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7459 更新時間:09-03-19 16:27
天還沒亮我們就了床,老太太起的更早,已經為我們煮好了麵條。吃完早飯,我們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東西後,就往賴端公家裏趕去。昨天他們已經約好,今天早上七點鍾的時候在賴端公家集合,然後一同出發,別人問起就說是上山燒香。我們住在村子南邊,離賴端公家最遠,所以等我們到了的時候,樊廚子和相木匠都已經到了。
樊廚子穿了一件花格子休閑衫和一條運動褲,他這樣年齡的人,在城市裏這樣的打扮倒沒什麼,然而在鄉下卻有些顯眼,所以大家一來就拿他取笑半天。我們順著小路往伏龍山爬去。我並不是第一次上山,以前小的時候就經常和祖父上山采藥,但一般都是在旁邊的兩個小山峰上活動,從來沒有到主峰上的白龍觀附近去采過。以前好象隻有一次被祖父背上去燒過香,那時候不過才兩三歲,人太小發生的事情現在都記不住了,隻知道有個道士還逗過我,說我長得胖。
伏龍山海拔兩千多米高,看上去卻非常的雄偉,這是因為附近地勢的海拔都比較底,別的都矮小,它一家獨大,所以更是雄偉異常。為什麼叫這個名字呢?記得祖父以前是給我講過一個故事的,說很久以前有個將軍,打了敗仗後獨身一人逃到這裏來避難。當時這山上有兩條龍,一條黑龍和一條白龍。黑龍脾氣暴躁總要做壞事情,白龍卻是很溫順喜歡幫助別人。這山上人跡稀少,那將軍來了後找不到吃的,老挨餓,幸虧這白龍時常銜些食物來救濟他。那知有天黑龍發現了將軍,追趕著要吃他。萬分緊急的時候白龍挺身而出,一口咬住了黑龍的尾巴,於是兩條龍在山上打鬥起來,最後都是受了重傷,兩條龍都死了。將軍很傷心,把白龍安葬後就下山去了。後來他打了大勝仗,帶著隊伍到當時避難的山上來祭奠救命的白龍,於是將此山改為伏龍山,還在最高的主峰上建造了一處道觀,專門紀念白龍。這就是伏龍山和白龍觀的傳說,石門村的人對於這個故事,可以說是婦孺皆知。
早上山裏的空氣更是好,每呼吸一次,都如同飲了一杯甘露,讓人暢快得沒辦法用語言表達。一步步的石梯彎彎曲曲的一直向上,如同通到了天上去。越往上走山勢越是雄奇,手腕粗細的藤蔓纏繞在大的鬆柏上麵,如同一條條巨蟒橫在半空中。鬆樹的針葉落了一地都是,仿佛給樹下鋪了一層地毯。火紅的映山紅正在綻放,一些小鳥穿梭在其間,見到我們走近,發著尖叫聲揮翅而去。偶爾還能見到一兩隻鬆鼠在鬆林裏來回的探望我們,小動物對於我們,如同小鬼見到了閻王,惟恐避之不及!遠望整座伏龍山脈,煙霏林箐,嵐光幻采,蒼藹淩虛,真是得天獨厚的神仙眷屬之地。
一路上大家說說笑笑,我很是興奮,走在第一個位置。開始並不覺得累,後來山勢越來越陡峭,便覺得雙腿很是發軟,如同灌了鉛一般。山上的露水很重,我們一個個的鞋子和褲邊都被打濕了,枯草爛葉把鞋梆子弄得很髒,鬼針草的種子粘得滿褲腕都是。行了一陣子,大家都覺得累了,敞開衣服散著熱氣。三叔這樣的胖子,早已是大汗淋漓,於是他把外套脫了下來,搭在肩膀上行走。相木匠畢竟是上了年齡的人,又帶有殘疾,雖然走在中間,卻也是氣喘不住,不停的說什麼“人老了,老了,不中用了”的話。
我們用了兩個多小時才到達了白龍觀,上麵的氣溫果然比下麵要底些,一塊大大的黑色的影壁立在山門前。站在山頂的道觀門口,整個石門村盡收眼底,我往下望了半天,雖然看不到三叔家的房子,但村子內五個葬滿墳丘的土包,卻是看得非常清楚。整個石門村,就數它們最顯眼,如同幾枚棋子一樣放在那裏。
剛到山門,一個十歲左右的小道士在道觀門前掃著落葉。那小道士抬起頭來打量我們的時候,我才發現他原來是個“兔唇兒”,麵部有缺陷。所謂的兔唇,鄉下有些地方又稱之為“三瓣嘴”,就是唇顎裂的一種先天性殘疾。
這孩子見到我們,竟然咧開嘴笑了起來。三叔笑著說:“猴子,你師兄些呢?是不是他們都偷懶,讓你一個人做事情。嘿嘿……你師傅無塵道長呢?”
