巴基力考驗的人類，都是英雄。英雄通過轉生重鑄新的輝煌。
當時大臣是這樣對迪洛維爾解釋的。
輝煌麼？未必……迪洛維爾安靜地躺在床上微笑起來。對於一個連為什麼轉生都想不起來的人而言，輝煌實在是有點不著邊際的追求吧。
他現在隻是一個高級法師，如果沒有意外，將來他會就職超魔導士。到時候，也許會留在吉芬，也許會去其他城市遊蕩。將來的事情，迪洛維爾往往不去盤算，因為再多的盤算都沒有突如其來的變化快。
把玩了一陣單片眼鏡，迪洛維爾想起來自己昨天帶回來一本閑書，剛好可以打發時間。想到那本書的來曆，迪洛維爾忍不住笑了。
迪洛維爾租的房子附近，是吉芬的商業街。不過說是商業街，也隻有零散的幾戶固定商家，首都普隆德拉南大街那種店鋪開成森林的景象絕不會在魔法師的城市出現。常駐吉芬的商人總會或多或少被施法者們的氣場同化，即使有人來購物，也隻淡淡投去個自便的眼神而已。半個多月前，迪洛維爾隔壁那旅行的女煉金術士來告別，說艾爾帕蘭的煉金術士公會派了新人來接手吉芬的貨物銷售工作，以後要迪洛維爾多關照之類。當時迪洛維爾並沒放在心上，人嘛，總會說點言不由衷的客套話，犯不著當真。
直到真的跟那女煉金術士的繼任者照麵，迪洛維爾才明白原來人家姑娘那句請多多關照他不是說來好聽的，這個人不多關照一點……早晚會被人從吉芬用雷鳴術一路推出門去。
那天迪洛維爾身體不適起來得晚了一些，出門心無旁騖想直奔法師公會報到，完全沒想到有人敢從他後麵湊上來親親熱熱照肩膀給了一下。迪洛維爾一驚之下，幾乎左腳絆上右腳直接前滾翻出去，艱難地保持平衡之後，迪洛維爾回頭找元凶。於是看到了黑製服銀發笑得特無辜的人，我是維娜……嗯，就是之前這裏那個女人的繼任者，涼～鄰居，你要多關照我生意啊～
迪洛維爾在心裏咬牙切齒地打量對方，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怨念了的煉金術士遲鈍地伸出手去，要買煉金術用品一定要優先照顧鄰居我啊！
涼是麼？迪洛維爾勉強一齜牙，跟對方敷衍地握了下手，你知道我是什麼職業麼？
法師嘛。涼笑了，一口白牙在早晨的陽光照耀下特別刺眼似的。
是啊，我是法師。我為什麼要買煉金用品？迪洛維爾抽回自己的手，我還有事，先走了。走出幾步去之後突然又轉身看了一頭霧水的涼一眼，對了，還有，請你務必記得，這裏是吉芬。別在施法者背後偷襲，不然活該你被隕石或者怒雷轟到死。
迪洛維爾以為事情就這麼過去了，但從法師公會出來走到家附近時，涼看到他就迎了上去，特別認真的說，我想過了，我要是真從巫師背後偷襲，十個巫師裏，八成有九個應該就沒能力反擊了。
你……迪洛維爾語塞，突然有哭笑不得的感覺。是是你想得很對。你最好去法師公會把你的研究結果公開一下，我在這裏等著給你慶功。
恩，我就說是你讓我去的，怎麼樣？涼笑得特無辜，隻做自己沒聽出來迪洛維爾話裏的冷嘲熱諷。
反正倆人一邊拌嘴一邊就熟悉起來了，涼是個跟周圍商人都不一樣的商人，沒事的時候總喜歡站在路邊張羅客源，而且不管客人什麼態度，他始終都能笑出來，最後把人磨沒了脾氣，也隻好去看看他的商品。迪洛維爾冷眼在房間裏看著，倒是覺得這次煉金術士公會派來了個不錯的推銷員--
昨天下午本來迪洛維爾也沒什麼事，正在房間裏整理書架時聽到外麵有人大聲說話。再仔細一分辨，依稀是涼的聲音。好像在說什麼大家信仰不同不能歧視……？
為什麼在吉芬，會有人扯到信仰？迪洛維爾感覺就好像普隆德拉中心廣場有一隻巴風特在傳道那麼違和。幾步走到窗前，迪洛維爾推開窗探出頭去，涼……你在嚷什……嗯？話還沒問完，年輕的進階魔法師就發現問題所在了，涼身後站著個女孩子。身材嬌小的女孩有一頭夜色似的黑色長發，穿著寬大的白衣裙。隻是，那款式怎麼看，都不像盧恩王國的樣式。外來的麼？迪洛維爾一邊在心裏迅速估計著情況，一邊提高音量問涼，出了什麼事麼？為什麼我好像聽到你在跟人吵架？
