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13 更新時間：21-04-10 16:58
進藤光原本就還虛著身子，這次從東京到紐約，在床上睡了足足二十個小時才把時差倒過來，一睜眼便是塔矢亮遞上的一杯也不知道是熱了多少次的熱牛奶，揉了揉眼睛，“亮，你什麽時候醒的？”
塔矢亮一手為他披上外套，“快點起來，別讓人久等了。”
進藤光這才想起來此行的目的，拉了外套急急起了半身，撅著屁股對著桌上的電子鍾調好腕表，才五點啊，好早。
拉開窗簾，迷蒙的天空還透著洗墨黑，“亮，Smart教授這麽早就上班了啊。”
塔矢亮遞給他一塊三明治，含糊的答應道，“嗯。”
進藤光自從住進塔矢家後就習慣了吃了早餐才出門，在車上係好安全帶後，塔矢亮一邊啟動著發動機一邊開口，“光，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但是你要答應我，不能激動，好嗎？”
早就覺得塔矢亮不對勁，進藤光想來想去隻能聯係到自己身上的舊疾，原本蒼白的臉更加透明，難道是自己。。。“亮？是不是我。。。”
塔矢亮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一路平穩的駛往Mt。Sinai醫院地下車庫，這樣適當的心理暗示，是有助於光的漸進承受力的。
穩健的將車停好，看了一眼一路上不發一語，不知道在想胡思亂想著什麽的光，側過身為他將安全帶解開，緊閉的車門，任由沈默在車內彌漫，不知過了多久，塔矢亮才緩緩開口，“光，上次給你的號碼，打通了嗎？”
進藤光有些轉不過來，上一秒還在腦中想像自己到底有多病入膏肓，下一秒卻。。。“什麽號碼？”
“你父親的手機號。你讓我去警署拿回來的，你忘了？”
恍然大悟，“哦，欠費停機了。。。亮，這次回去了我想回家去看看。”
“我想。。。不用了。”
進藤光睜大眼睛瞪著他，吊著一顆心，緊閉著嘴等塔矢亮繼續開口。
塔矢亮深吸了一口氣，不敢去看進藤光的眼睛，緩緩的說道，“他們就在這裏，你昏迷的時候，你父親突發心髒病，本來你醒來的時候應該告訴你的，但那時你的心髒太脆弱，我怕。。。對不起。。。”
“不，不要說對不起，我明白。”進藤光反映超出意料的平靜，隻是忍著淚顫抖的樣子泄漏了他的恐懼，等到終於能微顫著發出聲音時，才啞著嗓子說，“所以，Smart教授不是為我找的而是為我爸麽。。。亮，謝謝你。”
塔矢亮終於忍不住將進藤光緊緊的擁入懷中，好像要將他嵌入自己的身體一般用力，對不起，對不起，現在的我還無法向你坦白的請求原諒，那是因為我。。。不能失去你。。。
進藤美津子第一個發現進藤光紅著眼圈出現在重病房外的長廊，溫柔的母親仿佛一夜之間憔悴了幾十年，有些感激的看著塔矢亮，“謝謝你帶來阿光。”又悲痛的對進藤光說，“本來不想告訴你，但是。。。真的可能是最後一麵了。。。”最後一個字未說完，已是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進藤光知道母親怕自己承受不了這樣的刺激，好在剛剛在停車庫裏，塔矢亮細心的撫慰，雖然不至於立刻發病，但是現在聽到“最後一麵”這樣的話，淚水仍是不受控製的淌出。
塔矢亮神情複雜的在佇一旁，靜靜的看著相擁而泣的母子倆，從未有過的後悔鈍鈍的敲打著心髒。
美津子擦幹了臉上的淚，又找出手帕來為兒子將一張臉抹得白白淨淨，“別哭，你知道的，你爸他最討厭人家哭了。”
進藤光吸著鼻子點頭，“我知道，我什麽時候才能去看他。”
“現在。”被蘆原先生請來的Smart教授又向進藤光複述了一次注意事項，為他做了淨身處理後才放他進去。原本美津子也想一起跟進去，但是因為進藤光正夫要求想和兒子單獨對話，所以也隻能等在門外。
塔矢亮眼睜睜的看著進藤光走進那扇充滿了未知的門，“光。。。”囁嚅的聲音除了自己沒人聽到，直到門重重閉合的聲音響起，才重新記起呼吸。愛著他的光，從這門裏進去，出來的光。。。還會愛著他嗎？會的，一定會的，那個男人，答應過我的。
看著身體上，手上，臉上插著大大小小透明膠管的進藤正夫，進藤光跪在地上伏著身子握住父親的手，淚水剛要溢出來，想到不能讓父親看到哭泣的自己，又仰起頭咽了回去。
從小父親雖然嚴肅，卻從來不會真正幹涉自己的決定，即使明知自己年少的荒唐，卻仍是用他特有的溫柔默默的守護著他，而那個心中威嚴的象征，此刻卻如此脆弱，進藤光酸了酸鼻子，感到又有淚水將要湧出，正要抽了手去抹，手上卻傳來一緊。
愣了不到一秒，進藤光激動的叫著，“爸，爸，你醒了麽？”
進藤正夫微微睜開眼，摸著兒子的臉說，“不要哭。”
進藤光哽咽了兩聲，“阿光沒哭。”
正夫欣慰的點了點頭，“知道為什麽從小我就不讓你哭麽？”
進藤光想到小時候每次哭鼻子時，老爸厭惡的表情，“爸討厭看人哭，更討厭看男孩子哭。”
正夫搖搖頭，“因為你出生的時候，我們就知道，這場災難一樣的病魔，也降臨在你身上了啊。所以想讓你學會控製情緒，學會堅強。。。”
還是，第一次聽到父親提起自己小時候的事，盡管斷斷續續，卻仍能感覺到敦厚的父愛，“阿光，你怪我們嗎？給了你這樣的身體。”
進藤光聽到這一句心都被揪得痛起來，使勁的搖著頭。
“我不是說這病。。。你喜歡男人不是嗎？”
進藤光突然如被雷擊一般，瞪著如同蒙了一層淚膜的水眸望著病床上氣若遊絲的父親。
好像並不指望進藤光的肯定，正夫歎了一口氣，“你是不是和塔矢亮在一起。”
舌頭好像不是自己的，試了幾次才能發出完整的音來，“你。。。怎麽。。。知道？”
正夫突然恢複了往日嚴肅的神情，虛弱的聲音透著嚴厲的說道，“答應我，離開他，不然我死也不會安心。”
“爸？”
“答應我。”
不，不要，不能答應，現在離開他，會死，所以，隻能拚命的搖頭。
“爸，他對我很好，我生病他會照顧我。。。”
“你不答應？”
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求你了，爸，隻有這件事，不能答應。”
進藤正夫突然也潸然落淚，第一次看到父親的眼淚，進藤光嚇得不知所措，隻能不斷的哀求，“我喜歡男人，改不了，爸，求求你，別逼我。”
“傻孩子，喜歡男人就喜歡男人吧，隻是他不行。”
“為什麽他不行？”
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因為他，不愛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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