“大師兄在,其他好幾個師兄都下山去了,師傅,師傅在後麵……監工”。這小道士口齒不清的說道。
“什麼監工,我看那老家夥在後麵廚房裏背著你偷吃的,這傻孩子,你也不去守到他。哈哈……”相木匠一說完,大家都跟著笑了起來。這小道士見到我們來了,地也不掃了,掃帚扔到一邊便跑了進去。
幾人陸續的來到前殿,殿門上麵寫了三個大字——靈官殿。殿門口掛了一副木刻對聯,左邊寫著:“三眼能觀天下事情”,右邊為:“一鞭驚醒世間人”。這前殿供奉的是道教第一護法王靈官,人稱隆恩真君,又稱玉樞火府天將。他被玉皇大帝冊封為“都天糾察豁落先天主將”,是專管天上神仙是否各盡其職的官。
我們在前殿裏上著香,我抬起頭來一看,隻見一個紅臉虯須朱發、三目怒視的大漢坐在神龕上麵。他肩披金甲紅袍,腳著綠靴風帶,左手掐了個靈官訣,右手高執金鞭。這位王護法模樣如同閻王一樣的凶神惡煞,別說鬼,人見了都害怕。穿過前殿,兩個道士便從對麵走了過來。一個老的和一個四十來歲的,老道士很清瘦,看上去有六十多歲,留著山羊胡子。中年道士黑胖紅潤,比較壯實。兩人都是腳踏棉布雲鞋,藍長衫打扮。見到我們,二人笑著走了過來,老道士打著招呼說:
“你們可來了,我們剛在門口等了半天都不見人影,還以為你們在山下碰到狼呢!哈哈……”
“山下哪有什麼狼,這山上恐怕才有。還有一隻掉了牙齒的老豺狼,想要啃我這把老骨頭,沒門。”相木匠抖了抖煙袋說道。
“真是人老精,馬老黃,這兔子老了也難打!這老狗,黃土埋到脖子上了,嘴巴還利索。半天沒上來,我剛才還在罵他肯定是在家裏燒火耽擱了時間,要不就是早上吃多了兒媳婦煮的臘肉拉肚子,拉了一褲襠,半路回去換褲子去了,哈哈……”這老道士邊和相木匠鬥著嘴皮子邊過來用手拉他,兩位老人拉著手,站到了一起。
“來就來嘛,熟人熟事的,還背這麼一大包禮品做什麼?”那老道士一把逮住相木匠,右手拍著他的駝背說道。我們一聽這話,忍不住想笑,想到相木匠是長輩,終歸還是把這樂吞了下去,沒有笑出聲來。
相木匠笑著指了指老道士說道:“你們看看,這老東西沒說一句好話,成天都盼著我死呢!巴不得我一口氣上不來,好象我欠他幾十年的陳穀子沒有還一樣。”
他二老年齡相仿,一見麵就用這種方式親熱。大家聽著他們打諢開著玩笑,也都在旁邊跟著笑。相木匠拉著那老道士指著我說道:“嘿嘿……認不出來了吧!九兒,石老哥的寶貝孫子。”
“哦,剛才老遠我就見你們這中間夾雜個標致的小夥子,我就問常月說這小夥子是不是石老哥的孫子,他說他也不知道。你看看,原來果然是那個大胖小子九兒呢!”這老道士過來一把拉住我的手笑嗬嗬的說道。
三叔連忙上來讓我喊戴爺爺,喊完後又讓我喊那中年道士羅叔叔。二人都拍著我的肩膀說我眉毛長得象我祖父,都是很濃黑的一道。給兩位道長打完招呼後我便站到眾人的身後,陪著他們往中殿走去。兩為老人走在前麵閑談,我們在後麵跟著,我聽到這老道士在跟大家說什麼去年冬天天氣太潮濕,這後殿老君身上的彩漆掉了不少,昨天才下山找了兩個漆匠上來修繕……