迪洛維爾雖然還沒進階成超魔導士，但實力已經很突出，在暫住吉芬後不久，就受聘法師公會，負責協助維持吉芬城治安方麵的工作。所以這時出頭詢問，倒也不算多管閑事。
涼仰頭朝迪洛維爾看了一眼，呐……這女孩被開旅館的那夫人攆出來了，剛才還嚷著讓她滾出吉芬去。
哦？為什麼？迪洛維爾問的是涼，但看的卻是那個嬌小的女孩。那姑娘存在感很薄弱，站在陽光下仿佛事不關己的樣子，一臉不疼不癢。與其說那是傲慢，倒更像萬事皆厭煩的通透。
她說魔法其實也起源於信仰。開旅館的夫人覺得這是侮辱吧。涼歪了下頭，不管怎麼說，這麼個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麵，旅館的夫人確實有點太苛刻了……
還好吧。應該慶幸，她沒說施法者和十字軍有共同點，不然恐怕她直接被雷鳴轟出來的可能更大。迪洛維爾在心裏歎氣，隨即問那女孩，你還有地方住麼？吉芬對外的旅館可就那麼一家。
女孩終於抬頭看了看迪洛維爾，被黑發遮擋而顯得越發隻手可覆的臉上，一雙黑眼睛清澈得如同潭水一般。看了年輕的魔法師片刻，女孩輕輕搖頭。
傷腦筋啊……迪洛維爾低語，跟著揚聲說，我就出去。
結果迪洛維爾走出門到他們身邊時，正聽到涼在大包大攬，沒問題，剛才問你話那法師，在法師公會也是能說上話的人。他會幫你想辦法的……
迪洛維爾頓感腦後黑線汩汩而下，自己已經和涼熟到他可以幫自己攬事的地步了麼？但盡管心裏抗議，麵上總還不好說什麼。
迪洛維爾輕咳了聲，我想，如果你在這裏沒有熟人，而且也隻是旅行路過這裏的話，最好還是趁天黑前離開。如果資金足夠，也許可以通過卡普拉的傳送魔法去首都普隆德拉。那邊氛圍比較自由，而且……旅行者的話，首都的風景也要熱鬧得多……
鄰居—你不覺得你這話說得太沒人性了？涼忍不住截住迪洛維爾的話，她是個獨自旅行的女人，萬一天黑前她到不了普隆德拉呢？讓她露宿？她也不過就是說了一句可能有偏差的話，至於就被嫌棄成這樣？就算是我說黑暗之王謝頂，也不至於被攆出去吧。
當然你就算給黑暗之王歌功頌德，他也不會不拿隕石砸你的。迪洛維爾在心裏擠兌著涼，但並沒公開反駁，隻是問，那你有什麼好的提議？
你可以在我家先湊合住。涼脫口而出，眼看女孩和迪洛維爾都用看瀕危病人的目光注視自己，又趕快補充了一句，我可以先住在店裏。
女孩不明就裏，在吉芬住了一段時間的迪洛維爾卻知道，地理位置偏西的吉芬終年氣溫偏低，也許白天還好，但午夜過後到清晨之前這段時間，露天的氣溫讓人絕對不覺得舒適。涼的店麵雖然可以擋住雨雪，但開放性的店麵並不保溫……掃了眼涼的店鋪，又瞥了眼涼，迪洛維爾笑了，沒做評論。
於是短暫的猶豫之後，黑發白衣的女孩子單手撫胸行了個盧恩大陸上沒見過的禮道謝。再抬起頭的時候，她說，我叫伽黎。是來自東方國度的靈媒。女孩的聲線柔軟甜美，隻是聲調起伏不大，她說盧恩王國語言的時候，口音裏揉著外族人特有的含混，反而有種接近詭異的冷漠。
迪洛維爾隻略點了下頭回應，但涼興致很高地問，東方國度？是哪裏？昆侖？還是天津？啊……難道是洛陽？
伽黎於是也笑了，略顯蒼白的臉上終於生動了起來，都不是。是更遠，更往東的國度。現在盧恩王國的航路還沒開辟到我的故土。
那你為什麼會來盧恩王國啊？涼很詫異，不過興趣很快又轉移開了，靈媒？你是預言師麼？
雖然沒問出聲，迪洛維爾心裏其實也是全都是問號。盧恩王國並沒有靈媒這職業，突然看到一個人自稱靈媒站在自己麵前，說完全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比起來預言師，靈媒是更接近亡靈使的職業。伽黎一臉平淡地給涼解惑，靈媒是溝通人間和死界的紐帶，通過靈媒作為媒介，可以召喚出亡故的靈魂，短時間內增加特定對象的能力。
亡靈使……|||涼表情突然凝固了幾秒，迪洛維爾無意間注意到這點，幾乎破功笑出聲來。
人死之後，靈魂難道不是會前往尼芙菲姆麼？為什麼還會被你召喚到？迪洛維爾不解的是這一點。