三叔在後麵低聲的對我說戴老道是白龍觀的主持,法號無塵子,如今都七十多歲了。羅道士是他的大徒弟,法號常月,就是山下羅坪村的人,父母死的早從小就是孤兒,於是上山當道士來了。三叔說我小的時候他下山來化緣還抱過我的,隻是我當時小,恐怕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了。我們來到中殿,這中殿比前殿大出許多來,裏麵有好些位神仙來,中間一尊玉皇大帝。羅道士點燃了一把香燭,遞給我們讓我們挨個上去敬香。
後殿門口的壩子裏,一架大的石龍匍匐在地上,龍頭微微的向上抬著,或許是時間的關係,龍角已經被風化了不少,就連龍身子和龍尾,也是有不少的殘缺。院子裏除了這條石龍之外還有兩棵蒼老的柏樹,枝幹虯勁,枯榮參半。最後麵一個殿供奉的是太上道祖,他盤腿合手坐在神龕上,兩個侍童立在兩邊。神像旁邊搭了一架木梯子子,兩個漆匠正踩著樓梯在上麵刷漆料。或許是年代太久彩漆都掉了很多,老君的眼睛,沒有了黑眸子,睜大的眼睛白白的凸出,,如同得了白內障一樣失去了神光。
後殿的左右兩邊有一排矮的廂房,或許就是道士們的寢居。我們穿過後殿,來到一間大的屋子裏麵,門口寫了“知客堂”三個字,這個就是道士們接待賓客的場所。我們剛坐了下來,那個叫猴子的小道士就端來茶水,他一邊把茶水端到我們麵前一邊嘻嘻的隻管笑。
三叔說:“猴子,猴子,笑嘻嘻的,你歡喜啥?是不是撒了尿在我們的杯子裏麵,你偷著在那裏歡喜!”
“沒有,沒有…”這小道士邊說邊跑了出去,我們都跟著哄笑起來。
“哎,你看這娃娃,剛見到的時候才桐殼大的臉,手腳跟麻杆一樣,幸虧戴道長把他從橋下揀回來喂這麼大,要不是連小命都沒了。”樊廚子搖了搖頭感歎道。
“是啊,別看這這小兔崽子這個樣,可是跟猴精一樣的狡猾,除了他太師傅,和我們都不貼心。”羅道士笑著說道。
“另外幾位師兄呢,怎麼沒有看到?”三叔對著戴道士說道。
“去鶴鳴山聽講去啦,在這當兒悶著都成呆子些了。正巧那邊的法師在教授戒律,我讓他們幾個都過去聽聽,免得什麼都不懂了,要去大半年才回呢!”戴老道理著胡子回答道。
大家坐了一個來小時,猴子又跑了進來,對著羅道士說了幾句悄悄話,然後飛也似的跑了。兩位道長起身帶我們去吃飯,說先去齋堂吃了飯,下午還有事情要商量。一個五十歲的胖道士在準備著飲食,見到我們進去,跑過來咿咿呀呀的比畫了半天,和我們打著招呼。原來是個啞巴,根本說不清楚話,幸虧三叔他們是這裏的常客,所以看動作就知道他表達的什麼意思。飯食很簡單,兩盆青菜和一個羊肚菌,一盤醃製的蘿卜幹,還有一份豆苗湯。
我知道這道士的飲食是有規矩的,以清淡為住,大多的派別戒葷腥。不過這道士和和尚是不同的,道教有些派別是可以吃肉的。比如說正一道,他們隻忌諱四樣葷腥——烏魚、鴻雁、牛肉和狗肉,這以外其它的都可以吃。但是上清派曆來就有嚴格的規定,正式出家受了初真戒後就不準破葷。
盡管全是素菜,我卻吃得很合口味,米飯也很鬆軟。吃了飯我們又在道觀周圍走了一圈,相木匠和戴老道走在最前麵,好象在商量什麼事情,三叔和羅道士緊跟其後。我和賴端公還有樊廚子走在最後麵,一邊看著風景一邊閑聊,樊廚子給我說起他小的時候在對麵的山峰遇到“鬼打牆”的事情。我正聽得起勁,突然聽到三叔在前麵喊我,我連忙跑了上去,三叔說:
“過來九兒,我剛才把你手被惡瘡的事情給你戴爺爺說了一下,你過來給他老人家看看。”
於是我連忙走到戴無塵跟前,把手伸了過去。這老道一把逮住了我的手,眯著眼睛仔細的看著我的手背,過了一會隻見他放開了我的手,抬起頭來說道:“沒有見到過,這樣的惡瘡我也還是第一次見到!”聽了他這樣的話,我心頭一緊覺得很不是滋味。
這老道見我這樣的表情,繼續的說道:“不過也不要緊,既然有這樣的病症,自然有治愈的方法。有大師傅在,沒有什麼了不得的,他老人家見多識廣,定會找出個方兒出來給你治好。”
“那就是太謝謝道長了,等治好了九兒的瘡,我們一定上來好好的答謝各位道長。”三叔聽他這話,歡天喜地的說道。
“哈哈……你看黃三這人,把我們這些都說成是什麼樣子的嘴臉了,別說太師傅和石老哥的交情,就算是尋常陌生人,我想他老人家見到了也不會袖手旁觀的。”這老道側過身來對相木匠說道。
“感謝是應該的,這也是孩子的心意。”相木匠笑著說道。
“我看這樣,我還有事情要和相老頭說說,現在就由常月帶你們去後院雲集山房找大師傅去,讓他老人家看看你這手背上的問題。”戴老道一說完,姓羅的道士立馬應了一聲,於是帶我和三叔往後麵走去。
出了後殿,我們往著左邊的一條羊腸小道直徑的往後麵走去。太陽光透過樹林照射在小路上,卻溫柔了很多,路的兩邊全是綠油油的青菜,廚房的啞巴道士在地裏拔著草,見我們走過,又咿咿呀呀的打著招呼。走過了這片菜地,又經過一片鬆林,一處矮小的四合院現在了眼前,旁邊種了不少的竹子,一群雲雀在上麵唧唧喳喳的叫個不停。竹林下蹲了一個小孩子,走近一看,原來是叫猴子的小道士在路邊玩著竹蟲,這小家夥見我們來了,嘻嘻的笑著把一隻大的長嘴竹蟲給我們看。院子的入口是一道八卦門,門上寫了“鬆淘居”三個字。門口竟然還有幾隻雞在尋著食,一進院子,裏麵很幽靜。
院子中間一棵水桶粗細的黃柏正在吐著嫩芽,樹下麵有一個小的池塘,裏麵有一大叢菖蒲。一大片芍藥花開得正旺,一群蜜蜂嗡嗡的上上下下飛。除了這一片芍藥和幾株牛膝,牆腳下麵還種了一窪半夏和一支箭,這些草藥我是認識的,都可以用來治療傷筋動骨。走過芍藥花叢,一個非常老的道士半躺在木頭椅子上打著瞌睡,他的麵前是一方長著青苔的石桌子,上麵放了一本發黃的書。這老道滿臉的黃褐斑,頭發胡子都是雪白,腦袋上一小撮稀疏的頭發挽了一個小小的發髻。或許是太老的緣故,就連我們走到跟前這老道也沒有醒來,自個兒的打著呼嚕。我瞟了一眼石頭桌子上的那本書,竟然是一本線裝本的《醫學心悟》,我知道這是雍正年間名醫程國彭的著作。從眼前看來,種種跡象讓我肯定這個人就是白龍觀的姚老道。羅道士上前輕聲的說道:“太師傅,山下的人看你來了。”一連喊了幾遍,這老道才嗯、嗯應了兩聲,抬起頭來望著我們。
三叔走了過去說道:“老神仙,我們來打擾你了。”
“喲,原來是魯三啊,你怎麼上來了?哦,是不是為了獅子牌的事情上來的啊,他們都上來了嗎?”這老道微微的挪動了下身子,眯著眼問道。