前往尼芙菲姆的，並不是靈魂。伽黎輕輕搖頭表示否定，尼芙菲姆是諸神囚禁人類執念的地方而已。所以那裏才會永遠是黑夜，魔物橫行。剔除了執念的靈魂會留在另一度空間，等待適當的時機重新輪回。這是我所在的國家的理論。
那……你成功召喚過靈魂麼？微微眯起雙眼，迪洛維爾不否認這個女孩話裏的內容很打動自己。
當然……不過我發現，一座城市裏能召喚到的靈魂總是那麼幾個。所以我出來旅行，走過很多地方，召喚不同的靈魂……
聽起來很有意思。迪洛維爾挑了下眉。
是啊。伽黎從斜背的包裏掏出本手寫的書遞向他們，這是我……整理出來的。你們要看看麼？
迪洛維爾看了眼封麵上的名字，已知的世界。於是偏頭問涼，介意我先看麼？
涼連連搖頭，完全不介意。你慢慢看吧。
所以，這本書，現在就到了迪洛維爾手上。再度微微一笑，迪洛維爾從床上坐起來順著窗望街道上看。因為時間仍然還早，空空的街道上並沒有行人，商鋪也大多沒有營業。所以，涼那通宵沒關的店鋪就尤其紮眼，何況，趴在櫃台上睡得天昏地暗的目標，也確實太明顯了一點。
還真的是在外麵待了一夜呢。迪洛維爾笑笑，躺回去開始看書。
大約800年前，人們對米德加爾特的所有認知隻是包括普隆德拉、伊斯魯德、吉芬、斐揚、夢羅克、艾爾帕蘭、艾爾貝塔在內的幾座城市。
450年前，海邊之都克魔島被發現，世代根植於克魔島的詩人和舞女作為嶄新的職業在米德加爾特大陸亮相登場。
發現克魔島30年後，冒險者的航路在艾爾貝塔東北支線上先後發現了天水之國和神仙之島。同年，探險者們自艾爾帕蘭北上，發現了高居雲端的天空之城YUNO【朱諾】。朱諾掌握著神秘的技術和科技，擁有自己獨特的職業和社會構架，並明確表示不依附於外來勢力。這個國家的全稱是—修發茲共和國。
10年後，普隆德拉教廷和政體聯合發起了討伐修發茲共和國的征召令，戰火全麵點燃。大戰打了2年，之後有米德加爾特的間諜自修發茲共和國朱諾國立圖書館竊得絕密資料，證明在數千年前，修發茲共和國曾經與米德加爾特同屬一個國家，後因理念嚴重不合，修發茲共和國的第一代居民自米德加爾特出走，並封印了艾爾帕蘭以北的區域，使得千年當中，無人發覺通往天空之城的路。修發茲沒有米德加爾特的巫師，但是他們本土培養出的賢者卻是針對巫師職業的殺手，而且他們守護著前往女武神巴基力座下的轉生之路，擁有最多的轉生群體。
戰事漸止，米德加爾特和修發茲共和國次年簽署合約互不侵犯。就在那一年，米德加爾特之王重新更改曆法，並將自己的王國定名為盧恩王國。
此後的150年內，盧恩王國迎來了發展的高峰，無數在各領域出類拔萃的人才通過修發茲的轉生之路晉升為高階職業者。眾多新航路被發現。
位於熱帶的汶巴拉
終年暗無天日的尼芙菲姆
古老雍容的洛陽
甜蜜浪漫的爪哇咿
田園都市毀葛
……一直到教國阿魯娜配茲……
我們的視野依然還在延伸，世界總不會隻有已知的部分……
輕輕合上書頁，迪洛維爾不得不承認，那個遠來的靈媒確實整理出了不少很有價值的曆史。
每次看有關曆史的書籍，迪洛維爾總會有短暫的無所適從，麵對的東西太龐大和沉重，讓人隻能感覺到自己的卑微和無能為力。
迪洛維爾，你轉生，究竟是為什麼呢？不知道第多少次這樣問自己，依然沒什麼答案。
搜索關注 連城讀書 公眾號，微信也能看小說！或下載 連城讀書 APP,每天簽到領福利。
Copyright 2024 lcread.com All Rithts Reserved 版權所有，未經許可不得擅自轉載本站內容。
請所有作者發布作品時務必遵守國家互聯網信息管理辦法規定，我們拒絕任何反動、影射政治、黃色、暴力、破壞社會和諧的內容，讀者如果發現相關內容，請舉報，連城將立刻刪除！
本站所收錄作品、社區話題、書庫評論及本站所做之廣告均屬其個人行為，與本站立場無關。
如果因此產生任何法律糾紛或者問題，連城不承擔任何法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