“對,都上來了,就是為這事上山來的,也是上來看看你老神仙呢!”三叔回答道。
“哈哈……什麼老神仙,不過就是一堆老骨頭,再說神仙有什麼好的!那也是蹭日子瞎過活。我也活夠了,剛才還夢到幾十年前的事情呢,還是年輕的好!別說其他的,這牙齒,這手腳,都不聽使喚啦!”
“太師傅身體好得很,山下的百姓對你老人家都是翹首以盼呢!”三叔笑臉相迎。
“不中用啦,這也難得。你看看,馬瘸子、龍半仙、石柏年、趙矮子,還有莫正林,這幾年個個的都去了。山中無曆日,寒盡不知年啊!人活著,當真過就好,沒必要讓別人都記著……”這老道搬著指母一個個的數,邊數落邊感歎不已。或許是許久找不到傾訴的對象,見到我們來了,羅嗦個不停起來。
“九兒,過來,喊姚祖祖。”三叔把我喊到老道士的跟前,說道:“老神仙,你看看這是誰來拜望你老人家來了?石九,九兒,我石老伯的大孫子。”
那老道聽完三叔的話後,抬起頭來不斷的打量著我,我連忙彎著腰喊了一聲姚祖祖。我們那裏隻有非常老的人才能被尊稱為祖祖的,表示對方的輩分、地位或是年歲很高。這個老道士,如今也不知道多大的年齡,聽說還是戴老道的大師傅,比我祖父還要老出許多,少說恐怕也有一百歲了。
“是石柏年的孫子?噢,都成大人了,果然跟他父親一個樣子,就是高些。”老道往前傾了傾身子,看了看我微笑著說道。我注視著他,很慈祥的眼神,鼻子碩大,眼袋拉得非常厲害,果真是老,連眉毛都白完了。這老道在我全身上下不停的掃視後,我見他的眼睛突然盯住我的左手手背不放,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眼神裏充滿了疑惑。
“這三個傷疤是怎麼得來的?”老道士望著我緩緩的問道,聲音蒼老得有些沙啞。
“我們正為這事情來煩擾你老人家呢……”沒等我開口,三叔就連忙的回答著他,接著又把我手背傷口的由來給他說了一遍。姚老道閉著雙眼,仔細的聽三叔說起事情的經過。等三叔說完後他還是不說話,一動也不動,好比我們在對著一個雕塑傾訴。小院裏很靜,靜得如同連一根鬆針掉下來都能聽到。
“‘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於大通,此為坐忘。’這莊子的意思是告戒我們要遺忘自己的身體,屏棄自己的聰明,離開了形體拋棄了智識,使一切無阻礙,這樣才能夠坐忘所有!隻有坐忘一切,我們才能夠超然物外忘卻形骸,讓自己不懼怕一切外道的邪魔。所以說,聖人之用心若鏡,不將不迎,應之不藏,故能勝物而不傷。……”老道士侃侃而談,隻見三叔和羅道士在旁邊聽得直點頭,我卻聽得有些迷糊。
“老神仙的意思是?”三叔小心翼翼的問道。
“各人自有天命,平心應對才好。這病症!非為不治之症,卻也不是易治之症。要是說來可真是盤根錯節,牽扯巨細,這凡事萬萬不能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你們先去找大祭酒,她知道這事情的由來,聽聽她的意思再說其他的。”老道微微的閉著眼睛說道。
聽了這話,我越是一頭的霧水,什麼“非為不治之症,卻也不是易治之症。”我這手上的三個小瘡難道還有什麼大文章不成?這老道說話說一半,真叫人著急。
“嘿嘿……娃兒呢!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是具有智慧的年輕人,不會不懂得什麼叫‘坐忘一切’的。”老道士眯著眼微笑著對我說道。我一聽這話,簡直有些駭然了,這老頭竟然能知道我的心事。
“謝謝老祖祖指點。”我隻能這樣的說著客氣話。
“美言不信,信言不美。哈哈……隻要你不暗地裏想你這是問道於盲就是啦!”老道士笑著說道。
“我們怎麼敢有這樣的想法,當年我石老伯對老神仙就是看若天人,還說沒有少得到你的教誨。老神仙的意思我們清楚,你是說先讓我們弄清楚事情的原由再說,這也是最好不過的想法了。”三叔連忙奉承的說道。
“對,對,太師傅就是這個意思,他老人家菩薩心腸,怎麼會無動於衷的。”羅道士也連忙笑著道。
“得啦,得啦!盜名不如盜物!我這老骨頭經不住你們拍。常月啊,你去房裏打開我的櫃子,把那藍瓷瓶拿出來。”老道士對著羅道士說道。於是羅道士進屋去了。這時隻見老道士把手伸進懷裏,掏出一個瓷盒,輕輕的打開,裏麵一粒核桃般大小,被錫箔紙包裹了的圓形顆粒出現在他的手裏。姚老道剝開了錫箔,一粒黑黝黝的藥丸呈現出來。
“來,張開嘴。”老道士把藥丸遞到我嘴前。
我有些遲疑,回頭看了看三叔。“快張開嘴,聽老祖祖的話呢!”三叔連忙低聲說道。
還沒等我來得及咬,這東西就一咕嚕的滑到了我的胃裏去了。甜裏略帶一絲絲的苦味,還有一點點的清香,感覺象是以前吃過祖父煉製的八寶珍。
“大羅丹,我就這麼一粒了。”老道微笑著說道。
“啊……這怎麼可以,這可是老神仙珍藏多年的東西。九兒,快,快給老祖祖行個大禮。”三叔愕然的說道。
聽三叔這樣說,我便知道了這藥丸的貴重,於是連忙對著老道跪下去。這老道一把拉住了我,沉著嗓子說道:“還不快起來,當年常月被五環蛇咬了我都沒有拿出來,可不要嚷嚷了,你要讓他知道了麼?這藥丸確實珍貴,但也是該拿出來的時候了。”三叔聽這話,趕忙過來把我拉了起來。剛說完,羅道士就拿了一個藍色的瓷瓶出來。姚老道接過瓷瓶,打開後用瓶口對著我的手背抖,一些灰色的粉末倒了出來,我的手背立馬有了感覺,一股清涼仿佛通到了心窩。
“好啦,你也安心了,小命是保住了。我說了不要急,餘下的事情再說。”老道士一說完,我和三叔都躬身對他道謝。老道士對我在城市裏的生活感興趣,不斷的問這問那的。我們正在閑聊,樊廚子急衝衝的走了進來,先給姚老道問了安,然後說後山派下人來了,讓三叔快過去,好一同到後山去。我們猜想一定大祭酒傳下話來,讓他們幾人立即趕過去,要舉行暉氏獅子牌的傳承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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